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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生活中的人都被磨光了棱角,就算是性格再乖戾的人也终归会学会收敛翅膀,以防受伤,当然,背景底气足够的另算,在本城怜的那个层次里,算是极小概率的事件。
所以她对大俱利伽罗很感兴趣,正当她琢磨着要怎么去说服他参加一下类似于一起吃饭的集体活动的时候,她发现对方已经出现在了大厅里。
然而更奇怪的是加州清光和乱藤四郎并没有对他的出现做出任何反应,甚至都没有朝他的方向多看一眼。
本城怜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担心自己产生了只有自己能看见的幻觉。
“主,揉眼睛的话对眼睛不好哦。”坐在旁边的乱提醒道,拿开了本城怜的手腕。
“哦!”她看了看乱,又看了看坐在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大俱利伽罗,茫然地问道,“那个……”
清光正为乱抢先一步表达了自己对审神者的关心而懊悔不已,见小怜开口,立刻回答道:“不用管他,反正他也会说‘我没兴趣和你们搞好关系,让我一个人’这样的话,都习惯了。”
“是啊,他好像一直不喜欢和别人一起行动。”乱也补充道。
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大俱利伽罗真的讨厌群聚到他们说的程度,现在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应该端了食物去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才对吧?
本城怜虽然没什么和标准傲娇接触的经验,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大俱利伽罗并不讨厌她的接近。
早餐是清光和乱一起做的和式早餐,装在古朴的托盘里,连餐具都是一整套的高档货。本城怜轻松地端起托盘,去到了大俱利伽罗的旁边,坐下。
“没事别来找我。”虽然这么说了,但是大俱利伽罗却没有移开,像是在等本城怜识趣,自己挪开。
但他越是这么做了,本城怜就越是觉得有趣,更没有移开的意思,拿起了筷子开始吃饭。
清光和乱当然不会任由审神者抛下他们俩,也自觉地搬了自己的早餐坐到了那边,不过更靠近本城怜。
大俱利伽罗微皱眉头,虽然不太喜欢这样,却也没动,本城怜觉得他大概只是懒得挪位置。这样的举动更加印证了她的想法,倒是越来越觉得他可爱了。
“今天的味增汤好咸啊,乱你是把整个味增酱罐子都倒进去了吗?”清光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乱藤四郎熟练地装无辜:“啊呀,之前清光不是说我煎蛋的味道太淡了吗,我以为清光会更喜欢咸一点的。”
“我怎么样都好,你这是要主咸到吃不下去吗。”清光针锋相对。
乱说:“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吧?”
尽管他们俩习惯了相互怼来怼去,但本城怜却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这顶多了就是性格导致的习惯性斗嘴。
“没关系,我不觉得咸啊,就算咸了也可以直接泡饭吃嘛,挺好的。”本城怜习惯性地打圆场,她其实并不完全说了客套话,在她吃不起饭的时候甚至有试过用纸巾蘸酱油果腹呢。
而大俱利伽罗则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吃着东西,本城怜甚至有些担心他的味觉是不是有点问题,毕竟乱今天做的味增汤对于口味清淡的她来说的确显得有些调味过重了。
不过本城怜也没有刻意要对方加入谈话的意思,一如既往地和清光他们边吃边聊,完全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用完早饭之后,大俱利伽罗把自己那份的餐具收拾好了送进厨房后又回到起居室待命,轮到洗碗的乱去了厨房,起居室里只留下了他们三人。
“今天大俱利伽罗先生也会跟我们一起去吗?”本城怜问道。虽然大俱利伽罗长了张非常年轻不羁的脸,但介于他的身高和剩下的三人差得有些远,又自带高冷气场,她还是加了个尊称。
“你们人数不够。”那意思就是要去了。
本城怜开心地在出阵记录上写下了大俱利伽罗的名字:“那就请大俱利伽罗先生多多指教了~”
“啧,我可没兴趣和你们搞好关系。”扔下这么一句话,他又到一旁靠着檐廊的柱子闭眼养起了神。
清光轻轻拍了拍本城怜的手背,担忧地看着她,生怕她因为大俱利伽罗的冷言冷语而难过。然而社会你怜姐,一个普通小职员平日里见到的冷眼比他这种厉害多了,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过来拍了拍清光的手背,让他不要担心自己。
清光一本满足地收起手,如果不是接下来要出阵,他可能得捧着手傻乐呵一整天。
*
虽说出阵的人数多了一人,但本城怜并没有发现有多大差别。
正如大俱利伽罗常常挂在嘴边的“一个人”“独自”,他行事总是一个人离得远远的,更不喜欢和清光他们打配合。虽然不是负责侦查的,但大俱利伽罗却一直一个人走在最前边,甚至都不回头看。
因为大俱利伽罗手长腿长,佩的刀也和清光他们的不一样,看上去要长很多,攻击范围也更宽广了。他只是安静地守在前方,既不回头也不说话,却莫名的让本城怜心安。不过这种心安和清光他们给的本质上没什么两样,只是他的沉默寡言和孤高不群让那份安定更加沉稳淡漠。
自从到了本丸之后一直是被保护状态的本城怜对此很是不适应,大家都是为了她好,或是他们自身绅士风度要求如此,或是他们认她为上司尽到了下属的职责,总归,他们将她划归到了需要保护的阵营之中。
但本城怜却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习惯并且沉溺于别人的保护之中,若是哪天她回到了千疮百孔的底层生活里,就作为娇气柔弱的豌豆公主,死于对过去的追忆。
然而她自己也很明白,自身的实力水准让她只能被动地接受这一切。
真不甘心。
走在队伍的中央,被保护得很好的本城怜试着调动刚学会使用方法的灵力探知着四周的情况。
事实上,有三位刀剑男士的前方探索,她这么做也不过是在练习能力罢了。然而本以为不会出什么状况的本城怜却探知到了一股非常恶意的力量。
和平日里来袭的溯行军的感觉不同,像是更为纯粹,更加深厚。
但本城怜一抬头却发现那三人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又不由得怀疑是自己的探知能力训练得不到家,出了错。
大概是她紧张过度了……
正打算这么放弃的时候,脚下突然钻出了一只白骨森森的手,紧紧抓住了本城怜的脚踝。那三人都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警戒着外来的敌人,却没有人想到会有奇怪的东西从地底下直接袭击本城怜。
本城怜被那骨架一把抓得跌坐在地上,而这一下,地底下的另一只手又抓住了本城怜的另一只脚。她使尽了全身力气也没能从白骨的牢笼中逃脱,反倒是被拽着往地下陷。
“啊啊啊啊啊!清光!”
她下意识地尖叫着,六神无主地叫了同伴的名字,越叫却越是慌张。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习惯了冷静接受现实的本城怜也无法淡定,慌得眼泪流了满脸。
清光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试图用刀砍断桎梏着本城怜行动的骨质,却发觉杯水车薪。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知疲惫地劈砍着这些白骨镣铐,哪怕虎口已经被震裂,流出鲜血。
“血……我的祭品!”
不明真面目的怪物发出了这样的嘶吼,骨质的爪牙抓破了本城怜的皮肤,渗出了鲜血,而这鲜红的液体又更让它疯狂起来,白森森的骨质越发癫狂地疯长,眼见层层白骨已经快要完全掩盖本城怜的身体,刀剑男士们却束手无策。
“主!”加州清光的声音已经嘶哑了,不知不觉中眼泪已经沾满了脸颊,动摇不光从双眼中流露出,甚至连常年持刀的双手都颤抖了起来。
乱藤四郎没了平日的余裕,此刻的他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小孩子,整个人脑子已经空白了,仅凭身体跟随本能一下又一下地劈砍做着无用功。
而从出现开始就一直是冷冰冰的表情的大俱利伽罗也破了功,愤怒疯狂燃烧,让他的斩术呈现出了一种异样癫狂执着的状态,完全无法与平常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他对上号。
“这家伙是我的,才不会交给你!”
被骨质的牢笼挤压着身体让本城怜的意识渐渐远去,听觉和视觉都渐渐地失灵,仅仅剩下一片模糊的深色影子在她面前晃动。
“主!”
“……不会……给你……”
零落破碎的词语落入她耳中,却无法排列组合成正确的词句——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那样的力气。只是依稀能感受到从那三人身上传来的绝望与悲痛。
为什么?
她不过是个刚来不久的审神者,反正能代替她来做这份工作的人不是满大街都是吗?
为什么要在意她?
还是说……只是在为他们自己的无能感到痛恨而已?
似乎是死前的灵光乍现,短短的一瞬间,本城怜的脑海中浮现了无数种想法,却没有一种是强烈的求生**。
虽然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一直努力地自己开导自己,用正能量装点自己的生活,可内心里,她还是那个无依无靠,深知这个世界的残酷却还卑微地祈求希望与爱的蝼蚁。
或许……就这么死去,结束这可笑的一生也好。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耳边突然清晰地传来了某人的声音。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怜!”
那是充满绝望的声音,撕裂的嗓音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本城怜脑子里的混沌,让她从痛苦与挣扎中清醒过来。
他没有叫她“主”,也没有叫她“审神者”,而是叫了她的名字。
她好像除了是审神者以外,自身也是被人所需要的。
她是不是可以以为,她并没有被这个世界所抛弃呢?
既然是那样的话,再怎么难看也要多活一会儿才行啊……
那一瞬间,本城怜觉得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充斥了自己的身体,贯穿了全身所有的脉络,将她刚才被白骨怪物掠夺的灵力和血液都原原本本地补充了回来,不再空虚。但紧接着,那过于充实的感觉并没有适时停止,而是继续不知节制地膨胀着……
下一秒,本城怜失去了意识。
*
刺目耀眼的红光从层层叠叠的白骨牢笼中倾泻而出,随即炸裂了刚才为止还囚禁着审神者的牢狱。
清光等三人下意识地遮住闭上眼睛,而当他们在怪物的哀嚎中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那白骨已经全都化作了粉尘消散在空中,只余衣衫破烂,皮肤白到病态,完全失去血色的审神者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安静得像是一具尸体。
大俱利伽罗的手覆上了本城怜的脖颈,虽然很微弱,但她的脉搏仍然跳动着。
“她……她还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的大俱利伽罗全身一下就放松了,他知道此时应该即刻把审神者送回本丸进行及时诊治,可眼前却不受控制地出现了过去的画面。
那时的他是被踩踏在脚下随意蹂·躏的奴·隶,浑身的力量全都被扼制,像是无力的麻雀倒在了车轮下。身体上的伤痕深深浅浅地织成了网,鲜血掩盖了他的视野,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感知变得迟钝无比,想要自裁的他连举刀自尽都做不到。
那个人终于厌倦了蹂·躏他,摆出了使用法术的姿势,要将他了结。
大俱利伽罗闭上双眼,准备迎接自己的终焉,却听见了法术刺入肉·体的噗嗤响声,疼痛却并未在自己身上起效。
“如果你不知道什么叫珍惜,那就由我来教你吧。”
挡在他身前的女人身形凛然,尽管身材娇小,却毫无畏惧。她逆着光走来,像是救世主一般,照亮了他的世界。
那个“救世主”长得和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过五六分相似,但是在倔强不服输的地方,简直像了个十足十。
他起初不过是睡得太无聊,想来看看这个继任的女人有什么能耐,但看到她的时候,却像是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几百年前外柔内刚的那个女人。
大俱利伽罗想,他这辈子可能都无法逃脱出她的牢笼了。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