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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厉琛说他身上的全部东西都随着那艘游轮灰飞烟灭,逃出来之前随手捡了一部手机,想来想去只记得我的号码,自然就打给我。
我不信。
别人不说,阿林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记得他的号码?
“那你倒是说说,我故意引你来是因为什么?”傅厉琛脸色比刚才好了点,但嗓子还是很沙哑,靠在我身上呼吸时快时缓。
我抿紧了唇:“你故意给我挺麻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傅厉琛笑了起来,顺势仰起头,那不快不慢的呼吸都落在我脖颈上:“就算我是故意引你来,目的也只是想让你心疼心疼我。”
夹杂着诱哄的话语我听起来没什么太大反应,满心都是在想要去找谁来帮忙才能把他弄上楼?
琢磨间想起了手机里曾存有九月的电话。
动作轻轻地推开压在我身上的身体,想下车去找手机。
傅厉琛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烦:“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死心眼的女人,你试试看别的男人被你甩两次冷脸是不是早就甩手走人。”
顿了顿,他又觉得自己的措辞不好:“不对,你不能找别的男人。”
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跟他吵这种事,所以从刚才到现在提都没提他那天被宁时修绑架的事,可偏偏他自己非要提,刚才那句话听起来仿佛又是我的错。
我不咸不淡地反问:“你要我怎么做?”
傅厉琛的指腹缓缓摩擦我的嘴唇,目光很认真:“不准再这么不冷不热地对着我。”
我安静地凝视他,片刻,拿开他的手:“就算我不冷不热,你不是依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把我摁在床上做就摁在床上做,想拉着我去领证就拉着我去领证,想一个电话把我叫过去就一个电话把我叫过去。你依旧可以我行我素,依旧可以心想事成,你还要我怎样?难道还要我做到在你想让我笑就笑?”
傅厉琛没了话语,注视着我的眼睛藏有寒戾。
隔阂一旦产生,就没有容易能修复,这句话我到现在才彻底理解透彻。
傅厉琛像是没了力气,没有再说话,靠在椅座上半阖着眼睛。
我再想下车他也不拉着了。
……
二十分钟后,九月和苏柏泽带着十几个人赶来,在他们的帮助下,傅厉琛从车上转移到楼上安顿,苏柏泽还留了两个人把车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又安排人去港口打探情况。
傅厉琛刚才说‘现在找不到魏医生’,从苏柏泽口中我才知道言下之意——魏医生昨天就出国了。
苏柏泽安排了另一个医生帮傅厉琛看伤口,等傅厉琛的情况稳定后,我才跟着苏柏泽到客厅,不管怎么说,现在人在我这里,我总要问清楚具体情况。
苏柏泽勾勾唇,没什么笑意地说:“昨天我跟二哥刚出海回来,都还没休息,那群老家伙就又给二哥安排了个任务。”
我猜到一点:“和港口那艘船有关?”
“嗯,那是一艘私人游艇,二哥的任务就是杀了游艇的主人。”苏柏泽捏捏眉心,背着手在客厅来回走了一圈,“之前我们都没预料到会有这么大动静,明明二哥还特意乔装打扮,连声音都做了处理,按说应该能神不知鬼不觉解决目标,然后全身而退,怎么反而伤得这么重,还让整艘游艇都爆炸了?难道是行动暴露?”
原来是这样。
我目光不由自主投向屋内的男人。
杀人啊……
按下心中不适,我淡淡道:“这些等他醒了你自己问吧。”
苏柏泽点了点头,眼神忽然在我身上停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问:“听说初三那天你被宁时修绑了?没事?”
我摇头:“没事。”
苏柏泽未再多问,转身回房间去看傅厉琛,用后背对着我说:“麻烦帮我们叫个外卖。”末了又低声咕哝,“三四天没能好好吃顿饭了。”
我看了看其他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掏出手机,走去厨房看贴在冰箱上的便签,上面有各种外卖的电话。
等苏柏泽从房间里出来,外卖恰好送到,都是从酒店叫来的饭菜,十几样,还有一大锅饭,苏柏泽没架子,直接招呼手下们一起吃。
我拎了单独的一份米粥进卧室。
刚进去的时候傅厉琛明明睡着了,可我才在床沿坐下他就蓦然睁开眼,第一瞬间眼里闪现凌厉,但看清楚我后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顿了顿,我把手里的米粥示意给他看:“要不要吃点米粥?”
他大概也饿了:“好。”
我把饭盒打开,一股米粥的糯香味便飘了出来,但傅厉琛却一下子皱起眉头:“只有米粥?我明明闻到小龙虾的味道。”
我用勺子搅拌搅拌干干净净的米粥,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你的伤口不能乱吃东西,容易发炎,米粥最中和,而且还能养胃,医生说你吃这个最好。”
傅厉琛吃了一口,很难以忍受般:“下点盐巴。”
我拒绝:“清淡点比较好。”
被我强迫喂下一碗米粥,傅厉琛又重新睡过去,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钟,苏柏泽他们今晚怎么安排我没理,关了房门去洗漱。从浴室出来时,我不知怎么想起苏柏泽那句‘杀人’,手指蜷缩一下,打开水龙头拧了一条毛巾,走到床边帮傅厉琛擦手。
擦干净了,我才在他身边躺下。
……
隔天早上,我一睁眼,不期然撞进傅厉琛漆黑的眸子里。
昨晚入睡前我特意和他拉开点距离,可不知怎么,此刻我又在他的怀里,面对面,鼻子和鼻子之间只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交融在了一起。
他静静地注视我,黑眸静如深渊,好像已经这么盯了我很久。
我心里有点无措,但身体不躲不闪,在他的眼睛里看自己的剪影。
少顷,傅厉琛率先凑近,鼻尖抵住我的鼻尖,嘴唇和我的嘴唇轻轻碰了一下。
唇瓣微凉,却是柔软。
我没有推开他,但也没有回应,任由他吻着。
傅厉琛用食指和拇指捏起我的下巴,这个角度能让他吻得更加舒服。
这个吻说我们之间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最亲和的,他很有耐心地在唇齿间安抚我,即便现在的我对他心有芥蒂,却也无法抗拒他的温柔。
分开时,他捧着我的脸,用额头蹭蹭我的:“歆歆,就现在,就这一会儿,听我说话好不好?”
我抬起眼帘,看着他。
傅厉琛轻叹了口气,说得很缓慢,故意要我清清楚楚地听见:“我没有不要我们的孩子。”
我骤然睁眼。
他捏着我的脸颊,眼眸幽幽的:“我说过,碰了你我就会对你负责。我也说过,如果你怀了我不会不要。这些话我都说过,你也都记得,怎么会不相信我?”
我心跳忽然变得很快,明明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却觉得手脚冰凉。
傅厉琛将下颔抵在我的头顶,手掌顺着我的头发,嘴唇紧抿:“录音是真的,手术单上的签名也是真的,但在我做这些事之前,孩子在你的肚子里已经没有生命迹象。”
我浑身一僵。
……孩子在我肚子里时,就已经没有……没有生命迹象?
“歆歆,你忘记了?你在唐门挨了杖责,那几十板子下去孩子已经是保不住,如果不拿掉,对你的身体有很大伤害。”
这段话,像是一道雷,狠狠地劈在了我的脑袋上,劈得我整个人都懵了,甚至忘记了呼吸,微张着嘴,半响才找回声音:“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手里那份手术单,被人故意拿走了一页,就是少了的那一页上就写着胎儿是死于腹中。”傅厉琛把我搂紧,“如果还不信,我让榕城的医院把病历发一份给你。”
这个真相和我一直以为的大相庭径,我一时无法接受,一把推开了他,当然有注意手上的力度,没有伤到他。
我迅速退后,后背撞上.床头。
傅厉琛脸绷得紧紧的,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我以为你真长脑子了,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蠢,听风就是雨,一份来路不明的手术单,一段故意送上门的录音,就让你笃定是我亲手拿掉我们的孩子?就让你笃定了要跟我分手的想法?岳歆,在你心里我们的关系是可以这么随便就结束?”
“不,不……傅厉琛你等等,你不要再说了,我自己想想。”我需要冷静一下,各种信息在脑海中交织,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摆在我面前,心绪纷乱至极,“可是,可是徐瑶说那时候我的孩子还能救的……”
“徐瑶说徐瑶说,徐瑶是什么人你这么信她?”傅厉琛伸长手把我拽过去,屈着手指在我额头上重重地弹了一下。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面容沉笃,眼眸始终冷静,很少看到他露出第二种色彩……不,有的,那天,被他从唐门带走的那天,我在昏迷中醒来一次,就看到他露出了歉意和愧疚……
难道、一直以来我都误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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