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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在府中十年,吃穿用自然都是按照府中的下人规格安排。单说她原本每月领得的三十文钱,也是无处可花。这十年积攒下来,应该也有个三十几两银子了。可气环儿这丫鬟,被二娘你好意指到我房中暂时接替桃子。我是还病着,没能理会。她却第一天就把桃子的东西扔了个干干净净!”她冷声说道,一双泛红的眼睛更加冷然地盯着环儿。
环儿突然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怔愣过后就眼眶含泪地捂着脸颊。听她这么说,环儿第一时间看了二娘一眼。二娘此时背着她,她看不到二娘表情。只见,环儿下一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小姐,我错了。”环儿大声认错,已经深深叩首下去。她再看不到环儿的任何表情,环儿倒也没做多余的解释。
“你知道错了?但是桃子那丢失的三十几两银子,你能赔回来吗?”她依然冷冷地道,一双眼睛却是已经瞄向了二娘的背影。
她看到二娘忍不住浑身有些颤抖,但也很快,二娘就很好地压抑住了。
一转身,二娘脸上是更加完美的讨好笑容,恭敬地对她道:“环儿是我指去你房中的,她犯了错,也是我没能管教好。大小姐你看,我这就再多支给他们三十六两银子,加起来七十二两,全部算作桃子积攒下来的月俸归还给她的家人……”
不等二娘说完,她打断道:“不好吧。这钱是环儿丢掉的,怎么能从账房里支……”
不等她慢条斯理地说完,二娘咬牙恨道:“环儿做错了事,是我管教下人无方。这钱便从我房里出。大小姐,这回你总该满意了?”
“满意?”她笑道,看向地上一脸懵然的桃子家三人,柔声道:“你们快起来吧,地上寒凉。桃子的后事还要你们操劳几日,这既伤心,又伤了身子可不好。”
梨子和梅子一听她说完,就去扶起了那老妇人。两个小的自然知道机灵地自己爬起来。
老妇人一双枯黄的眼睛里又湿了湿,诚心地对她再次道谢,“谢谢,谢谢大小姐。”
原本她是说多给他们五十两银子,到了二娘这里却吃了瘪。她不知道,在她来之前,老妇人一家受了二娘多少讥嘲。大户人家里头规矩多,老妇人虽然没见过多少世面,但也是看出这将军府真正掌家的是那高高坐在案上的二娘。老妇人原本都以为这五十两做不得数了。
不曾想,她一出头,轻飘飘几句话,那五十两是作废了,但换了个由头,前后三十六两再加三十六两,总共七十二两,还比那五十两多了二十二两。其中一半还是要那二娘自掏腰包。老妇人此时对桃子的死已经过于悲伤,多得了这么多的银子,先头因她口头那五十两已经高兴过了,再多出一些也没了太多感觉,唯有对她的一再大方,尤其是她还关心着他们的身体,心中太过感激。
看她对他们都如此,老妇人心中也好过了一些。总觉得,桃子生前在她的手下做丫鬟,她一定也不曾轻待了桃子。桃子命薄,但跟了她也是多了些福气的。
然而,看出老妇人眼中的感激,其中一半夹杂着以为她曾经对桃子也是极好的。她眼神却暗了暗。
老妇人哪里知道,她从前痴傻,桃子又是跟她受了多少累。
“二娘,劳你破费了。我代桃子的家人感激你。不过,环儿做错了事,你也说是你管教无方。我更加不懂得如何管教下人,人还是还你房中好好管教吧。”她对着二娘说完,便起身离开。
到了门口,她又对老妇人三人和王管家道:“你们跟我来。王管家……”
王管家点了点头,已经几步跟上。
带着一行人回到自己院中,环儿这次没有跟来。本已经被她还给了二娘。
环儿的事,她已经狠狠打了环儿一巴掌,却还不解气。原本,她还另有打算。但现在想想,刚刚从二娘手里挖出了三十六两银子,想来,她们走了,二娘便要教训环儿一番的。而往后回到二娘房中,二娘也是不会再重用环儿了。
环儿推她下水,间接害死了桃子,本也是二娘授意。环儿是心狠手辣,但也只是贪图那赏钱。说到底,环儿也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有些事情,当着环儿的面做,还是稍后再让环儿知道,都是她最后教训一下环儿,往后便也不会再追究了。
她冲着老妇人笑了笑,吩咐梨子道:“我屋中那五十两银子你去取来。”
梨子听了很快进去就取出了一个破布包,不用她再吩咐,已经向着老妇递去。
“这是……”老妇人没有直接伸手接过,而是诧异地看向了她。
“您拿着吧。刚刚多向二娘讨要了七十二两,原本也是桃子该有的积蓄,还给你们是应当。先头我就说多给你们五十两银子,是我的一点心意,自当另算。”说着,她已经从梨子手中接过了布包,一转手想要亲自塞到老妇人手中,但又顿了顿,道,“瞧瞧,也是我疏忽了。梨子,你快去再取个好点的包裹来。”
等梨子又很快取了块缎子来。她拆开了破布包,一点一点地把破布包中的整锭银子转移到了锦绣缎子中。
这个过程,老妇人看着眼中又见湿润,倒也不见贪婪。那两个小的却是盯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差点口水都流出来了。毕竟那七十二两二娘说给,稍后王管家自然可以去领了来给他们,但他们也还没拿到手。眼前这五十两,她一锭一锭从破布包中转移到锦绣缎子上他们都是细细数着的。真的是五十两!
至于他们眼瞅着那破布包中还有些碎银子,她懒得去装,他们还眼巴巴瞅着。她留意到了,心中也只是鄙夷地摇了摇头,假装没有留意到。
待她细细把那五十两银子重新用锦绣缎子包好,一转身就直接塞到了老妇人手中,笑着,却也强硬地道:“我说了给,你便拿着,不然就是不给我这个大小姐面子咯。”
老妇人哪里还敢推拒,唯有两手捧着沉甸甸的银子,连声说着:“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