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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纯的岁月(中篇小说)张宝同2
湘北的雨季总是淅淅沥沥,连绵不断。下得满世界都是雨水,下得天都要塌下来似地。一大早,玉秀就穿着蓑衣来到了茶岭五队检查春耕春插进度。五队是在茶山的山坳子里,三面环山,只有村口对着山外一片高低不平,大概有五六十亩的农田。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向不远处的战备公路。
来到村前,玉秀见村里人正在田间忙碌着,便找到队长金龙问春耕春插的进度情况。金龙说按眼前这样的进度,完全可以在立夏之前完成全部春插任务。听了队长的汇报,玉秀也就放心了,便想趁这时去看看严妹子。
严妹子是玉秀的表姐,两家虽然相隔不过五六里,可是,因为平时都忙,很少有时间往来和相见。可是,玉秀在村口看了很久,也没见到严妹子,就问金龙为何没见得严妹子。金龙说严妹子平时总是呆在屋里,很少出门和出工。玉秀就顺着小路进到了村里。
玉秀一进到堂屋,见严妹子正在扫地,就叫道,“表姐。”
表姐见到玉秀来了,很是高兴,说,“你今天怎么有时间了?”
玉秀说,“我来检查你们队里的春耕春插进度。”
表姐说,“别走了,中午在这里吃饭。”然后就告诉玉秀说中午有人要来相亲。
玉秀就说,“要我帮忙吗?”反正她也没得事做。
表姐说,“不忙,来人不多,只是随便招待一下。”
玉秀就问,“是么子人?”
表姐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是公社的保卫干事,叫韦新民,你可能认识。”
玉秀经常去公社,那里的人她差不多都挺熟,可是,这个韦新民她却好象没听说。
见玉秀摇头,表姐说,“是复员军人。”
玉秀问,“刚复员不久?”
表姐说,“都复员七八年了。”
玉秀说,“那年龄蛮大了?”
表姐说,“今年二十七岁了。”
玉秀说,“要比你大蛮多呢。”因为表姐今年才只有十九岁。她把眉头皱得老高,说,“你干嘛要找这大年龄的人?”
表姐苦笑了一下,说,“谁想找年龄大的人,可是没得办法。”
玉秀低下头,半天不知该说啥。表姐是队里出了名的漂亮妹子,十七岁那年与长沙知青韩小易谈爱。父母不同意,表姐就要喝农药,以死抗争,吓得父母家人都不敢蛮霸她。两位年轻人亲亲爱爱,甜甜蜜蜜,整天形影不离。韩小易发誓要与表姐生死相爱,永不分离。表姐也为韩小易怀过两次孕,打过两次胎。可是,去年五月,韩小易父亲单位招工,要他回城工作。离别那天,表姐一直把韩小易送到火车站,两位相爱的年轻人一路上相拥而泣,生死别离,让在场的人无不感动落泪。可是,两位相爱的年轻人终因天地相隔,无缘相爱。后来,表姐也找过一些对象,可因表姐打过两次胎,人家都担心表姐生育会受到影响,所以,也都不了了之。可是,没想到表姐会找一个比自己大八岁的男人。
玉秀非常不满意地说,“那你还不如在县城找个年龄大一些的干部。”当然,这些干部不是离婚,就是死了老婆,但人家能把你安排到县城里工作。这样虽然不是两情相悦,但至少能得到很多的实惠。而表姐找的保卫干事只是公社的“八大员”,拿的还是队里的工分,跟在队里劳动的农民区别不大。
可表姐马上对她说,“他最少明年就会转为国家干部。”
玉秀并不太相信这种话,就说,“要转为国家干部那可是很难很难,必须要有指标,还得要有人帮忙。”
表姐说,“他屋里有人,他舅舅在县统计局当干部。”
这时,伯母从外面回来,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有豆腐、青菜、土豆和辣椒,还有猪肉。玉秀就纳闷,问,“伯母,不过年不过节的,从哪搞得豆腐和肉?”
伯母一边把篮子放在小桌上,一边说,“我去了清河镇。”
清河镇离这里有好远呢,光从红花山下坐汽车都要二十多里路。玉秀就说,“伯母,你真正是下功夫呀。”
伯母叹了口气,说,“没得办法,严妹子的事搞得我好头痛。”表姐是伯母和伯父的独生女儿,因为宝贝,所以,就比较娇惯,一娇惯就出了事,所以,说来说去,还得怪他们自己。
菜买来了,伯母让严妹子去南货店打酱油,让玉秀帮着她摘菜洗菜。
玉秀问伯母,“这门亲事是你们愿意的?”
伯母说,“我们愿意不愿意有么子用?只要她自己愿意就行了。那人是离过婚的。”
玉秀更加吃惊了,说,“还是离过婚的?严妹子怎么就肯愿意?”
伯母长叹了一口气,说,“她自作自受,没办法。她怕自己打过两次胎,不好再生孩子了。这人已经有了孩子,生不生没得关系。”说着,伯母便大骂起来,“那个该死的韩小易真是把我哩严妹子害惨了,把我们家害惨了。”
玉秀埋怨着说,“还不是你们管教不严,才造成这样的后果。”
伯母冤枉着说,“我们打着骂着都不行,把她关在屋里不让她出门,她就要喝农药,吓得我们都没得命了。你说这能怪我们?她那时鬼迷心窍,你无论说啥话她都听不进去。”
正说着,大伯回来了,一边把身上遮雨的塑料布揭了下来,一边对伯母说,“人来了。”
伯母问,“在哪?”
大伯说,“在媒人花嫂家。马上就过来。”
伯母又问,“来了好多人?”
大伯说,“韦伢子和他爹,还有媒人,一共三人。”
玉秀就对伯母说,“严妹子嫁人也是件大事,为何把事情搞得这般冷清?”
伯母说,“严妹子这事搞得我们好怕见人,所以,也没敢声张。反正事情已经都说好了,两家人见个面,意思一下就行了。没得必要搞得那样讲究。”
听着这话,玉秀感觉非常不快,心想农村虽然很穷,但在婚嫁礼俗方面还是绝不肯丢面子。所以,村里的人家都是比着看谁家的场合大,谁家的气派足,谁家就好有面子。否则,就会让人说闲话,让人看不起。就是把守寡的媳妇往外嫁,那些祖传的规矩还是一套一套的,更别说嫁妹子了,从提亲到完婚,门门道道更是多了去了。而且,每道程序都是很有讲究,很有套路的。严妹子虽然是遇到了倒霉的事,可是她毕竟还是个妹子,怎么就把她的婚事搞得这般简单这般冷清,让人感觉好象是在偷偷地嫁人似地。
这样一想,玉秀不禁有些心灰意冷,这顿午饭也不想吃了。她朝外面看了看,雨好象要停了,就拿起蓑衣和斗笠,对伯母说,“我要回了。”
伯母说,“吃完午饭再回。”
玉秀说,“不行,我还要赶回去开广播呢。”
出了门,走到村口时,玉秀看到媒人花大婶带着相亲的人打着雨伞正朝这边走过来。其中那个年轻一些的男人就是公社的韦干事。这人她见过,相貌一般,但个头还算挺高,朴实憨厚,不善言谈,说起来也算是个不错的男人,但跟年轻漂亮的严妹子一比,还是很不相配。
花大婶见到玉秀就嚷着说,“哟,秀妹子,下着雨来我哩队里有么子事吧?”
玉秀说,“我来检查一下你们队里的春耕春插进度。”
花大婶亲热地拉着玉秀的手,说,“好清秀的妹子,只怕有伢子了吧?”
玉秀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我才十七岁,着么子急哟。”
花大婶说,“女孩十七一枝花,好花要往肥里插。你没听人说,下手早挑好的,下手晚捡赖的。我的好妹子,莫要错过了好年岁哟。”
玉秀不想跟她罗嗦,就说,“没得关系,等我想找了,就来求婶婶。”说完,便快步地出了村子。
从满是泥泞的小路来到战备公路上,路就好走多了。刚好,她与从南货店打酱油回来的严妹子又碰在了一起。严妹子一脸不悦地问,“说好了,吃完午饭再回,你怎么饭都不吃了?”
玉秀说,“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严妹子就问,“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玉秀就质问着说,“表姐,我不明白,婚姻大事是终身大事,你为何要把事情搞得这般简单冷清?好象是见不得人,要把自己偷偷地嫁出去?将来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严妹子可怜巴叽地苦笑着说,“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的脸面早就丢光丢净了,一个没得脸面的妹子,干嘛还要让那多的人看着?”
玉秀没想到表姐会说这样的话,就说,“表姐,人生谁能无过错?但也不能自暴自弃,破罐破摔。我要是你,我会振作起来,把头抬得高高的,随别人看随别人说,别人看够了,说够了,我还是我。说不好听的,就表姐这副水灵鲜亮的模样,就是再破再烂,也是漂亮妹子,也是让男人看着眼红的妹子。只要你自己不自卑自贱,别人谁也不能把你看低看偏。”
严妹子心酸地叹着气说,“我可没有妹子你这样的气度,我的心早就死了。”
玉秀摇了摇头,说,“人最怕就是心死,心一死,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算了,下着雨,不多说了,你快回去吧,客人在等着呢。”
可严妹子却并没有马上走,反用教训的口气说,“我不行了,可妹子你要当心。”
玉秀一惊,说,“我当么子心?”
严妹子说,“南货店的刘姐说九队来的个知青伢子,人长得好英俊好帅气,每天吃完晚饭就坐在大队部门前的土坡上,不停地吹着口琴。听刘姐说那是在吹给你听呢。”
玉秀一听这话,就笑了,说,“她怎么就晓得人家是吹给我听的?兴许人家是吹给自己听的。”因为她知道知青都喜欢讲究浪漫,注重情调。
严妹子告诫般地说,“你莫要掉以轻心,知青伢子劳动生产不蛮在行,勾引妹子可是很有手段。我可是有深刻教训,你要提高警惕,莫要上当受骗。”
玉秀不以为然地笑着说,“表姐放心,随他如何吹,我横竖不理他。他有么子办法?”
严妹子语气加重着说,“莫看你嘴巴好硬,我还是好担心。你根本就不晓得那种事有时根本由不得你。好了,我不多说了,该发生的事你就是想躲都躲不掉。别看你好能,你也躲不过这一劫。”说完,便打着雨伞,步履匆匆地走了。
表姐的话让她既感到奇怪,又觉得好笑。她自己出了那当子事,就以为别人也会和她一样,让知青伢子随便就把她给骗了。如果要上当受骗,她都等不到现在了,兴许在那天晚上就跟那个陈杰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