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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有光芒隐约出现。
沿着光线看去,只见六人并排而立,前面司言和墨白已然朝着前头而去,中央的夭夭亦是一副想要跟随过去的模样,唯独旬问天和回深两人盯着嘤嘤哭泣的紫嫣心有不忍。
“白公子!”就在这时,紫嫣忽然朝着墨白的方向看去,梨花带雨道:“白公子,我师兄……你们能不能等等我和师兄?”
言下之意,便是让人帮忙把死去的岚风带上了。虽紫嫣是与墨白说话,可到底离她最近的,还是旬问天和回深。
只这个时候,旬问天和回深心下可怜着紫嫣,却又不知该不该去动,毕竟此处正是危险,人人自顾不暇,再要带上个死人的话,委实有些强人所难……
还没等墨白说话,便是听那头夭夭嘴角一扬,冷嘲热讽道:“我说紫嫣姑娘啊,你这师兄已经死了呢,带上他还有什么意义?难道要来当累赘吗?现下我们可是都自己都顾不好,哪里来的精力管个死人?”
说着,夭夭便推搡着回深,急切的想要径直越过去。
然而,夭夭的话一落地,紫嫣便立即哭的很厉害起来,就听她抽抽搭搭,低声道:“夭夭姑娘,我知道我师兄是死了……可……可我想把我师兄带回师门,总不能让他被留在这里,没有人收拾……”
一边说,紫嫣一边擦拭着脸颊的热泪,即便在微光之下,亦是显出几分楚楚动人的姿色。
旬问天心下叹息,可到底心下又有些沉吟犹豫,于是他只好看向夭夭,皱眉道:“紫嫣姑娘的这份心意,我们都明白,只有某些魔道中人,才如此冷情寡意!”
旬问天说这话的时候,全然便是瞧着夭夭的,虽夭夭不说自己哪个门派,可瞧着她搔首弄姿的模样,旬问天便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墨白和司言却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见着两人越走越远,夜明珠的光线也越来越暗,紫嫣心下一急,便不禁咬着唇,低声哀求道:“白大哥,求求你……就帮帮紫嫣一次罢。”
这话极为明显,如此一说,墨白便不由微微一顿,随即便见他暂时停下了步子,回头朝着紫嫣道:“姑娘委实高看了白某了,如今机关重重,深不可测,活人都难免艰难,再带上一个死人……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当然,若是其他重情义的兄台愿意帮衬着紫嫣姑娘一二的话,想来白某也只能自认不道义了。”
此话一出,紫嫣和旬问天脸上的神色便立即僵了起来,尤其是旬问天,方才他还为紫嫣‘仗义执言’,如今若是当真让他动起来……着实太过危险。可他若是不去动作,未免又有些伪君子、假道义的意思了。
旬问天拧眉不展,俨然便是在懊悔方才自己一时间的口快。这一幕落在夭夭的眼底,倒是深觉好笑。
原本她还气恼着旬问天嘲讽她,如今一听墨白的话,心下便暗道这些个自诩正派人的假模假样。
如今生死未卜,若是为了这么一个死人耽误了自己,委实不划算的很,只这紫嫣太过矫情,偏生要这般想不开……而且还想着拉上别人一起死,简直是愚蠢至极。
那一头,墨白说完,自己便已然跟随着司言,一步步朝着深处走去。
一时间,旬问天和回深也有些犹豫起来,尤其是旬问天,心下一想墨白的话极有道理,便也就沉默了下来。
看了眼还在嘤嘤哭泣的紫嫣,他便叹了口气,劝道:“紫嫣姑娘,等咱们逃离了这处地方,再来带岚兄走……也是不急。”
旬问天的劝声听在夭夭耳朵里,差点便让她笑了出声。不过瞧着那头回深已是朝着司言和墨白的方向走去,她便也就没有犹豫,跟随着走了过去。
见众人都走了,旬问天心下便生出了一丝焦灼之意,凝眉看向还在犹豫不决的紫嫣,旬问天便有些急道:“紫嫣姑娘,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若是紫嫣姑娘当真不愿意……那么在下便要先行一步了。”
说着,旬问天便转过身,紧跟了上去。与此同时,紫嫣眼底的泪水亦是一顿,咬了咬牙,她便丢下了岚风,随之跟了上去。
那一头,司言倒是对这些人丝毫不在意,他依旧面色冷漠,脚下更是不曾停顿。直到走出那狭隘的通道,踏入一块极为广阔的土地时,他才缓缓停了下来。
身后的墨白等人亦是很快踏进了这空旷的地域,等到几个人借着夜明珠的灯光打量四周之际,才惊悚的发现,他们堪堪从一个空旷的地方走过,立即便又来了同样的一块洞口。
“这……”回深瞧了眼四周,哑然道:“这是……方才我们呆着的地方。”
说着,他指了指不远处方才被司言击落的石块,那隐隐约约的碎石落在地上,几乎和那处是一模一样。
“师兄他……”紫嫣瞪大眼睛,下一刻便立即朝着通道走去,果不其然,就见通道处,依旧躺着岚风的尸体。
一时间,连夭夭都觉得诡异起来,整个身子一颤,她便朝着四周看了过去。
这四周依旧是和方才一样,唯独只有一个通道可以进入,除却这个,周边依旧是石壁,全然是看不见任何出口。
“这是阵法。”这时候,墨白忽然出声,清俊的脸上漫过一抹幽深。
这地方,俨然便是一个阵法,他们之所以进进出出都无法离开,就是因为身处阵法之内,只这阵法极为凶险,也极为复杂,以至于到了现下,墨白依旧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若不是这一来一回的一致之处,着实很难发现。
看来,他的师叔……是想用阵法困杀他们了。
心下如此想着,墨白便听司言清冷冷道:“所有人都不要乱动,呆在原地……以免触动阵法!”
若是没有猜错,方才那飞箭一定是谁触到了机关,而忽然停下的飞箭,也是由于那触到机关的人不知不觉或者说……是故意之下又触到了那机关,如此一来才导致突然停下的情况出现。
司言的话一出,众人便都不由的噤声了,可下意识的,倒是没有一个人到处乱走,基本上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连脚步都是不敢乱移一下。
墨白见此,朝着司言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便一齐缓缓朝着一旁小心踱步过去。
看着这异乎默契的两人,夭夭等人皆是没有说话,便是司言和墨白,也是在这般的情况下,没有注意到彼此的和谐之处。
好半晌,墨白忽然出声,惊醒了在场的几个人:“等等。”
随着他声音落下,司言倒也是配合的停了下来。
墨白顺着夜明珠的光线看去,便见墙上有石头凸起的方位底下,出现一个莫名的记号,若不是仔细看去,显然很难发现那记号的存在。
心下有些疑惑,墨白便沉默了下来,只眸光一直紧紧盯着那记号,神色颇显严肃。
“白公子,怎么了?”紫嫣见墨白和司言停在那处,不由小心翼翼的抬脚朝着两人的方向走去。
见紫嫣走来,墨白眉梢微微一蹙,倒是没有出言制止。毕竟此处也算是安全,他并没有什么理由阻止她走过来查看。
见墨白不出声,紫嫣便径直到了两人的面前,瞧着司言手中的夜明珠对着的地方,她不由歪着脑袋,皱眉看了过去。
“这图案好生眼熟。”紫嫣凝眉,清丽的脸容上一片迟疑之色。
只见那图案呈现旋转的一个形状,就好像是老树的年轮那般,乍一看便有些奇怪,极为惹人注目。
“紫嫣姑娘可是想得到什么?”墨白看向紫嫣,却见紫嫣咬着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一副沉思的模样。
“这图案,我……我好像在师兄手臂上瞧见过。”紫嫣忽然眼睛一瞪,恍然大悟道:“对,就是在师兄的手臂上看见的。”
说着,紫嫣便即刻朝着那甬道而去,那一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便是身后的夭夭等人,亦是没有觉得不妥。
这时,司言却是凤眸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便立即冷冷道:“回来!”
两个字落下,却是丝毫没有让紫嫣停下,反而见紫嫣一下子钻进了甬道内。
司言眼底有杀意一闪而过,转瞬便抬起手,一道掌风便打算朝着紫嫣击过去。
只这时候,墨白却是抬手制止住了他,唇角微张,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与此同时,一瞬间,有‘轰隆隆’的声音响起,众人便觉整个地域一震,脚下立即便有踏空的感觉袭来。
下一刻,便有黑暗与冰冷之意漫过。
恍惚之间,司言停下了坠入,只整个人立于暗夜之中,看不见一丝光芒。
察觉到四周没有丝毫响动,连带着与他一起的墨白等人,也消失无踪。司言蹙起眉梢,没有丝毫犹豫便迈开步子,朝着光亮处缓缓走去。
走了好一阵子,直到整个人沐浴在烟雨之中,他才仔细打量起了周围的一起。
这是一片极为广阔的土地,绿草遍地,烟雨之下,湖水中央有亭台屹立。隐约之中,那处有女子一袭红衣,身影熟悉,娉婷袅袅。
心下一顿,司言便缓步上前,直到抵达亭台之内,那女子背对着他,手边放着一柄宝剑,墨发随风飞扬,即便不看她的正面,也不由让人有种莫名的心动。
只这时,那女子似乎听到身后传来响动,便微微一个侧身,回头看了眼司言。
一瞬间,司言心下顿住,眼前的女子,姿容极好,一双桃花眸子仿若世上最美的宝石,璀璨异常,令人心动。
“子衿……”蹙起眉梢,司言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
这女子,不是苏子衿……又是何人?
只是,听着那一声子衿,女子却是勾唇一笑,肆然道:“公子,你大概是认错人了。”
说着,她缓缓转过身,不再去看司言。
心下一颤,司言瞧着这个认不得自己的苏子衿,眼底有诧色划过。
好半晌,他才忽然出声,面容清冷道:“姑娘……在等人?”
听到司言的话,那女子微微顿住,随即她手下一动,便立即握住了那宝剑,下一刻,在司言还没有反应的时候,那宝剑已然出鞘,她手执利刃,长剑落在他的脖颈之处,嘴角噙着冷笑:“没有人跟你说过,不要随意同拿剑的女子搭话?”
说着,她靠近他一步,桃花眸子闪烁着漠然的冷色,那眼底的杀意极为明显,瞧得司言心下一滞。
敛了那抹心绪,司言垂眸,语气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姑娘可知随意拿着剑抵住男子……亦是不好的吗?”
说着,司言的白袍忽地微扬,不待苏子衿反应,他便已然逃离了长剑的牵制,整个人上前一步,反手将她手中的长剑碰落,与此同时,他倾身而去,坚毅的胸膛将她抵在栏杆与自己之间,一时间,两人的姿势便有些暧昧起来。
“有趣。”她似乎微微一愣,转瞬之间,便瞧着她手下一动,有掌风朝着他的方向袭来。
那掌风极为凌厉,逼得司言不由后退两步,可即便那掌风再如何厉害,他却是一个挥手便径直将那道掌风打散了。
“内力如此深厚?”她缓缓一笑,眉眼璀璨起来,比起她身上的红衣还要艳绝几分:“不妨……比试一下?”
收敛了玩笑之意,她歪着脑袋,有些孩子气的模样,可意外的是,那股子执拗的模样,让她看起来有些肆意与洒脱。
“好。”他垂下眸子,回道:“拿剑。”
说着,便很快双双执剑朝着外头走去。
只是,堪堪一到外头,那大红的身影便好像消失了一般,便是连长剑,也未曾落下。
司言心下一动,便瞧见,不远处有女子白衣蹁跹,她执着一把六十四骨紫竹伞,缓缓朝着他走来,一步又一步,水花绽放,艳绝的眉眼微微弯起,烟雨之下,美如泼墨,浓郁又明媚,令人动心。
“阿言……”她微微一笑,仰头看他,轻声道。
“子衿?”司言敛眉,神色莫辨的眼底划过一抹惑然:“你怎的在这里?”
“我在等你啊。”苏子衿弯唇,桃花眸子熠熠生辉。
说着,她倾身上前,手中紫竹伞落在司言的头顶上方,依旧言笑晏晏。
“我不是让你不必来么?”司言蹙眉,凤眸深邃,衬得那面容愈发出尘淡漠。只唯独在看向眼前的苏子衿时,眸底有些许暖色浮现。
“我担心你而已。”苏子衿抿唇,轻笑道:“阿言,难道我来,你不欢欣么?”
“我只是担忧你的安危,”司言顿了顿,神色依旧漠然:“子衿……”
“阿言……”苏子衿打断了他的话,媚眼如丝道:“我好想你。”
说着,她缓缓上前,径直便想要搂住他的腰际。
只是,没有人知道,她低垂的眸底,有诡异之色,恍然掠过。
……
……
那一头,厢房之内,红衣公子端坐在凳子上,手边是一杯热茶,仍旧冒着热气。
“主子,”青年上前,淡淡道:“发现世子留下的暗号。”
忽明忽暗的烛火之下,隐约可见他面容清秀,不是青书……又是何人?
昨日苏子衿连夜赶到了飞剑山庄脚下,自是见到了隐匿在附近的落风等人,在那之后便是知道,司言和墨白两人借着乔颜的名头,单独入了飞剑山庄。
而苏子衿则是一开始便打算借了百里奚的名字入内,毕竟百里家在江湖上也算是极具地位,而百里奚又是不常入江湖,管那些俗世,如此一来,江湖人对于百里奚三个字,总会只是百里家的少主,却是不知百里奚究竟是怎么样的。
正因着如此,苏子衿便正大光明的盯着百里奚的名头,招摇进来。
只是,她今日在大堂前发现司言和墨白没了踪迹,才故意那般一发问,而萧何回答,俨然便是有猫腻的意思。
苏子衿闻言,只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覆下一片阴影:“在哪里?”
嗓音微微有些低沉,苏子衿瞧着手边的茶盏,艳丽的容色一片沉静,让人看不出喜怒。
“一路过去,大概便是在东边厢房的位置。”青书沉声回答道:“只是再过去有许多人守卫着,很难靠近。”
说着,青书便抬眼朝着苏子衿瞧去,大抵是在等着苏子衿示意。
这会儿,苏子衿却是没有说话,她点了点头,心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难以分辨。
青书不知所以,忍不住便询问道:“主子,咱们可是要去营救世子?”
苏子衿此次有多么担忧司言,青书看在眼底,毕竟自从入了厢房,她便敛了所有神色,大有愁眉不展的意思。
往日里苏子衿很少这般神色,好似天塌下来她也可以照常言笑以待那般,如今这般,倒是让青书有些担忧。
“等一等。”苏子衿凝眉,缓缓说道:“再等一等。”
“主子在等什么?”青书不解道:“难不成是在等萧何……”
青书的话刚一落地,这时候外头便是有人敲了门来。
随着那‘叩叩叩’的三声落下,青书下意识看向苏子衿,果不其然,苏子衿眉眼舒展开来,神色却是高深莫测。
“不知百里少主可是歇下了?”外头传来男子略显成熟的嗓音,瞧着那隐约可见的人影,大抵便是飞剑山庄的管事鬼七无疑了。
苏子衿闻言,却是没有动弹,只淡淡吩咐道:“开门罢。”
这话,便是对青书说的了,在这飞剑山庄,处处都得小心对付着,故而苏子衿倒是很少在外头唤青书他们的名字。
青书闻言,便点了点头,随即他拿着剑柄,便很快走了过去,将屋门开了起来。
“打扰了,百里少主。”鬼七神色漠然道:“我们庄主邀您过去。”
说着,鬼七便朝着苏子衿的方向看见,瞧着苏子衿依旧沉静的坐在凳子上,不由蹙了蹙眉梢。
“大半夜的,你们庄主难不成只邀了我一个人过去?”苏子衿缓缓一笑,手下状似不经意般拿起了桌上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
这话便是在猜度的意思了,毕竟今儿个白天她才堪堪与萧何有些‘争执’,晚上便这般被萧何邀了过去……未免萧何在这里头耍手段了。
听着苏子衿的话,鬼七身子一顿,只下一刻,他便扯了一个笑来,回道:“百里少主误会了,我们庄主还邀请了其他人。”
这言下之意,便是要打消苏子衿怀疑了。只是,鬼七俨然是看低了苏子衿,他的话才一落地,便是见苏子衿挑眼,不甚相信道:“哦?既是如此,不妨管事与我说说,你们庄主还邀了谁去?”
说着,她兀自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道:“虽说我百里奚不常入江湖闯荡,但好歹认识的人也算是许多……”
如此明目张胆的不信任,委实让鬼七有些不悦。只是听着苏子衿的话,若是他不回答的话,俨然她是不会跟着他前去见萧何的。
这般一想,鬼七便道:“百里少主委实是多心了,庄主邀了许多人,不仅有百里少主你,还是有峨嵋派、长石派的几位少侠。”
苏子衿闻言,不由一笑,拍了拍袍角,便听她道:“那倒是不错,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你们庄主这深夜邀人前去的,可还有什么事情?或者说,还有其他的事情不可为外人道尔,只能我们几个人旁听不成?”
说这话的时候,苏子衿眼角一挑,瞧着竟是有了几分不羁少年的张扬之意,看在鬼七眼底,更是有些恼人的很。
心下有一股火气涌起,可这四周皆是他人的厢房,未免将事情闹大,破坏了庄主的大计,鬼七只好忍下那一口怒意,笑的极为僵硬:“这究竟何事,我们做奴仆的自是不知道,若是百里少主心下好奇,不妨早些前去,让庄主与你说个清楚。”
听着鬼七的话,苏子衿却是勾起唇角,脸上有笑意浮现:“既然这样,我也不为难管事了。”
说着,苏子衿上前走了两步,吩咐一旁的青书道:“你去同隔壁几个屋子的少侠打一声招呼罢,好歹是一处厢房的,若是我就这般失踪了去,也好让他们寻一寻人,你说是也不是?”
说到最后,苏子衿眸光却是落在鬼七的身上,那犀利的冷芒,看的鬼七不由心下一滞,只是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青书已然率先出门,朝着外头走去。
“百里少主……”瞳眸微微一缩,鬼七握紧拳头:“您这般想来是不太好罢?”
一边说,鬼七的脸上还流露出一抹恼火与威胁,看在苏子衿眼底,却是有些好笑至极。
就见苏子衿手边折扇微微一开,一副风流无边的模样,说道:“鬼七管事可是要见谅才是,我百里奚乃百里家的唯独继承人,将来整个铸剑山庄都是我的,若是我现下出了事情,我们百里家啊……”
说到这里,苏子衿故意拉长了尾音,眼角瞥向一旁好些个江湖人士被青书唤出来的场面,脸上的笑容愈发盛了几分:“若是我现下在飞剑山庄出了事情,我们百里家可是要绝后的!”
最后的这句话,苏子衿说的尤为大声,那些个江湖之人本就是耳力极好,如今又是离得不远,自是将苏子衿的话听在耳畔。
一时间,众人皆是狐疑的瞧着鬼七的背影,心下对于萧何也愈发的怀疑起来。
鬼七感受到有目光瞧着自己,下意识的便是转过头去,果不其然,只见外头,好些个门派的人皆是盯着自己,一个个眼底的那股子怀疑与质疑的神色,即便是暗夜之中,也让人瞧得分外清楚。
心头有怒火溢出,鬼七强压下那股子郁气,牵强笑道:“百里少主可是想多了,庄主那般心善的人,如何会将百里少主如何?”
说着,鬼七的眸光沉了下来,心下知道,这一次庄主的计策,想来是无法实施的了。
见鬼七如此说,苏子衿却是忽地一笑,随即不待鬼七反应,便是见她迈开步子,朝着外头而去。
那些个江湖人士皆是不解的瞧着她,只苏子衿却是抿唇,一脸的张扬道:“今夜萧大庄主请我百里奚一叙,各位可是见证,若是我今夜没有回来……望各位待百里奚通禀百里家和乔盟主。”
通禀什么,苏子衿倒是没有说,可在场之人没有蠢得,自是明白她言下之意。毕竟萧何白日里才被众人怀疑私藏了往生丹,如今这般……也算是有些‘掩耳盗铃’的意思了。
其中一个青年见此,便拱手上前,满脸的正义道:“百里少主且放心,在下天山派张振,若是少主当真遇害,我张振代表天山派,定是要为少主你讨回公道!”
这唤作张振的青年的话一落地,接二连三的便是有各个门派的人发表立场。与此同时,因着这厢房的闹腾极大,以至于其他厢房的人皆是朝着此处看来。
如此这般,见证之人便是越发的多了起来。
苏子衿见此,脸上的笑意便是浓郁了几分,随即她拱手,谢道:“江湖之中,四方皆友,我百里奚今日总算明白这般道理,多谢各位侠士仗义之举!”
听着苏子衿的话,众人便是齐齐拱手,场面与声音,一度倒是颇为宏大。
瞧着心下目的达到,苏子衿便看向僵在原地的鬼七,淡淡道:“鬼七管事,咱们可以走了。”
随着苏子衿的话落地,便见鬼七深吸一口气,似乎有些恼火一般,转瞬之间,他便点头,面上的笑意极为牵强:“百里少主,请。”
“请。”苏子衿弯起眉眼,笑着道。
很快的,苏子衿领着青书等人,便来到了萧何的院子。相较于山庄的厢房处,萧何的院子显得更为简单许多,那朴素的装饰与风格,俨然不像是一个富甲一方之人该有的。
满院子皆是栽着青竹,那挺拔青翠的竹枝,随着轻风而动,在这暗夜之中,发出唰唰唰的诡异声音,倒是有些阴森之意。
苏子衿匆匆看了两眼,便见鬼七进了门禀报,不多时,等到鬼七退出来,苏子衿便在他的指引下,踏进了萧何的书房之内。
一踏进里头,苏子衿便瞧见萧何一袭青色袍子,身影宛若青竹一般,背对着她而站立。
即便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他依旧没有转身,而是忽然淡淡出声,嗓音极为温和:“听说百里少主是怕萧某对百里少主行凶?”
这话,俨然就是方才鬼七告知他的了。
苏子衿闻言,却是抿起红唇,她缓缓上前,神色显得颇为散漫,只稍稍摆了摆袍角,不请自来的便坐到了桌旁的凳子上,似笑非笑道:“萧大庄主大概是要体谅一二的,作为百里家唯独的继承人,我若是不怕死一点,早便活不到今日了。”
说着,她兀自抬眼,看向了背对着自己的萧何。
萧何闻言,不由笑了起来,下一刻便是见他转过身来,回道:“看来百里少主还是极为聪慧的。”
这模棱两可的话一出来,便是有些暗含杀机的意思,即便他的语气极为温和,可却依旧凌厉异常。
苏子衿似乎是没有察觉那狠厉一般,却见她直直瞧着萧何,扬唇道:“萧大庄主也是聪明人,应该是知道……惹怒整个江湖……可不是有趣的事情。”
此话一出,便是让萧何不由眯了眯眼睛。
苏子衿的话,他大抵再清楚不过,方才她大抵是猜到了自己想借着深夜邀她出来这一趟,暗杀于她,只经过方才她那么一闹,若是他当真动了手……便是意味着他却是心中存私,由此便是间接证明了,他手中藏了往生丹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对‘百里奚’和‘乔颜’动手。
一旦这般印象落下,整个武林便会开始讨伐于他,即便他再怎么强大,也极难与整个武林抗争。
这便是苏子衿的计策,更是她如此有恃无恐的凭据!
敛了情绪,萧何依旧神色温和,说道:“看来,这件事果然便是你们做的了。”
萧何忽然说了那么一句,若是平常人大抵不明白是何意思,可听在苏子衿的耳畔里,却是极为清楚。
只见苏子衿偏过头,故作不解道:“萧大庄主在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说着,她抬起指尖,缓缓敲了敲桌面,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何事?”萧何不怒反笑,一字一顿道:“所谓往生丹在飞剑山庄的谣言,难不成你不知道?”
飞剑山庄哪里有什么往生丹,若是真的有,萧何也不会那般藏着掖着,平白落了把柄在他人的手中。
可这谣言太过凶猛,太过迅速,以至于他才反应过来,一拨接着一拨的武林人士便已然上门来了。
“这个往生丹的事情……”苏子衿淡淡一笑,回道:“我确实知道,只不过却是与我无关。”
说着,苏子衿故作不解的模样,挑眼道:“我百里奚何必要做这等子事情,嫁祸给你飞剑山庄?莫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苏子衿的语气,俨然便是一个放肆至极的少年,一丝一毫也与素日的模样不同,虽说比起真正的百里奚要收敛许多,可到底这副模样,还是激怒了一直身为前辈,且为人尊重的萧何。
“好!”萧何冷笑起来,脸上的笑意不再,只剩下冷淡之意:“好一个百里奚!”
一边说,萧何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朝着苏子衿的脖颈捏去。
苏子衿倒是没有反应,似乎料到了他的举动一般,只笑吟吟的坐在原处,等着萧何的手伸到她的脖颈处。
就在即将捏上苏子衿的脖子时,萧何忽然便是停了下来,就见他眼底满是戾气,有杀意一闪而过。
转瞬之下,萧何便收回了自己的手,他捏了捏拳头,便冷冷道:“百里少主回去罢,萧某这里已是无事。”
此话一落地,苏子衿便只缓缓起身,一副识相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却是不止:“听说萧大庄主要找峨嵋派、长石派的几位少侠谈话,百里奚尊老,便提前将此事告知了他们,还望萧大庄主见谅。”
方才她问鬼七萧何还邀了谁的时候,鬼七说邀了峨嵋派、长石派的几位少侠……苏子衿知道鬼七不过是想先哄骗她先前来萧何的住处以便动手的,只她却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青问,青问最是机灵,自是默默的便去同这两个门派的人说了这件事情。
想来不多时,那两个门派的弟子便会前来找萧何……
说着,苏子衿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落在萧何眼底,竟是十足的挑衅意味。
心下一股火气冒气,萧何却没有说话,兀自转过身去,似乎连多看一眼苏子衿都要觉得怄人。
苏子衿见此,倒是不甚介怀,脸上有笑意漫过,她便率先转身,开了屋子的门后,大踏步离开。
瞧着苏子衿如此迅速的便出来了,鬼七心下诧异之际,却还是有怒火升起,只是苏子衿却是不搭理她,见她招了在外头候着的青书等人,便朝着自己的厢房而去。
等到觉察到周围再没有其他人后,苏子衿才缓缓停下身子,脸上的不羁笑意淡了起来。
“主子。”青书抬眼,示意道:“现下可是要去东边的厢房处?”
东边的厢房处,有司言的留下的记号,想来便是要方便他们寻人所用的。
“自然。”苏子衿闻言,点了点头,语气显然变成了原来的模样。只唯独因为服了暂时的变声丸的缘故,依旧是有些低沉如少年。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她便知道今夜萧何定是想诱了她前去,趁机对她下手。所以,等到鬼七当真来了,她便故意问着鬼七,还邀了何人,依着鬼七当时急迫的心态,自是会顺着她的话说出两三个门派,如此一来,苏子衿便是暗示了青问去通知鬼七口中的那几个门派的人一盏茶后前去。
而当苏子衿进了萧何的屋子时,更是故意在激怒萧何,大抵这等子自诩‘前辈’的人,总归最是厌恶飞扬跋扈的少年郎,所以,她才换了一副嘴脸,无声的挑起了萧何的怒火。因着恼怒却又碍于整个武林的势力,萧何只好忍下怒火来,不敢杀她。而如此一来,他就会很快将她赶走……只要在那峨嵋派、长石派的几位少侠来之前苏子衿便离去,一切事情便是水到渠成了。
她方才故意闹得人尽皆知,其实便是有着两个目的,一个是逼得萧何不敢动手,还有一个则是……她现下出来,除了萧何的人以外,没有一个外人瞧见她从萧何的屋子出来,若是她到了明日还未出现,想来在众人眼中,必定是萧何对她下了毒手,届时便是萧何如何解释,也定是解释不清楚!
心下这般想着,苏子衿便已然迈开步子,朝着东厢房的院子里走去。
这时候,有守卫的高手忽然出声,低斥道:“谁!”
低沉的嗓音,夹杂着一股子浑厚的内力。
一声谁落下,苏子衿便看了眼青书的方向。与此同时,有暗影缓缓出现,惊起无数暗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