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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太后从贝雕的小叶桢楠国色天香罗汉踏上站起来道:“拟旨!国难当头,正统皇帝困于瓦剌,不知吉凶,国事为天,郕王朱祁钰天资聪慧,忠爱仁厚,兹立为我明朝新君!”
孙太后说完,带着全屋妃嫔齐齐向郕王母子拜了下去。吴贤妃已惊得浑身乱颤,慌不迭地扶着孙太后道:“姐姐,姐姐你如此可折煞妹妹了!”
孙太后含泪道:“妹妹,如今你可是正经的皇太后了。好好辅佐皇帝吧。”
周贵妃斜眼瞅了若雪一眼,看若雪正拜完起身,一手扶了扶胸前的领口,遂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道:“深儿,我的儿,如今你父皇祸福难料,以后就全靠你的新皇叔叔照料啦!他皇叔叔啊,我们母子以后少不得给你添麻烦啦!”
孙太后喝道:“周贵妃你这是成何体统?在新皇面前就哭哭啼啼?”
周贵妃哭着说:“母后,我心里实在受不住啊。想着新皇家中也有一位皇子,如今深儿早已立为太子,那济儿岂不是委屈了?这深儿现在这里,让皇叔叔,让济儿的未来可如何是好啊?”
孙太后厉色道:“你可是胡说了!太子之事乃国之根本,怎可动摇?难道我立的新皇帝连这点气度都没有吗?贞儿!快带着你家娘娘回她宫里去!别在这丢人了!”复转身对吴贤妃说道:“好妹妹,这个周氏虽无礼数,且念她舐犊情深,就不与她计较了吧?”
吴贤妃连忙应道:“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周贵妃是太担心自己的儿子了,我这为娘的如何不知呢?姐姐放心就好!今日待我母子的恩情,我永生不忘!钰儿虽有济儿,并不是嫡出的长子,与深儿怎可相比?姐姐放心就好,我吴氏在此起誓,深儿的太子之位决不动摇,如有。。。”
孙太后连忙止住:“好妹妹!且不可说这狠话。姐姐信你绝不是那恣意妄为之人。”
吴贤妃转身对朱祁钰道:“钰儿!你可听清楚了?今日孙太后的恩情,你必铭记一世!深儿的太子之位绝不动摇!还有尊孙姐姐为上圣皇太后!地位在我之上!你可记下了?”
朱祁钰虽不情愿但看到满屋子匐地跪拜的丫鬟太监,哭哭滴滴的妃嫔皇子更有一脸正色的母亲,只得答应。
吴贤妃又说道:“现在就拟旨!来!你这个小太监,现在就给皇帝拟旨!”
万若雪在门口听到这一切,从周贵妃怀里接过太子道:“娘娘,咱们回宫吧!彩屏,走着。”
周贵妃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若雪,哦不,贞儿,我刚才说的可对?哎呀我的妆是不是哭花了?”
若雪轻松的答道:“天衣无缝。好了,娘娘美着哪。”
奉天殿上,群臣都在议论纷纷。李贤与于谦在顾自商量着什么。只听得大太监曹吉祥喊道:“上圣皇太后,吴太后,新皇驾到!”
“新皇?什么时候的事?上圣皇太后又是怎么回事?”群臣一阵躁动。只见朱祁钰在前,两位太后跟着后面肃穆的走至正殿前面。
孙太后庄严的说道:“因正统皇帝被困于瓦剌,国不能一日无君!我大明列祖列宗在上,哀家今日立郕王朱祁钰为监国新皇!诸位臣工,当全力辅佐监国新皇!早日营救正统皇帝回朝!力保大明周全!”
朝下一片哗然,曹吉祥尖锐又响亮的喊道:“拜见新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殿内,“吾皇万岁”的呼声响彻了整个紫禁城。
朱祁钰早已换了正红五彩玉云纹的绣团龙朝服,头戴五彩玉珠的衮冕,端坐在龙椅之上,接受这群臣的参拜。这是他21年来,梦寐以求的时刻,想不到在今年的中秋之夜实现了。朱祁钰看着灯火辉煌的的金銮殿,却分明感受到了殿外月亮那分外的光辉。
“监国皇帝?哼,说的好像是你那傻儿子还能回来一样?且看今日这月光璀璨如日,以月遮日的时代已经来了!”朱祁钰心里暗暗想到。
朱祁钰清了清嗓子,违心地说道:“列位臣工,今日起由本王监国,暂行皇帝之职。待我皇兄还朝之日,我定将江山完璧归赵。只是皇兄如今被困瓦剌,列位臣工有何良策?”
监察御史徐珵道:“臣奏请皇上,臣夜观天象,发现今年月亮分外明亮,却会在明晚出现天狗食月的异象。实为不详之兆,如今正统皇帝被俘瓦剌,瓦剌人野蛮跋扈,实在不是什么吉兆。臣建议暂且迁都南京,以逼战乱。待平定瓦剌后再做定夺!”
大太监曹吉祥喝的笑出声来,公鸡一般的尖锐嗓音分外刺耳。慌忙跪下道:“奴才该死!求皇上责罚。”
朱祁钰瞟了曹吉祥一眼并无言语,他在观察朝中所有臣子的势力和关系。因为现在的朝堂,没有一个是他的亲信。曹吉祥就一直在殿上一直跪着不敢起身。
于谦立马站出来回击道:“夜观天象?徐大人何时对天象还有研究啊?如今这5万瓦剌人,我们就要迁都,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我大明数十万精兵,炮火充足,还怕他一个瓦剌不成?”
徐珵反道:“于大人,瓦剌素来狼子野心,仅仅五万不也把咱们的正统皇帝困住了吗?于大人刚从瓦剌回朝,难道就忘了瓦剌的厉害吗?我徐珵素来对周易五行深有研究,难道是胡说不成?”
于谦冷笑道:“徐大人,在新皇面前何必长他人志气!被困瓦剌,实乃太监王振鲁莽行事之结果,如今已被万无尘万将军斩杀于营中!士气大振,现在又有十万精兵赶去增援,还未等两军对峙你便说出这种泄气之话可不是一派胡言吗?”
群臣纷纷说道:“于大人所言极是啊。这徐大人实在是在长他人威风!”
徐珵顿时语塞,恨不能此刻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徐珵想了想又说道:“皇帝明察,臣只是一时莽撞,言有所失,到底是王振这昏傻的奸臣误国,闯下如此大祸。还请诸位同僚一起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此时的徐珵唯有把矛盾转到王振那边,才能化解自己此时的尴尬。
朱祁钰看在眼里想着,这厮倒是耍的一手的好太极。我偏不言语,且看他们如何收场。
此时,王振的同党,马顺听不下去了,呼地跳了出来喝道:“好你个徐珵,满口胡浸!王大人,衷心侍君,战死沙场,你们一干吃干饭的文官,反倒在新皇面前如此毁谤忠良?是何居心?”
李贤站出来说道:“王振衷心侍君?我看是弑君吧?马大人,我看此时你还是好自为之,收回你刚才所说的话的好。”
这个马顺,是锦衣卫指挥。正统六年,兵科给事王永和曾弹劾他怙宠骄恣,欺罔不法,却被王振压了下去,于是铁了心的死忠于王振。更是仗着正统皇帝对王振的宠信为虎作伥,早惹的满朝文武怨气栽道。今忽又跳出来如此夹带着骂尽了满朝百官,大家岂有不忿之理?这个马顺也是个头脑十分简单的莽夫,早忘了主子已死,唇亡齿寒的道理,仍瞪着眼睛叫到:“李贤,你个区区文官,你知道个屁?如今是王大人为国捐躯了,他若是活着,你们这群酸文人想必是一个屁也不敢放!你们这群厮,只敢落井下石罢了!”
跪在地上的曹吉祥,终于等到表现自己的时刻了,突然从地上弹了起来喝道:“马顺!新皇面前岂容你放肆?你为了个奸佞小人,却不把新皇与两位太后放在眼里,朝堂之上污言秽语!皇上臣请将马顺拿下!”
朱祁钰刚要开口,只见一干文官早已撸起袖子向马顺涌来,时势不受控制。只见奉天殿内,人人喊打,拳脚相加,纷纷挥向那马顺身上,这马顺再如何人高马大也不难敌万夫,不消片刻便被打倒在地。真是乱糟糟的金銮殿,一片狼藉,好生热闹!
“都给我住手!”孙太后一声厉喝。方才恢复了些许安静。只见那马顺已被打的七窍流血,嘴里只有出的气,早没了进得气了。
孙太后看了一眼横在地上的马顺对曹吉祥说道:“还不快将这个莽夫拖下去!”
曹吉祥连忙答应着,喊来两个小太监过来帮忙,一个小太监喊道:“启禀太后,皇上,马顺死了。”
孙太后顿了顿说道:“死就死了吧,拖出午门,让他的家人去收尸!”随即又说道:“你们这群朝臣!太不像话!哀家知道你们对王振一党集怨已久,可是再怎么恨,也不至于当着监国皇帝的面就把他给打死了。别的不说,你们不觉得晦气吗?”
群臣一个个面面相觑,纷纷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孙太后又转身对朱祁钰道:“皇帝,您看这朝堂之上出了如此的混乱,还得您当机立断颁个旨意呀。”
此时的朱祁镇已经看得再明白不过了。满朝之上,掌事太监宫女朝臣文武上百人,却发生了史无前例的乱子,实在是没有一个把他放在眼里的。这个孙太后,满腹心机,早听说她的手段,当年就独获盛宠,还破了贵妃持金宝的先例。如今又哄得他的母后逼他立下不换太子的旨意,朝堂之上她却冷眼看着动乱,适时制止,最后把烫手的山芋再抛给自己。还有那个叫万贞儿的宫女,一言一行,滴水不漏。他此后的路要走好可是艰难的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