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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处看时,小山村规划齐整,泾渭分明。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田野、屋舍、晒谷场、引水沟渠一应俱全,可以看出建村时的规划者有很明确的计划和执行力。而走进山村后,这种感觉便愈发强烈,不过对于生活在现代都市的玩家来说,或许这点齐整对比大都市只是皓月下的萤光,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在路上郑新与杨轩接连天南地北地问了许多问题,从寒暄一般的年龄家室到怎么与人贩子达成共识之类都有,交替发问。但农夫虽然不敢对他们不客气,说话却很谨慎,可能是刚吃了邢如云的亏长智商了。不过饶是如此,那些肯松口的情报也透露了不少。
例如村子是战乱时一户世家带着长工逃进山时建的,又例如百余年来因为祖训竟无一人走出过大山,以及村中人安居乐业的景象。当郑新问到关于买妻的事情时,农夫只是含糊其辞地说了句“我也只是在大哥介绍下娶妻的,不知道怎么做”掩盖过去。
或许是为了不再被追问,农夫在带路时加快了脚步,走得飞快,以杨轩郑新的修为险些动用轻功才追得上,在两人心中留下了一些违和感,但偏偏又说不出哪里违和。
邢如云看着健步如飞的引路人,面无表情,但他的眼中透露出一丝的怀疑,开口问道:“你学过武功吗?”
“这个……”农夫犹豫了一下,摇头,又说道,“到了,大舅哥,请到里边歇息,我这就去帮你叫人。”
“……”
未等邢如云回答,又装作没注意到的样子往屋里喊道:“启盛,出来跟你大舅聊天!”
说完转身便走,却是连家门都不入,看起来对邢如云的要求很上心的样子。
屋里的孩子应声而出,拿着根泼浪鼓走了出来,小光头前只留下一撮头发,如果不是鼻子挂着条青龙,这娃子看起来还是可爱的。只是邢如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个孩子怎么看都有五六岁……失踪两年能生下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什么的,他还不傻,不,傻子都不会相信。
“啊,啊,”看到孩子,怯怯跟在身后的疯姑娘连续惊叫了两声,然后伸手去捏小孩的脸颊,“孩子,孩子……你活过来了,噫嘻嘻,你活过来了……”
小孩子面露惊恐的表情,但却半步不退,直愣愣地说道:“我……不对不对,在下魏启盛,有……有朋自远方……远方……”
因为被疯姑娘捏着脸颊,再加上小孩子说话口齿不清,这几句话虽然彬彬有礼,但内容听得非常含糊。
杨轩试着接道:“有朋自远方来?”
“啊,多谢。”小孩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客人快快请坐。”
“真是个懂事的小孩。”杨轩摸摸小孩的头,“那我们进去吧。”说着,拍开疯姑娘的手,“你也是,别只顾着跟小孩玩。”
看到小孩虽然畏畏缩缩,却还懂礼数,邢如云表情稍稍柔和了一些:“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是姐姐教的,姐姐带着弟弟走了,她还说等我长大一些就来找我玩的。”小孩说道,“我要在姐姐回来之前背好这个。”
小孩从怀里将几张纸拿出来展示给大人看,像在炫耀着稀世宝贝一般。
邢如云默默地接过小孩的宝贝,一页一页翻阅着,清秀的笔迹在他眼中仿佛那熟悉的音容笑貌,小时一起背书的回忆仿佛还在昨天,转眼却是斯人已逝阴阳两隔,想到动情处,这个大汉的满腔怒火又化作溢满眼角的柔情了。
杨轩温和地回应了等待夸赞的小孩,带着他和疯姑娘进了屋中,邢如云慨叹一声,迈进仇人的屋中,此刻他考虑的是要不要把孩子带将出去好好培养,以不负如意的一番教导。
至于郑新,早在农夫离开之后便收敛气息跟了上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农夫的话不能全信,自然是要自己去探个明白。
屋中除了小孩之外,还有一个躺在床上的老人,形容枯槁,犹在梦中,但紧锁的眉头又昭示着这不是一个多美妙的梦。小孩殷勤地搬来一条缺了角的长凳给大舅们坐,杨轩想了想,把身上的零食奖励给了这个讨人喜欢的小孩。疯姑娘看得直流口水,啊啊叫唤着伸手向杨轩讨要,最终心满意足地得到了一串糖葫芦。
然而当疯姑娘把糖葫芦凑到嘴边时,她那浑浊的双目却流下了泪珠。疯姑娘对此似乎毫无自觉,笑着哭地咬着连糖葫芦带签子一同咬了下来。看得杨轩连忙劈手夺过让她把签子吐掉,也多亏于此,才看到了那脏兮兮的脸蛋上清晰的泪痕。
到底是怎样的恶意,才会把一个姑娘家变成这副模样?杨轩心酸地在心里问道,胸腔内一团不平之火却不知该向哪个罪魁祸首宣泄。是那个把姑娘欺负成这样的村民?还是把姑娘陷于这种地方的人贩?如果她曾向别人求救,那些见死不救的是不是也有责任?
疯姑娘趁他分神,一把抢过杨轩手中的糖葫芦,得胜般笑起来。
笑着笑着,小姑娘忽然艰难地从喉咙吐出三个字:“救……救……我……”
“你说什么?”杨轩问道。
小姑娘歪头,傻傻地笑起来。
杨轩不是没听清,只是这三个字实在很有冲击性。他回头和邢如云对视一眼,说道:“我想救人。”
邢如云把手放在杨轩肩膀上:“那么你和我去平了这些害人的家伙。”
“嗯,把那群人贩子一网打尽。”
“还有这个村子。”邢如云忽然冷冷地说道。
杨轩一惊,继而重复道:“你说村子?”
“所有将恶行当做常事的,都是罪魁祸首。”邢如云说道,“至少那个男人,还有……”他一指疯姑娘,“买下她的人,都必须有人来报复。”
杨轩担忧地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杀一儆百。”
“可是他们也许本性并不坏……”
“你想说无知者无罪吗?”邢如云沉吟一声,“我的原则是,一切恶行都不该被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