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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静旌口里的哈喇子在枕头上肆意泛滥的时候,有人却拍着她的背叫她起床。这是世界上让静旌最痛恨的事了。
为了能到床上多躺几分钟,从小学到大学,静旌哪一次不是踏着上课铃进教室的?
静旌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看了一眼芬沫,反身继续睡觉。
“该起床了,早餐都端上桌了!”
“我不吃!再睡会儿,今天哪里都不去,黄山也不去。睡觉!”
芬沫无奈,只得喊来信厚。
“起床起床,大家都在等你吃早餐,你好意思吗?再不起床我要掀被子啦!”
“……”
“拜托拜托,我们都很忙,总不能等你一个人吧?我们一会儿都要出门的。”
“几点了?”
“快九点了,为了等你,我们都没有去上班,你还要睡吗?”
静旌终于坐了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她快速刷牙洗脸。然后跟着芬沫和信厚去另一个房间去吃早餐。
“醒啦?赶紧过来坐。”
“昨晚睡得可好?一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
一大桌子的陌生人向静旌投来了关切地目光,静旌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
“哎,哎,挺好,挺好。”静旌揉了揉头发。
这个房间比她昨晚睡觉的那个要大一点儿。但是陈设还是一样的简单。
两张一米五的床上分别靠两边的墙壁摆放着。床上整齐地叠放着四床被子和四个枕头。被子的和枕头的叠放,像是军队里训练有素的士兵所为。
看来,信厚昨晚是在这个房间里睡觉的。
一个房间,住着四个大男人。这旅游公司规模也不像信厚和芬沫电话里讲的那么大,员工们都没有单间卧室。
两张床的中间摆放着一个大圆桌,大家都围坐在桌子周围等待她过来,好一起吃早餐。
早餐不算丰盛。一个大圆桌,八个人,一碟凉拌黄瓜,一碟凉拌萝卜丝,一盘馒头,还有每人半碗很清白米汤。
看到这碗数得清米粒,能照见人影儿的清米汤,静旌不由得想起了妈妈对她讲过的,老一辈人挨饿受冻的情景。
因为起床最迟,静旌也显得比较腼腆,她偷偷观察了一下吃早餐的人,除了信厚、芬沫,只剩下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小伙子,静旌猜想,一定是芬沫男友了。静旌特地对他礼貌地笑笑,他却红了脸,腼腆地低了头。
真好笑,芬沫那样一个性格外向的人,却找了这样一个性格腼腆的小伙子做男朋友。果真是性格缺陷相匹配呀!
“这位是赵叔。”芬沫指着一位年龄最大的男人,他看起来应该接近六十岁的样子。
“赵叔好。”静旌礼貌地向对方问好。
“这位是蔡哥。”静旌看向芬沫所指的方向,一位看起来四十刚出头,却因职业微笑已经满脸笑纹的男人笑着朝她点点头。
“蔡哥好。”
“这位罗顺,跟我们差不多,你可以叫他的名字。”
“罗顺你好,你一定是芬沫的男朋友吧!”
“不不不,”罗顺红着脸低了头,“我怎么能是她男朋友呢?”
“咦?芬沫,那你男朋友呢?他不跟你在一块儿住呀?”
静旌好奇极了。放着男朋友不一块儿住,却跟这么多别的男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喝。
“他有他自己的事要做,你别问了,以后慢慢就知道了。”芬沫简单地回答静旌。
“哦!这被子是谁叠的呀?有人是当过兵的吗?”静旌看着叠放得像豆腐块似的被子,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没有。”蔡哥满脸堆笑地回答静旌。
“哇,没有当过兵,被子能叠成这样,那你们也太厉害了!信厚,你也会?”静旌转头看向信厚。
“当然会,我的被子就是我自己叠的!”
“我怎么不太相信呢?”静旌斜着眼看着信厚。
“让你刮目相看的事儿还多着呢。慢慢了解。快点吃早餐哦!”一旁的芬沫催促着。
几天的舟车劳顿,静旌没什么胃口。她只吃了半个馒头,喝光了自己眼前的半碗清米汤。
“吃好了吗?”芬沫问静旌。
“好了。”
“那我们出发吧!”
“这么早,要去哪里?”
“你不是让我给你介绍顾客吗?去见见顾客呀!”
“下午吧!你让我再睡会儿。我这样没精打采的样子,是不能见顾客的。”
“可是,我已经跟人家约好了时间,你要爽约吗?”
静旌一听这话,连忙往她昨晚睡觉的卧室里走去。
她得往脸上拍足了水,好让皮肤看起来嫩嫩的。粉底一定要少量多次地抹,这样看起来才贴合皮肤。还得画个淡妆,这样会精神许多。
可是,不管静旌怎么折腾,她的皮肤还是没有之前的状态好。
芬沫耐着性子站在旁边等着静旌。她时不时抬手看看时间。
“哎呀,不行呀芬沫,你看看我熬了几天的夜。这状态能见顾客吗?别把顾客吓跑了!”
“已经很好了。快走啦!”芬沫开始拉静旌的胳膊。
“等会儿,我还没描眉呢。还有睫毛、唇彩。”静旌重新坐到镜子跟前,“我们美容老师说了,没有达到自己最好的状态,是绝对不能出门见顾客的!”
“那,你们老师没有告诉你,迟到不是良好的职业素养的表现吗?”
“也对哦!”静旌从凳子上跳起来,“你约的几点?”
“还差十分钟就到点了!”
“快走快走!其他的车上解决。”静旌终于收拾了她的化妆包。临走,她把一支眉笔,一面小镜子和一个唇彩塞进包里。
“静旌,我还有点儿事,就不陪你去了。”信厚一边开门,一边朝着静旌喊,他看起来很慌乱的样子。
“去吧去吧!推销化妆品是女孩子的事儿!你快去忙你的!”
信厚“登登登”地跑下楼去,不见了踪影。
“我们走吧。蔡哥,快点儿!”芬沫一边拉着静旌往门外走去,一边朝里屋喊着蔡哥。
“来了!”
静旌跟着芬沫跑下楼梯,然后在路口挡了一辆出租车。蔡哥也坐了上来。
“咦?蔡哥,你跟我们顺路吗?”静旌问。
“哦,我……是。顺路!”蔡哥吞吞吐吐的。
静旌拿出自己的小镜子,把唇彩均匀地涂到嘴唇上,然后又拿出眉笔。
“师傅,就停这儿吧!”芬沫把五块钱丢给司机,然后拉着静旌下车。
“不到两分钟哎!这么点儿路坐出租车。太浪费了吧!”
“也就是因为你,别人哪里敢坐出租车!”芬沫拉着静旌快步拐进一个小巷子,然后上了二楼。蔡哥紧随其后。
“我还没画好眉毛呢!”静旌埋怨。
“咚咚咚”芬沫刚一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打扮入时的漂亮女孩,跟他们年龄相仿。她皮肤光滑,妆容精致,静旌看不到她皮肤上存在的任何问题。
“哇喔,这开门速度,好像站在门口等着我们似的。”静旌忍不住低声说,但还是被对方听到了。
“哦,”对方略显尴尬,“我刚好走到门口,就听到你们的敲门声。”对方笑着解释。
“哦,是这样啊。你,这是要准备出门吗?我们不会打扰你了吧?”静旌看到对方穿戴整齐。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汲拉着拖鞋,穿着睡袍的慵懒的富太太形象。
“哦,不。我这不在等你们么!来,这边请。”
对方把他们领到一个房间里。然后关上门。
“咦?怎么跟我们那边是一样的硬床板和大圆桌?”静旌惊奇地看了看屋子里的简单陈设,再看看芬沫。
她这才注意到整个房间也是像芬沫那边的一样,没有装修,甚至没有刷白。
“哎——蔡哥,你怎么也跟着我们进来了?你不是还有其他事吗?”
蔡哥并不看静旌,也不再吭声。
“静旌,你先坐下来。”芬沫拉了拉静旌的衣袖。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孙总。”蔡哥起身,恭敬地向静旌介绍眼前的时髦女孩。
“哦,孙总好!”静旌看左边的蔡哥和右边芬沫重新站起来,她也礼貌地站了起来。
“你好,美女!”孙总朝静旌伸出手来。静旌也忙伸出手去,握了握对方的手。
“你们这边的人,礼节性也太强了吧!”静旌在心里说。
“美女昨晚刚过来的吧?”孙总一边给他们倒水,一边问静旌。
“哦,是。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是一脸倦容,猜的。”孙总对她笑笑。
“你是朋友叫过来的,还是亲戚叫过来的?”
“我朋友——芬沫。”静旌朝芬沫扬了扬下巴。
她突然想到老师讲过的“抓住主动权”这个摆平顾客的方法。于是她不等孙总再开口,就开始主动出击了。
“孙总,您的皮肤真好。你用的不会也是钻颜吧?”
“钻颜?”
“是呀,钻颜这款产品出自美国,是唯一进入世界五百强企业的化妆品……”静旌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她的包,从里面抓出一大把试用品。她把它们放在眼前的大圆桌子上。
“哦,不好意思美女,我们今天不聊化妆品。”
“不聊化妆品?那要聊什么?”
静旌回头,向芬沫投去疑问的目光。但是芬沫的眼睛直视着孙总,像极了认真听课的小学生。她此时看起来并不打算回头看她一眼。
“你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有没有发现很多奇怪的,自己不能理解的事?”
“有哇!太多了!比如……”
“嗯,你来之前你朋友有没有说她是干什么的?”
“开旅游公司!”静旌简短地说。
总是被对方打断话,她突然觉得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对眼前的这位美女的的好印象一下子降为零。
“那你现在仔细想想,她像不像开旅游公司的?”
对方终于停下了问话,等着静旌的回答。
静旌再次回头去看芬沫,却发现她低着头微笑,眼睛还是不看她。
“不像。”她终于说。
“那我现在明确告诉你,你朋友她骗了你。开旅游公司,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谎言?”
静旌似乎挨了当头一棒。她的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她立刻想起火车上那个年轻男人在他的《读者》上横七歪八写的几行字,还有他对她说过的仅有的几句话。他说,你朋友十有八九在做传\/销。
“你先喝口水,听我来给你说吧。”
看静旌愣在那里,孙总站起来把静旌的水杯往她眼前推了推,然后她重新坐下。
“她是为了给你机会来了解这个行业。如果她对你说实话,你肯定是不会过来的。因为我们这个行业不是传统的行业,一般人是不能真正理解它的。”
静旌已经听不见孙总的所说的话。他看了一眼眼前的玻璃杯,没有立刻去喝。她曾听人说,传\/销是要被洗脑的,但是到底怎样洗脑,她就不得而知了。
“会不会是喝了人家的水,就会被洗脑?”静旌暗暗想。
“嗯哼……”静旌听到旁边的蔡哥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她这才想起蔡哥还坐在旁边。她看到蔡哥一仰头喝光了他杯子里的水。
孙总还在滔滔不绝地给她讲解着他们所谓的“行业”。
“今天,很高兴有我为你介绍我公司的基本情况,我们所从事的是连锁销售,我们合作的公司是“香港家园国际贸易公司。公司本着诚信、关爱、创新、发展的经营宗旨,把国际贸易、事业投资、高新技术引进开发……”
这段对行业的介绍,孙总讲得如此专业,似乎早就烂熟于心了。但是静旌已经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她想,会不会芬沫是被这个叫蔡哥的人控制了?还有他们房间里的那一帮人,是他们控制了芬沫和信厚?
可是他们谁都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呀!年老体弱的赵叔?会腼腆脸红的罗顺?信厚?芬沫?
只有蔡哥满脸堆笑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好人,可是单瓶着他一个人的力量能控制那么多人吗?
“嗯……”芬沫也轻轻咳了一声,她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美女,喝水呀!”孙总又一次提醒她。
“哦。”静旌端起杯子,小心地把水杯倾斜,水刚碰到嘴唇,她就放下杯子。
“谢谢。”静旌假装咽了一口水。
“那好,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你朋友会带着你继续了解我们的行业,希望你能尽快加入进来。下次我们找机会聊聊你们的钻颜!”
静旌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芬沫掺着胳膊走出那个房间,也不知道她是如何下楼梯,又是如何走出那个小胡同。
她现在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芬沫骗了她,信厚骗了她。他们合起伙来欺骗了自己。
她是那么信任他们。尤其是信厚。
被信任的他们欺骗,这是她不能接受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