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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8时。
郭小凡早早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酒店，乘上电梯，朝经理办公室而去。
他是来办离职手续的。
这没什么好后悔，也没什么好遗憾的，自己出重拳伤了人，白冰没有直接开除他，还算为他留了点余地。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他半路上摸出好几次名片，想打个电话给那个四星级酒店副厨师长，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想和刘佳依商量一下。
这位四星级酒店副厨师长，是刘佳依介绍来的，厨房人际关系如何、发展前景如何，都是郭小凡关心的问题。
大不了从头再来吧，积攒口碑，也不会是那么难的事。
走到严总办公室门口，郭小凡停住了脚步，里面在争吵。
明显人很多，都是厨房老职工，夏元稚嫩的声音也在，厨师长的声音最为高亢。
他们，在干什么？
“老严，郭小凡为什么伤人的调查都还没开始，白冰就直接让他走人，你认为妥当么？”
这是厨师长的声音。
“咳，老高，我也没办法哪！白冰半夜给我打电话，让我另外物色个王牌灶厨师，那我只好一大早叫醒你咯。娘希匹！集团公司的命令，我怎么可能不执行？”
这是严旭日在解释。
郭小凡听明白了，厨师长等人这是想让严总出面，向集团挽留自己呢。
厨师长的声音有些高了：“老严啊，你真是糊涂，糊涂透顶啊。你身为酒店总经理，怎么不敢向集团据理力争呢？我们六大王牌菜，别人唯一学不走的就是松鼠桂鱼，郭小凡一走，这牌子还不得倒掉？”
他徒弟也开了口：“是啊严总，多少人希望咱酒店快点倒掉，有人甚至预言，咱撑不过这届美食节。你看，小郭的松鼠桂鱼刚刚让酒店经营有些起色，他一走……”
夏元：“严总，郭师傅不能走，他还有很多皇家菜没开发出来。我是他帮厨，他常跟我说，一旦松鼠桂鱼市场销量稳定，就要开发新的皇家菜。”
二号灶师傅：“老严，凭良心说一句，郭小凡昨天那几拳，酒店员工多数都在叫好。雷宁和丁二狗这几年的表现你也看在眼里，太不像话了，都敢跳到厨师长头上来了。”
五号灶师傅：“老严，郭小凡做事谨慎，他不会无缘无故出拳。我问过小林，她说如果没有小郭，昨天晚上她就被那帮畜牲给糟蹋了。一个女孩，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厨师长：“老严，以前你唯唯喏喏，咱都好理解，但这回你必须硬一次。白冰又怎么了？我们几个老骨头，资历比集团董事长还老，如果你不出面，我们几个这就到集团找董事长！”
严总有些慌：“几位老兄弟，我说你们冷静一下。哎哟，这不是资历不资历的问题，集团的规章制度你们都不会不清楚，郭小凡昨天晚上都够得上刑事责任了，娘希匹！白冰让他离开，虽然在打自己的算盘，可是无意中其实也保护了他，你们懂不懂？”
厨师长等人沉默了。
确实如此，如果雷宁选择报案，现在的郭小凡，可能呆在拘留室了。
严总提高了音量：“娘希匹！你们想把事情闹大，现在就可以去集团，弄得白冰恼怒，他不会再做雷宁工作。那么这两人会选择马上报警，结果怎么样，你们都考虑清楚了吗？”
厨师长：“然而……然而郭小凡走了，对我们是个重大损失。”
严总长叹了口气：“老高啊，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老哥也要劝你几句，我们几个，明后年都是退休的人了，犯得着折腾出些什么事，让自己下不了台吗？”
大家都不言语了，这是实话。
严总：“国有企业么，无事就是成绩。你们要把事情闹大，咱几个谁都没好果子吃，对郭小凡也不利。无论调查结果如何，他伤人如此之重，最后开除是免不了的。娘希匹！现在让他自动离职，档案上清白点，钱也会补偿给他，哪儿不好了？”
“唉！”厨师长长叹了口气。
严总：“老高，在座的几位也都不是外人，老兄弟间就说老兄弟的话吧。郭小凡能力再强，只要不听话，白冰照样会把他拿下。”
厨师长表示同意：“这倒也是，国有企业不在乎能力大小，在乎你是谁的人。是我的人，我就把你用足用好，不是我的人，对不起，就是孙悟空，你也呆边上凉快着去！”
严总：“郭小凡跟雷宁、丁二狗关系搞得这么紧张，白冰都是知道的。娘希匹！实际上，白冰对小郭的印象并不好，你们想想，凭小郭的个性，他是不是迟早会离开？”
夏元插话：“严总，前几天有家四星级酒店的来挖凡哥，出价比咱酒店高了一倍。小凡哥说，等他合同到期，如果咱酒店氛围不好了，他会考虑改换门面。”
严总：“嗯，要小郭的人，不止这一家，打我电话的都有四五家，全是三星级以上的。你们想想，小郭名气正在上升期，得到高薪一点不为难。而咱酒店已是日落西山，小郭现在换一家实力强的酒店，对他个人而言，是不是更好？”
厨师长再叹口气：“唉，老严，我也是于心不忍啊。不过你说的，确实是这个理。”
严总语气轻松了不少：“老高啊，国企这改革那改革，其实都是折腾。白冰学院派的，理论好，但他没从过商，有些改革，过于理想化了。然而人家是咱的顶头上司，你不执行没办法，不听话，到时直接撸了你帽子，它也是改革啊。娘希匹！反正横竖他们有理，你有啥办法？”
郭小凡轻咳一声，走了进去。
“呀，小郭，来得巧啊。”
“小郭坐，坐，我们正跟严总谈你的事呢。”
“阿凡别难过，换家单位更适合你……”
郭小凡朝大家深深一揖：“谢过诸位叔，刚才我在外面都听到了，严总分析得有道理。我是来办离职手续的，一定后会有期。”
严总挥挥手：“大伙儿都回去吧。”
“那好，阿凡，晚上吃个分手饭吧。”厨师长他们挨个过来握手，鱼贯着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下郭小凡和严总两个人。
“对不起。”郭小凡真心向老总道歉，“给您添麻烦了。”
“唉！”老总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是摊放整齐的几页文件，只要签个字，郭小凡就可以走路了。
本来，离职手续是在人事处办的，但白冰特别关照，这事尽量缩小影响面。
提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大名，郭小凡直起了腰：“老总，厨师长帮我向财务处预支了一万元，现在我没钱还，打张欠条吧。”
严总上前拍了拍他的肩：“阿凡啊，我跟老高商量过了，这钱你不用还了。到时你的提成、这几天的薪酬扣去后，还差多少，都列入酒店呆账销掉算了。”
郭小凡过意不去：“不不，严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欠钱要还，这是做人准则。等我以后赚了钱，一定来补上。”
“以后再说吧。”严总见他执意不肯，也没勉强，转了话头，“阿凡，虽然我们相处不久，但我见你为人挺实在，加上有祖传技艺，以后在烹饪界，可能会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叔有几句话想送你，不知……”
“嗯，严总您说。”
“阿凡，你性子太烈，比如昨晚的事，娘希匹！你看清楚再动手，或者当即打电话给值班经理来处理，会比较好。”
郭小凡深深地点点头：“谢了严总，您说的我记在心里。”
“还有，你太不会拍马屁。我们这社会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人际关系这东西，搞好了是门艺术，搞砸了是场灾难。本来，白冰其实挺欣赏你的，然而所有的棋，都被你自己走岔了。”
郭小凡不置可否地笑笑：“谢了严总，我知道自己的弱点，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想以后，我也不会刻意去迎合什么，领导也罢，权威也好，我还是不会去巴结。”
严总拉开抽屉，取出了几张名片和记下来的电话：“阿凡，这是前几天打我电话，想挖你的联系人，都是跟我比较要好的，否则也不会直接来电。嗯，你如果中意哪家，我可以跟他们老总联系一下。”
郭小凡接过名片：“谢谢严总，我现在还没决定去哪里，如果要您帮忙，一定会来麻烦你。”
严总握住了他的手：“也谢谢你阿凡，不管怎样，这几天大酒店业绩有所上升，你有一份功劳。祝你以后事业顺利。”
“嗯，也祝老总您万事如意。”
郭小凡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身后，只听严总的手机响了。
才听了几句，严总就跑着追了出来：“阿凡，留一下。”
郭小凡回身：“还有什么事？”
严总一脸狐疑：“阿凡，你跟集团公司董事长有什么关系？”
郭小凡一脸茫然：“我连董事长姓什么都还不知道，没关系呀。”
“这只电话，是董事长亲自打来的，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现在就去。娘希匹！董事长会有什么事呢？我派个车送你吧。”
奇怪，是谁请动了董事长这尊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