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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遵惠心道:算了?我又不是没从瓦子给你找琴师,是谁试了一个又一个,总说不对路?这才没办法,只得来见宗郞!谁让你要的曲子也是一个“怪”字!
女孩想了想,道:“二位少安毋躁,我去劝劝我爹。”
女孩年纪也就十来岁,说话却老气横秋的。
高遵惠站起身,正儿八经地与她回礼道:“多谢姑娘!”
“别急着谢我!也许有用,也许没用!”女孩道。
“试试总好!”
女孩点点头,晃晃手中空木盘,示意高遵惠落座:“你们先吃茶,我去替你们探探口风!”
说罢,又走了。
高遵惠见克里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是无奈。他低头去拿石椅扶手上的杯子,却是一愣。
茶盏倒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杯中茶却是极品。就见茶团已经化于水中,就像是一个澄净的雪球缓缓消融,打茶时泛起的气泡,一个挤着一个,抱成了一团,只是杯壁边缘有些雪白的碎末尚未完全化开。
高遵惠端起茶盏,叹了口气,道:“小丫头年岁太小,点茶的手艺不行,可惜了这名贵的龙凤团茶!”
克里斯喝了一口,挑眉道:“挑剔,有的喝就不错了!”
“这龙凤团茶是贡品,官家每年只会赏赐一点给皇亲国戚,朝中重臣也不过偶尔得之!连我都极少喝到,没想到在这儿喝着了,看来一定是哪位王爷‘孝敬’宗郞的!”
“这不就是我天天喝的茶吗!”
高遵惠差点被一口茶呛着了,心道:谁能跟你一样天天在宫里喝贡茶?看来这世上最败家的还是自家侄女!
他们两人品着茶,宗晴跑到了父亲的琴室。
满地的碎片和崩断的琴弦,她看都没看一眼,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直接道:“爹,‘枫庭’有人等着见你!”
“慕容觌来了?”宗喆忽然一想,时间不对啊!“臭丫头,你搞什么?明明知道他不让外人进‘枫庭’的!”
“慕容哥哥自己说过,如果是与他一样美的男子,倒可以破例!所以我就把人请进来了,对了,还有跟他一道来的朋友!”宗晴心里想:那位公子也算长得不差,只可惜配大哥哥就差远了。那位哥哥生得好生俊俏,到时把他摆在慕容哥哥旁边,啧啧啧……那简直……神仙眷侣,天生一对!
宗喆问:“他们是什么人?见我做什么?”
宗晴回:“听他们对话,好似不是来求见慕容哥哥的,是请爹爹你出场的!”
“哦?”知道我是什么人,什么脾气,还敢来请我,这倒少见!不过他还是照旧说:“你爹不想见,打发他们走!”
宗晴道,“不行!你一定要见!”
宗喆席地而坐,眼前一个长桌,他用大袖拂落桌上的古琴碎片,心烦地说:“不见就不见!”
宗晴心道:自打从开封府大牢里出来,爹就这个臭样子,看来因为那猛火油的事情被上面教训了。可是憋在屋子也没用啊,还不如去见见他们,全当散散心。
“那晴儿以后再也不给爹你做饭了!”宗晴双手叉腰,撅起嘴,气鼓鼓地说。
“哎?”宗喆坐起身,一拍桌子,怒道,“臭丫头,你天天胳膊肘往外拐!气死你爹我了!”
“谁让我好好说,你不听!”宗晴一点也不示弱。
宗喆想想,这丫头向来吃软不吃硬,于是马上变脸,劝道:“小晴儿,通融通融,为父真的没心情出场!”
“没门!”女儿十分的认真,语气不容商量。
宗喆气得没办法,但看着女儿嘴上都能挂油瓶了,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好好!为父这就去见!”不过心里却在想:只说让我见见,又没说要答应,待我亲自打发他们,哼!
宗晴却深知老爹狡猾,更知道这时候来硬的,爹脸上挂不住,准给否了。于是撒着娇说:“爹,那个大哥哥真的长得极好,你若能让他进慕容哥哥的戏班该多好!”
宗喆心里骂道:哪儿来的混小子,骗的我家晴儿替你们说好话!
“真长得好看?”他问。
“爹见到人了,就明白晴儿的意思了!”
宗喆只得起身,整了整衣衫,往枫庭走去。一进庭院,温和芳香的空气扑面而来,宗喆觉得精神立刻舒爽了一些,感到自己的脚踩在红枫叶铺成的地毯上,走动时发出的沙沙响声,心情又好了些许。心中暗道:到室外来,似乎不是件坏事,比憋屈在那琴室里什么都想不出来好多了!
宗喆故意清了清嗓子。
两个男子听见了声响,已经从石椅上起身。
他看到头里的男子,先是一愣,而后道:“欢迎高小公子大驾光临,不知阁下找小民有何贵干?”
克里斯觉得眼下宗喆虽自称“小民”,语气却一点没有低人一等,更没了那日在火场上卑微懦弱的感觉。
虽然被称作“阁下”,高遵惠却没有一点被人善待的意思。不过,他早已想到会受此冷遇,倒也不矫情,赶紧把东西从衣袖中掏了出来,说道:“此番是有人引荐,望宗郞先生多多关照!”
宗晴一看,快步走了过去,接过东西,再递给父亲。
那是一封信和一个玉佩。
玉佩正是前阵子,宗喆送给小蓝大人的信物。
他迅速打开那封信,略加一读,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不客气地说:“小民是给了小蓝大人这个玉佩,但我只是应允,帮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却不是帮高小公子完成心愿。”
宗喆承认自己欠小蓝大人的人情,却不卖高小公子的面子。
高遵惠本以为把信送上,宗喆肯定能答应,哪知他来了这么一手,把后面的话顿时噎了回去。短短的时间里,大名鼎鼎的高小公子连着被噎了两次,脸色尴尬非常。
克里斯看着他古怪的表情,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宗喆才注意到高小公子的身后,凝目一望,他都吃了一惊。对面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这个男子身穿一套西域服装,一顶红色无边圆帽,顶端垂下一绺白色丝线流苏,一件绣满金线的棕色紧身上衣,外面套着一侧是短袖、短下摆,一侧无袖、长下摆的披风,下着宽大的、牛血色灯笼裤,上衣那样绣金线的长靴。一条华丽的牛血色带子束紧他的腰,一把锐利的小弯刀插在腰带上。
这下不难理解女儿刚才的态度了,这人的面孔俊美异常,他的眼睛虎虎有生气,鼻子笔挺,牙齿白如珍珠,在迷人的微笑下更加显眼。
若在西域人里,这身材可并不算高,但十分匀称,而他的手脚都很细巧,倒像是南方人。
克里斯今日倒没作怪,穿上了一身传统的西域服饰,而他脚上的内增高鞋也增加了些许,尺度掌握的精妙,为的就是要与蓝元霄有明显的区别。
但是,宗喆更不高兴了,斥道:“哪儿来的蛮子?晴儿,送客!”
克里斯脸上的笑容顿时也凝住了。
高遵惠上前道:“先生,全然不顾及‘小蓝大人’的关系,一点情面都不讲吗?”
宗喆冷着脸,刚要脱口而出:“若不是顾及小蓝大人,早就赶你们出去了!”
话到嘴边,忽然瞥见宗晴躲在角门后面打着手语:“今天,就不给你做饭了!”
在外人面前女儿绝不会不给自己面子,这会儿装着没看见,待会她却不知会怎么样。
宗晴继续动作,“老爹,你耍赖!连听都不听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这时,高遵惠似是察觉了什么,转头去看。
宗喆心道:不好!
说实话,一看见高小公子,宗喆就压根不想听后话了。高遵惠何许人?别人都当他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风月场上的花花公子。宗喆却对高遵惠私下里的那些秘密动作略知一二。此人在他们这个行当里,手段一点不差!只靠着跟各个密探组织的关系,他就能把触手伸得极深,网络布得极广。他没花一分一毫建立自己的情报网,却能探听到不少消息,怎能不让宗喆深深忌惮?跟这位高小公子打交道,还是小心些好,他巴不得赶紧把他扫地送出门呢!
要说的话一多,动作就多,宗晴一点没有要收敛的意思,继续打着手势:“我都不知道大哥哥叫什么?”
宗喆心中骂道:臭丫头,你用那么一套明显是密探才懂的手语,是想害死为父吗?
是啊,别人也许看不懂,但是高小公子怕是很快就能察觉出来。宗喆万般无奈,叫道:“等等!”
他这两个字刚说出口,高遵惠正转头看到宗晴做了个极丑的鬼脸。眉头一蹙,心中纳闷这父女两一样的怪。
宗喆突然态度大变,道:“算了,我还是先听听二位所托何事吧……”
克里斯心道:宗先生还真是脾气古怪,上一秒还要赶我们走,下一秒就松口了,真让人摸不透。
此时,高遵惠本已是极不爽了,但又只能耐着性子好言道:“此番为了捧一位青楼女子,演一出戏,所以想请先生为她谱一首新曲,如果能亲自伴奏就更好了!”
宗喆眼中一闪,心道:捧青楼女子?这一套在我们这一行还少吗?看来高小公子这是有所行动,要亲自培养眼线了!
他指着克里斯问:“那跟西域人有甚关系?”
高遵惠道:“这位名叫欧阳峰,那青楼女子是他的心上之人!而且这次的演出都由他安排。”
宗晴心道:原来他叫欧阳峰!
克里斯适时上前抱拳行礼,道:“在下欧阳峰,虽生在西域,却是大宋子民!”
宗喆上下打量一番,心道:这人长得倒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与慕容觌有一拼,应该说他们各有风姿、气质不同。只可惜他这身西域打扮并不能突显他的容貌,若是换上戏服,与“菡萏仙子”同演一台戏,绝对能让京城人如痴如醉。
宗喆又用余光瞥了眼自己女儿,突然心生一计,道:“让我答应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克里斯和高遵惠对视一眼,心里都在猜测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刁蛮的条件。
宗喆道:“这位欧阳公子,若是答应参加明年‘霜竹斋’的京城巡演,那我也就答应你们这次的要求!”
“我?”克里斯目瞪口呆,指着自己的鼻子。心道:我又不会唱戏,开什么国际玩笑?
宗晴一听偷偷乐了:老爹好样的,这一招出其不意。
克里斯认真地问道:“这所谓的京城巡演,要几场?每场多长时间?我到底要做些什么?”
宗喆道:“自然不会难为公子……”
碰到这种事,克里斯一点儿不客气,坚决地说道:“你不把这些说清楚,我绝不会答应。”
宗喆倒是有些吃惊,对方竟然毫不让步。他不过是为了满足女儿留住这个人的愿望,当然他也想着用这个长相俊美的男子做些文章,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的主意,并没有什么实际想法,哪有什么具体要求。
他一摊手,道:“看来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当然有必要!”既然对方松了口,克里斯就绝不会放过。她本就是商人本色,你可漫天要价,我能坐地还钱,凡事都可以谈嘛,嘿嘿!
她冲着高遵惠递了一个眼色,高遵惠立刻从怀中抽出几张纸,送到宗喆眼前,道:“这是这次演出的合同,请宗郞先生过目!”
“合同?”
宗喆接过那几张纸,读了前几条,心中一惊,这契约文书的样式自己从未见过,但事无巨细,一应细节罗列清楚。
上面写着请自己出任乐师作曲,音乐要求“哥特风”?自己在曲艺界也是头面人物了,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他抬头便问:“这‘哥特风’是甚东西?”
高遵惠刚要回答,却被克里斯拦住了,她道:“涉及商业机密,恕我等不便相告。那契约最后有保密条款,先生若是签字画押,方可通盘知晓这场演出的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