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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黄文氏听那婆子狡辩,便不由得想看皇妃会怎么处理。
却见皇妃哼的一笑,依旧是奶声细气的说道:“老夫人。哼。你倒是还记得老夫人。今天这把人打的鬼哭狼嚎自然也是老夫人的意思喽?”
那婆子一听这话,顿时变色,忙道:“不是奴婢们打她,是她自己理亏,还没怎么就先哭了起来。”
皇妃不再理她,只回身问紫玉:“我现在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这府里的规矩。你们这些丫头是统一归什么人管,还是各部门有各部门的管事?”
紫玉灵动,马上就意会了皇妃的意思,便说道:“回皇妃,据奴婢所知,府里的丫头都根据工种各自有各自的管事。像奴婢们,是皇妃屋里的,自然归皇妃管教。其余浆洗,打杂,厨房,这些均有各自的头,就连门上的这些嬷嬷们也是。但不管他哪一行,是什么头,只要在这府里的,都得听老夫人和皇妃的。”
“那就好。”皇妃点头道,随即对那婆子说道,“你出去吧,叫你们的头进来。”
那婆子听着话音不对,便要讨饶,却听皇妃又改了主意,说道,“不用进来了,你去告诉她,若是她管不了你们,只管说话,我另选他人就是。若是她管你们你们不听……”皇妃说到这里略顿了顿,才又说道,“也让她说话。”
婆子怔了怔才听明白皇妃的意思,便扑倒在地,一个劲告罪求饶。却听紫玉对雀儿几个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这里还有黄大奶奶,就让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这屋里还有规矩吗!”
雀儿听了,忙跟丫头们上前把那婆子赶了出去。又让小丫头拿了布子来,把婆子待过的的地方一阵擦洗,又喷了香雾,这才退了出去。这时,二门上的管事婆子忙忙赶来在门外告罪,说管教不力,让皇妃处罚。皇妃也不让她进来,只隔着帘子说道:“你这话说的对,管教不力就该受罚。既然你明白,以后你下面的人再要犯错,我就找你说话喽?你别委屈,别的人也是一样。若是不想吃这一碗饭的,你们只管做声,我这里有的是人手。”
管事的婆子只说不敢。请示皇妃怎么处罚那婆子。皇妃笑:“这种小事也要我来管,还要你们这些做头儿有什么用?”
那婆子头听了,连说不敢,躬身退去。
先不说黄文氏大开眼界。她也是大户人家,也管下人,也看别人管过。但从没见皇妃这样,云淡风轻的就把一府的人都给管了。你想皇妃今天这话传出去了,哪个工种的头不得打起十二万分小心来?有这管理层问责机制,他们谁还再敢懈怠?有当头的上行,下面的人敢不下效吗?
却说二门管事的婆子回去后,心里先还有些不服。仗着自己是这府里的老人儿,便找了个机会去向老夫人诉苦。谁料老夫人听了只说自己老了,一辈人管不了两辈子的事。又说这家以后迟早得是应皇子和皇妃来管,让她们以后好自为之。婆子听这话,显然这老夫人已经和皇妃穿一条裤子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为了保住当头的饭碗,只得拿犯事的婆子开刀。要知道她们这头可不是白当的,钱挣得多,活还不用做,有什么事只管指使别人就行了。可左思右想,怎么处罚都怕皇妃不满意,最后一横心,罚了那婆子三个月的月银,自己也自罚了一个月的,这才敢上报皇妃。这一下,下人们才知道厉害。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想要制服下层的人,利益永远是最有效的武器。自那以后,不管是内院外院,还是东府西府,管事的无不是目光炯炯,生怕被下面的人连累,下人们更是恪尽职守,怕被管事的挑出毛病来。
老夫人见此,自觉老来有靠,心中欢喜。便也在话言话语中给皇妃撑腰,说各人只管做好各人的本分,不可偷懒,也不可越权。下人们自此更不敢造次。
却说内院的丫头们先还不觉得皇妃这是在替她们出气。只当是婆子们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正赶上皇妃有客人,碍于脸面,只得出手。可没两日,雀儿的哥也来给雀儿送东西,待雀儿出来时,却见他哥早被婆子们请进了值房,又是泡茶,又是切西瓜,各个脸上都笑的像一朵花儿似的。走时又亲送出去,还有人跟着帮雀儿把东西送回来。雀儿直笑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后来别的丫头出去也是这番礼遇,这才知道她们的地位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一个个庆幸说这下没人再敢找她们的麻烦了。谁知不多几日,麻烦就找上门来。
原来这内院里并不都是皇妃的陪嫁丫头,也有好几个是家生子,父母现在还在义王府里当差。但凡这些干得好的家奴,其下一代几乎都会顺理成章也来府里做活。那时候能在大户人家做活是一个很体面的工作,挣钱多,地位高,旱涝保收,就相当于现在的铁饭碗。尤其是女孩子,嫁人的时候还能多挣一副陪嫁。
那些家生子仗着爹娘的关系,一向自视甚高。而府里的人大多也都是从义王府过来的,也对她们颇多关照,她们便觉得高人一等。以前因紫玉的管教,陪嫁丫头都夹着尾巴做人,大家还算相安无事。这一下陪嫁丫头们翻身农奴把歌唱,那几个家生子就不受用了。偏那一日云儿不知好歹,竟大剌剌的指派一个家生子去做事。这一下就惹出麻烦来。云儿虽也是陪嫁丫头,可因为年纪小,眼里没有活计,便被紫玉放到外屋,叫个人传个话取个东西什么的。那日皇妃痛经,紫玉便让她去取个汤婆子来,给皇妃捂肚子。云儿出来见火红的大太阳正在当头,便有些懒动,正巧一个家生子从门外进来,便让她去取。那丫头论起等级是跟紫玉一般的,哪里能受她驱使,两人便拌了两句嘴。谁知被门上的婆子听到了,便在背后撺掇那丫头,说这也就是这些个陪嫁丫头,做什么都使得,若在她们,那就又犯了老夫人的忌了。丫头问什么忌讳?婆子便把老夫人所说的做好本分之言说了。那丫头也知道这话,只是没联系到这件事上。被婆子这么一说,这才觉得果然如此,云儿这是两错全犯。一偷懒,该她做的事情她指使别人;二越权,竟敢指使比她等级高的人。只是不愿生事,便没有做声。那婆子见状,便又说道:“你也算是这屋里的老人儿了,竟被一个小毛丫头指着做这做那,若不及早煞住她们这股子威风,日后岂不是张三李四一起上来了?到了那时,你们这些个家生子儿再想翻身,那可就难喽!”
丫头到底年轻,哪受的了这样激将。便回去告诉了他娘,他娘正在老夫人屋里当差,一日见老夫人又夸皇妃,便乘机说道:“皇妃是好皇妃。只是别被下面的人带累了才好。”
老夫人听这话有因,便问怎么回事。那婆子便添油加醋把此事说了一遍。老夫人因是自己刚说过的话,不好改口,也想看看皇妃是真好了还是只是灵机一现。便让奶妈去将此事转告皇妃,让她去处理。婆子们听了这话,都心里暗笑,等着看好戏。
谁知皇妃听了只是一笑,说多大的事啊。让人叫来哪个家生子丫头,对她说道:“云儿使唤了你一回是吧?这样,你也使唤她一回,你们不就扯平了吗?要是你现在没什么用得着她的,就先存着,什么时候有事情,再让她还,如何?这个权利可是长期有效哦。”
那丫头觉得皇妃这是避重就轻,偏袒云儿。更是铁了心的要讨个说法。谁知没等她开口,就听云儿先说道:“我使唤她她又没去!最后还是我又去找的汤婆子,怎么还让我还她?”
“她做没做是另一回事。但你使唤她,这便是你的错。”紫玉见云儿这时候还这样不知轻重,便出言呵斥道:“你什么时候也使唤起人来?日后是不是连我也要听你使唤?”
云儿这才不做声了。
“哎呀!”皇妃笑道,“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姐妹,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来那个……云儿,过来跟姐姐赔个不是,就说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来,两个人握个手,笑一笑,这就算一笑泯恩仇了啊。以后再要说什么家生的陪嫁的,我可会生气的哦。”
“皇妃是说她日后会对内院里的丫头一视同仁。不管是谁做错了事都会一般对待。”紫玉听皇妃说的这样简单,知道那家生子必不肯服气,便接着说道,“云儿以下犯上,理应受罚。皇妃早说了,让她给姐姐使唤一回,这是其一,再给姐姐赔礼道歉,这是其二,其三,看在她年纪尚小,不懂规矩也情有可原,就罚一个月的月银,让她知道上下。我作为这屋里的大丫头,没能管好她们,也罚一个月的月银。”
紫玉故意把皇妃那些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什么握个手笑一笑,说的郑重其事,而且还分成一二三条,让人听着好像罚了很多的样子。罚款也是她自作的主张,知道不这样,不足以服众。云儿是罚的少,她也挣不了几个钱,可她却跟管事的婆子罚的一样,这就完美的执行了皇妃的训诫:管教不力就该受罚。
那丫头果然无话可说。
等着看戏的婆子见皇妃又是不高声不动气的就把这事儿解决了,都纳罕不已,不知道皇妃哪里来的这样本事,她们以前竟然不知。
却说皇妃心里从来不存事情,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一处理完,她便将这码子事就此丢开,再不多想。她眼下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现在贵妇圈的人几乎已被她全部拿下。就只剩下封氏和绿冬两个顽固堡垒。封氏她压根就没把她算在拉拢名单里面,一是因为她看不起封氏的人品,二来她也知道封氏跟她积怨太深,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消除。可绿冬就不一样了。绿冬单纯爽快,很合她的脾性。不把这样一个可改造的同志争取过来,而是让她因误会而成为自己的对手,简直就是她作为社交名媛的最大败笔。因此,她一直在找寻机会。
那一日四皇子又在画船宴客。今年雨水大,江水几乎将堤岸淹没。风景也自跟往年不同。皇妃跟应皇子到的时候,天色还早,眼中所见绿草茵茵,江水碧碧。到酒至半酣,皇妃出来透气,看到的又是皎月方来,灯影绰绰。说不出的凉爽惬意。皇妃正扶栏欣赏这水光月色,一扭头看见绿冬也出来,绿冬看见她在外面,扭头就要回去。
“绿冬。”皇妃叫道。
皇妃的语气十分随意,就像她们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绿冬听见后,眼睛不客气的看向她,脚步却停了下来。
“你过来。”皇妃向她招手。
“干嘛!”绿冬充满敌意的问道。
“我想问你一些有关皇子……和我的事情。”皇妃说着咬住了下唇,转头看向了茫茫夜色。
“我怎么知道你们的事情。”绿冬说着,脚下挪动了一些,也来到了栏杆边上,却还是和皇妃保持着一大截距离。
皇妃也不理会,只是说道:“你和皇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是啊!怎么了?!”绿冬挑衅的回道。
“多好啊。”皇妃由衷的说道,“从小在一起长大,相互了解,……哼哼,不像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跟他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我们以前是什么样的,是怎么相识,又是怎么结为了夫妻,是恩爱还是……”皇妃说着又苦笑,摇摇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何谈对他的了解。”
绿冬不由得向皇妃这边扭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