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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冗似捂!”
含糊惊恐的声音,成功让季翎的剑在离那圆圆物体仅剩毫厘时险险收住,为了收住这剑季翎差点把自己摔下去。然后他就看见口里叼着个小白瓷坛的季暄双手撑着砖瓦晃晃悠悠地爬了上来,晃晃悠悠地坐在了他身边……
“师兄你果然在这里!快打开来尝尝,我大度地让你尝第一口!”季暄双手捧着小白瓷坛,再浓的夜色也败给了他脸上灿然笑容。
季翎默然看着季暄。
“师兄你这种嫌弃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刚刚我可是差点死在你剑下呀!”季暄终于笑不下去了。
“别说你是我师弟,太丢人了。更别说我是你师兄。”
有区别么?季暄怔了怔,随即反驳:“师兄我又不像你可以御风,不自己爬上来难道还借双翅膀飞上来?”
“谁让你总把时间拿去修炼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叫兴趣广泛,你自己不也常背着师父练各种偏僻术法吗?”季暄撇嘴,随即又笑得纯然,再次把白瓷酒坛递到季翎眼前:“快尝尝吧!”
季翎淡定道:“作为修仙弟子,应修身养性清心寡欲。“
“何方妖孽!你是披着师兄皮的九黎姑娘么!”季暄一脸惊恐状。
“……”
“咳,我们灵珈宫跟玉珈宫又不一样,师父不也偶尔给我们尝些仙酿吗?这是清酒,还是这客栈最好的,可贵了!”
“师弟你居然舍得花这钱?”季翎诧异。
“记在长安君账上了呀。”季暄答得理所当然。
季翎偏过头正色看着季暄,看得季暄心里发毛时忽然展眉一笑:“干得好,不愧是我师弟!”
谁刚刚还不承认来着?季暄暗自嘀咕。
“说起来我似乎从没见师兄你喝过酒!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一喝酒就起疹子?我还听说有人一喝酒就会兽性大发杀人放火,”季暄作出嫌弃的表情:“莫非师兄你就是这种?”
真是吵死了。季翎凉凉地看了眼季寻,拿过那白坛,打开来喝了一大口。
“没什么特别的啊,”季暄有些小小失落:“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喝?”
“因为没必要,而且,”季翎抬头看着夜空:“不大好喝。”
“后面那个才是理由吧!”季暄大笑。
季翎眼角跳了跳,转过头按住季暄的肩:“说实话,师弟你到底是来找我干什么的?”
季暄拿起坛子尝了口:“如此夜景美酒,当然是……谈人生论志向啊!”
季翎噎了噎:“志向?你的人生难道不是冲着吃喝玩乐去的吗?”
季暄瞪眼,正色道:“师兄你太小看人了,我的志向可是很远大的。”
“哦?说来听听?”
“吃遍天下,喝变天下,玩遍天下,见识这天下各种有趣的东西!”
季翎默然,转头继续看星星,听着季暄天南地北地胡扯,偶尔回上一两句。等季翎再回过头时,季暄已经在打瞌睡了。季翎垂眸轻笑,他隐约知道季暄为什么来找他,担心他陷在八年前的回忆里么?
夜色没有静谧多久,又被一阵声响打破。这次是从下方传来的。季翎偏头去看,便看到木九黎走进了后院。
季翎微怔了下,目光追随着走向小湖边的白色身影,桃花眼里眸色深深。
“阿暄,如果你发现自己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它让你时不时的有些莫名恍惚,让你不自觉地做出些不理智的事,你会怎么办?任这情绪继续生长,还是趁着它尚轻尚浅时……将它扼杀?”
迷迷糊糊就要睡着却又被忽然吵醒的季暄十分不满:“师兄你这问的什么破问题!自然是看你自己想不想要这种情绪呀!”说完翻个身继续打瞌睡去了。
“想不想要……”季翎有些愣神,指尖轻轻摩挲着手下的层叠檐瓦,微微敛眸。
季翎垂下的视线里,木九黎在小湖边俯下身,手伸入湖水中时,不一会白衣男子在泛起的雾气里涉水而现,木九黎跪坐水边的身子直直的,抬头专注地看着白衣男子。
说起来这已经是季翎第三次见到那白衣人了。
“什么孽缘,怎么她每次见那人都能被我撞见。”季翎自语着,嘴角勾了勾,眸色却是凉的。
夜风微寒,季翎收回注视着湖边的视线,又收回搁在檐瓦上的手指,拢入袖中,垂眸一声轻笑。
“想不想要……不大想要呢。”
悄然起身,吹够了夜风的季翎决定回房去。刚欲抬脚又顿住,季翎看着睡得正香的季暄,陷入了两难,是丢在这呢还是……丢在这呢?
时间在暗色里目不斜视地走着,走过掩在茫茫星空下的各色起伏,拥抱又一个黎明。
被一阵响亮的鸣叫声吵醒后,十夏朦朦胧胧地从床上坐起。这客栈里的是什么鸟,“哦哦哦”地叫得一点也不好听!十夏晃晃悠悠地下了床。
太阳还未升起,晨光初醒。十夏一如既往地脚一沾地便开始喊:“阿九姐姐!”良久不见回音,她才想起来自己与阿九姐姐不在一个屋里。
揉揉眼,十夏果断开门抛弃自己的房间,飘飘忽忽地晃到旁边的房门口,敲门喊着:“阿九姐姐!”
门过了一会才开,十夏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身影,揉了揉眼。咦,阿九姐姐今天居然穿了蓝色!再抬头,咦,阿九姐姐长高了?待到视线缓缓飘到脸上……
“季翎哥哥!你怎么会在阿九姐姐房里!”
一大早被催命的鸡叫声从梦境里拉出来、刚想继续睡又听见敲门声只好迅速起床穿衣梳洗开门的季翎表示,一开门就看到半睁着眼睡意朦胧的十夏,让他的一点郁闷化成了扬起的嘴角——好像一只刚醒的小猫。然而下一秒十夏的惊问便让他的笑容胎死腹中。
“小十夏,你走错了,九黎的房间在对面。”季翎敲了敲十夏脑袋,见十夏没什么反应,便将她牵到了对面的门前,然而低头一看,十夏仍满眼朦胧地站着……季翎嘴角微抽,昨晚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傻了呢?顿了顿,他抬手帮十夏敲门。
被凄厉的鸡鸣吵醒的木九黎刚梳好头便听到敲门声,打开门。
“十夏?”
两厢相望,九黎揉了揉十夏的头:“进来,我给你梳头。”
“嗯,”十夏软声应道,忽又转过头:“季翎哥哥?”
然而身后并没有人。
季翎?木九黎不解,她打开门时只看到了十夏一个人。下意识看向走道尽头,恰好看到藏青身影消失在楼梯处,木九黎微微怔了怔。
十夏眨了眨眼,季翎哥哥走得好快呀。
铜镜前,木九黎梳着十夏的头发,恍惚间想起了大师姐,不知道大师姐昨晚有没有抓到她想抓的那只魔。
曾经她日日坐在铜镜前任大师姐捋着自己的头发,而大师姐离山后,渐渐长大的她也习惯了每天早上为十夏梳发。梳子轻轻落下的动作里,变换的时光就仿佛发丝般从指间悄然划过。
梳好发髻,木九黎又理了理十夏的衣裙,抬眼见十夏仍是睡眼朦胧的模样……木九黎不由笑起来,想了想,在十夏耳边道 “十夏,吃早饭了!”
一下,两下,三下……十夏的眼睛眨了三下,然后倏地亮了起来,跳下椅嚷道:“在哪里!”
“楼下。”木九黎弯起唇角。十夏立刻蹦跶了出去。
两人下楼至大厅时,正看见季翎端正坐在桌边神色认真地凝视着面前热气腾腾的包子,桌上一共摆了四份精致的包子与白米粥。
木九黎没多想便坐到了季翎旁边,意识到自己这自然的动作后她愣了下,大概……因为之前几天在城主府都是如此。
十夏奔向最大的一笼包子:“季翎哥哥这是你叫的吗!”
“嗯。”季翎凝视着包子应道。十夏低下头一口叼起一个包子吃得不亦乐乎,季翎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看了眼包子,眉宇里浮现出几分迟疑。就在九黎困惑他为何只看不吃时,便见季翎一凝眉一咬牙,向着小二叫了声:
“小二,拿双筷子来!”
“客官你吃包子还要筷子?”
“太油腻。”
正将手伸向包子的木九黎默然地顿住了。季翎显然意识到了,立刻抬眼改口道:“拿四双!”
小二面色不善地送来四双筷子。四人……啊不,三人开始吃,咦,为什么是三人不是四人?欢快咬着包子的十夏眨了眨眼: “暄乌鸦呢?”
刚夹起一个包子的季翎手一抖,包子便呲溜溜地滚了回去。
“大概……睡得正香。”季翎道,筷子重新伸向包子。
“啪!”
“站住别跑!你这个偷鸡贼!”
后门那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三人诧异望去,只见一人慌乱地掀帘而入,口里辩解着:“我没有我不是!”
“季暄?”木九黎惊道。
季翎刚夹起的包子再次呲溜溜地滚了回去,他看了眼包子,再看了眼狼狈的季暄,默了。
后面追着的伙计已经冲了进来:“你这个偷鸡贼!还狡辩!”
“怎么回事?”季翎挑眉,阿暄就算再好奇心旺盛也不会对偷鸡感兴趣吧?
“师兄你!”季暄愤然:“你昨晚居然把我一个人丢在屋顶上!”
“我不是从你房里拿了枕头和被子过去吗?”
季暄欲哭无泪:“就怪那床被子!”
一阵混乱后,季暄总算是解释清了原委。原来今早他睡得正香之时忽闻一阵响亮鸡鸣,顿生烦躁,伸手将身上的被子扔向声音传来之处,且不负灵珈宫得意弟子之名,神志不清却依然动作精准。正在后院里叫得欢欣的公鸡被从天而降的被子盖了个正着,当场晕了过去。
到后院干活的伙计们发现遇害的鸡和莫名出现的被子,正好睡饱了的季暄晃悠着坐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在哪后他愤然喊了句:“居然被丢在了这里!”伙计们一听这话,看看地上的鸡,再看看屋顶上的人,于是……追逐开始。
四周皆静。众人心道,这事儿,怎一个“奇”字了得!
季翎的神情变幻莫测,所以说自己昨晚压根就不该好心好意地运被子过去吗?
弄清真相的伙计们抱着尚在昏迷中的鸡离开了。季暄松了口气,奔向桌上包子。
季翎在确认季暄已经坐好了不会再闹腾后,安心地再次将筷子伸向那只包子,稳稳夹起送到嘴边,就在这时——
“美人们!都起得好早啊!”
呲溜呲溜呲溜。木九黎瞪大眼看着那包子从季翎再次抖了抖的筷子间滚了下去,并一滚不可收拾,从筷子间到桌边再到季翎衣摆,不可挽回地滚进了大地的怀抱。
修仙弟子当知人之灾哀人之哀。木九黎在心中默哀良久,为了已经出事的包子和即将出事的长安君。
长安君一跨进门就感受到了季翎认真凝视着自己的目光,那目光一瞬间让他错觉自己是一只将被戳烂的包子。
下意识后退一步,长安君讪讪笑道:“少侠们,我今天来是因为有个人想见你们。”
一人从长安君身后走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