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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五人上至六楼高阙雅间,临望一派江河,浪涛翻滚,东流逝去,又自相谢落座,却都执意让李尘坐定主位。
相互介绍一番,李尘才知道这剑客名叫赵英,江湖上人称“飘雨点浪剑”,一手剑术也是上乘,真气内敛,不似别的剑客喜玩剑气离体。
这四人都是养精炼气,其中便是剑客赵英功力深厚,方才独斗张龙兄弟二人久久不败,连旗功力最弱,但根行却深厚无比,生就一身仙根,却跟随剑客练武,让李尘觉得可惜。
连旗年龄和李尘相仿,他自认最小,便从李尘开始敬酒,最后转自赵英,口称师傅,赵英眉头一皱,把端起的酒杯放下,不悦道:“连旗,我已与你说了千百回,我做不得你师,你未来师傅高我千百倍,何苦急于一时。”
“师傅何必自谦,若不是你,我还被那群囊康货骗耍。”
众人一听,便问连旗个究竟,方知一段故事。
连旗本是九江府富户子弟,只是生下来母亲早逝,而父亲也在他六岁时憾自离去,幸有忠仆管家,帮着料理家业,只因他极好练武,加之为人仗义豪爽,请了不少周围有名的武师教习,众师傅见连旗慷慨,无不倾囊相授,连旗生就力大无穷,悟性奇高,不许几个月都将教师们的武艺学会,甚至运用更为灵通,师傅们教无可教,但又不想失了好主顾,只好连蒙带骗,连旗心迷武学,便也假以为真,但他练武日久,虽能跳起丈许,但离燕子飞纵般的高来高去尤远,便越发想学轻身功夫,那些庸师哪里会,只推诿百般理由,或是忘了或是不屑,直到赵英到来,便觉着蹊跷,他行走江湖日久,哪里看不出其中端倪,便力破群庸,让连旗见得真人,哪里肯放他离去,死缠活拽赖着赵英要学武艺。
赵英拧之不过,但他哪里敢教,深怕误人子弟,毁了这块未琢璞玉。再加之他练武时久,也知江湖中早有流传剑仙一说,无不心神往之,料定像连旗这般仙才,早晚要被高人看上,更是坚意不愿连旗拜他为师。
这一番分说,众人才明白其中原委,各个惊叹不绝,就是李尘自觉天赋异禀,也不及这好武的少年,只是因他得了仙缘,参梦悟道,才有如今成就。
连旗见赵英怎都不愿让他称师,兼之赵英三十几许,便称他为大哥,这才令赵英眉眼舒展,喝了连旗敬的这杯酒。
五人相谈甚欢,觥筹交错,尽论江湖趣事,又说庙堂朝闻,让李尘知道不少这两年间事,心中交感,又是一番思虑,暂且不提。
连旗喝到高兴,引众人起身转自屏风见观后壁,笑道:“这朝云楼乃天下名楼胜地,多有文人墨客题诗表意抒怀,所幸这高阙雅间来人不多,题者甚少,还有几许空白,诸位兄长何不填补一二,以尽酒兴。”
因张龙年长,众人都望他,不由脸一红说:“我是个粗人,哪里会读书人的把式,兄弟,还是你们来吧。”
张虎便道:“哥哥哪里话,大家图个乐子,未必完诗一首,不过一展胸中意气。”
“是极,张大哥再扭捏,不是英雄好汉!”
张龙见众人俱推他上前,只好硬着头皮拿起笔挥毫,在一片空白处题了两行。
“鲲水锁朝云,千年风霜几度。”
“一江汇荒洋,万古豪气犹在!”
李尘抚掌赞叹:“好个万古豪气犹在!张兄异日必有一番报复!”
几人无不惊赞,万是没想到张龙看似粗鄙,胸中却非苍莽。
张龙脸色潮红,连道见笑,却让张虎愁笑:“哥哥豪气一出,却让我献丑了。
但他半点推辞没有,径转上前,提笔就写:
“酒香客尘消,引醉卧楼江。”
“醒转笑世人,离尘不离伤。”
四人又赞,赵英也不要人等,上前便题:
“吊古幽思凭栏瞻,坐怀江河倚青山。”
“壮志抒怀由诸客,峥嵘岁月旋星汉。”
众人沉思半响,才叹这位剑客心怀,李尘也自上前题道:
“楼古阁高未必高,年少人低何曾低。”
“仙客往来云路近,餐霞九霄朝天阙。”
众人又赞,最后只剩连旗,却是早就有感,上题道:“
“落座千杯愁满愁,出门真人空还空。”
“志心见性始如一,何缘身在大千中?”
众人又叹,都知他酒上心头,急望武学艺业,却久不遇名师,心中焦虑。
他们乃是浪荡江湖豪客,唯独李尘心慕仙尘世外,只因遭了大难,流落江湖。
五人推杯换盏,说不完尽兴事,从日间喝到夕落月升,才见江月高悬,听流涛波荡,酒客们渐渐散去,方知时辰不早。
“今日真是快哉,能结交诸位,乃是我兄弟二人三生之幸。”张龙平心而发,又道:“实不相瞒诸位,我和弟弟这次押镖归来,便已打算金盆洗手。”
“哦?张兄也只是三十当下,正是壮年,怎就生了退隐之心。”赵英奇道。
“现在天下动荡,诸州不安,时有传闻妖孽作乱,我们二人其实也早就心慕名师,想要上山学道,只是天下间奇人异士虽多,但真正有本领的却没见到一个。”张龙说到此处,不由望了李尘一眼,总觉这少年不凡。
“张兄所言不假,的确是朝局昏暗,反常生妖,赵某不敢说交友广阔,但也听一些同道说起诸般异事,更有剑仙隐现,斩妖除魔,我和连旗来此,不止心慕朝云盛楼,更听闻这一带有剑仙踪迹,才来碰碰机缘。”
张虎大喜道:“真是志同道合,却不知李兄弟来此,单为来此观楼?若是也望拜师学艺,不如一起,如能同入一门,岂不是好?”
张虎仪表堂堂,不似哥哥般粗狂,貌若二十七八,实际年龄也和赵英差不许多。
“我只是闲游至此,至于拜师学艺,只怕我肯学,也没有师傅教,但刚听赵兄说剑仙隐现,斩杀妖魔,我却很有兴趣,想要见识一番。”李尘沉吟一声,想起了自己的大兄李洪,不正是禹山剑仙一流?当日他带父亲飞去,也不知是否逃脱,这次说不得能找人打听到消息。
“那不如这样,我和二弟要回镖局完镖,置办些许琐事,等完事后就来此相见,一起寻找如何?”
张龙也觉得一起甚好,便自建议,几人都觉不错,便定了一个月后,还是在朝云楼相聚。
五人道别,张龙二人先赶时间走了,连旗和赵英邀李尘回家府中做客,李尘婉拒,只因他来此还要去九江府拜见一位长辈,只好辞别二人,见周围再无他人,便御气而飞,不许久就到了都府。
九江府和常州府一般,都是一州都府,此时已是夜晚,李尘凌空而入,突见百多道黑气在城中穿梭,纷纷向中央汇聚,他如今艺高人胆大,静中生动,便自飞去,才见到那里正是这九江都城隍庙。
李尘凝气开了真眼一望,只见有百多幽鬼聚集于此,各自抱着一团灰光吞噬,不由大奇,按说城隍庙聚集香火,就算没有神灵在此,百鬼也不敢进来。
这些幽鬼都是死后机缘巧合滞留人间,久受月华,也能修炼,李尘就见其中有两只魂力凝结,已经快要生出阴神,到时候真有望修成鬼仙。
“它们是在吞噬凡人梦境杂念增强魂力,怎敢如此!?”李尘大怒,梦由心生,其实亦是精气神聚,与性命关联,却正是阴魂鬼物的大补之物,只是一般人肩头有阳火,平常阴鬼是万万不敢接近,这些幽鬼却不知因为什么能不惧阳火,采补魂梦。
“嘿嘿,真希望城隍老儿永远不要回来,再这样吞吃一个月,爷爷我真要凝出阴神,到时候白日显形,也不用夺舍他人躯壳了!”
“城隍那老儿带着一干地祗阴兵去协助九凝山上元宫会战荒海散仙,没有个半年功夫,怕是无法回转,城隍神位非要浮虚山洞玄宗敕封,但这鬼判之位却是占之即可,你我何不联手侵之?”
李尘听到是那群鬼中为首两个道行最高的鬼王言语,果然胆大包天,敢打神位的注意,便先不动手,看他们还有什么计划。
那为首两头老鬼,一个赤发灰袍,一个苍发红袍,俱都看不清面目,身形虚虚实实,隐隐显现。
又听赤发鬼道:“鬼判只有一位,你我二鬼如何分之。”
苍发鬼嗤嗤笑道:“你我二人都是九百年前死后不入轮回,方才堕入鬼道幽冥,因逃了阴司缉拿,才于此地修成阴鬼,道行法力均无二般,不如定个赌赛。”
“你说的有理,怎个赌赛?”
赤发鬼沉吟一声又问道,苍发鬼嘿嘿一笑:“以十日为期,看你我采补的魂梦谁多,便自为胜!无论你我谁赢成了鬼判,日后当好生扶持对方便是,庙里神位广大,待日后自可徐徐图之。”
“好!”
李尘见二人又要去夺人魂梦,采补精气,又见庙中神位还无异动,心中便已知晓,踏空飞出,直指两头老鬼喝道:“两个业障鬼魔,胆敢如此妄为,吃我一剑!”
两老鬼正商量好,却见一少年踏空而来,脖子上耗光一闪,一口琉璃剑已经飞出,绕身飞旋几周,提在手中,当空挥洒一剑,便是百道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