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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栓子到底还是信了,不过却是没有说地方在哪儿。
柳青草也不在意,这陈家名号这么响亮,想必不难问出宅子位置。
馄饨吃完,柳青草和李栓子便起身前往梧州府衙,梧州府衙很大,占地面积有百八十亩,可见其知府权势之大。
梧州府衙门口,柳青草将事先准备好的钱袋子递到衙差手里。
“麻烦衙差大哥带我去见见大人,我想买块地种些果树。”
衙差接过钱袋子,肆无忌惮的在手上颠了颠,语气冷硬的说了一声,“跟着。”
柳青草低下头撇撇嘴,这些个差役真是随了主人,一样的不讨喜。
两人跟着衙差去了大堂,大堂很大,约莫有五六十平。
里面坐着一位山羊胡须的老者,老者抬头看向来人,浑浊的眼睛忽的明亮起来。
柳青草见这人打扮,想着该是这里的师爷。
“周师爷,买田地的人我给带来了。”衙差抱拳禀告。
“下去吧,若是旁的事,就不用带进来。”周师爷挥手将人打发出去,随后盯着下面的两人,语气不悦,“见了本师爷,为何不跪?”
“……”柳青草牙咬的咯咯响,要不是带着李栓子,她定要一把毒粉扔过去。
“小民见过周师爷。”
“小民见过周师爷。”
两人朝着桌案上的人齐齐跪拜。
周师爷磕下眼皮,摸着手里的茶碗,没一会儿就用手指敲击茶碗底座,一声接着一声,听的人精神紧绷。
柳青草跪在冷硬的地上,膝盖从一开始的疼痛变成麻木,心里的气落下又升起,反反复复的让她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桌案前闭着眼睛悠闲自得的老头儿。
这梧州府城与青州府城不一样,青州府城买卖田地只需要与当地里正或者县衙商卖就成。
而梧州府城的知府违背朝廷律令,将土地买卖的权利收到他自己手里,这就导致梧州府城的百姓要买卖田地,就只能走上这一趟。
这一趟可不是那么好走的,看这师爷的意思,她不表示表示,这门她今天是别想出了,买不买得到地还要另说。
柳青草不想死磕,只想早些买完地回去,银子用了会再回来的,这腿疼过就真的是疼过了。
“周师爷,你看这地如何卖?”柳青草想着他是府城的人,眼光高,从便没使银子,而是从袖筒里掏出一张银票,面值不大不小整整二十两。
周师爷眯眼看着柳青草手里的银票,嘴角微动。
“起来吧。”
柳青草弯腰叩谢,起身将银票递放在桌案上,而后低着头退回去。
李栓子看着桌案上的银票,目露鄙夷。
“周师爷,小民听说河滩那边的烂泥沟没人卖,那儿离着河水近,想买下来种些果树,周师爷可否帮小民办个契书?”柳青草想到周师爷的德行,果断选择先开口探探他的口风。
“泥田种果树?”周师爷看傻子一样看着柳青草,心想这姑娘不会是真是个痴傻的。
“是的,周师爷,请问这田如何卖?”柳青草迎上他的目光,想也不想便知道他是怎么看她的,她的目的就是如此,并不觉得他的眼神冒犯。
“那烂泥沟沿着河滩弯头,一共二百二十四亩田,三两银子一亩,你要是要买就拿六百八十两银钱,多的八两是给你办契的辛苦钱。”周师爷算盘打得啪啪响,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响。
“……”
这梧州府衙太贪了,俞朝荒地统一了价钱,一亩二两最多,这梧州府衙,一亩就提一两,这二百二十四亩地,就要揣进囊中二百二十四两,最后还要凑个整,美其名曰“辛苦费”。
柳青草脸色有些难看,但脸上却挂起讨好的笑。
“周师爷,这实在太多了,要不您帮小民瞧瞧有没有别的荒地可买。”
“买不起问什么,耽误老夫做事。”周师爷眼睛一瞪,胡子一翘,气怒的呵斥起来。
柳青草嘴角抖了抖,连忙掏出一张银票递上去,“我会回去找我爹给小民拿银钱来买烂泥沟,望周师爷多担待一二。”
李栓子看着桌案上又一张银票,胸膛起伏不定。
周师爷瞅了一眼银票,这才拿起地图看起来。
“这块吧,荒八亩,总的有九十亩地,二百两给你,哦,对了,这块长荒地,有好几个小山头,亩数倒是不少,有近三百亩,地多银钱少,三百五十两就能买下。”周师爷抬了抬眼皮,瞄了一眼柳青草。
“你想买哪块,小姑娘,明后些日子,老夫要随知府大人外出,你可得抓紧时间咯。”
“……”老狐狸!
柳青草心里腹诽完,假装犹豫了几息,看着地图面露难色。
“周师爷能不能给我一刻钟时间,我去找我爹再要些银钱?”柳青草声音有些弱,看起来像是被周师爷吓着了一般。
李栓子诧异的看着柳青草,嘴巴张了张,最后叹口气什么也没说。
“你身上有多少银钱,有就先买上一块,若是有人抢了先,想买也买不到。”
周师爷见柳青草再一次提他爹,猜想她这是背着家里人出来买田地的,这要是放回去了,那还能回来,得让她将地买下才成。
“小民,小民银子还差些。”柳青草绞着衣角,怯弱的开口。
周师爷见她答非所问,有些不耐烦,“你说说差多少。”
“小民想买荒八亩和长荒地,总的银钱还差一百五十两……”
“还差一百五十两?”周师爷若有所思的捋了捋山羊胡,眼里的精光乍现。
李栓子站在一旁,脑袋里全是柳青草刚刚那句话。 还差一百五十两。
他术算不好,但也知道柳青草有好几百两的银钱在身,这样的人,家中定是极疼爱她的。
“小姑娘,买长荒地吧,这块地多,你银钱也够,那荒八亩我给你留着,一会儿得了银钱再来也成。”周师爷想也没想,就将那长荒地推了出去。
这长荒地从他到府衙就一直没人买,几十年了也未曾卖出去,原因无他,这地儿连草木都不长,难道还能长庄稼不成。
知府说着长荒地半两银子一亩也能卖,这长荒地能卖多少是多少,多出的都是进他们的口袋。
可就是这般便宜,那些富绅也不愿意买回去,这会儿来了个二傻子,他不抓紧将地卖出去,简直都对不起朝廷。
李栓子一听这话急了,这周师爷哪是帮忙啊,这简直就是抢人钱财啊,这为民除害的衙门就是个活生生的土匪窝子啊!
“东”
“栓子哥,周师爷在府衙这么多年,定是对田地知之甚深,听周师爷的准没错。”柳青草打断李栓子的话,扭过头朝他眨眼睛。
李栓子以为柳青草眼睛疼,想拉着柳青草往门外走,正好趁着她看眼睛的时候,给她说说着长荒地的事。
“站住,大胆刁民在老夫面前拉拉扯扯作何体统1周师爷被李栓子突然的举动气得怒拍惊堂木,到嘴的肉要走,怎么可能!
“周师爷莫气,小民哥哥也只是担心小民擅作主张会惹小民爹爹生气,这才急得乱了分寸,这是小小的赔罪礼,望周师爷莫怪。”柳青草心里也气,眼看着就要到手的田契,差点儿就黄了。
想到他也没恶意,也不知道她的想法,柳青草也没责怪他。
李栓子看着又一张银票被柳青草掏出去,而且还是因为他的鲁莽,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还是小姑娘你知礼数,行了,看你这般喜欢那荒八亩,那老夫就做主卖与你了。”周师爷不想再生差池,恐会一文也捞不着,索性将两块荒地都卖给这女娃。
“周师爷,可小民银钱不够,只能买上一块……”柳青草心里暗喜,面上却是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周师爷看着柳青草这副傻样,觉得他方才的决定很是明智。
“行了,五百两银钱拿过来,把契书签了,这两块地就是你的了。”周师爷也不耽误,直接让柳青草过来交钱按手樱
柳青草忙掏出一把银票,皱皱巴巴的一沓,总的不到五百两。
“周师爷,银钱都在这里了,怕,怕是没有五百两……”
“……”周师爷看着那自己桌案上的几张银票,手上的速度不见丝毫停顿。
“那就这些吧,来按手樱”总是有几百两的赚头。
“多谢周师爷。”柳青草按完手印,将两份契书拿在手上,高兴的一直道谢。
周师爷见不得她这副蠢样,急忙摆手让两人出去。
柳青草和李栓子各怀心情的走出府衙,衙差目送两人的背影离开后,转身回到大堂里。
“周师爷,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进项?”衙差搓着手,笑呵呵的看向桌上被惊堂木压着银票。
“那小姑娘估摸着是背着家里人出来的,脑子也不灵光,没费太多口舌就将她钱袋子掏空咯。
一会儿大人回来,老夫好好在大人面前给你美言几句,你妹妹说不准就让大人给收房里了。”周师爷老神在在的捋着胡须,眯眼靠在太师椅上。
“那就多谢周师爷,这是小的一点心意,您不要嫌弃。”衙差捏了捏钱袋子,最后咬咬牙将钱袋子送到桌上后,退了出去。
府城门口,柳青草取到马车,跟着李栓子一起赶着马车往长荒地而去。
途中,李栓子忍了又忍,终是没憋祝
“东家,其实那周师爷奸猾得很,长荒地在那几十年也没人愿卖,他就是瞧着你不懂,诓骗你将它买下,而且,这长荒地我听李大伯说过,半两银子一亩都没人要……”
李栓子偷偷打量柳青草的神色,生怕自己说出的话惹了东家不快。
半两一亩?
“……”
“没事,总是将地给买下来了,走吧,我们先回去再说。”
要说不说,这不知道价,她还觉着她赚了,这一听李栓子一说,拿到契书的喜悦都淡了不少。
唉,她果然还是个俗人啊!
“对了,栓子哥,你们还剩多少粮食?”柳青草突然想起她好像忘了点什么。
“东家,还有不到两百来斤粮食……”李栓子顿了一顿,决定还是如实说的好。
“不到两百斤,那你们现在有多少人?”柳青草点点头又问。
“老小加一块不多不少正好两百人。”
“两百?”柳青草怀疑李栓子不识数,长荒地那窝棚里怎么可能有两百人。
“东家,总的是有两百人,不过有八十人去了别处打短工,现在长荒地剩下的还有一百二十人,我们剩下的几十壮劳力要留下照顾村中老小,不能去太远的地儿挣工钱。”李栓子没有隐瞒。
柳青草听完,这才恍然,她就说怎么窝棚里基本都是老少妇孺,像李峰那样的劳力怎么那么少。
这些人她得回去找李峰商量,将他们都找回来。
“我知道了,走吧,一会儿去最近的集市,买些吃的带回去。”柳青草说完,便掀开车帘进到车厢里。
集市处,李栓子轻车熟路的带着柳青草去了粮铺。
粮铺里,柳青草直接一口气买了两百斤中等米和一百斤中等白面。
粮铺买了米面,柳青草又去了杂货铺,布庄,肉摊,菜市。
这一趟集市,柳青草将马车里外都装了个满,她都只得坐到骏风的马背上。
李栓子整个人都还是恍恍惚惚的,他第二次见识到柳青草的花钱能力和装傻充愣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