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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玉儿摇头:“我不想去,姑姑,我先回去换衣裳,等孩子们也到了,我再过来。”
哲哲欲言又止,她想劝来着,可这些日子与海兰珠相处,她也是越来越摸不透海兰珠的心思,玉儿在外头半个多月,她心里必定也是把所有的事都想明白的,何必再打乱她的心思。
“知道了,去吧。”哲哲无奈,吩咐说,“你到外头对阿黛说,让她去问,大汗今晚在何处用膳。”
大玉儿答应下,出门来,吩咐过阿黛后,便独自走向自己的侧宫。
经过姐姐的屋子外,她很想抬头看一眼,可是忍住了,似乎感觉到有人出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
“玉福晋是不是……没看见咱们。”屋檐下,宝清扶着海兰珠。
“没事的,她累了,那么远的路。”海兰珠说,“她和姑姑没事就好。”
这一边,回到自己的屋子,她回的突然,宫人们没预备迎接,屋子里的地龙才刚刚烧起来,还是冷冰冰的。
坐在炕沿上,褥子一片冰凉,一阵阵往身体里钻,但只要坐得久了,自己就能把褥子捂热,所以,日子久了,再多的痛苦,她也会习惯的是吗?
宫女们送来热水热茶,侧宫里重新恢复了生气,不久后,齐齐格也带着孩子们回来了,一道在哲哲面前说了几句话。
见天色不早,哲哲便催齐齐格早些回去,她的心口一紧,和大玉儿对视,眸中是委屈和无助。
玉儿主动来送她,一直走到宫门前,好生说:“回去吧,多尔衮和你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过些日子兴许就知道了。你别害怕,不论如何,多尔衮都不会亏待你,他那么在乎你。”
“玉儿,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你也要好好的,千万别闹了啊。”两人互相安抚打气,齐齐格定下心,不等多尔衮从大政殿过来,就先坐马车走了。
大玉儿回到宫苑,恰见雅图和阿图跑去姐姐的屋子,亲热地喊着姨妈,姐姐将她们一左一右地搂着,生怕风吹了冷,赶紧带进门,便没有看见她。
她站着看了会儿,却从对面探出扎鲁特氏的脑袋,大玉儿就是没来由地讨厌这个女人,见她一脸刁钻的笑容,同样回以不屑的鄙夷,冷冷一笑走开了。
“呸!”扎鲁特氏没想到,大玉儿会用这样的目光看她,气得摔下帘子直骂人,她的婢女倒是识时务,劝道,“侧福晋,先等今早的事儿过了再说,怎么那么不巧呢,只怕兰福晋的手指头,还没消肿呢。”
扎鲁特氏碎碎念,似乎有几分后怕:“我也没想到,怎么会这么不巧。”
夜里,皇太极在大政殿和几个兄弟用的晚膳,他总有忙不完的事,据说是过了元旦,就立刻要出兵,自然还只是传说,不论多早晚出兵,哲哲和大玉儿都习以为常了。
大玉儿侧宫的灯火,很早就熄灭,赶了一天的路,大人孩子都累,自然苏麻喇知道格格是故意早早熄灯,这些事,看破就不必点破。
躺在温暖的热炕上,阿图已经软绵绵地撒娇犯困,雅图像模像样地哄了妹妹,便腻歪在母亲怀里,要和大玉儿说悄悄话。
大玉儿嗔笑:“你要和额娘说什么小秘密呀,我们雅图长大了,有秘密了?”
雅图却乖乖地问:“额娘,你和姨妈不要好了吗?”
大玉儿心里一颤,摸摸女儿的脸蛋,没出声。
雅图又问:“额娘,姨妈是不是也做了阿玛的福晋了,像叶布舒哥哥的额娘一样?”
孩子总会长大的,大玉儿心里早有准备,她问女儿:“雅图喜欢姨妈吗?”
“可喜欢了。”雅图说,“我和阿图都喜欢姨妈,还有婶婶。”
“那就好,大人的事,等你长大了,额娘再给你讲,现在雅图和姨妈好好的就行,姨妈也疼你是不是?”大玉儿亲亲女儿,“额娘说的,你能明白吗?”
雅图很乖:“我知道,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但是额娘,我喜欢姨妈。”
大玉儿连连点头,抱着香喷喷的小闺女,在她脸上亲亲肚皮上亲亲,逗得雅图咯咯直笑,母女俩又一起比着嘘声,千万不能把阿图和阿哲吵醒了。
而屋子里安静的一瞬,门外有灯火亮起,还有她最熟悉的脚步声。
只是那脚步声,没有越走越近,而是从门前经过,越走越远。
就在不久前,她趴在窗口看对面的动静,姐姐还在身边安慰她,可一转眼,姐姐就成了隔壁的主子。
还好不是在对门,还好看不见,看不见总能疼的轻一些。
大玉儿抱着女儿,轻轻拍哄,她是想好了才回来的,痛苦也好悲伤也罢,她都会努力承受,日子久了,一定就麻木了。
“额娘。”
“嗯?”
“姨妈的手指头肿着,都发紫了,可是姨妈说她不疼。”
大玉儿眉头紧蹙,问女儿:“姨妈伤得很厉害吗?”
雅图比划着:“有这么粗。”
这一边,海兰珠的侧宫灯火未灭,但她掌灯是正在剪裁布料,完全没意识到外头已经这么晚,她专心致志地在给外甥女们做新衣裳,那日在姑姑跟前挑到这块料子时,她就想好了。
皇太极一直走到桌边,海兰珠都没有察觉,刚要开口,就看见了她握着剪子的手,有一根指甲断了,发紫肿胀,十分严重。
“你的手怎么了。”皇太极一把捉住了海兰珠的手。
海兰珠吓得呆住,她没意识到有人进门,她那点胆子,哪里经得住。
皇太极焦虑地问:“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剪刀弄的?”
海兰珠摇头,指了指对面扎鲁特氏的屋子:“她用脚踩的?”
皇太极大怒:“那女人踩你的手?”
海兰珠把早晨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这手上的伤藏不住,与其勾得玉儿大怒去找扎鲁特氏算账,还不如老老实实告诉皇太极。
“你不会吵架拌嘴,就离得远些,还送上去给人家踩一脚?”皇太极捧着她的手,轻轻吹了吹,有些烦躁可又舍不得大声说话似的,不大耐烦地问,“疼不疼?”
海兰珠摇头:“早晨疼得厉害,这会儿都能拿剪刀了。”
皇太极瞥她一眼:“你是不是记着围场里的事,想我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可别想错了,围场的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海兰珠推着他坐下,自己去门口将身上的线头碎布拍一拍,再回来,要给皇太极倒茶,被阻拦说:“看见你的手,我就心烦,你别再动了。”
“是……”海兰珠把手藏在背后,笑盈盈地看着他说,“过几天消肿,就好了。”
“她若再伤害你,我就杀了她。”皇太极含怒。
“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杀。”海兰珠微微笑着,说出与她满身气息很不相符的话。
皇太极一怔,有些陌生地看着海兰珠,他以为海兰珠,是连蚂蚁都不敢踩死,可他又想起了皇陵大殿里,那个要他杀了吴克善的人。
“知道了。”皇太极一笑,把海兰珠的手拉回来,又看了看,嫌弃地说,“我再晚回来几天,你是不是要缺胳膊断腿了?”
此时此刻,十四贝勒府里,多尔衮在书房与人商议什么大事,齐齐格等了很久都不见他回来,于是命人去别院看看二位睡了没有,披着大毛风衣抱着手炉,亲自过来了。
她坐在暖炕上,两位庶福晋站在底下,她毫不顾忌地问床-上的事,两人战战兢兢地回答,说她们都尽心伺候贝勒爷了。
齐齐格嗯了一声,心里绞着痛,面上强撑着说:“明日让大夫开些坐胎药,快的话,这两个月就能有结果,但若是来了月信,就来告诉我。”
“是。”两位都很紧张,她们这些日子费尽心思地讨多尔衮喜欢,床-笫之间的事,她们自然是懂的,可爬上爬下的时候就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根本不会分给她们一丁点。
说话的功夫,齐齐格的婢女跑来说:“福晋,贝勒爷书房里散了,您回去吗?”
齐齐格起身,走向门外,由着婢女为她披上风衣时,回眸看了眼低眉顺眼的两位庶福晋,她忽然明白了姑姑的心情,自己也是女人,女人何苦压迫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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