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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王府
安定王爷黑沉着脸,把目光锁向那个“罪魁祸首”,一把将那披风丢在头上缠着纱布笑得很苦的男人头上:
“这东西就是你占得便宜!”
若不是王春回在那里及时拦住让云织有了些理智,云倾城等人可能会和他一样的下场:被人当场扔出来。这当是他遇到过的最为难堪的待遇,他修养再好也要恼火。
“三哥,此番是我让你丢脸了,只是我实在没想到嫡姐她……那么大脾性。”
南荣瑞贤捂着头苦笑着拉下那披风,心中却哀叹他到底招谁惹谁了?
“咳,医理来说女子那几天总会特别……”
唯一受到礼遇王太医想要对他们解释一二,被三个冷冰冰地刀子眼噎住了喉,悻悻地低头继续给南荣公子捣药嗫嚅:
“明明我才是救你们的人。”
“够了,这件事自此谁都不许再提,谁若是泄露出去……”
云倾城眯着眼扫视在场的几人,几人都打了个哆嗦赶紧点头,而后却又忍不住憋着,三哥这次这辈子恐怕也想不到会被一个女人丢出屋门,大姐真有本事,能将三哥惹火。
“我没说错吧,那个大姐实在脾气够坏,不过也太有个性了。”
云倾泽干咳这压住笑又忍不住看向他三哥:
“只是三哥,不知道你能不能消受的了这样强悍的美人恩。”
王春回又忍不住闷头笑了起来,南荣瑞贤却只苦笑:
“我这大姐……着实……过于凌厉了些。”
只是凌厉么些?云倾城挑了挑眉,想起那女人倔强又发起怒来不管不顾地模样,微微皱眉,何止是凌厉了一些,分明是喜怒不定,锋芒毕露。
只是这次的认识让他觉得应该可以彻底放下戒心了,这样的性格,这样的气血,如何甘为别人的傀儡,成为别人的棋子?
“待那丫头醒了你再去解释。”
云倾城转动轮椅,淡淡道,再次苦了南荣瑞贤的一张脸:
“三哥,我怕我进不了她的院子便被打出来了。”
云倾城似笑非笑看着他:
“所以本王要押你去认罪,否则云织怎肯再见本王?”
“三哥!”
南荣瑞贤惊恐哀嚎,云倾泽却十分幸灾乐祸: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叫你这淫贼还敢招惹人家姑娘,这次碰到大姐,简直就是天理报应啊!”
南荣瑞贤只能无奈苦笑:
“可我实在不忍心拒绝女人的眼泪和关怀,又非我所愿。”
云倾泽不屑的冷哼,云倾城摇头失笑:
“你最大的弱点便是这优柔寡断的多情性子,这次正好叫你记住一个教训。”
南荣瑞贤终于垂头丧气不语了,云倾泽更加得意的嘲笑他,云倾城才又看向王春回:
“春回明日也随本王一道去吧,近便亲自为那丫头诊治。”
王春回捣着药点点头,他虽表面是在宫中谋职,但其实是特地为云倾城准备的药童,自然是云倾城让去哪就去哪。
第二日
云倾城等人再来留霞园却并未如所想被拦截,反而被丫头客气地请到了正厅。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云织也款款出来了,面色还有些苍白,被下人搀扶着,显得柔弱温和,也半点不见昨日的凶狠彪悍。
“云织拜见王爷。”
云织恭顺福礼,一改昨日的失态,完全恢复往日的端正大方的姿态,只是再看到南荣瑞贤的时候眸子又冷了几度,让他十分郁闷,却也只能装作没看见那丫头无礼摸摸鼻子立在云倾城身侧。
“云织不必客气,贸然来访可是惊扰了你?”
云倾城也一如以往的和煦优雅,也好似忘记昨日的不快经历,两人都转变迅速,好似将昨日的闹剧忘了个干净,让站在他们身边被忽视的南荣瑞贤眼角。
“多谢王爷挂心,未曾惊扰。”
云织虽是淡漠却也礼貌的回应,坐到了云倾城对面。
“那便好,今日本是拜见姑母,倒是挂念你的身体……”
云倾城淡笑看着她,转眸看了一眼南荣瑞贤:
“瑞贤知晓惹你不快,倒也想本王做个中间人,云织可是给本王这个面子。”
云织脸色微微沉下,她原先是想把事情闹大,但现在却改变注意了,因为照着锦儿所说,红杏很可能就此丧命,老夫人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丫头插手穆成英为自己儿子清理内苑,但现在云倾城又登门,不会是记恨昨日的羞辱吧:
“王爷多心了,瑞贤本是我的亲弟。”
“那就好。”
云倾城点点头,南荣瑞贤上前一步恭谨的对云织作揖:
“多谢大姐原谅。”
云织淡漠的点点头:
“你知错就好,你本是咱们府中的世子,还未娶妻之前理应洁身自好,这内苑的女眷最好不要招惹,否则……”
云织眼神意欲分明的看向里屋:
“你无意的一言一行,可能都会成为她们的催命符。”
南荣瑞贤怔了一瞬,随后意识到她在警示自己,面上也少了不甘多了一分诚恳:
“弟弟记下了。”
而后转脸看向云倾城:
“也多谢三哥费心,瑞贤为红杏姑娘带了些药材,先将它们送去后院,三哥可与大姐说说话。”
云织转过脸没有吭声,云倾城则淡笑开口:
“去吧。”
南荣瑞贤便看了一眼云织,悄然对下人们使了个眼色,下人们便意会,随他一道退出门去。
屋里便只剩下云织与云倾城两人,一时倒有些静默。
云倾城摆开两只杯子,先为云织倒了一杯茶推给她:
“本王知晓云织并未真的责怪瑞贤。”
云织转眸看向他,云倾城和煦笑了:
“云织也不必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模样,你并非如此冷漠之人。”
云织敛下眸子端起那暖暖的瓷杯:
“王爷也不必总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您也并非如此温情之人。”
云倾城挑挑眉,云织静静喝了一口清茶微微才又看向云倾城:
“今日王爷到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倾城看到她眼里的防备,再次失笑:
“云织不必紧张,本王虽是递了帖子拜访皇姑母,实则是与皇叔有些事情商议,且本王已见过皇姑母向她一一解释昨日的事,她不会再过问,本王希望这样做能合你的心意。”
云织诧异地看向云倾城,却见他面上一派温和笑意,没有半分戏谑或玩笑的模样,他这是……在示好?
他不是一直都对自己怀疑多过相信,不屑多过在乎么?现在为何又突然示好?
不晓得他的用意的云织眉头不由轻皱,陷入一些迷茫。
(二)
云倾城将她的眼中的防备猜测与怀疑都看得清楚,却并没有在意,反是轻轻转动轮椅又靠近了一些她,两人的距离只不到半臂。
云织下意识想要向后挪去,却被他一下握住了一只手,而后被他放在自己的双膝上:
“云织,你可知这双腿,有多少意味?”
云织感受到那无生气的腿的冰凉,手指不自觉颤动了一下,云倾城却低低笑了:
“本王曾经以为,这双腿就意味着一切,失去它就是失去了一切,本王从未想过用它拖累谁的一生。”
云织看着他张了张嘴:
“你……”
云倾城却放开了她的手慢慢退了回去,依旧保持着和煦笑容望着她:
“但是本王而今也觉得有些孤单,开始希望有一个人陪伴。”
云织募得躲开他的眸子,没有吭声,心中百般心思也乱了一瞬,她不是不明白云倾城话里意味,但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
她准备好迎接他的怒火,或者他的刁难,甚至准备好他悔婚的决定,现在却突然对她示好,甚至示爱……这比真的要为难她还让她毛骨悚然。
云织命令自己冷静,不能被云倾城的假象迷惑,也不能因为他一时的话改变对这人的防备,他既然示好,那其实与她再好不过,她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于是她勉强转过脸与云倾城对视,露出一抹淡淡笑容,矜持而委婉的回应:
“王爷情谊云织知晓,自是百般珍惜。”
语言中却还是有无法掩饰的疏离客气,所幸,云倾城并不在意,他似是早有所料,也觉得说的已经够多,淡淡笑道:
“你体寒,明日遣人送来火灵芝入药调服,与你有好处。总归……会慢慢好的。”
便再没有多说,转动着轮椅,慢慢的走了,徒留云织还陷入轻微的混乱,有些不知所措。
云织自己坐在正堂,神情有些漂移,也不知坐了多久,只是等她猛地回神,海清已经站在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海清看她的模样露出一丝担忧又低声禀报了一遍:
“小姐,华老板前来拜访。”
云织愣了一下,随后眉心一抖:
“华老板……本人?”
“是,华老板……是来送丝线的……”
低着头恭顺俯着身的海清语气没有起伏,云织却听出她语气中顿歇的奇怪,但没有再问,揉了揉发疼地额角:
“带他先去花园等我。”
海清低声称是退了出去,云织这才扶着酸痛的腰背坐了一下,懊恼的呢喃:
“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一同上门。”
“小姐……你没事吧。”
自内屋出来的翠竹看到云织猛然出声,吓了她一跳,而后看到是她才松了一口气:
“我无事,你自留下照顾红杏,我去去就回。”
翠竹不明所以应了一声是,看着她心不在焉的出门,抓了抓头转身进了内屋,一会儿网太夫要来,她得守着红杏。
院子到花园的路上都没有一人,云织知道这是海清的清理了的,那小丫头办事很利索,所以她很放心,只是不知道华东歌突然来访是为了什么。
腰腹寒凉痛楚,她能耐住,却也都不快,扶着墙好半天才走人花园,映入眼帘的却是凉亭矮凳上的一抹粉纱……和她脚下的青衫少年。
云织的瞳孔募得瞪大,与那回首过来的佳人正正对个正着,美人募然笑颜如花,云织终于明白海清为什么是那种语气了,这些人……到底都怎么了!
(三)
留霞园小亭
云倾泽自恢复神智,眼睛就没有离开那个美人……把一副圆黑的双眼瞪地更圆了……云织端着茶杯遮掩嘴角的抽搐,眼神却也狠狠瞪了一眼那……美人。
云织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竭力保持淡然看向她身旁的……女人:
“这位是……我的闺友,她叫……”
“华音音。”
对面的人捂嘴一笑,率先说了话,娇俏清脆的声音让云织浑身一抖。
云倾泽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阴沉沉地盯着“华音音”,一言不发,云织嘴角又狠狠抽搐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继续介绍:
“音音,这位是七皇子殿下。”
“闺友?”
云倾泽冷笑出声,目光却十分怀疑和不屑。云织以为他是被打得太惨,心中气愤,只是强笑着:
“是,她是千丝万缕的人,与我常切磋绣艺,今日来找我玩,不小心冒犯了七殿下,还请殿下看在云织的面子上……这个,不要太过计较了。”
“奴家来给云织送丝线。”
华音音眼波流转,声音娇俏,似是十分愧疚地看着怒目圆瞪地少年:
“以为是被人偷袭才自我保护的。”
“谁偷袭你了!”
云倾泽跳起来反驳,想起方才自己被这个人压着打的模样,面上的伤处又疼了起来,面容扭曲起来:
“自我保护?你根本就是蓄意谋杀,你下毒迷晕本皇子,还敢大打出手,简直罪该万死!”
他以为那人是南荣云织想要吓唬她一下,谁知道凑近了就被一阵香粉仆面软了身子,而后……便被这个人一顿好打,若不是这个人的面貌他是记得的,还真被云织这什么“闺友”的鬼话糊弄了。
但是现在他也并没有揭穿两人的谎言,就是想趁机看看这妖人到底和云织什么关系,没想到他还扮演女人上瘾了,于是指着他鼻子大吼:
“就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本殿下也不会去偷袭你!”你这个死妖人!
“哎,殿下募然出现在我身后,奴家害怕……”
华音音却依旧保持小女儿姿态,装作被他的怒目吓到了,泪目盈盈的转脸看向云织求助:“云织……”
“好了音音,你就不要指责殿下的不是,快快向殿下道歉。”
云织看着两人不同方向而言都惨不忍睹的脸,额角又疼了几下,却故意沉下声音:
“有殿下,您就宽宏大量原谅音音,不要再斤斤计较了。”
“我斤斤计较?
没想到云织一开口就为这个“人妖”辩护,云倾泽觉得火气大了些: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居心叵测故意刺杀本殿。你才回京几月怎知这人不是阴险狡诈的人!”
“殿下!你什么意思,她是我朋友,我自是明白她是什么人!你计较她失手打你之事,就要以刺杀的罪名不肯饶她么?”
云织眼前发花,没有耐性与他们纠缠,声音严峻冷沉,让云倾泽心中一堵,他更断定对面那人妖是骗了云织的,上前一步就要擒住华音音。
华音音身子一闪躲到云织身后惊叫连连:
“云织救命!”
“你这妖人跑不掉,本殿就要揭穿你的面目让云织看看!”
云倾泽的身形随着愤怒的声音一动,云织却募得心惊,听云倾泽的话分明是认识华东歌的,不由狠狠瞪向华东歌。
华东歌面色发红,边围着她闪躲边急忙低声道:
“我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的!我是听说你落胡了,心里担心的不得了,才不得不以幅装扮来找你的,我也是为了避嫌,和掌柜说万无一……啊……云织小心!”
云倾泽募得拉住他的衣袖,他使力挣脱带的云织一个趔趄,赶紧松开云织怪叫一声转到亭柱的后面。
“你给本殿滚出来。”
云倾泽气愤的大吼,云织看他杀气腾腾的样子别无选择,无奈大喊:
“殿下,快住手!”
云倾泽现在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双臂发力握成铁拳,照着华东歌掩藏的亭柱冲了过去,云织大惊失色,身子一闪便正正又挡在华东歌身前,一下子撞到了云倾泽的拳头上,眼前一黑就张了过去。
“云织!”
“南荣云织!”
华东歌与云倾泽同时大吼出声,云倾泽却比华东歌快一步将云织拦在了怀里,随后十分防备的看着他,抱着云织跃到亭栏上,狠戾瞪向华东歌:
“你果然是人妖!”
华东歌伸手不自觉摸向自己的喉咙,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竟然忘记改变声音,他看变色苍白的云织,索性放下手,挺起腰背不再伪装:
“本公子是云织小姐的好朋友,我听说她落胡担心与她来看她,我是为了避嫌才这幅装扮的,你既是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云倾泽面露杀气,那眼神不言而喻,华东歌却并不显露害怕神色,直直与他对视。
云织却终于捂着肚子奋力睁开了眼睛:
“殿下,你……放过他,他不是……坏人。”
她被那一拳打的险些昏死过去,好在云倾泽方才及时收了一些力,否则现在她必定内伤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但看样子还是装的严重一些,才好唬过这小皇子,于是声音更加虚弱,堪堪捉住他的衣袖可怜请求:
“殿下,求你了,放过他。”
“够了!”
云倾泽黑沉着脸打断她,冷冷地扫了一眼华东歌:
“现在马上滚。”
华东歌面露不忿,云织狠狠瞪向他:
“走啊。”
华东歌面上青白不定,但看着云织难受的模样,终是将拳头握紧了又松开,软了口气:
“好,我离开,你不舒服一定要带信给我,我那里有最好的药材。”
云倾城又狠戾的瞪向他,云织无奈点点头,华东歌终于红着眼眶,转身气冲冲地离开了。
云倾泽低头看向云织,云织张了张嘴,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一把抱起来了,她惊呼一声刚想挣扎,便听到云倾泽稍显童音却杀气腾腾的声音:
“再多说一句废话我立刻派人去杀了那妖人。”
云织干咳一声再不敢吭声,老实躺在他的臂弯里闭上眼睛,心中却哀嚎,今天她到底倒了什么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