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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继允的久久不语给了石保吉沉重一击,现在想来韩继允是对的。可为何偏偏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他却没有同意呢?他知道是自己太自负了,他觉得自己能统领好军队,而他的军队也有能力阻挡敌人的进攻,尽管他刚刚遭遇了一场失败。何等讽刺的场景,何等讽刺的人,石保吉知道自己错了,如今他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西门,否则他又如何面见陛下?
不远处的天际突然出现一架巨大的飞翅,韩继允的斥候当先发现了,韩继允一声令下,手下六百弓箭手开弦以待,并迅速散开,护卫石保吉。
飞翅上三人坐立,地面瞧不清面目,却听有人喊道“切莫放箭,我是来投诚的。”眼见飞翅愈近,韩继允仍旧下令放箭,六百之箭前后六波依次出击。飞翅上之人顿吓得尖叫,飞翅翅膀突然收拢,顿如流星滑落,惊叫连连。韩继允暗叫不好,陡然听得石保吉惨呼一声,身形颓然前倾。韩继允一直在全神贯注布置护卫,浑不知身后事,但箭啸之声却听在耳中。敌人以飞翅吸引大家注意,却突施冷箭弑其主帅,多麽简单的计策?而他竟然没防住。石保吉的武功他还是有所闻的,箭啸之声从两边而来,显是两人同时放箭。所幸石保吉有武功底子,虽防得住其中两箭,却抵抗不住两箭的劲道,顿时重伤昏厥。
战场上原本是军人的天地,此刻的他们却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这又是何等的讽刺?韩继允心中并不好受,但他不能倒下。他的家族,他的荣耀皆在等待着他。瞧了石保吉的伤势,虽非致命,却也活不了几年,放箭之人的箭法更是了得。两箭同时射出,混淆了劲道,受创者只会体内气血沸腾,片刻即安。殊不知,如此一来,伤者看似无碍。实则早已精元大损,寿命不足三年。如此高超的箭艺,韩继允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很快他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两个人。
起身扫视战场,韩继允冷冷说道:“弑主之名。恐怕非隐士一族的道义。”
百丈之外,硝烟之中,东西两面突然献显出两个金黄的人影。即便只是人影,韩继允便知自己猜的没错,正是叛离西门护卫使之一的后氏兄弟。来的二人也正是后博,后尊二兄弟,二人自叛离西门石破军并未追究,只是派人询问了二人的意向便罢了。
两个身形的魁梧的人。金光四溢的明光甲,烈日,飞矢两大神弓。再加上两人那沉寂的气度,便足以傲视群雄。
“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他能带好西门?”后博先说了话。后尊续道:“原本我等不愿出手,但他根本不属于这里。”
韩继允冷冷一笑,问道“患匪双使说的?”后尊应道:“正是。”韩继允说道:“二位先生虽无盛名,高洁之态令本宗钦佩已久。不想今日二位竟如此自甘堕落。”后博面无表情,摇头说道:“争论并没甚麽好处。”韩继允气息一变。点头说道:“竟是如此,日后再见。本宗将再难留情。”后博却道:“你该感谢我们,西门门主是你的了。”韩继允神色一紧,这些话语看似平淡,但若小人传到了陛下耳中,没准还以为自己通敌,暗叹一声双使好犀利的手段。再想想这个朝廷不禁纠结难奈,说他好也极好,说他坏也极坏,韩继允感到了一丝疲惫。
没有过多的言语,二兄弟走了,瞧着不足两千五百人的官兵竟无一人是西门的,原因很简单,西门临战是不会退缩的,唯一的解释便是皆已战死,韩继允是欣慰的,也是心痛的,或许石保吉退了是好事,但纵横门双使却似乎早已料到这一着,运筹之力着实令人畏惧,这二人究竟是谁?但眼前所及,他更担心的则是患匪再次来袭,到时这一拨人将再无还手之力。且西门的暗堂都比较小,难以容纳这许多人,当真是走投无路了麽?。韩继允很快平复了心绪,看向了一众刚刚经历惨败的东门援军,他并无这些人的管辖之权。千余人的队伍竟然连个内侍长都没有,好在四门一黑不似朝廷,调令皆需皇帝批准,作为武制,像宗主这一级皆有职下任命之权,只需向皇帝陛下上奏荐书便可,一般陛下都会同意的。
韩继允不了解这批东门援军,当下为石保吉护气通血。石保吉一醒来便拉着韩继允的衣袖,只说了刘忠可用四字又昏厥过去。韩继允不再犹豫,询问:“刘忠何在?”一三十来岁的壮年上前,正是一直守护在石保吉身旁的副将。这个人韩继允在京城见过几次,是京城的巨富之子,颇有文采。韩继允拍了拍刘忠的肩膀,叹道:“刘兄弟,责任沉重啊。”这一句感叹顿令刘忠感激万分,这可是西门北宗宗主的信任,若是别人不作威作福一番,再递上些甜头,那是过不了关的。
随后,韩继允书写了荐书,以刘忠为擎天营正都主并当众宣读。大战方休,居无定所,刘忠问起了韩继允。韩交代身边人将石保吉尽快送回东京,后氏兄弟没有赶尽杀绝绝非留情,该是患匪对其身份有所顾忌。随后韩继允反问了刘忠的意思,刘忠禀道:“这麽点人我看也没甚麽作用了,天色将黑,还是先整顿战场吧,人没了,但这武器还在。”韩继允对刘忠不禁有了一丝赞许。
于是两千余众开始救治已方之人,见到纵横门的伤者皆戮了。不到两刻,五千众蜀山弟子前来清理战场,救治纵横门死伤。东门援军吓得急忙后撤,刘忠冷喝一声,怒道:“皆等为国捐躯,活着的人连裹尸都不敢了吗?”这一问着实令许多人惭愧,此时东门援军军心涣散,好不易有了刘忠这个主心骨唯有听从,逃离战场一众人是不敢的,那可是杀头大罪,家在天子脚下,自然得有所顾忌。
大战方休,纵横门在蜀山自量堂召集诸宗议事,这自量二字是左子心提的,其意自明。一时间,纵横门八门门主,冥宗东宗皇甫依,西宗冰仙,北宗慕秋白,龙隐特使。仙宗门圣女灵女,战神重耀,大司命齐嫣然,少司命罗芸,逍遥城七杀四使,药宗长老除了大长老陈琦,葛笑,云道全,严通,卫司四长老皆齐了。器宗有新任掌门沈奕,器宗十二监司侯元君,副监司杨宗。隐宗则有同虚先生陈道,草堂居士魏野,碧影居士仲放,梅妻鹤子先生林逋,武威先生陈之道等一众高贤。
诸多人汇聚一堂,确实难得,许多武林神话此时看在眼里却没有曾经的臆想,都不过是一个人罢了。张少英一家已离开蜀山,门内诸事暂由双使掌领,双使环视一众,微微一笑,问道:“诸位感觉如何?”凝视着两个不以真面目示众的双使,诸多人第一次有了疑惑,这二人究竟是谁?没有人回答,双使安顿整个武林的精英组成万人飞天遁地的袭击深深震撼了众人,如此千古神话竟是这般简单而真实。如此*裸的杀戮施展开来,激起的非是武道的戾气,而是发自人性面对杀戮的胆颤。诸众之中,多是位及人尊的大人物,很少亲自动手,即便那些坛主,舵主,堂主等众杀戮甚巨也没有今日这般杀得人多。一群待宰的羔羊遇上一群虎狼,那股肆虐的杀戮得来的非是快感,而是发自人性的灵善。身在诸宗,有了组织的建制,他们便不像其它门派一样争权夺利,更多的诸宗则是在思考,本派如何传承?又靠甚麽来传承?一个门派的源远流长靠的非是人力的汇聚,而是人心的凝聚,而这需要信仰。武道七宗之所以是武道七宗受,尽武林荣耀,靠的便是诸宗向善勿恶的传承。数百年以来,诸众汇聚之善在天下间形成的侠客之名足以抵得上一个朝代。便像张少英说得,不论你在做甚麽,只要能够坚守自己的良善本心,那这一切便足够,武林本就是完美的,既不能清白,亦不能污浊,何必去纠结呢?。
武林不同于江湖,江湖争论的名利在武林眼中已非所用,他们追求的则是更高的人生理念。正是因此,禅宗度化人心,信众遍及天下,为诸宗所不及,故而能排在第一,道宗虚浮皇权排除在外,儒家自命清高不争名利。而冥宗虽神秘,却从未听过有何恶事,许多惊煞武林的惩恶扬善之举多为冥宗所为,只是人家不声张罢了。仙宗钻研武道,闭关参学更是善连举举,亦是从不张扬,药宗济世救人,立世近两百四十多年,正是因此而壮大的。隐宗的诸多高贤也不乏为百姓牟利的,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将影响百姓的生计,更为皇权所忌,不敢轻易得罪。器宗量行器械,所行之用具造化天下更是如此,只不过不为人知罢了,以至于很多人都不清楚手中的用具究竟是谁创造的。诸宗自始至终将立世根本归结于仁善,因为只有仁善才能长久的传承。事实上,所谓的惩强扶弱在诸宗眼里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真正牵扯这一切的则是诸宗牵扯的利益,而这些利益又离不开这个天下,而这个天下最根本的便是百姓。一个国家的用度,一个宗派的用度皆取于民,诸宗更多的倾向在利益上给予他们力所能及的帮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