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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一)
云织带着粉衣去了梅园,远远便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瑞康那孩子特有的纯粹的笑声,让云织郁闷的心情也扫空很多,她低声吩咐了粉衣在外面候着,推开阁楼的门走了进去。
“捉住了!”
一个身形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腰,过于有力的拥抱吓了云织一跳,她立时全身僵硬的立在了当场。
南荣瑞康却因为她的这个反应感受到怀里人的不同,微微皱了一会儿眉,随后皱着鼻子在来人身上轻嗅了一会儿,脸上募得露出狂喜,但随后又突然僵住,脸上似是爬上了可疑的红晕,一把将云织推拉开来。也没有摘下眼罩,径自便转身跑进里屋去了。
云织看着他毫无阻碍的一路躲过大小障碍就这样跑了,有些不明所以,看着那躲在角落的丫头问道:
“他怎么了?”
丫头们摇摇头,神情有些瑟缩,云织便更加奇怪,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笑声:
“他那是认出了你,害羞了。”
云织循着声音,抬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正下楼的三夫人,挑挑眉:
“害羞?”
何青青点了点头,随后下楼来对下人们挥挥手:
“你们下去吧。”
下人们应了是,无声退下。何青青这才引着云织坐下,叹息道:
“云织,我父亲病危了,昨日传来的消息,怕是没有多少日子,我可能要回一趟老家。”
云织看着何青青着实是面色有些憔悴,又想起这些日子她都没有怎么露面,却原来是因为这件事,面露同情:
“您……节哀。”
三夫人笑着摇了摇头,道:
“我是个不肖女,这些年没能为家族带去半点荣耀,还事事让他老人家操心,到而今,最疼我的也还是他老人家,我想最后一段日子能陪在他身边。”
云织黯然的点点头,想起了前世自己的祖父,也是临死之前,最挂心的便是不争气的她。
云织正有些伤怀,三夫人拍拍她的手,却说了一件让她瞬时清醒的一句话:
“所以云织,这段日子,我想将瑞康托付给你。”
“给我?”
云织面露惊讶,指着自己的鼻子,随后突然意识到什么,道:
“三婶为何不带着瑞康一道回去,何老将军不是更希望见到你们母子二人么?”
三夫人看着云织,摇了摇头:
“我本来也是这般打算的,但是瑞康最近变得有些奇怪,我……”
她戳着眼圈便红了起来,道:
“你应当看出来了,瑞康已经没有了沟通障碍了。”
云织点了点头,却更加奇怪了,没有了沟通障碍不是好事么,这样带他出去才更放心啊:
“这不是好事么?我早便说过,瑞康不是不能说话,一旦有什么契机能激发他说话的欲望,他的沟通障碍会很快消失。三婶为何一副忧愁的模样?”
何青青看着云织,叹了口气:
“是,但他虽然会说话了,却在其他地方变得奇怪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怎么奇怪了?”
云织更加奇怪了,何青青却面色有些难堪,但却没有直接告诉她瑞康变得如何奇怪,而是道
“你可还记得上次瑞贤去你那里的事。”
云织脑子中回忆了一下所谓上一次好像是梧桐代替她的那一次,好像瑞康还差点走丢,但是后来不是说无事了么,这和她入狱以及瑞康痊愈的契机有什么关系。但看着何青青好似很是受刺激的样子,便只能小心的试探问她:
“所以……这和瑞康会说话了有什么关系么?”
何青青看她还是不明白,便也不兜圈子索性都说了:
“好,总归你现在也没事了,我也不怕告诉你,上一次瑞康自你院子里回来,不是走丢了被修氏找到的么?那一次他其实是碰上了修氏施蛊,而后被修氏发现,受到了恐吓。他被吓坏了,回来发了一场高烧,醒来之后便便会说话了,但是第一件事却是要要将这件事告诉你。我……”
何青青脸上有一丝愧疚,但也很坦荡道:
“我不想他招惹麻烦便阻止了他,禁止他出梅园。”
云织惊讶的瞪大眼睛,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但随即也便突然明白了为何何青青说瑞康会说话是因为她了,至于何青青阻止瑞康向她高密,她并不在意,因为就当时她对修氏的信任,怕也不会轻易相信,而且,若是瑞康去高密,当时的修灵很可能也会对他动手。
“三婶想要保护瑞康,云织明白,不会怪你的,但是就算如此,瑞康现在看着也没什么事了,您为何说他变得奇怪了?”
何青青叹了一口气,将瑞康在那之后的表现告诉了她。而云织听完只觉得一阵阵晕眩,因为她万万没想到,南荣瑞康竟然还有暴虐的倾向……
(二)
云织心带着比原先更加郁闷的心情从梅园出来,手上领着一个从梅园带回来的大礼包—南荣瑞康,顿时头大如斗,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的人没一个正常。
那孩子攥着她的手,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云织却知道,这副皮囊下包裹着的其实是个小恶魔。若是何三夫人不告诉她,她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已经这么可怕,在他被软禁的这段日子里,他身边已经死了两个丫头两个侍卫了。
三夫人告诉他,她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但是可以断定,是这孩子杀的那几人。就在云织被南荣瑞贤带走的那天,第一个丫头死于小厨房,一个是被桐油浇在身上,而后被炉子上的火星子溅到便活活烧死。当时小厨房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场惨剧,但也都以为这是个意外,就连她也这么认为。但紧接着当天夜里另一个丫头为他守夜,却被倒落的屏风活活压死。而两个侍卫却是死于互相砍杀。三夫人这才察觉不对。而瑞康也在当天晚上差点逃了出去,若不是她早有准备让人守住了各个出口,当天晚上,瑞康可能会冲到刑堂为云织的申辩添上一笔。
这样的瑞康,三夫人根本不放心让他带到外面,而且她觉得这件事只能云织解决。
难怪三夫人自她出狱这么长时间也没来慰问一下,她还当她是见她倒霉怕沾了晦气,没成想是因为这么一件事有些不好见她呢。怕若不是传来圣旨说她要离开王府了,三夫人可能还要端架子端一段时间呢。
只是现在,又说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居然未经她同意就请示了老夫人要她带着这孩子住进安定王府,关键是老夫人还居然同意了。现在叫她来就是让她来领人,因为三夫人不忍心明天去送行。可是,这算是什么事?
云织觉得头都大了,看着这孩子叹了一口气,道:
“瑞康,告诉我,你娘亲说的那些事情真的都是你做的么?”
那孩子怯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与云织而言,那便是默认了。
云织却突然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火,面色沉了下来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才十二岁。就敢做出这儿可怕的事,你知不知道那是杀人,是杀人!”
那孩子这一次抬起头来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是蓄满了泪水,只是咬着嘴唇死死忍着不流下来:
“她们不让我见你。”
他的声音还带着童稚的软黏,此时带着哭腔便有说不出的委屈,云织本是要发的火瞬时便有些出宣泄,咬了咬牙忍住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懑,拉着他故意大步的向前走。却没看到身后的孩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意。
(三)
当天晚上云织的东西被搬走了,云织将孩子安排在了侧屋去睡,自己则是一晚上辗转犯些没有睡着。
这几日的烦心事实在太多,一桩接着一桩,本来搬去安定王府便已经让她很是忐忑,而今却还要带着一个拖油瓶子。而且,到现在为止,她其实还在担心华东歌的反应。
所以第二日云倾城的老管家来接人的时候,已经候在外面的众人看到挂着一双黑眼出来的时候吓了众人一跳。
老夫人看她蔫头耷脑的样子,倒也没有显露不高兴,只差人好生又添了好些东西,拉过她吩咐细细吩咐:
“去了安定王府要好生与倾城相处,若有什么不习惯的,也要忍耐。那院子里没有什么女眷,但也正好你可以肃静一段日子,好好修养身子,少出门,多在屋子中呆着,放心,过段日子婚期确定了你还是要再搬回来的。”
老夫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云织只是恭顺点头,也没有力气显示自己的孝道,只说了一句:
“有空云织也会带瑞康回来看您的。”
南荣老夫人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瑞康,眼眶有些发红:
“好好,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
云织扯开嘴笑了笑,却是有些勉强。其实到现在她都还没有机会问问,上一次狱中她遭遇刺杀是不是她做的,但现在看到老夫人这般无事一般的模样,她便知道这件事再不要提了。
“云织。”
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云织看过去,却是那一直站在老夫人身后的穆程英,她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但脸颊却比前几日更加清减了。一双艳丽的凤眼尾处也增添了些细纹,整个人看起来都比以往少了许多气势,却多了一分沧桑。
云织挺直了些腰背,看着她依旧一副防备武装的模样。穆程英却笑了笑:
“不要误会,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出府,虽说不算是正是出府,但按礼数我该给你亲手做出门饭的,知晓你早上时辰早,便知简单的做了几个,你吃上几口再走。”
说着抬抬手,让身后的丫头打开了那食盒。
云织看着里面的四样,又抬头看了穆程英一眼,却是扯开了个谁都能看出来的假笑:
“云织谢谢夫人的好意了。只是我实在没有胃口,这饭食还是免了吧。”
“你别不是好歹,这饭食是母亲天还未亮就起来做上的,你吃都不吃一口算是个什么意思?”
锦儿跳出来指着她骂道,全身上下都透出阴郁不敢。云织冷笑一声:
“没什么意思,就是怕你们下毒害死我。”
这话一出,南荣锦儿的脸色立时变了。穆程英却是皱起了眉,沉声道:
“云织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用这么愚蠢的手段对付你么?你也太小瞧我了。”
云织嗤笑一声,扫了一眼她身边的锦儿,径自拔出自己头上的银簪上前那饭盒里,而后拿出来,却是发了黑。在场众人都是一惊,穆程英的脸色更是难看。云织嗤笑一声道:
“你是不蠢,可有些人蠢。”
说着再不理她们,拉着瑞康转身上了马车,留下面色难看的穆氏母女和窃窃私语的众人。
老夫人脸色也沉了下来,转头看向穆程英道:
“这是怎么回事?”
穆程英脸色变了几变:
“是儿媳疏忽了。”
说着拉过锦儿在老夫人面前跪下。
老夫人见她倒是立即认罪,冷哼一声道:
“这次便算了,以后云织便已经算是皇族的人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消停点。”
穆程英低头称是,锦儿却不肯说话,老夫人便立时声音厉了几分,喝到
“锦儿,你听到了么!”
锦儿被猛地吓了一抖,但那神情却依旧倔强空洞,只呐呐的说了句:
“知道了。”
便没有任何动作了。
老夫人看着她,只觉得无可救药,冷哼一声甩袖离开了。众人看到就这么结束了,没什么热闹,怯怯低语了几声,便也都走了。
只绡儿,这才赶紧上前,一边自己扶起穆程英,一边让丫鬟扶起锦儿。穆程英被扶起来,面色却不太好看,冷声问两人:
“这是谁的主意?”
绡儿面色变了变,锦儿却率先开了口,冷声道:
“是我的主意,我不过想碰碰运气,母亲骂我蠢也好,责罚我也好,女儿都认了。”
“你……”
穆程英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着她那倔强却憔悴的小脸,终是说不出重话,只哎了一声,带着丫头也甩袖离开了。
绡儿这时怯怯上前,带着愧疚的模样低声道:
“三姐,对不起,我没想到那贱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
南荣锦儿只转眸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了一句:
“没什么,我也没指望她真能出事,我只是不甘心。”
便也什么不说的,转身离开了。南荣绡儿看着她的明明已经败了却还保持倨傲的背影,冷笑一声,带着丫头也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