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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八月中旬开始,淮河两岸的制衣坊陆续将棉衣集中到平阳城,从雍、司、兖等地新征入伍的屯军也在平阳城聚集。
官道上,长长的车队在一队队雍军的护送下前往长安,除了棉衣外,大量的辎重源源不断地北运。绵竹城,张锋叮嘱押运火药的兵丁一路千万小心,这批火药足有八千斤。
物资到达长安后,再从长安分发到安定、略阳、蒲坂等地,北雍州的官道上,往来的雍军不断,连往来的客商都感觉到了大战即将到来的氛围。
与杨安玄暂缔盟约后,乞伏炽磐加紧了对沮渠凉的攻伐,亲率大军三万攻打(北)凉湟河郡郡(今青海省化隆回族自治县)。
(北)凉湟河太守沮渠汉平是凉王沮渠蒙逊之弟,据城而守,乞伏炽磐连攻数日无果。司马隗仁向沮渠汉平请命,趁秦军兵马疲惫懈怠之机夜袭秦营。
果然,(西)秦军没有防备,被隗仁的千余兵马冲进营内,引发溃败,乞伏炽磐逃至湟河城十里外聚拢败兵,准备回归枹罕。
此时,湟城长史焦昶、扬威将军段景暗中派人送信给乞伏炽磐,称湟河城中只有三千守军,粮草也只能支撑数日,他们愿为内应,劝说沮渠汉平投降。
于是,乞伏炽磐率军重新攻城,焦昶和段景果然劝说沮渠汉平出城投降。司马隗仁得讯后,率麾下一百余人据守在南城门楼誓死不降。
(西)秦军围困门楼三日,隗仁麾下相继战死,自己也力尽被擒。
乞伏炽磐大怒,欲诛隗仁,被散骑常侍段晖(与南燕段晖同名)劝阻,称隗仁乃忠臣勇将,可为侍君者榜样,杀之不祥,乞伏炽磐于是将隗仁囚禁。
攻占湟河后,乞伏炽磐命左卫将军乞伏匹达镇守,自己率军继续往北攻打乙弗部落和窟乾部落,俘获三千余户回返。
为稳固所得地盘,乞伏炽磐以尚书右仆射出连虔为凉州刺史,都督岭北(批甘肃武威南洪池岭一带)诸军事,镇军大将军乞伏谦屯为河州刺史。
紧接着乞伏炽磐派其弟秦州刺史(西秦)、镇东将军乞伏昙达和民部尚书、光禄卿、平东将军王松寿等人讨伐南羌弥姐康薄,逼降弥姐康薄后转而攻打(北)凉漒川。
沮渠蒙逊不胜其扰,派使者向乞伏炽磐行聘,愿结为姻亲,两国休战。乞伏炽磐决定把兵力集中攻打吐谷浑,便答应了沮渠蒙逊的请求,将女儿兴平公主嫁于沮渠蒙逊,暂时与(北)凉休战。
与(北)凉休战后,乞伏炽磐命安东将军木奕干率轻骑七千出塞上吐谷浑树洛干,洛干退守白兰山战死,木栾干俘获五千余人回返。
大半年攻伐,(西)秦军战无不胜,疆土面积扩展了近倍,(西)秦国威大盛,乙弗鲜卑乌地延率领两万户向乞伏炽磐投降,被任为建义将军。
原(南)凉国主秃发傉檀归降后,被乞伏炽磐任为左南公、骠骑大将军,大批的(南)凉降臣得到重用,这些降臣时常前往处拜会秃发傉檀,乞伏炽磐深感不安,命人将秃发傉檀毒死,其子秃发虎台同时遇害。
八月,秦王乞伏炽磐擢升原秦州刺史乞伏昙达为尚书令,秦州刺史一职授于平东将军王松寿。王松寿驻于南安郡原道城(今甘肃陇西县三台境内),与中陶、新兴三城联成一线,与驻于天水郡冀县的岑明虎相持。
大殿之中众臣议事,宝座之上乞伏炽磐有些心神不宁,处死秃发傉檀之后,王后及王妃日夜啼哭,后宫不安,让他略感头痛。
“……侦骑探知,雍军大量的车辆从陈仓运往冀县,冀县驻军已经超过万人。”
乞伏炽磐有些恍惚的思绪立时集中起来,问道:“可知雍军运送的是什么东西?”
“这些车辆有大量的雍军押运,无法靠近。”
乞伏炽磐神情变得凝重起来,道:“细作探得晋人在淮河两岸大量种植棉花,制成棉衣抵御天寒,若这些车辆运送的是棉衣,那雍军很可能在冬季发动攻势。”
尚书令麹景道:“陛下去年才与杨安玄盟约五年不战,雍军应该不会撕毁盟约发动攻势。”
乞伏昙达冷声道:“尚书令太迂腐了,两国之间的盟约有什么约束,杨安玄平灭姚秦之时,姚秦和晋国还有盟约呢。”
乞伏炽磐站起身道:“昙达,你率六千兵马前往原道城,与王松寿一起守稳东线。”
乞伏昙达躬身应是。乞伏炽磐接着道:“翟仆射,你去一趟夏国,邀夏军一同攻打安定郡,争取早日打通往东的通道,与夏军相互呼应。”
一个月后,秦尚书左仆射翟绍来到了夏国王帐所在,觐见夏主赫连勃勃。
虎皮座上,赫连勃勃有如恶狼般瞪视着翟绍,发出阵阵森冷地笑声。半晌,赫连勃勃喝问道:“你家国主派使者前来与朕结盟,共同对抗雍军。盟约墨迹未干,就背弃盟约与杨安玄构盟,是当朕好戏耍吗?” 翟绍知道夏主残暴好杀,此行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坦然地迎着赫连勃勃凶狠的目光,道:“我主迫于形势不得已跟雍军谈和,但秦夏盟约一直都在,愚此次奉我主之命前来,就是向大王讲明隐情,免得彼此间生出误会。”
赫连勃勃摩挲着腰间龙雀宝刀的刀柄,冷森森地打量着翟绍,翟绍平静站立,注视着赫连勃勃。赫连勃勃终于冷声道:“讲,若有欺瞒休怪朕拿你喂狼。”
翟绍朗声道:“秦夏盟约共同对抗雍军,我主派军攻打天水、略阳,大王本应率军南下进攻长安,形成夹击之势。而大王按兵不动,雍强而秦弱,我军只得退守南安郡,以蒯恩换取雍军退兵。”
赫连勃勃抚着胡须冷笑道:“如此说来,你家主公背弃盟约倒怪朕了。”
翟绍道:“汉人有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秦国面临亡国之祸,只能先行避祸求存。雍军雄据长安,八月以来,不断向长安运送物资,大战将起,秦不能独御强雍,夏亦不能,唯有联手方能抗雍。”
赫连勃勃确实收到了线报,雍军往长安增兵、运送物资。数次与雍军交战,赫连勃勃损兵折将,对雍军深为忌惮,派出侦骑四处游弋,一旦雍军有向北进军之势,但打算往北远遁。
秦国遣使前来联军,正中赫连勃勃的下怀,刚才装腔作势只是想从秦国多索要些好处,正如翟绍所说,雍强而秦、夏弱,弱者要生存唯有避让。相比秦国,夏国的处境更不堪,南面是雍军,东面是强魏,唯有向北逃遁。
冬季将至,风雪漫天,若找不到栖身之所,战马、牛羊会冻死,部落也会逃亡,好不容易凝聚起的力量便会随着风雪化为乌有,此时赫连勃勃有些懊恼没有早些建起统万城,不然的话便可以据城而守了。
“……先下手为强,我主邀大王会猎安定城。”
赫连勃勃哈哈笑道:“好,你回去告诉乞伏炽磐,十二月前朕要与他在安定城中畅饮。”
…………
九月,建康。尚书左仆射谢裕身逝,刘裕回到离开半年的京城,主持朝议。以天子名义任命尚书右仆射刘穆之为尚书左仆射,中书令袁湛迁任尚书右仆射,朝政越发牢固地掌握在他的手中。
宋公府,刘裕设宴招待近臣,众人边吃边聊,气氛轻松,刘裕顺便听身旁的刘穆之禀报京中情形。
半年练兵,刘裕身上的锋锐之意越发明显,举手投足都带着威煞,让刘穆之微感不适。
得知琅琊王病情反复,经常缺席东堂朝议,刘裕目光一凝,虽然他已有取晋室而代之的心思,但杨安玄未灭,还需要皇室这个傀儡。
“吕医官随愚一起回了建康,这几日请他前去为琅琊王诊脉。”刘裕道:“离京前愚会亲去王府探疾。”
席间,谢晦正与傅亮等人谈论襄阳考试取士之事,刘裕问道:“襄阳以试取士朝廷安排得如何了?”
“太常司马珍之带着吏部和祠部的官员去了襄阳主持此事,听说杨安玄热情接待他们,不过考试的具体事宜雍公不肯松口,司马珍之等人不敢与之争辩,具体安排由雍公府的官员把持着。”刘穆之道。
刘裕冷哼一声,道:“杨安玄将考试的时间推至十月八日,便是想让更多的人前去参试,扩大影响。”
刘穆之点点头,道:“主公说的不错,据探知前往襄阳应试的学子将不会少于三千人,八成以上是寒门士子或者百姓。”
刘裕叹道:“九品中正取士,多少人被挡在仕途之外,杨安玄此举让天下求进无门的读书人看到了希望,从前去应试之人的数量就知那些寒门学子和寻常百姓对他拥戴,假以时日,天下读书人将尽为其所用。”
刘穆之道:“主公绝不可放任杨安玄吸引人才,应尽快在京中实行应试取才。”
刘裕扫看了一眼正在谈笑的谢晦、王弘等人,他的近臣中亦有一半以上出身门阀士族,朝堂之上门阀子弟占比更多,要想从门阀口中夺食,阻力可想而知。
要想改变这一切,唯有靠自己手中刀,只要能尽快平灭掉杨安玄,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京口新募四万兵马,年底前应该还能新募二至四万人,或许等到明年,自己便能率军北伐了。
高高举起酒杯,刘裕呼道:“诸公,饮胜。”
一片欢呼声中,刘裕将杯中酒一饮而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