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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上的浮雷本来就充满了不确定性,之前工兵团几名战士就是因为脚滑跌入水中,他们本来是可以生还的,但因为触发了那些充满不确定因素的浮雷,壮烈牺牲。
好在架设舟桥的时候,浮雷没有发生爆炸。只是目前的情况,越来越严峻。
第一师的战士都知道,湖面上的浮雷随时可能会炸。但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人工排爆还是机械排爆,都不可行。
龙小凡双手握着方向盘,眼角的余光瞅了眼后视镜里跟上来的2号重卡,车里做的人正是3营营长孙淼,他在车里向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湖水漫过舟桥,重卡车缓慢的前行着。车辆投放点插着小红旗,眼看距离小红旗越来越近,龙小凡打开一点车门,挂低速挡猛地踩了脚油门,重卡发动机发出一声怒吼,朝着坠落点栽了下去。
车头下坠的一瞬间,龙小凡推开车门迅速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巨响,载着几十吨石头的重卡直接被湖水淹没,风雨中,龙小凡几乎能听见身后响起的掌声。转身的瞬间,那一双双炙热的眸子,那一张张紧张的脸蛋,每一个瞬间,都温暖着自己的心。
一辆辆重卡轰着油门,跟着前面的车朝湖中心开着。再也没有听见浮雷的爆炸声,听见的只是窗外风雨的呼啸声。
顶着风雨,龙小凡朝着湖对岸走着。他朝着一辆辆军卡竖起拇指,他们的背影,成了最美的风景。
那一声声扑通的声音,代表着第一师机动旅全体官兵的决心。汽车有价,生命无价。他们必须尽快加固爆破点,在下一次洪峰来临之际,把堰塞湖的洪水引入泄洪渠。
泄洪渠全线开闸待命,水利工作人员全员取消休假,24小时待命,随时准备迎接上游堰塞湖引入泄洪渠的洪水。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对手是无情冷血的天灾。
但,天灾无情,人间有爱。灾情发生后,各级部队先后抵达灾区,他们分工明确,救人的救人,排洪的排洪。
顺着汽车线回到林峰身边,他朝王海敬礼:“报告首长,列兵龙小凡完成任务,但您还不能枪毙我,我是林峰第一助手,接下来的任务更加艰巨。”他道。
林峰年龄大了,纵然一身手艺,但这种危急时刻,也不能保证入水后腿脚不会不抽筋。水下爆破的任务,龙小凡有其它的主意。
王海以及他身后的几个军官都愣住了。这小子是来搞笑的吗?谁说要枪毙他了?
不过说实话,王海被眼前的这个列兵的精神给震撼住了。不说别人,放在几十年前的自己,面对今天的情况,也很难能做到龙小凡那么好。
战场上就需要他这种人。一个有头脑,有胆识,又深藏不露的人。
龙小凡知道当前情况的严重性,也知道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有可能成为英雄。纵然还有亲哥没救出来,但龙凯峰是军人,如果他知道自己牺牲在战场上,肯定不会怪罪自己。
“列兵龙小凡,你给老子等着,这次回去老子要好好的跟你聊聊!”王海一双眸子冒着金星,喉结上下跳动着,难得遇上一个执拗的兵,他喜欢的不得了。
龙小凡咧嘴露出一排小白牙:“首长,我奉陪到底。”他说。
“哈哈!”王海笑了,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是到达战场之后,他第一次笑出了声。
堰塞湖发生的一切,都在北斗卫星的监控下。战区指挥部大屏幕前,龚长春注意到了那个第一个开车投湖的年轻人。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肩膀上没有肩章,没有臂章。
“那个兵叫什么?”龚长春开口道。
指挥室一片死寂,没有人站起来回答军长的话,因为没有人认识一个普普通通的列兵。纵然他很勇敢,很出色,但大家的关注点都不在他身上。
甚至,各级军官都很纳闷,那么多人军长为什么非要点那个不知名的小兵?
龚长春皱着眉头:“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吗?马上给我查那个兵的资料!”他说。
“是!”
这次,终于有人打破指挥室里的安静。
近百辆车投入A、B两个点,湖面的水位瞬间淹没了湖堤,湖水不断的冲击着湖堤,漾出来的水往下游流着,如同一条瀑布。
只是没有人在意它是否壮观,更多的人在意湖堤是否坚固。
天空中一架六翼无人机将实时画面传达出去,灾区的情况,成了媒体的焦点。投车入湖引起了众多人的赞同,也引起了小部分人的不爽。
他们觉得投车入湖是一种无能的表现。网上的评论铺天盖地,没有人知道,那些少数的评论,其实是对战士们的一种伤害。
下游几个寨子里,解放军战士背着老人,小孩,孕妇离开危险地带。
有些事儿老百姓不知道,不清楚。但是第二师的战士们都懂得,他们知道第一师为了给他们增加撤离时间,顶了多大的压力。
各个村庄的村委书记纷纷站出来劝说村民,跟随战士们的步伐离开村子。
泥泞的山路上,有的村民牵着牛,有的村民牵着羊。那些牲畜,是村民一年,甚至多年的心血,起初战士们觉得于心不忍,便让他们牵着自家的牲畜。
但后来战士们发现,牲畜的行进速度缓慢,大大的减缓了撤离的速度。
第二师的师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望着上游流到下游的水流越来越湍急,他知道,第一师的弟兄们可能顶不住了。
焦震站到一块大石头上,从警卫员手里接过大喇叭:“父老乡亲们,我是C战区第二师师长焦震,大家听我说两句!
由于山体塌方,上游形成了一个水深二十余米的堰塞湖,藏水可能数万方。我们的战士已经把湖堤修筑到半山腰,但下一波洪峰即将来袭,一旦洪峰把堰塞湖撕开一个口子,我们谁也揍不了了。
我知道这些牲畜可能是你们的全部家当,但是我们必须放弃它们,因为它们的恐慌,加上山路的泥泞,导致我们的行进速度非常缓慢!
乡亲们,请你们相信我,只要我们还活着,这些东西都会有的!”
“焦师长,没有了家,再没有了牲口,你让俺们咋活嘛!”
“就是嘛!”
站在最前面的几个老人你一言他一语的说着,他们很不想离开家,但又不能不离开家。
如果牲口都不能带,他们最担心的是出去以后,怎么活。
“乡亲们,我们在安全地带给大家准备了临时住房,解放军免费发放水和吃的,你们不用担心这些问题,我们当前最重要的是活着离开这儿。我焦震拿命向你们担保,解放军会帮助大家重建家园!”
焦震感觉嗓子都快干了,他拿命跟军长立下了军令状,爆破前夕,必定疏散下游所有群众。
目前,这已经是最后一拨村民。
“我说两句。”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站了出来,他手上还牵着一头耕牛:“老少爷们们,发生灾情,人解放军第一时间到达灾区,先是给我们运送物资,随后带我们撤离。家里的老老少少全都安安全全的离开了。
大家伙都知道,我们的村子是低洼地区。只要上游的堰塞湖一旦被冲破,咱们村连房顶都看不见。现如今祖国没有忘记我们,我们就别再给战士们添堵了,我带个头,这头牛我不要了。”
老人说完,松了绳子。事实上遇到危险,或者即将遇到危险的时候,动物的求生本能比人类要强得多。
听完老人家的话,焦震连忙朝他鞠了一躬。
那些牵着牛羊的村民也跟着撒开绳子,年龄小的孩子由战士抱着,年龄大的老人战士们背着,一大批人朝着上山的路走着。
山顶停着几架直升机,老人孩子先走,年轻人乘坐下一批直升机离开。站在山顶往下看,护城河里江水滔滔,上游两座山之间,更像是天池一样。
站在山顶,所有人都被上游的堰塞湖给震住了。水位之高,足以淹没山下十几个村庄。
几个老人忍不住哭了,他们抓着战士们的手,不停的说着谢谢。
焦震把背影留给了村民,望着水位高涨的堰塞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他心里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上游彻夜奋战的兄弟。
如果不是他们用生命和洪水赛跑,筑起一道高墙,山下的情况又会是一番什么景象,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想。
他拿起对讲机:“指挥部,我是第二师师长焦震。”
“请讲!”
“下游下辖十八个自然村的村民全部撤出危险区域,我师陆航团正把最后一批村民送到安全地带,汇报完毕,请指示。”
“你部安全无误的把村民送到安全地带后整顿修整,这期间要安抚好人民群众的情绪,首先要保证人民群众衣食无忧,还要保证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防止偷抢盗等恶劣事件发生。”
下游十八个自然村的村民撤了出来,龚长春松了口气。但更大的问题,还是上游那个堰塞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