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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大大的铜锁,横搁在暗红大门上,他走上前两手拽了拽铜锁,很结实,动不了分毫,黯然的回头看了看她,摇摇头。
殷灼颜静静的看着那紧锁着的大门,微咬唇,只一夜,人去楼已空。
身后的雨竹已轻步上前,问道:“娘娘,是去暖香馆抑或回宫?”
“无影,去香云楼!”
无影点点头,深深看了眼那暗红的大门,沉闷的大门,一把铜锁,似告别了什么。
雨竹和冬莲相看一眼,如今二人虽顶着护她安然的命令,只要她一离开景仁宫,两人便接替了碧云和赵乙的位置,但她似未当两人是侍卫,仿佛她的侍卫只有无影一个,只当两人是普通的宫娥,着实让两人好一番无奈。
依旧是紫竹林,一卷垂帘再次将雨竹和冬莲阻隔在外,不止她们,还有紧紧盯着她们的无影。
见她只是默默的坐着,林仙嫣也不多打扰,静静陪坐在一侧。
“拿壶酒来!”
知她的身子马虎不得,林仙嫣正欲劝上一两句,但那眸底的落寞震撼了她,她轻轻起身,掀帘出了紫竹林,片刻,再回紫竹林时,端着的不是一壶酒,而是一坛玉唇香。
林仙嫣就着桌案斟了半杯酒,刚放下酒坛,殷灼颜一把拎起酒坛,倒是未再往自己的杯中倒酒,而是取来一个杯子,斟满一杯酒,推放到对面,笑笑:“二哥也是要喝一杯的!”
半杯酒,一小口一小口,盛满了深浓的心事,而她,双眸竟很快朦胧起来,不知何时,一袭青衣已坐在她对面,端起了那杯未曾少一滴的酒,仰头,直接灌入喉咙。
“你是坏蛋,抢我二哥的酒喝,我要告诉二哥!”她气呼呼的夺过他手中的酒,嘟起嘴:“就不给你喝!”
酒不醉人人已先自醉,真正醉人的是心。他微吸口气,温声道:“灼颜,该回宫了!”
殷灼颜只垂眸沉默着,久久,低低应了一声,一手撑着案桌站起,掀开垂帘,顿在那里,眸底皆是一片晶莹:“你要是敢像她们那样离开,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姜澈肯定的点点头,允了一句:“我不会的!”
他答应过的,不能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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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贵妃娘娘!”甫近前景仁宫,一袭粉衣华裳迎了上来,盈盈行礼。
殷灼颜尚未发话,雨竹已冷冷开口:“路昭容,皇上已有旨意,任何人不得轻易接近景仁宫,不知路昭容缘何出现在此处?”
她自是知道的,但,她仍想试一试,弯膝再福福身:“贵妃娘娘见谅,我只是——”
鼻子轻嗤了一声,殷灼颜抬起下巴径直走过路紫芙身畔,款款进了景仁宫。
娇美的脸刹那白一块青一块,路紫芙嘴角抽动了几下,再一次,被她狠狠踩在脚下,如当初在淑景宫一般,她又狠狠的甩了自己两巴掌,只是这一次并不是落在脸上,却是更热辣辣的痛。
折身而行,她没回凝云阁,直奔向凤仪宫。
“娘娘!”碧云思忖了好一会儿,瞥了眼懒懒坐于榻上的她,开口道:“娘娘,如今您深处皇宫,与别处自是不同,还请娘娘凡事三思而后行!”
“你是何意思?”
又是一阵犹豫,碧云硬着头皮说道:“娘娘,太后是皇上的母后,虽对您素来不见得喜欢,但于情于理您都该尊其为母。奴婢入宫二十多年,深知太后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娘娘又何苦与太后针锋相对呢?”
“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我还不要她见我的亦儿!”
碧云暗捏了把眉心:“娘娘,人心都是肉做的,太后亦不例外!”
“不准提她!”
她募地噤了口,好半晌,见殷灼颜脸色稍柔和了一些,又道:“娘娘,请恕奴婢多嘴,娘娘深得皇上宠爱,但后宫之事,远非娘娘所能预料,后宫之中唯有八面玲珑、步步为营、深谋远虑,方能独占鳌头。皇宫是个不见尸首、不见鲜血的沙场,其中的杀戮远远胜过于两军交战。”
殷灼颜侧身躺下,这,她是知道的,只是,她真的不愿意去面对那些,不愿曲意奉承、不愿虚假讨喜,那会让她很难受。深深看了碧云一眼,她笑笑:“碧云姑姑,你说的我都明白了!先歇着去吧!”
对于她的敷衍,碧云极轻的叹了口气,这样执着倔强的她,如何才能真正明白后宫的险恶呢?或许不是她不明白,聪明如她,她是明白的,只是,她做不到。
见碧云退了出去,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兰心、胖丫还有绿萍都在亦儿身边,而碧云和赵乙留在了她身边,这几个,是她信得过的人了吧!其他的,她真的很难再去相信,而且经历了那样的一些事后,真正值得她信任的又有几人呢?想着,困意渐渐侵袭而来,她乏累的闭上双眸。
迷迷糊糊中,身边有一些声音,她不满的轻哼一声,却换得一只大手的不安分,扭捏了一下身子,赶不走游移在她身上的手,一时又懒得睁开眼睛,呓语般吐出一句:“我喜欢云逸,不喜欢你!”
果然,那手乖乖停了下来,她满意的唔了一下,继续沉睡,却不知,一句话,让他愣愣的坐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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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何阵仗?”她绕着轩车走了两圈,直直盯着尤回:“尤公公,这是要去何处?”
“回禀娘娘!今日是初一,太后欲携小皇子前往碧慈寺上香祈福!”
哦,殷灼颜懒懒应了声,与她无关,她也不在多问,伸了个懒腰,转身就欲进景仁宫,尤回已是笑嘻嘻的唤住她:“贵妃娘娘,太后有交待,请您一同前往碧慈寺上香!来啊,侍候贵妃娘娘上车!”
“我才不去!”她直直拒绝道。
尤回偷拭了把冷汗,上前挡住去路:“太后已下懿旨,娘娘不去怕是有些不妥!再说,娘娘——”
“尤公公,你何时变得如此唠唠叨叨的,说不去就不去!”
殷灼颜冷哼一声,一手推开尤回,径直入了景仁宫,急得尤回在一旁直跺脚。
“尤公公,且让奴婢前去跟贵妃娘娘说说吧,贵妃娘娘向来虔诚向佛,定会前往的!”碧云趋前跟尤回禀了声,她只是负气而已,又是小皇子又是懿旨,她不乐意倒也是不奇怪。
尤回点点头,示意碧云赶紧前去,碧云匆匆进了去,好一会儿,再出来时,已见殷灼颜盈盈而来,咧嘴一笑,迎了上去。
前往碧慈寺上香的,不多,只几人,颜茹竺、曼瑶、贺语蓉,和路紫芙,以及那据闻又不甚安稳、这几天一直闹腾着的小皇子,殷灼颜独坐一辆轩车,落在后面,与颜茹竺几人隔了好一段距离,不是她怕惹事,而是,内心里,在提防着。如此这般,一路前去,倒也相安无事。
近前山门,方下了轩车,拾梯而上。
鼻尖缭绕着幽淡的香火味儿,她也未随颜茹竺一同上香、祈福,而是寻了个清净的厢房歇下,在颜茹竺起驾回宫之际方慢悠悠行至大殿上香。
曼瑶浅浅一笑,瞥了眼颜茹竺极力压抑的神色,启唇为殷灼颜开脱:“母后,贵妃姐姐身怀有孕,不喜人多,还请母后见谅!”
颜茹竺闷哼一声,赞赏道:“身为后宫之首,理当如此,曼瑶,你果真没让哀家失望!不像殷灼颜那妖孽,只会——”
见殷灼颜出了大殿,颜茹竺闭口不再说,挥手示意启程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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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妾和谐、温馨无比,想不到后宫之中竟有如此谐美的景象,该当天下之表率啊!”向雪倚着门沿,凉声凉气道。
殷灼颜半俯着身子,抬眸睨了她一眼,并不吱声,知道向雪的立场,只是,有时,竟然,内心里,不想再见到向雪,一见到她,会让她很清楚的提醒着自己,有那么一个人,曾在身边,温柔的呵护着她,为了她,甘冒天下大不讳。
“你走吧!”
许久,她幽然吐出一句,如今的她,再也不能应允任何承诺,如果当初,随他走了便罢,现在,她真的做不到。
向雪惊诧的看着她,深吸口气:“你是不是想对我说这句话很久了?陛下当初让我以性命护你安然,为你浴血奋战,你现在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你想我怎么样?我能怎么样?”殷灼颜连连反问了两句。
“我不管你想怎么样,不管你能怎么样,我只知道,陛下没让我离开,我绝不会离开!”无论她有多么不愿意,无论她有多么痛苦的煎熬着,她都不能离开。眼睁睁看见陛下心爱的女人沉醉于另一个男人的温柔、奢宠中,她什么都不能做,很多时候,她只想,一刀了结这一切、斩断这乱麻,可,她做不到。不是她怕死,而是,她,现在,不能!
“他会知道的!”殷灼颜幽幽闭上眸,她的心,他是知道的,愧对了他的,她会还。
向雪默默的望向窗外,他知道又如何,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只是,他还是放不下,不惜千里寻她,兜兜转转,皆落得一场空。
“我累了,你出去吧,让碧云姑姑进来!”她抚着肚子,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只道是去碧慈寺上香过于乏累的缘故,吩咐了一句,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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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哈必国,你的胜算有多大?”
“前有魏王的亲兵探路,做内应,若再加上文大将军率领的十万大军,拿下哈必国绝不是难事!”萧凉宸志在必得的笑笑,经冉舒玄一仗之后,哈必国兵力大大损减,强攻之下,必能拿下哈必国。
文季遥微点点头,暗暗佩服他的心思:“拿下哈必国后,又有何想法?”
“依文将军之见呢?”
文季遥挑挑眉,毋庸置疑的,一旦拿下哈必国,下一个必是狄丹国,或者拿下哈必国只是一个迂回的战术而已,他真正想对付的,怕是只有狄丹国。
“狄丹国一一将周边的小国、部落收入囊中,如今势力扩张不少,而且宗城桓亦非是一个莽夫,要干净利落拿下狄丹国,怕是得费下心力!”
“宗城桓?!”萧凉宸冷哼一声,眸底掠过一丝阴冷:“他不足为惧!”
知如今的他,意气风发,劝不了多少,文季遥也未再说,转了个话题:“九王余党几乎清理完毕,皆不是能起得了风浪之人,或许如今唯有边关的一些将领,该好好提防一下。”
当初萧勉兵败之后,萧凉宸曾让他走一趟边关,边关将领有不少是跟随九王多年,怕是会有异心,如今九王得诛,一旦边关生变,倒是一大问题。
“你觉得边关将领中,哪些人是不能留的?”
“边关将领?!”文季遥低头沉思了一下,吞吐道:“赵方历来跟随九王,怕是——”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尖锐的声音插入,尤回急匆匆进了殿,礼都未行,只嚷嚷:“皇上,不好了!”
文季遥拧起眉,见平日里总是沉稳的尤回竟一反常态,不由插了句:“尤公公,你是皇宫中德高望重——”
“皇上!”尤回哪顾得上文季遥说的那些,喘了口气,急忙道:“皇上,景仁宫出事了!”
哐,手边的茶盏摔了下去,萧凉宸心募地一慌,腾地站起身:“尤回,怎么了?!”
“皇上,赶紧回景仁宫瞧瞧吧!小的已命人前去请太医了!”
耳边又是轰隆一声,尤回再絮絮叨叨说些什么,他都再也听不见,眼前只看得见一条路,直通向景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