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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信佛,而且十分虔诚,每年五月二十五,都要去长安城中的大慈恩寺中上头香。
前两年都是由皇后娘娘亲自陪同,奈何今年后宫事务繁忙,太后娘娘体恤皇后的辛苦,便主动提出今年皇后不必陪同,安心在宫中处理事务,为皇上分忧才是正经事。
皇后娘娘身为后宫之主,不仅要执掌六宫,还要作为皇子公主们的嫡母,承担起教养子女的重任。虽然很多事情不需要她亲自去办,但各种大事小情,还是要劳神费力的。
因此听说今年可以不去陪太后上香,皇后暗自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又道:“那便让沈贵妃代替臣妾陪您去吧,路上也好有人陪您说话解闷儿。”这沈贵妃是太后的远房外甥女,姿色虽并非倾国倾城,但也算精致秀丽,再加上性子活泼大方,很得太后娘娘的欢心。这个时候提沈贵妃,应该不会有错。
太后却摆手笑道:“嗨,她那样毛躁的性子,最喜欢热闹,和寺庙一点缘分都没有,引她去做什么。还是让歌儿的王妃陪我吧,她是个冷静自持的。”
太后娘娘既已开了金口,皇后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因此这陪太后去大慈恩寺上香的任务,就落在了雨薇身上。
在其位,谋其政。人一旦身份变了,责任也就变了。比如……雨薇。她从始至终都并未奢求李治歌能真心待她,但是既然如今已经嫁给他为妃,那么在日常应酬和皇室活动扮演一个温柔贤淑的王妃,自然是责无旁贷了。
纯熙三年五月二十五。大清早的,天还未大亮,就有宫里的马车来接雨薇。跟车的四个侍卫早就下了马,一见雨薇,便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赶车的车夫早已放好了脚蹬,露儿扶着雨薇便上了车。
大慈恩寺位于长安城晋昌坊内,是整个长安城内最宏伟壮丽的佛寺。始建于唐朝,原是贞观年间,太子李治为了其母长孙皇后所建。玄奘法师还曾在此主持过寺务,还亲自督造了寺内的大雁塔。因此大慈恩寺不仅在民间声名卓著,就是皇室也对其十分重视。
王府离大慈恩寺并不甚远,一路上都是平坦的大道。车夫虽然速度并不快,但是却极其稳当,不愧是在太后娘娘跟前当差的,一看就是个驾车的老把式。
一大早的路上也没有多少行人,非常安静,只听到马蹄的哒哒声和车轮的滚动声。
不一会儿就到了大慈恩寺,露儿扶着雨薇下了马车。太后娘娘还未到,雨薇自然不好独自进去,便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太后娘娘。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驾精致大气的黄色马车驶了过来,后头还跟着十几个骑马的侍卫。
雨薇一看,自然知道是太后娘娘到了,神色一正,走上前去。
宋嬷嬷扶着太后娘娘缓缓地下了车,雨薇微笑着,脆生生地开口见了礼。她的声音清越动人,太后娘娘心生欢喜。
雨薇虚扶着太后娘娘的手臂,两人缓缓地迈步向寺内走去。露儿低眉顺眼地跟在雨薇的身后。而那宋嬷嬷则遣侍卫们留在寺外听命,又悄悄地向侍卫头领吩咐了几句,这才笑眯眯地跟了进来。
寺里空气清新,没有其他的香客,显得空灵寂静,还能听到几声清脆悦耳的鸟叫声,让人听着就觉得十分悠然舒畅。
主仆四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着话儿。太后娘娘见雨薇面色有些疲惫,关切地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得这般憔悴?”
雨薇近来迷上了兵书,只觉得孙子兵法不仅能教人行军打仗的计谋,更包含了许多朴素却深刻的人生道理,一时间手不释卷,有时干脆整宿整宿地读书……当然这话在太后面前是不能照实说的。
雨薇微微一怔,各种念头在脑子里飞快地打了个转儿,随即便嫣然一笑,开口柔声道:“母后赏赐的昙花这几夜正在开着呢,臣妾和王爷恨不得夜夜守在那花房里呢。还未来得及进宫向母后谢恩,请母后恕罪。”
太后娘娘闻言嘴角微微扬起,正要开口说话,就见得从寺内走出了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身后还跟着几个弟子。
老和尚慈眉善目,看上去慈悲而亲切。太后娘娘微笑着问候一声“慧释法师”,宋嬷嬷也随即向那慧释法师行了一礼,又将雨薇引荐给了这位法师。
雨薇和露儿屈膝对法师行了一礼,慧释法师笑着轻轻颔首,开口道:“原来是闽王妃殿下。瞧王妃眉目间与太后有几分相似,想来也是前世有缘的。”
说着便吩咐弟子去摆好斋菜,自己则带着太后娘娘一行人往大殿走去。
路过晨钟暮鼓,便来到了两层汉白玉基座上的大雄宝殿。大殿的东西两侧分别是云水堂和客堂。宋嬷嬷和露儿留在殿外,眼观鼻、鼻观心地垂首站着。
雨薇虚扶着太后娘娘迈步进殿,抬眼便看到了殿内供奉着的一尊巨大的金身佛像,低垂眼帘,悲悯地望着众生。
慧释法师亲自拿来了香递给太后和雨薇,太后娘娘十分虔诚地跪坐在蒲团上,拿着点燃的香拜了三次,口中还念念有词,随后便将散发着袅袅青烟的几炷香插在了香炉之中,然后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目颔首。
雨薇也照着太后的样子拜了拜,祈求佛祖保佑自己的爹娘身体健康,保佑自己的妹妹平安快乐。
拜完之后,雨薇亲自扶起了太后,和慧释法师一同走出大殿。宋嬷嬷和露儿忙迎了上来,一行人向客房走去。
太后娘娘和蔼可亲地笑道:“想来你也没用早膳,这慈恩寺的斋菜可是别致,每年来都要叨扰慧释法师赐饭。”
进了客堂,斋菜已经摆好,慧释法师便和弟子一同离去,只留下太后等人。
这慈恩寺的斋菜果然与其他寺庙不同,十分鲜美。其中有一道是佛门名斋罗汉菜,用香菇、蘑菇、草菇、木耳等十八种原料精心烹制而成,入口鲜香无比。还有豆腐蒸蛋、素肉和蒸白菜卷,虽然素淡了些,却吃得人十分舒畅。
太后娘娘和雨薇两人坐着,宋嬷嬷和露儿各自伺候着自己的主子。大家谨遵食不言,寝不语的训诫,静默地各自吃着,只听得碗箸相碰的清脆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