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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裴逸纳闷的时候,朱序忽然长叹一声,声音仿佛都带着一丝悲伤的泪水而颤抖:“唉……某17岁随父出征,如今也已经驰骋45年了,没想到直到今日,方才发现,最懂某的人,竟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将军。某惭愧啊。”
听到这里,裴逸悬着的心才噗通一声落到了地上,吓得他冷汗都快出来了。裴逸于是急忙开启了拍马屁模式压压惊:“晚辈也只是想像老将军一样,建功立业,奈何看到老将军双鬓为国而白,心中百味杂陈,故而有感而发做此鄙作,还望老将军赎罪。”
“非也,非也!某又何尝不想做那龙城飞将?奈何……”说到这里,朱序老将军都已将快老泪纵横了,他努力的保持着威严,端起酒来转移话题说:“不说了,不说了,一切都在不言中,我们喝酒!喝酒!”
……
就在裴逸他们喝酒的时候,远在扬州赭圻大营,气氛却异常的紧张。这里是桓温屯兵的所在地。而屯兵这里的目的,一是可以威胁京畿,而是为了桓温第三次北伐做准备。
一个小兵拿着一个木盒走到了中军大帐处,禀报道:“启禀主公,云阳公主发的第一封信我们已经截获了。”
此时账内传来桓温的声音:“把信送进来,你去叫一下散骑侍郎郗超到孤这里来一下。”
很快这位被誉为东晋第一谋士的郗超就赶到了桓温的大帐。当他掀开门帘一进入大帐,就看见和颜悦色的桓温。
郗超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摆设,就看到了一封拆开的信件,而且远远看去是秀气的字迹,于是问道:“云阳公主的信件来了?”
桓温拿起信件递给了郗超说:“你多虑了,还让孤一有她的信件,就截过来查看。你自己看看司马道苓这个小丫头写的东西吧,上面除了吃喝玩乐和荆州最近的奇闻异事,还有就是如何制造肥皂的一些事情。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郗超看了这封云阳公主的家信,满脸疑惑地说:“不可能,不可能啊!褚太后怎么可能为了区区肥皂,派一个公主去荆州呢?她一定是有秘密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联络这个裴逸,扶植他在荆州的势力,以和我们抗衡!”
桓温却不置可否的笑道:“景兴啊,你就是疑心太重,我看裴逸和褚太后,没什么关系。再说,就算有关系,一个裴逸,懂点奇技淫巧和军法,能掀起什么大浪。你们一个个都被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所牵动,真是有失水准。”
郗超立刻说道:“怎么不可能?要是没有褚太后的支持,那个裴逸怎么可能吃了熊心豹子胆,公然和杨、蔡两家对抗。而且后来褚太后下的圣旨不也是进一步证明,裴逸彻底投靠了褚太后!否则为什么对裴逸封爵不封官?这明显是让裴逸不会受制于我们,同时又以厚爵进一步笼络裴逸。只怕这点小伎俩已经成功了。裴逸绝对不能留!”
“景兴,你真是越来越疑心了。”桓温有点不耐烦地说:“你这样怀疑一个备受我弟弟桓豁和老邓重视的人才,是不是有点犯妒忌了?不信你自己看,这木匣中只有这一封信,木匣也没有机关。”
郗超依旧是不相信地说:“怎么可能?难道这个小丫头真的只是去看肥皂的事情?”
桓温困得打了个哈欠,笑着说:“你以为呢?褚太后要是派司马道苓的姐姐司马道福,孤到会重视几分。但是司马道苓这个小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了吃喝玩乐,她也就个闯祸算是特长了,建康城出了名的闯祸小能手,派她去联络荆州之事,褚太后还没傻到这份上吧。而且肥皂这个东西很是神奇,孤也试了,这种东西肯定会讨宫里的那些娘娘和公主们的欢心,派个公主去搜刮,有什么好奇怪的。”
郗超也是放弃了,或许真的是自己多疑了:“主公,如今第三次北伐在即,褚太后必然已经猜到,我们此次北伐之后,就会让司马氏禅让。所以她肯定会接连出招的。主公一定不要掉以轻心。”
“知道了,你最近这段时间已经说了不止一次了,自从这个裴逸出现后,你就坐卧不安。”
郗超面色凝重地说:“不是属下多疑,只是合理的推测。您设想一下,瘟疫一起,褚太后就施压桓豁刺史。如此之下,桓豁刺史必然乱了阵脚,不惜一切代价去找治疗瘟疫的人。而就在此时,这个籍籍无名的裴逸突然冒了出来。先是平定了瘟疫,又退了燕军,博取了桓豁刺史和邓将军这两个对我们所谋之事处于犹豫之中的人的信任。倘若褚太后再借裴逸之手,离间桓豁、邓遐。到时候我们必然根基动摇啊。褚太后一系列的行动,从找弱点,到把握时机,再到最后下连环计,都是稳准狠,招招直击我们的软肋啊!所以属下才会坐卧不安的!”
“你瞧瞧你,紧张地说了这么一大段。”桓温此时却淡定地吃了一口桌上的干茶果说:“要孤说,没那么复杂,这个裴逸就是刚好治疗了瘟疫,而杨蔡两家刚好又得罪了裴逸。这个裴逸也就是个愣头青,加上邓遐也是个愣头青,我的那个弟弟还是个愣头青,仨愣头青凑一块了,杨、蔡两家不倒霉才怪呢。孤倒觉得这个裴逸虽然无名,但是却是一个人才,可以按照邓遐说得,纳为己用。”
“主公!万万不可!您难道忘了王猛之事了吗?即便裴逸此人和褚太后并没有直接联系,亦或者压根没有关系。但是如今我们已到继承大统最关键的时刻了,荣不得半点错误。疑人不用,此人决不可重用。反正这个裴逸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河东裴氏也只剩一个空名头了,不如把他……”郗超做了一个手刀的手势说:“早早处理了,以绝后患。”
桓温有点不高兴地说:“郗超,这一切都是你的推测,你没有证据吧。而这个裴逸现在深得荆州民心,又是朝廷分封的湘乡侯,你让我随便杀一个朝廷的乡侯,你确定你没喝醉吗?他日若东窗事发,岂不是更加得不偿失?一个殷浩已经够我受得了!”
“主公!”郗超作揖而拜,激动地说:“主公!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百尺之室,焚之隙炽。若不能万事小心,只怕千古帝业,功亏一篑啊!”
“郗超,你!”桓温看着自己最忠心的谋士郗超,已然声泪俱下的劝说自己杀裴逸了,于是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算了,孤也知道你是为孤好。既然如此,那孤当年怎么杀了殷浩,就怎么杀了裴逸,到时候罗织些罪名,打发了他总行了吧。”
郗超一听,立刻高兴地跪拜说:“主公英明!”
“你退下吧,孤也要休息了。”
说罢,郗超便走出了营帐,此时一名武将模样的人立刻赶了过来问道:“郗军师,怎么样?”
郗超面露一丝不悦地说:“我听出来了,主公表面答应了,但还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看样子他还是想要招纳裴逸。直觉告诉我,沉寂许久的褚太后这次一定是行动了,尤其是她会派云阳公主司马道苓去荆州,看似毫无威胁,甚至有些可笑,实则极为反常。褚太后一生胆大心细,如今却派司马道苓这个闯祸公主去荆州,绝对不一般!”
武将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郗超思考一下说:“如今北伐在即,不得有半点差错,我们帮主公下决心。檀玄,你去放风声给杨家和蔡家的人,要他们盯紧裴逸。我料定这几天,一定会有圣旨让裴逸和云阳公主返京的。到时候让他们动手,杀了裴逸。这样也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是!末将这就去办!”
檀玄刚一转身郗超又拉住了檀玄:“慢着,我还没说完,记得完事以后,杨、蔡家的人都不要留,他们留下来,只会是祸害。”
檀玄冷冷地一笑说:“末将明白,一定办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