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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禅秀被箍得腰身发痛,伏在裴椹肩头,微微喘息着失神。
许是寒毒发作过,身体仍虚的缘故,他手脚发软,努力呼吸着,根本无力站起。
最后裴椹将他拦腰抱起,送回屋中。李禅秀闭了闭眼,薄透的眼皮微红,眼睫还沾着潮湿的水汽。
裴椹低头又吻了吻他的眼皮时,他也闭着眼,一副累极了的模样,无力推拒。
裴椹轻叹,妻子实在太柔弱了,只是吻一次便累成这样,真不知以前洞房时……罢,不能再想。
再想下去,今天就真走不了了。
他帮李禅秀理了理微乱的衣服和头发,低头吻了吻鬓发,又叮嘱几句,才起身,再次不舍地离开。
李禅秀在他转身后,才缓缓睁开眼,清润眸中仿佛还含着水汽。这次只目送,没再起身出门。
裴椹几步一回头,出了小院,又再次回头看一眼。没看到人,心中不知是失落,还是怅然。
他翻身跨上骏马,独自一人踏着寒霜,在晨光熹微中离开永丰镇。
到了并州军驻地,杨元羿很快骑马迎上来,勒住缰绳,拱手道:“将军,都准备好了。”
裴椹目光逡巡,看一圈已经整装待发的兵马,很快下令:“那就出发。”
说罢调转马头,冷峻身影率先驾马离开。
杨元羿忙跟上。
队伍开拔,浩浩荡荡,绕过一座山头,很快就要彻底看不到这片边镇。
裴椹忽然勒马,停在一处高地,远远望向永丰方向。
杨元羿策马紧跟,见状靠近几步,顺着他的视线也望去,问:“怎么了?”
裴椹目光看不出情绪,很快摇头,语气似叹息:“没什么。”
说着离开高地,抽鞭驾马道:“走吧。”
杨元羿又看一眼永丰方向,摇了摇头,很快跟上。
不多时,浩浩荡荡的并州军便彻底走出这片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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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屋内,直到裴椹离开许久,李禅秀才终于回神。
他深深吸气,敛去眸中雾气,直到呼吸再次平稳。
刚才他一度怀疑裴二完全恢复记忆了,否则何以说出重新成亲这种话?但观对方离开时的神情,又不太像。
李禅秀摇摇头,坐在炕边休息一阵,力气恢复后,下意识抬手碰了一下唇,不由疼得“嘶”一声,忍不住皱眉。
裴二是狼犬吗?做什么咬他?
幸好已经分别,他马上也要离开,否则今天这情形,他又不知该如何应对。
李禅秀深深叹一口气,休息好后,一个人吃了早饭,然后去军营。
他找到陈将军,跟对方说,暂时不用把自己的功劳上报、请求脱籍,一切等裴二回来后再说。
虽然他马上就要离开,此事对他不会再有影响。但裴二还会回来,万一他的身份在他走后还是暴露了,裴二娶过他,定会受牵连。
至于裴二回来后……他会给对方留一封信,将能告知的部分尽量告知,让对方别再为他脱籍,更别寻找他。
辞别陈将军,他又去了一趟药房,将近日整理的医案、药方送给胡郎中,望他能多救治伤兵。
胡郎中不知他这一走,就不打算再回来,接过他给的书册后,除了一番感谢,还笑眯眯恭喜:“听说你娘家人找来了,明天就要去看他们,真是可喜可贺,苦尽甘来。你就放心去与他们团聚,多待几日,放心,军营这边有我呢。”
李禅秀浅笑点头,辞别他后,又去见了张虎。
离开军营后,他最后又去了一趟徐阿婶家。
徐阿婶一家也是租的住处,他到时,丁成海正在院子里劈柴,小阿云在旁给哥哥递水。
见他来了,丁成海忙放下手中的活,局促地跟他打招呼。小阿云也小跑过来,惊喜腼腆地喊“沈姐姐”。
李禅秀揉揉她的头,接着问丁成海:“阿婶在家吗?”
徐阿婶刚好端着一簸箕豆子出来捡,见他来了不由惊喜,说正打算中午去看他,可巧他就来了。然后拉着他的手絮絮说,他们一家能团聚,还能在这边租个房子住,多亏裴二帮忙。
李禅秀笑着替裴二接下道谢,离开时给徐阿婶留了一封信,请她在裴二回来时,帮忙交给裴二。
除了信,他还留了一些银子。徐阿婶和丁成海都不愿收,直到他说家里有一只金雕可能偶尔会回来,需要请他们帮忙喂一下,两人才勉强收下。
回到家中,他将物品又清点一遍,能锁起来的都锁好,最后在放衣服的箱笼中,也留一封信。
然后望着熟悉的房间、摆设,一阵微微失神。
晚上,他一个人躺在暖热的炕上,望着黑暗中的屋顶,心中既有要去和父亲团聚的期盼与欣喜,又有将要离开的复杂与失落。
之前和裴二一起睡时,总是担惊受怕,不敢睡着,却往往在对方拥抱中,不知不觉熟睡。现在只他一个人,反倒翻来覆去,真睡不着了。
难道自己这段时日,竟养成了需要被人抱着,才能入睡的娇气习惯?
李禅秀摇头失笑,很快闭上眼,告诉自己赶紧睡。毕竟明天就要出发离开,得养足精神。
一夜无梦。
翌日,天刚亮,李禅秀拿起裴椹之前帮他收拾的包裹,踏着清霜走出小院。
张虎等裴椹早就安排好的人已经在外等候,见他出来,张虎忙掀开马车的车帘,请他上车。
李禅秀朝他微微颔首,然后坐进马车。
张虎立刻驾车,与旁边十几名负责护送的士兵一起踏着清晨的冻土,安静离开永丰镇。
为了不让胡郎中和徐阿婶等人来送,李禅秀特意很早就出发,没惊动任何人。
然而车队行至一处山坳时,两旁乱石后忽然冲出百来名蒙面匪徒,挥刀直冲马车而来。
张虎等人只有十几名,根本不是对手。但那些匪徒见他们身穿边军的甲衣,也不敢下死手,抢了马车便驾马狂奔,许是觉得车上应该有什么宝贝。
张虎等人都被打趴在地,灰头土脸。
等那群人驾马奔远,只剩一路烟尘时,张虎才勉强爬起,呸了呸口中的土。
旁边一同跟来护送的陈青着急道:“快快!都给我赶紧上马,去追人!”
张虎却打断他:“沈姑娘被流匪劫走了,我们回去向陈将军禀报。”
陈青一听就急了,道:“叫一个人回去禀报不就行了?那些可都是匪徒,被劫的是沈姑娘,我们还不赶紧去追?”
张虎却坚持:“他们人多,我们不是对手,追上去也没用,先回去禀报。”
陈青愣了愣,忽然气急道:“不是,张虎,你什么意思?裴二也算是你恩人吧?他一手提拔的你,信任你,让你护送他娘子。现在他娘子出事了,你就这么回报?”
张虎沉沉看他一眼,却仍坚持:“回去汇报。”
说罢驾马,率先带人离开。
他自然知道谁是恩人,裴校尉提拔了他,但沈姑娘……救了他弟弟的命,等于救了他和家中老娘的命。
张虎咬紧牙想,身后,陈青气得朝他一通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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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李禅秀已经换了一身男装,绣银丝线的深色锦袍勾勒出修长劲瘦的身形,乌黑头发被用发簪重新束起,面如冠玉,眸若寒星,修长手指掀开车帘后,利落下车。
车旁,方才的蒙面大汉纷纷摘下脸上布巾,单膝跪地,恭敬喊:“见过小殿下。”
李禅秀唇角含笑,抬手令他们都起来,道:“诸位不必客气。”
伊浔也在这群人当中,起身后立刻上前一步,指了指旧部中为首的一人,向他介绍:“殿下,这是周恺,周统领。”
李禅秀朝对方微微颔首,梦中他去西南时,没见过此人,想必不是早早牺牲,就是后来离开旧部了。
……估计前者可能性更大。
周恺立刻上前,恭敬抱拳,再次道:“见过殿下,我们来的路上被流民乱军裹挟,晚到许多天,令殿下受苦了。”
李禅秀摆手,示意无妨,接着询问:“可知我父亲近况?”
周恺忙道:“禀殿下,我们刚收到消息,前几天赵大人已设法救出主上,不久前刚离开洛阳。如今主上应在秦州,等殿下过去团聚。”
李禅秀顿松一口气,又问:“那你可知,梁州起兵是怎么回事?”
周恺不由迟疑一下,很快也道:“禀殿下,此事也已经大致弄清,起事的确实是我们的人。不过在救出主上前,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的计划,不知梁州的蔡大人怎么回事,忽然弄出这一出,我们也正派人去询问。”
“蔡大人?”李禅秀微微眯眸,问,“是蔡澍。”
周恺似乎惊讶,问:“殿下知道蔡澍?”
“听父亲说起过。”李禅秀点头,面上含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对蔡澍,他并非是听父亲说过,而是梦中有印象。
自然,他在梦中也没见过此人,而是后来辗转到西南,听残余的旧部们说过。
父亲的旧部主要有两派,一派是隐藏身份,在洛阳活动的暗探,其中包括周恺刚才说的,如今在洛阳为官、刚趁乱救出父亲的赵大人;另一派,则是在西南暗中招兵买马、发展势力的武人,伊浔就是其中一员。
原本,西南的旧部和在洛阳活动的旧部,都以赵大人为首。因为他在洛阳为官,是唯一能暗中接触到父亲的人,也是父亲最重要的心腹,资历老,有声望。
但随着西南那边的人招兵买马,渐渐壮大,有人开始觉得自己功劳更大。
蔡澍就是这样一个人,甚至,随着手底下的兵越来越多,各地流民不断起事,天下大乱,世家豪族都在争夺地盘,他忍不住也生出野望。
自然,他表面不敢不敬太子,但隐隐却拥兵自重。毕竟李玹被圈禁十八年,旧部中很多新招的士兵并不知道他,反倒只知道所谓的“大将军”蔡澍。
这让蔡澍觉得自己功劳很大,地位也应该更高,起码要一人之下,众人之上。
梦中,就是这个蔡澍一意孤行,最终导致旧部分裂。当时蔡澍仗着手下兵多,屡屡与以父亲为首的其他旧部抗衡,使军中将领分成两派。
后来趁父亲病重,蔡澍带走了旧部中的五万人马,打算去跟其他各路兵马争天下,然而他们刚出西南,就被已经迁都到金陵的大周小朝廷联合几路世家大族的兵马围攻,五万人尽数被屠戮,死伤惨烈,血染江河。
之后朝廷联军乘胜追击,其他旧部占领的梁州也被几路兵马一举拿下,彻底瓜分。残余的旧部们被迫散落到深山中,直到李禅秀到来,才将他们重新整合。
回忆完这些,李禅秀基本已能猜到梁州起兵的真相——很大可能是蔡澍拥兵自重,见各地流民起事,甚至险些攻下长安洛阳,他心中难耐,也想一争天下,所以没跟洛阳的赵大人商量,就打着太子的名义,率先起兵。
想到这,李禅秀眉目不由泛起冷意。
若非洛阳被围,皇帝又刚好被困长安,以蔡澍所为,岂不要害死当时仍被圈禁在洛阳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