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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千纸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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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段真正意义上的天下太平的日子。随着五皇子被杀,二皇子被终身圈禁,所谓的皇子党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是没什么根基的人,平时很少跟朝臣接触,朝臣也没人拿他们当潜力股,都顾着巴结二皇子和五皇子。如今这两个人一玩儿完,这些人都傻眼了,觉得三,四,和瑞这几个皇子没一个够格承继大统的。圣上的心思又讳莫如深,所以他们也就暂时放弃了对储君的猜想,都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静观朝局的变化。一时倒也上下齐心,政气清明。

    对皇妃来说,这也是一段难得的身心安逸的日子。她有好久都没有这样放松了,什么都不想,也没有什么负罪感,每天都心安理得的放纵着自己。因为她要做妈妈了,安心养胎就是她的第一要务。一想到肚子里有一个小小人儿正在酝酿发育,一天天长大,那种母性的柔情就会弥漫到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让她不由得轻抚着尚没有任何变化的肚子,脸上流露出慈爱的微笑。

    我要做妈妈了,她常常在心里默念着。几乎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幸福。她想要感谢,想要倾述,想要她未来的孩子知道她有多么爱他。每每拿起笔来,想要表达,无奈心里有,笔下无,书到用时方恨少。比划半天,却只能写下妈妈爱你宝贝这几个字。但是她很能想得通,知道人无完人,再伟大的人也有他不擅长的事情,所以从不求全自责,还是每一天都会给她的宝贝写一段话。有时候是疯狂示爱,有时候是对宝贝的猜想,更多的时候是分享自己的心情感受。她希望她的宝贝跟她共同经历这段日子,也希望这段血肉交融的日子能成为他们母子间永久美好的回忆。

    绿冬来时,见皇妃又趴在那里写纸条,过去看着说道:“嗯。字写的越来越有风骨了。”

    “哎呀我只是不会用毛笔好不好!”皇妃说着提起笔来,看见毛笔尖又分叉了,只得又沾了点墨,在砚台上来回刮着。“难写死了真是!”

    “不用毛笔还有什么笔?”绿冬笑。

    “……哎呀跟你也说不清楚。”皇妃一摆手,几乎甩绿冬一身墨点子。绿冬赶快跳开,说道:“平日里看你也还干干净净的,怎么写起字来这样邋遢,你瞧瞧你这一摊子!”

    “怎么了?”皇妃直起腰来问,看见面前写坏了的纸,还有泼溅出来的墨迹,再看看自己一双黑手,自己也笑了,说道:“这不怪我,是这毛笔太难用了,人家外国人用的羽毛笔也比这个好用。这墨汁沾少了不行,沾的多了它就老掉。你瞧瞧这些墨点子。紫玉就快把我驱逐到院里去写了。”

    “奴婢是怕皇妃把墨甩的到处都是。”紫玉忙说道,“这墨溅到别的上面还可,若是溅到这桌布和衣服上,是洗不掉的。”

    “知道啦!”皇妃嗔道,“等哪天我给你发明一种洗衣液,什么都能洗干净。你也就不用这样小心吧啦的了。”

    “又是外国人用的?”紫玉从没听过什么洗衣液,就笑皇妃道,“是不会两句洋文,就觉得洋人什么都好?忘了他们来抢劫的事了?”

    “洋人是不好。但是他们发明的东西还是很好用的。”皇妃道。

    “看我给你写一个。”绿冬觉得有必要露一手给这个崇洋媚外的人瞧瞧,就接过毛笔来,麻利的沾了墨,又凑近了从毛笔上揪下一根刺毛来,拿过旁边裁好的纸条,俯身要写的时候,又抬起头来问皇妃:“写个什么好呢?”

    “自然是要写祝福的话了!”皇妃道,“你以后就是宝宝的二姨了,有什么想要给宝宝的,什么好听的,好玩儿的,最重要的是有什么看家的宝贝,此时不拿出来,更待何时?”

    “二姨?”绿冬歪头道,“这是什么称呼?”

    “我是你的大家姐,你可不就是宝贝的二姨嘛。这有什么可疑惑的?”皇妃道,“难不成你想当三姨?可我没有那么多姐妹呀?”

    “皇妃说的是二姨娘。”紫玉给绿冬说道。

    “我才多大呀!我才不要给人当娘呢。”绿冬道。

    “那你侄女儿叫你叫什么?不也是叫姑母吗?”皇妃道,“怎么你还厚此薄彼啊?”

    “没,我只是……”绿冬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便一摆手道,“罢了!二姨娘就二姨娘吧。”

    说着就俯身写了起来,皇妃要看,紫玉侧过身子挡着不让看,“说了是写给宝宝的,你看什么。”

    “不许写我的坏话哦!”皇妃说着,转身坐下,接过紫玉递来的燕窝粥来。

    “这有什么好吃的!”绿冬写完了,学着皇妃的样子,把纸条叠成一个小鸟的形状,丢进紫玉拿过来的丝袋里。看皇妃又在喝燕窝,嫌弃的说道,“还不如白开水有味道呢!”

    “这是养颜的。”皇妃白一眼绿冬道,“你个小毛孩子自然少年不知愁滋味了,可你看看学堂里的那些个中年妇女半老徐娘,哪个不是把这东西当宝啊?除非是她吃不起。”

    “我再有钱也不吃,以后老了也不吃!”绿冬道,“吃了这个就能长生不老?我才不信呢!”

    “别把话说的那么远哦,小心到时候会打脸的呦。”皇妃笑道,“不过你放心,不管你什么时候开始吃,我都会免费供应。你这辈子的燕窝,我承包了。”

    “我吃一辈子你供我一辈子?”绿冬不信的一撇嘴。

    皇妃只是一摊手,什么话也没说。

    皇妃总是会这样,在不经意间感动你一下。绿冬有些动情,便掩饰的起身看着装纸条的丝袋说道:“这么点大的袋子,能装得了多少小鸟啊?”

    “那叫千纸鹤!”皇妃说道,“是专门用来表示祝福的。一个袋子放一百个,差不多装满三个袋子,宝宝就该出生了。”

    皇妃说着也吃完燕窝了,就手把手的给绿冬教起叠千纸鹤来。但是绿冬的手很笨,教了半天也没学会。

    却说义王。他对于子嗣这方面从来不是很看重。老话讲,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儿子尚不是他亲生,便是有了孙子又跟他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到了,义王最近很是消沉,突然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没什么意义。连支撑他到现在的复仇,也一下好像看淡了许多。可能这跟五皇子被杀,和二皇子被圈禁有很大的关系。在他以前看来,圣上和他的帝国,就如同那座宏伟的皇宫一样,光芒四射,固若金汤。众多皇子,朝臣,军队,都是这个帝国强有力的支撑,是帝国机器上各尽其能的重要组成,使这个庞大的帝国能够保持精良,运转正常。可如今,太子病故,二皇子被终身圈禁,五皇子被杀,让圣上最为倚仗的这些儿子们,他皇位的传承人,一个一个消失。帝国城墙上的金砖也随之落色。还有镇国公谋反,虽然证实是谣言,但经此一事,不管是圣上还是镇国公,心里必然都会埋下了一根刺。这根刺也会埋在所有朝臣的心里,——传出镇国公谋反谣言后,圣上听之任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为其正名,说明圣上对镇国公还是有所怀疑的。镇国公那般忠心耿耿,尚不能为圣上所信任,更何况是别人?

    所有的这些,都是一个个隐患。就像机器上的零件,虽然看着还在那里,可既然松动了,就离脱落不远了。

    所以义王隐隐觉得,圣上的这个江山,便是他不夺,也是坐不久了。

    至于剩下的几个皇子,义王从来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就在惩处完洋大人后的一天,下朝后,圣上单独留下义王叙话。义王不免心里忐忑,不知圣上要说什么。到了上书房,却看见李维民也在,正和圣上说着什么。看见义王进来,微微一笑。义王此时虽然知道皇妃因为会说洋话,跟着审讯过洋人,但却不知道具体的经过。看见圣上和李维民俱是面带笑容,不知是何意。便也勉强笑道:“不知圣上召微臣前来有何旨意?”

    “义王如此节俭,却遇上这样一个豪奢成性的儿媳,心内必定肉痛的紧吧?”圣上看着义王脚上已然泛白的官靴,笑道。

    闻听圣上说起皇妃,义王不敢大意,忙说道:“哦,皇妃生在如此盛世,微臣又薄有家业,也难怪她不长进。只是也不该过于靡费,微臣回去定会多加教导。”

    “诶!朕只时随口一说,义王何必如此小心。”圣上道,“朕是一向倡导节俭,可适当的靡费也是需要的,这也是扬我国威嘛!就拿万寿节应儿皇妃所办的女子学堂,不就让洋人大开眼界?如此,看他日谁还敢说我朝封闭落后,失于教化。”

    义王听圣上的语气似乎对皇妃颇为赞赏,又听圣上说起万寿节,心里疑惑,不敢多言,只随口附和着。

    “唉,想我大英朝泱泱数百年,却屡受这些番邦蛮夷的欺辱劫掠,真是可悲可叹!”圣上又道,“如今也算是一雪前耻。是以依朕看来,义王非但不能怪罪于应儿皇妃,反而应当大加赞赏才是。”

    “是是。”义王不明所以,却还是点头应道。

    “俗语有云,家有梧桐树引来金凤凰。这也是圣上素日对应皇子教导有方,是以才有此天赐良缘。当真可喜可贺!”李维民也开口说道。

    “哈哈哈哈哈……”圣上看似龙心大悦,大笑道,“也是朕有先见之明,及早将应儿托付给了义王。否则,依应儿皇妃如此花费,朕岂不是要国库空虚,无以为继?哈哈哈哈……”

    义王一向习惯了将圣上所说的话反过来听,如今却糊涂了,不知道圣上这话是正是反,有何弦音。含混的支应了几句,见圣上并无他事,就告退出来。

    李维民送出他来,看着义王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义王不解,便问李维民此话何意。

    李维民笑道:“若义王早娶一房夫人,何至于清苦半生,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义王却觉得李维民所言本意并非如此,但也不便多问,拱手作别了李维民。将要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上书房的李公公,义王忙上前问安。李公公也是笑吟吟的,对义王说道:“义王真是替应皇子选了一位好爱妃啊!”

    这话听着也是意味深长。义王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回府后,只得冒险招来应皇子一问。应皇子已有好久没来义王府进行每日汇报了。是义王自己取消的。他告诉应皇子,除非他叫,否则不必前来。因此应皇子以为有什么事情,匆匆赶来。可来了以后,见义王只是问着皇妃怀孕之事。便放下心来。

    “嗯,”义王瞥了应皇子一眼,看是很随意的又问道,“听说,审讯洋大人时,皇妃帮了大忙?”

    “是啊。”应皇子道,“那个洋鬼子叫比列佛,初时甚为傲慢,看见冰儿也会说他们的语言,才表现出臣服之意。”

    “哦,皇妃曾和那个……洋大人有过对话?”义王问,“可说了些什么?”

    “冰儿初时并未开口,只是后来那钟离已是成了一团烂泥,冰儿这才从中为圣上和洋人翻译。”应皇子怕义王怪罪皇妃,忙替皇妃解释道。“只是从中翻译,并未说别的。”

    “那,圣上见皇妃如此,可有说什么?”义王问。

    “好像并未说什么。”应皇子回忆着说道,“看着似是对冰儿的举动很是满意。就算……”

    应皇子话说出口,才觉得有些失言了。便停顿了下来。义王马上问道:“就算什么?”

    “哦也没什么。”应皇子忙道,“只是冰儿话语间有些失礼,但圣上并未见怪。”

    见义王还等着他进一步解释,应皇子便把皇妃失口将圣上称作‘你’的经过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