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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维唯听着两位兄长商讨如何整人,猛然想起当初说要对付小郑氏的,后来被沈氏拘在府里不准出门,三哥也没能找来既无色无味,又能立竿见影的泻药,这事就一拖再拖。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新春里娘亲大人想必也不会把自己拘在家里。
届时各家都少不得要宴请,节度使府的宴请双方必定都要去的,到时候还怕寻不到机会?
岩伯可是用药的大行家,配个泻药还不是手到擒拿,此时不报仇还待何时?
她可是小气得很,谁欺负了她定要还回来才行。
想到这些整人的事,竟是心痒难耐,立时就要去寻杜岩,好商量个对策。
独孤维唯把头上的风帽一掀,“三哥,放我下去。”
“醒了?路滑,三哥还是抱着你吧。”
“我有事找岩伯,三哥放我下去。”独孤维唯挣了挣。
“刚见过岩伯又找岩伯什么事?”独孤维泽边把她放到地上边问。
独孤维唯脚一沾地就往回跑,边回头笑道:“不告诉你!”
独孤维濯在后面喊:“慢着点,小心摔倒。”
独孤维泽咕哝一句:“小丫头,神神秘秘的……”
独孤绍棠对杜岩还是挺看重的,在前院单独为他辟了间房,还配了小厮伺候。
杜岩见独孤维唯火烧屁股般跑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待小丫头一双大眼不停得看小厮小禄儿,杜岩忍不住笑开了。
这是有事不想让小禄儿听,要自己打发他出去呢。这小丫头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心思都明晃晃摆在眼中。
杜岩冲小禄儿挥挥手道:“你先去找小福儿玩儿。”
小禄儿这边出门,杜岩给独孤维唯搬个小杌子让她坐在炭盆旁边,自己也在她对面坐了。
独孤维唯也不藏着掖着,叽叽咕咕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杜岩不由自主又笑了,“这泻肚子可是有好几种泄法,有腹痛如绞,直疼个一两个时辰才泄的;有接连不断出虚恭,等个一刻多钟开始泄的;还有立竿见影,用了药不过盏茶功夫便会控制不住喷泄的。小姐想要哪种效果?”
独孤维唯一听大乐,这可真是找对人了,笑道:“我就是想让她当着各位夫人的面出个大丑,自然是要立竿见影的。”
她想象着那场面,自己不由抚掌大笑,边道:“大家都用着膳,她突然当众拉出来,臭气熏天的,咯咯咯咯……”
杜岩被她眉飞色舞的样子逗得呵呵笑,“泻药不成问题,倒是小姐想好怎么下药了吗?这下药可是个难题,既得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吃下去,且不殃及别人,还得做的隐秘不让人发现。”
独孤维唯抓住杜岩的手臂摇了摇,笑颜如花道:“这不找岩伯讨主意来了。”
“这事要我去办,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可我也进不去节度使的内宅,虽说可以扮作小姐身边的妈妈混过去,但小姐身边凭空冒出个生面孔,可瞒不过夫人了。”杜岩眼角含笑试探道,他不清楚小姐胡闹这事能不能让夫人知道。
杜岩不是世仆出身,虽自投都督府,但内里其实还有些傲气的,所以独孤绍棠因对他有几分敬重,不让他自称什么“小人”“小的”,他也就顺水推舟了。
独孤维唯果然立马阻止:“这可行不通,娘会发现的。娘要是知道我又干坏事,定又不让我出门了。”
沈氏性子是有些端方,被沈太傅教导的光风霁月,从不屑使用见不得光的手段。独孤维唯对她娘也算是了解的。
“吃食上不好做手脚,若别人不小心吃到了就坏事了,茶水也不行。什么不是共用的?茶杯、酒杯、汤匙、筷子……”
独孤维唯板着手指算着,皱起小眉头发愁道:“众目睽睽之下,怎么才能把药下到她的茶杯里?”
杜岩好笑的看着眼前小人儿皱眉苦思的样子,垂下眼帘拿火钳拨了拨盆里的炭火,道:“我这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好法子,小姐先回去慢慢想,我这里再帮小姐想想,想好了再跟小姐说。”
独孤维唯失望的嘟嘟嘴,不甘道:“岩伯你可一定要好好想想。”
等杜岩应了,她才蔫头耷脑回去,完全没有来时的兴奋劲。
杜岩这样的老江湖,给人下药哪里会找不到办法,恐怕眼一眨就能想出十个八个法子,保准个个都神不知鬼不觉。他不过暂时哄独孤维唯罢了。
弁州官员之间的人际关系他半点不了解,也不知道小郑氏的夫君节度使判官魏子义跟独孤绍棠关系如何,能不能得罪,会不会让独孤绍棠难为。
小姐胡闹,他却不能跟着胡闹。
因此让小禄儿留意前衙,等独孤绍棠一进二门就去拦人。
独孤绍棠听杜岩禀告了独孤维唯的打算,先是高挑着眉毛好笑不已。又听他解释自己的顾虑,只微笑道:“小孩子胡闹罢了。”
杜岩瞬间懂了,小孩子胡闹罢了,还扯不上大人间的纷争。
第二日雪虽停了,校场上还铺着厚厚的积雪。独孤兄弟仍在雪地里坚持习武,独孤维唯却免了。
就她那小短腿,站在雪地里都快没膝了,恐怕走两步都艰难,更不说习武了。
因此杜岩叫了独孤维唯,一老一少在房里商量怎么干坏事。
杜岩道:“我昨晚琢磨了三条计策,一是拿银钱收买上茶的丫鬟,把药下到茶碗里。这个法子操作难度虽不大,但需要别人配合,难免走漏风声,这事下策。中策是小姐设法调开上菜侍女的视线把药下在小郑氏爱吃的菜里。爱吃就会多吃,吃多了便会起效。这样做也有弊病,小郑氏爱吃的菜,保不齐别人也爱吃……”
独孤维唯双眼放光,催促道:“上策呢?上策定然好用。”
“上策最是简单直接,事先找个跟宴席上相同的酒杯,药在酒杯里抹好,然后中途把小郑氏的杯子换了。难度也有,谁来换杯子,怎么换?得事先想好。”
独孤维唯听杜岩这么上中下策一分析,心中把各种可能想了一遍,买通节度使的丫鬟这一条不可取。
先不说节度使府的丫鬟有没有那个胆量,就是有胆大包天财迷心窍的,一旦小郑氏有所怀疑,清查下去,从厨房到传菜的、端茶的、倒水的,哪个也跑不了。
中策也不可取,就是她有办法把药下到小郑氏爱吃的菜里,万一别人也吃了,席间同时两个人或更多的人拉肚子,就是傻子也会怀疑吃食有问题。
算来上策最为可行,经手人只有自己一人,就是事后就发现小郑氏是被人整了,谁会怀疑到自己一个小孩子身上?
但是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杯子给她换了?
独孤维唯这样想着,就这样问了出来。
杜岩伸手把自己喝茶的小茶杯取过来放在手心,笑吟吟道:“小姐看好了。”
旋即手掌一翻,那杯子就凭空消失无影无踪了。
独孤维唯瞪大双眼“咦”了一声,抓住杜岩的手翻来覆去看,然后小手伸进他袖子里一摸,将杯子掏了出来。
独孤维唯惊喜不已,一叠声叫道:“岩伯教我,岩伯教我!”
杜岩笑道:“这其实不难,唯快不破耳。”
独孤维唯本就习武,手脚灵活,跟杜岩学了一上午,已能顺利将杯子藏进袖子再飞速翻出来,只是不能到处显摆,倒叫她生出英雄无用武之地之感。
过两日雪化得差不多了,也已到了年关。
独孤维唯央了沈氏要出门逛逛,沈氏给她缠得没法子,只好同意。虽独孤维唯再三说了杜岩会跟去,沈氏还是不放心,指派独孤维泽同去,免得她再闯祸。
独孤维唯也不反驳,左右她打的主意也没想瞒着两个哥哥。
独孤维唯去过节度使府几次,见过府里待客用的酒盅。
他们这样的人家,在吃穿用具上极讲究。
节度使府待客用的酒盅分好几等,像独孤维唯这般大的孩子们的桌上,一般用的是铜鎏金的双耳酒盅,以免孩子们淘气打烂了,再伤到手。
而沈氏、小郑氏等人身份贵重些的,一般由节度使夫人亲自陪客。用的是一套花开富贵的精白瓷酒盅,一套十二个,价值不菲。
三人跑了好几家专门售卖瓷器的铺子,才找到一模一样的花开富贵精白瓷酒盅。
这样精贵的东西一般都是整套出售,不会单卖个一个,整套的价格一问之下,三人不由面面相觑。
独孤维唯年龄太小,月钱都是奶娘于氏帮忙收着的,自己手里不过些零碎。独孤维泽身上也没几个大钱,男孩子在外面呼朋唤友,每月的月利钱将将够使。
一只酒壶加上十二只酒盅,整套不下二百两纹银,三人将手里的银钱搜刮干净也不够。
独孤绍棠和沈氏怕儿子们养随手撒钱的散漫习惯,在银钱方面一项控制的严格,这次出门也就给了三十两。
杜岩倒是可以操老本行,但毕竟投入都督府门下,也不好再施展妙手空空的本事。
三人只好回府再作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