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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午时刚过,东宫偏殿已经团花簇锦,绫罗结彩,今日是太子殿下独女南阳郡主出嫁的良辰吉日,似乎空气中都开始弥散甜腻的气息。
武士彟自问经商有成以来,已经算是见识日广,那些见到高官显爵便腿肚子转筋的情形,似乎已经好几年没有出现了:五六品的王府府掾、一州刺史,只要礼物分量到了,完全可以平等论交;纵然是三四品的总管、尚书、侍郎,最多卑躬屈膝一些,礼物再重一些,也能混个脸熟,断没有塞了珍玩奇货之后依然话都不敢说清楚的时候。
然而,今天被萧铣恩准来围观大礼,终于让武士彟商人的久违谦卑又不得不找回来了——而且,据说哪怕他如今是萧铣身边得用的豪商,若非如今得了武官虚衔的话,纵然萧铣想请他,他也没资格入场。
如前所述,前些日子萧铣在杨广那里陈情的时候,杨广信口赏了武士彟这个商人一个正九品的“右内率备身”,虽然官小,名义上却算是东宫六率中右内率的低级武官,所以出入东宫理论上不算太逾越。
“刚才来道贺的是将作监宇文大匠……啧啧啧,朝廷五监正三品的主官,萧郎君的人面真是广啊;吁——这两位居然是太常卿与太常博士?更了不得,虽然与将作监平级,掌朝廷礼法的便是清贵,看着便气度不凡呐,唔那太常博士居然还和萧郎君‘愚兄贤弟’相称?却是什么来头?罢了,不多想了。”
武士彟作为一个客串引路的低级武官,见到如此多的贵客,已经是目不暇接,商人的本能让他很想见一个就第一个名片——哦不是结交混个脸熟——然而场合的肃然又让他不得不一再告诫自个儿不要犯职业病。来观礼道贺的官员似乎最少也是五六品的,再低就看不见了,未时便先来的,都还是小鱼小虾居多,到了申时,重量级的朝廷中枢要人们也有选择性的出现了。
并不是所有高层朝臣都会来贺喜,毕竟这只是郡主出嫁而非公主,而且与杨广一脉有些龃龉或是与萧铣有不和的人,显然会回避。只不过前者的话连礼物都省了,后者至少还得应景一份贺礼。
“尚书左仆射、越国公杨素到!左翊卫上大将军、宇文述贺礼到!”
随着这一声呼喊,来宾的高潮推到了顶峰,武士彟几乎吓得一激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啧啧……以越国公的身份,那定然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才来的,不会是看在萧郎君面子上……”
然而这句念头刚刚在脑海里转个过儿,便看到杨素施施然走进来,拜见了上头横坐的太子杨广之后,略说两句,便转向萧铣攀谈起来。这一幕看得显然超过了武士彟的理解认知范畴。客人们带来的贺礼,也多有珍玩玉器、上等蜀锦为主;一些在东南外放过外官地,甚至还有用小斛装上满满一小盒的小粒珍珠、碎红珊瑚等物,让武士彟直为自己此前替萧铣准备地聘礼捏了一把汗——当时若是稍微差一些,那可就让萧郎君丢了脸面了。
申时末刻,大礼在太常寺官员的主持下,逐渐开始了,下面摆布的内外男女总计上百桌筵席也正式开席。
南阳郡主被四个宫女簇拥着引领了出来,头上盖着嫣红的缭绫面纱、湖丝霞帔,虽然看不见面容,甚至连身段都被,却犹然给人一种高挑窈窕的凌然之感。萧铣在前接着,按着礼法拜了杨广、萧妃谢恩,随后陆续而为,礼法遂成。郡主立刻被送回后殿,留下萧铣在前头还要应酬一番。
武士彟名义上是低级武官,这种场合只有先看着看、护卫左右的份儿,哪轮得到一开始就下席面,不过这却也给了他一个好生观察的机会——比如太子杨广和越国公杨素的席面,都只距离他侍立的地方不到十步。
今日的酒席上,有几样东西是他为了萧铣的婚礼,让今年运河修通后的第一伙江南而来的商船队水路运到颍川、而后水陆交替进贡进京,武士彟让沈法兴全程操办了这事儿,如今自然也关心这些贡品能否讨得达官贵人的欢心。
“这中秋八月,居然在大兴还能有孤当年扬州时才能吃到的螯蟹?啧啧啧,当年在扬州时也不过有这般大的,倒是铣儿有心了,也不知是如何手段弄来的。”
杨广坐在最上头,看着宫女帮他剥蟹,膏黄蟹油晶莹透亮,觉得甚是赏心悦目,还没有吃便觉得淡雅的腥香扑鼻而来。他是在吴地住了多年的人,甚是喜爱吴地文化之风雅,性情反倒与关中人的粗豪之态颇为格格不入,中秋佳节能够吃到大闸蟹,自然是非常愉悦的事情。再看下面诸臣虽然有许多不好这一口的,但是无一例外都对这个逆季节地理的东西啧啧称奇,让杨广的虚荣颇为满足。
杨广若有所思,似乎想起身边不远有一个萧铣此前提到过的“急公好义之豪商”,抬头看了半圈,一指武士彟,说道:“那个谁,这些贡物,是运河新从江南运来的?”
武士彟那叫一个受宠若惊啊,赶紧扑通一下冲上去跪下,然后口齿激动地解说:“回禀太子殿下,确是江南兼程送来,且一路连湖水一并运来,还备了颇多湖水,路上颠簸搅动,才得到此。除了这蟹,今日这席面还有三样江南贡物——第一便是这烈性甜酒,第二便是清新炒制的杭州淡茶,最后则是这批今年新试制的婺州火腫。”
茶酒二物好理解,听说这两样东西,今年又要在突厥与高句丽的边市上大卖,为大隋攫取这些蛮夷的财源起到颇为重要的作用。至于婺州火腫,却是此前从未听说过的,不过听了武士彟的介绍,杨广也免不得好奇起来,让他指示了一番是哪一道菜,便让宫女伺候,好试试看女婿的孝心。原本要到两宋宗泽时才闻名天下的金华火腿,也算是提前成为了将来武士彟手头的畅销货。
……
外头宴席觥筹交错,萧铣却无心多留,勉强应付了一轮,做到没有失礼之后,便觑便离开,闪身便要回后殿。萧妃也是一直关注着场面,唯恐侄儿喝醉了,耽误与自己女儿的好事,此刻也是带了几个宫女,护着萧铣入去。
“铣儿,姑姑这女儿,将来可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待她……诶,不说这些了。”萧妃在女儿寝殿外头,搂着萧铣絮絮叨叨交待着,抹了一把眼泪,又感慨道,“你和颖儿的事,也真是多磨,不过都过去了,你将来也别怪你姑父不让你们早成好事,实在是我大隋风气如此,婚嫁颇看门阀,虽然你是本宫亲侄,此前却是因着你父母都不在了,家中长辈人口稀少,总归容易让外人看轻,你姑父却是想让你先立功,自立门宅,也好迎娶得风光一些。”
“孩儿谨遵姑姑……哦不,母妃教诲,定然不会辜负颖妹。”
萧铣说着,在萧妃关切的目光中,推开了寝殿的门。萧妃在后头,心中各种担忧小心的念头涌上心头,很想听一下里头的动静,又觉得有些荒唐,然而却又敌不过只有这么一个亲生女儿,心中直如百爪挠心一般放不下。
寝殿内,红烛高烧,散发出丝丝蔷薇与木樨的清香甜腻,萧铣深吸一口气,如同要醉倒在这个气息中一般,上前去,温柔地掀开表妹的面纱,斟了两盏加了药材的合卺酒,与表妹杨洁颖喝下,杨洁颖很快也面色酡红飞霞,也不知是药,是酒,是火,是情所致。
这当口儿,是不是该吟诵一下“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助助兴呢?虽然还没有水调歌头这个词牌,又有何妨?便作长歌,婉婉唱来便是。萧铣脑子一热,便连词带曲一锅端,用了王菲那个版本。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唱到情深之处,双唇已经被杨洁颖的痴恋痴缠打断,只剩下嘤咛娇喘之声;四目对视,萧铣从杨洁颖眼中看到了一种所托得人的释然,一种为自己的夫君而骄傲的欣慰。彩裙飘飞,落幕轻垂,粉脂软玉,若隐若现,触手之处,莫不温香。隐约竟似有两团晃眼的明月轻颤微摇,让萧铣尽享青涩成熟的双重美感:有时候想想,拖到妹子十六岁再娶,虽然比这个时代的普遍情况晚了那么两年,却多了几分神秘旖旎,总比那些摧残萝莉的煞风景要好一些。
“表哥,一会儿,可要怜惜留情,慢慢教导妾身才是呢……唔唔……”
杜鹃啼血,凄婉哀鸣;杨洁颖被打断的声音,如同受伤的白天鹅一般从空灵坠落尘埃,不过很快,她便觉得一团要熔化周身的热火在身上绽放开来,酥麻酸痒的感觉,游走于四肢百骸,让人浑身抽去了力气,再无反抗的欲望。
萧铣不是鲁男子,一开始的冲动过后,便是无尽地温柔缱绻;杨洁颖觉得自己如同一片漂浮在阳光之下温暖海上的浮舟,随波逐流,任人施为。
……
PS:周末驾照科目一上课,还要做题,这两天就一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