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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的ktv, 落在纪斯眼里就像一场百鬼夜行。
三瓶酒下肚的俞铭洋跪在地上,紧紧攥着一卷卫生纸当话筒,鬼哭狼嚎地唱道:“矮就一个字, 你要说八次!我现在只想拧掉你的脖子,不容你放肆, 打死你个秃子,让你断头我愿意试!”
最后一个“试”字飙起了高音, 感情饱满,愤怒值爆表。
司诺城给纪斯倒了点香槟:“是老俞高中的事儿。他那时没长到一米八,约了朋友去篮球俱乐部玩儿,被个两米的光头嘲了, 骂他矮子。之后双方干架, 没打赢,想不到他会记到今天。”
纪斯:……
事实证明,会记仇的人不止俞铭洋一个。这厢的姜启宁大力甩着外套,握着话筒高唱:“城哥, 城哥!你真了不得!瓜田如山压不住你, 还化身猹刺客!嗝……”不禁打了个酒嗝。
司诺城:……
纪斯忍俊不禁,但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被拉基抓着怼酒喝的邵修总算脱身,他喝得太多, 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只见他赤着脚, 一脚踩过卓无涯的脸,分分钟栽在纪斯脚边,抱住了他的小腿。
“老婆,拉基欺负我,嘤!”邵修发出猛男的声音,还蹭了蹭纪斯的鞋, “他给我怼了一瓶老白,好难喝!老婆!”
“不要怕,老公!”被拉基抓着怼了八瓶老白的卓无涯艰难地爬过来,枕着邵修的大腿,坚定道,“他给你灌几瓶,我就给他灌十倍!老公,老公!”
纪斯:……
司诺城平静起身,扯过卓无涯扔一边,再扯过邵修扔他上边。谁知就这会儿功夫,拉基已经蹲在了茶几上,身边放满了酒杯。
“大祭司,喝一杯。”他咧嘴笑了,带着股糙汉的直爽。可由于脸长得太帅,司诺城怎么看怎么像是“牛郎”在邀约。
关键是,纪斯居然接过了那杯酒!
“行啊。”纪斯一笑,仰头喝干满杯。
在迷离的灯光下,他的喉结滚动、眼风带刀,散发着一股又雅又痞的气质。有酒液沿着他的脖颈流下,没入衣扣之中。
纪斯复又垂首,他平视着拉基将空杯倒置,示意自己一口干了。
拉基大笑起来,他再度给纪斯满上,又举起酒瓶往自己嘴里灌。两人你一杯我半瓶,恍若是白衣卿相与江湖大侠的对垒,充满了风雅与疏狂的意气。
司诺城微微发愣,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荷尔蒙。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纪斯,真是……欲得很。
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狼得很。
不知是哪来的冲动,亦或是他早想这么做了,司诺城抬手握住了高脚杯的柄,生生止住了纪斯把酒往里送的动作。
纪斯眯起眼,手指轻转,酒液送入咽喉。
司诺城的五指忽然穿入他的五指间,猛地旋转酒杯,掰过来送到自己嘴里。冰冷的液体滚入喉咙,他却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略不自在地解开衬衣的领口,却见一杯白酒被纪斯端到他面前。
“要——跟我喝酒吗?”纪斯戏谑地看着他,视线扫过他的锁骨,“倒是甚少见你这般肆意。”
“你不也一样。”司诺城接过酒,双眼注视着他,一口闷下。之后,他将空杯倒置,像是抛开了什么束缚,浑身的气势变得极其危险。
他好似变成了生意场上杀将,想跟合作伙伴来一场大投资。
“我平时不喝酒,但不代表我不会喝。”他轻笑,“既然喝酒的对象是你,那么,我们玩点大的怎么样?”
“嗯?”纪斯给他满上,又给自己满上。
至于拉基,哦,他又被“排斥”了。在纪斯和司诺城的气场对峙中,任何人事物都是浮云,存在感会被削到最低。
司诺城靠近纪斯,俯下身,伸出的手穿过他的耳、他的发:“我喝赢了,你听我的;你喝赢了,我听你的。”
纪斯笑出声,他愉悦地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大拇指斜向上,揩去他唇边的酒水:“美人在侧,自然是——”
“悉听尊便了。”
他虽然从不乱来,但他什么牛鬼蛇神的私宴没参加过。曾有妖童媛女对他前仆后继,他都不接一杯酒,而今对司诺城的“挑衅”,他倒是接得干脆。
无法,他稀罕聪明人。
可现在,他想看聪明人醉成浪客。
背景音在唱什么,他们已经听不见了。在包间的沙发上,两人浑然忘却旁人,只一杯接一杯地拼起了酒。
八杯下肚,纪斯松开了盘扣。
四瓶滚落,司诺城卷起了袖口。
保守的白袍终是乱了,里三层被扯开,露出结实的胸膛。纪斯长发微乱,面上泛起一丝薄红,譬如羊脂玉衬了霞光,醉出玉山之将塌的美感。
“美人可别先醉了。”他笑道。
司诺城轻哼一声:“你才是美人吧。”
他已经分不清是酒烈还是人烈,只觉得热得畅快又发闷。衬衣解到心口,前襟被酒水打湿,它贴在他身上,勾勒出肌肉硬朗的轮廓。
他的眼神很厉,直勾勾地盯着人不放,似鹰似狼。半长不短的发丝不知是沾了酒还是汗,晕出一股醇厚的味道。譬如殿堂之上最奢侈的香,一缕上头,便再也消不去这个瘾,必须日日闻着才好。
在纪斯的观念里,可不正是闻香识美人么?
两人继续喝,旁若无人。
他们喝到俞铭洋抱着凳腿睡了过去,喝到拉基打开窗户学狼叫,喝到姜启宁也醉翻,正掏出手机打爸妈哥姐的电话,对面一接起就挂掉,还发出憨憨的笑声……
祁辛黎微醺,他捡起话筒为自己点了一首《我心永恒》。
不同于队友的鬼叫,他的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很悦耳,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空明。
待舒缓的曲子流淌而出,沈云霆和江梓楹挨着睡着了。卓无涯搂紧了邵修,尽管神志不清,还是解开道袍将人包了进去,还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拉基躺在墙角,祁辛黎沉浸式唱歌。一个人的夜,是情绪最佳的宣泄口。
他不知明天之后是否还有明天,但他知道这一晚,将是他们所有人最美好的回忆。几十年、几百年都不会褪色。
音乐进展到尾声,长长的尾音颤颤,勾出意蕴悠长的滋味。
空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茶几上再无一瓶酒,唯剩沙发上还清醒着两个人。杯中还剩浅浅的一层,就像纸糊的心房,已经揭到头了。
纪斯:“好可惜,没分出胜负。”
司诺城笑着摇头,突兀地起身逼近纪斯。他的手环过他的手,交杯而过,他问道:“敢吗?”
“有何不敢。”
交杯酒的形式,其实是一种古老的契约,意味着“答应结契”。或许司诺城不知道,但纪斯不可能不知道。
到了他们这个程度,契约一下就有着极大的约束力,想后悔就等于自毁。可纪斯不提半分,他就是——要让他契成!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纪斯仰脖子喝光了酒。
“好巧,我跟你一样。”司诺城跟着一口干。
纪斯切实地笑了,他再不是贵公子的矜贵样,反倒成了名狂客。他抬手拽住司诺城的领口,大力将他拉近自己眼前,微微偏过头——
吻上他的唇。
司诺城瞪大了眼,只是片刻,他便凶猛地咬了回去。
两口酒,一样醇。室内的空气酒味极浓,恰如男人与男人交错的鼻息,以及气场与气场合振的微妙感。
很……很奇怪的感觉。
不是来源于身体,而是来自于灵魂的振动。
司诺城的手握住纪斯的肩膀,纪斯的手摁着他的后脑勺。他们额头相抵,另一手十指相扣,近乎是同时沉下心来,浸入灵魂共振的观感中。
“明白了吗?”纪斯轻笑,“感觉到了吗?”
“身体的欢愉适合人类,灵与肉的合一适合真爱,但之于我们这个层次,是能量与能量的共振,是灵魂和灵魂的共鸣。”
他轻啄他的鼻尖:“我要找的一直是灵魂伴侣。而这,便是‘双修’的含义。”
司诺城扣住他的后脑勺,下压:“所以,留我过夜么,嗯?我很想试试,怎么个共振法。”
“在这里?”纪斯挑眉。
司诺城:……
看着倒了一地的憨批队友,又想起无处不在的魔眼,再联想回去也是在基地,外头的酒店还不营业……
草!太草了!
这一刻,司诺城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带着纪斯一路前往鲸渡港,住过那么多酒店,酒店有那么大的浴池和床,他居然没有珍惜。
顿时,司诺城感觉当初的自己是傻逼,简直把大好的青春都喂给了狗!要是时光能倒流,他一定要回到过去抽自己俩耳刮子,真是凭实力单的身。
现在……
别问,问就是后悔。
“美人颦蛾眉,我可是会心疼的。”纪斯的性子极恶劣,他的指腹顺着他的脸颊往下,“但酒要酿到极致才醇美,女儿红不满十八年,我也不会开坛。”
司诺城嗤笑:“算上灵魂年龄,我可能比你活得还久。”
“那你不是更该反思一下,为何还是半神境吗?”纪斯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等你封神,别让我等太久了,美人。”
“就像人类行床笫之欢需要剥去衣服一样,我想替你剥掉三维的身体,因为灵魂的观感才是极致的享受。”
司诺城注视着他:“总不会让你失望,我从里到外都是爷们儿。顺便,我追得起。”
“我也等得起。”纪斯道。
都是第一回上高速,总不能太草率吧。司诺城是他选定的伴侣,以后可是要带到队友面前的正宫,就算他现在心痒也不能放肆。
唉,三媒六聘,三万六千抬珍宝总是要的,他得先数数自己的家当能不能娶地球上的首富……实在不行就问队长借点钱。
殊不知,司诺城心里也在盘算同样的事情。
啧,得先问过父母婚礼要准备些什么。反正,几百克拉的钻石、千平豪宅、私驾游艇矿山都有,他怎么也算是“成功人士”吧!但纪斯一向对这些看得淡,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把人娶回来?
实在不行的话,他只能把民政局搬来给他了。
想着想着,两人同时叹了口气。他们默契地一个松开了领口,一个松开了后脑,分别坐在沙发两侧,开始在心里默默拨算盘。
良久,他们拨出了一个天文数字,这个数字叫作“娶不起”。
纪斯:……
司诺城:……
事实证明,“没钱”或成当代青年结婚路上的最大拦路虎!
……
次日七点,祁辛黎随身携带的电脑准时唱起社畜起床歌,唤醒了一包间横七竖八的队友。
他们昨晚虽然玩得很嗨、喝得很醉,但醒来后并未感觉到不适。酒液入腹,终是以另一形式化作了能量运转,而杂质会从他们的呼吸、毛孔排出。
几人揉着头起来,只觉得浑身很油腻,必须洗个澡。正当他们商量着是先回基地还是先找泳池,却冷不丁瞥见了纪斯和司诺城……额,略带着红肿的唇。
噫!等等!不像是涂唇膏,等等!
姜启宁内心直呼卧槽,表面稳如老狗:“城哥、纪斯,你们这嘴咋了?”
群众的眼睛忽然雪亮!
司诺城一笑:“老姜,你还记得吗?昨晚你给你的父母兄姐挨个儿打电话,每个响两声就挂,打了不下十几回。我和纪斯在一边劝你,嘴皮子都磨破了,你也不听,最后只能任你作死了。”
姜启宁:……不、不是吧?
纪斯:“不信你翻开手机瞧瞧。”
姜启宁吓个半死地掏出手机,然后彻底死翘翘了——
他全家都把他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