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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道：“唐县长，恭喜你戴上常务的帽子了。”
唐德海叹了口气说：“路远呀，你小子是真傻子还是装糊涂呀。”
路远笑道：“真傻子怎么样，装糊涂又怎么样？”
唐德海咪了一口酒，说：“在青林县，刘建国根深蒂固，刘家的势力非同不可，别看他只是个政法委书记，连姜国强和黄佳能在他面前照样吃瘪，更何况你一个小小的组织部副部长。”
“升官不靠组织部，礼到刘家必有路。是不是？”路远调侃地说。
“你也知道这句话，那你还在常委会上跟他对着干，是不是不想在青林县混下去了。”唐德海摇着头说。
“那么您送了多少礼进了常委？又送了多少戴上常务的帽子？”路远的话有些不客气，唐德海像是被酒呛了一口，咳嗽了好一阵子才说：“路远，我真的很为你日后担心。”
路远正色道：“唐县长，我知道你关心我，我很感谢你。我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组织部副部长，但我不信朗朗乾坤，就没有王法了，就他刘建国说了算了。”
“路远，这么说吧，刘建国在政法委书记这个位置上已经干了不少年，市里好几次都想给向上动个位置，可以这么说，他要想干青林县县委书记，那是易如反掌。这些年来，明里暗里从他手上提拔的干部不知道有多少，县里的咱们不说，光是青林县，恐怕有一半以上的干部提拔都是他的功劳。”
“那又怎么样？”路远说这句话多多少少有点言不由衷，他当然能够清楚地知道，这些干部有不少都是身处要职的，在这样盘根错节的关系下，也难怪姜国强和黄佳能占不了上风，这真是一种讽刺，一般来说，争斗都出现在县委和县政府的一把手之间，没想到青林县是个特例，两个一把手联手居然也弄得很被动。
唐德海苦笑了一下，道：“路远，我的话可能有点不好听，但一来你是唐进的朋友，二来我们也认识了这么久，我很清楚你正直的为人，我只是为了你好。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孤掌难鸣呀。”
不等路远辩驳，唐德海接着道：“从今天的常委会上，表面看姜国强是力挺你的，可是，很明显，他只是把你当作他的排头兵，如果有效果，他就会继续跟进动作，如果没有效果，那你就是炮灰。你不会看不出这一点吧。”
路远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从姜国强对他的态度来看，似乎并不会这么做，但是官场人虚虚实实，真假难辩，谁也说不准。
唐德海见他有些不信的样子，分析道：“你想想，姜国强任书记这么多年也没搞出个什么名堂，一方面有刘建国压制的缘故，但更重要的一方面是他性格上的缺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青林县难混，大不了想法子离开就是了。据说姜国强也找过市里的人，记得那个时候姜国强要走，刘建国出点子，很多人写了联名信，说青林县离不开姜国强，结果姜国强就没走成。其实要我说，他是想走得高一点，刘建国怎么会如他的意。平调又没有合适的位置，降级那更是不可能了。所以他就一直这么捱着。”
“捱着？”路远吃了一惊，“怎么个捱法？”
县委书记可以说是一个县权力的集中了，他真的不敢想像，做一个傀儡书记是个什么滋味。
“怎么捱？”唐德海冷笑了一声，说，“好捱的很。刘建国的手虽然伸得很长，但是他也不会选择做青林县的罪人，所以在不违背他利益的前提下，一些重大决策，姜国强还是有发言权的，当然，这需要刘建国的点头。不想出成绩，稳步推进，姜国强这个能力还是有的。”
路远沉默了，唐德海没必要唬他，那么青林县的情况就很麻烦了。路远意识到自己这一次捅了一个马蜂窝，当时仙女镇的处境比起他现在的境地真是小儿科了。但在短暂的气馁之后，他的斗志被激发了出来，因为他始终相信一点，刘建国的关系即使再庞大，也做不到一手遮天。
唐德海看着路远神情的变化，知道他不是个轻易服软的人，再说了，如果路远就是个怂包，他也不会跟他坐在一起说这些话了，况且他很了解刘建国的为人，路远这个时候再上刘建国的船，只会一个可能，那就是被踹下水，而且还会被扔几块大石头。更重要的是，路远无论是出于对事业的尊重和负责，还是从私人的角度，为米唐进讨个说法，这个情他唐德海必须领。如果说上一次两人的交谈，唐德海还有所保留，那么这一次则是完全交底了。
严格来说，他唐德海并不算是刘建国的人，因为他的入常以及他现在常务副县长的职位，基本上都是由县委副书记刘培兵在操作。当然，潜规则是要走的。他知道，在改变路远处境这个问题上，他做不了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予路远必要的提醒。
跟着唐德海将湖海镇派出所长王全安、县公安局长马路平以及刘建国的关系理了一遍，让路远有所了解。路远显出坚毅的神色来，他坚信，邪不胜正。柯章华被绑架正好是个切入点，只要能抓到真凶，顺藤摸瓜，虽然不敢说给予致命一击，但至少可以告诉刘建国，我路远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这种想法多少有点赌气的成份，但这是年轻人所特有的特点。
有了这个坚定的信心，路远的心定下了许多，说：“唐县长，谢谢你给我的提醒。吃完了饭，唐德海先行离开，路远没有坐他的车，而是选择了步行。
天空飘起了丝般的细雨，春天虽然已经来了，但在这样的一个雨夜，还是有着丝丝的凉意。路远只身走在夜色，青林县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到处都是灯火通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