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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赫敏·格兰杰:
她刚刚开始收书,把作业放到一边,准备睡觉,她桌子对面的帕德玛和曼蒂也正在摞自己的书,就在这时,哈利·波特走进了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早餐之后她就一直没见到他。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另一个令人震惊得多的发现踩在了脚下。
哈利的肩膀上有一只长着金红色翅膀的生物,一只明亮的、属于火焰的鸟儿。
哈利看上去又悲伤,又疲惫,筋疲力尽得就好像凤凰是他唯一还站着的理由,但他的身上依然留有一种温暖,不知为何,乍一看,你可能会以为自己看见的是校长。这就是赫敏脑内闪过的印象,即便毫无道理。
哈利·波特步履沉重地穿过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走过坐满了瞪着他的女孩们的沙发,走过瞪着他的男孩们打牌围成的圈子,走向她。
从理论上来说她现在还不会和哈利·波特说话,他的这一周要到明天才结束,但很明显,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比那件事要重要得多得多——
“福克斯,”正当她张开嘴巴时,哈利说,“坐在那里的女孩叫赫敏·格兰杰,她现在不和我说话,因为我是个傻瓜,但如果你想停在好人的肩膀上,她要比我合适。”
哈利·波特的声音里透着那么浓重的疲惫和伤痛——
但在她弄清自己应该作何反应之前,凤凰离开了哈利的肩膀,像是火沿着火柴棍一样滑翔着向她飞来,只是速度更快;凤凰飞到了她面前,光与火焰的双眼盯着她。
“啾?”凤凰问道。
赫敏盯着凤凰,感觉自己在面对测试里的一道题,一个她忘记学习了的问题;这个问题是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她却从未学习过,不禁哑口无言。
“我——”她说,“我才十二岁,我还没有做过什么——”
凤凰只是以翼梢为轴转了个圈,轻柔得就像——实际上也正是光与空气构成的生物,然后飞回哈利·波特的肩膀,坚定地停落下来。
“傻小子,”她对面的帕德玛说,看上去像是在哈哈大笑和做鬼脸之间犹豫不决,“凤凰不是为那些做家庭作业的聪明女孩而存在的,凤凰是为了那些直接和五个年长斯莱特林恶霸动手的傻瓜存在的。所以格兰芬多的颜色才是红色和金色,你要知道。”
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响起了许多友善的笑声。
赫敏没有笑。
哈利也没有。
哈利把脸埋在一只手里。“告诉赫敏我很抱歉,”他对帕德玛说,声音微不可闻,“告诉她我忘了凤凰是动物,它们不明白时间和计划,它们不明白那些将来会做好事的人们——我不确定它们是不是真的理解‘一个人的为人’这种概念,它们只能看见人们做了什么。福克斯不知道十二岁意味着什么。告诉赫敏我很抱歉——我不该——这一切都跑偏了,对不对?”
哈利转身离开,开始步履沉重地缓缓走向通向宿舍的楼梯。凤凰依然落在他的肩膀上。
赫敏没办法就这么算了,她没办法就这么算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和哈利竞争还是什么,她没办法就这么让凤凰背离她。
她必须——
她的大脑手忙脚乱地把问题输入她整个异常优秀的记忆里,只发现了一件事——
“我曾经准备跑到摄魂怪面前试着救哈利!”她有点绝望地向金红色的鸟儿吼道,“我的意思是,我确实开始跑了,如此等等!这就是那种愚蠢而又无畏的事,对吗?”
随着一声啼啭,凤凰再次飞离哈利的肩头,像是蔓延的火焰般飞向她,它围着她盘旋了三周,就好像她是火海的中心,有那么一会,翅膀抚过了她的脸颊,然后凤凰飞回了哈利。
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鸦雀无声。
“告诉过你了。”哈利大声说,随后开始上楼,回他的卧室;他看上去爬得很快,就好像因为某些原因,他的脚步非常轻快,所以只过了一小会儿,他和福克斯都消失了。
赫敏的手颤抖地抚上脸,摸着福克斯的翅膀刚刚擦过的地方;那里徘徊着一小片温暖,就像是那一小块皮肤被温柔地点上了火。
她想自己确实回答了凤凰的问题,但是她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只是勉强及格,就好像她只拿了62。要是再努力一点,她本来可以拿104。
如果她努了一点点力的话。
仔细一想,她并没有真正努力过。
只是在做家庭作业——
你拯救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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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福克斯:
噩梦,男孩曾预料过,那些尖叫,那些乞求,那些如同呼啸飓风般的空洞,这些散发的恐怖被沉淀在记忆,也许会以这种方式成为过去。
男孩知道会有噩梦到来。
下一个晚上,噩梦就会到来。
男孩在做梦,在他的梦中,整个世界都在燃烧,霍格沃茨在燃烧,他的家在燃烧,牛津的街道在燃烧,所有的一切都被金色的火焰点燃了,明亮但不会吞噬万物;所有走在燃烧街道上的人都闪着白色的光芒,比火焰更加明亮,就好像他们自身就是火焰,或是星星。
其他一年级的孩子来到床边,亲眼证实了他们之前就已经听说过的传言中所叙述的奇迹:哈利·波特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在他的枕头上,一只金红色的凤凰守护着他,明亮的翅膀轻轻拂过他,就像是盖在他头上的毛毯。
结算日又被推迟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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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捋直袍子,确认绿色镶边的装饰摆正了。他往头上挥挥魔杖,念出父亲教给他的魔咒——他学这个魔咒的时候,其他同龄的小孩还在玩泥巴。这个魔咒可以保证没有哪怕一根线头或是灰尘能弄脏他的巫师袍。
德拉科拿起父亲用猫头鹰寄给他的神秘信封,塞进袍子里。他已经用火焰熊熊和废物清理把神秘的字条给处理掉了。
随后他径直去吃早餐,尽量在食物出现的那一秒钟准时坐下,这样看上去就好像其他人是等他出席后才开始吃早餐的。因为马尔福的子裔在每一件事上都得是第一,包括早餐,这就是原因。
文森特和格雷戈里在他的私人房间外等着他,比他起得还早——虽然,当然,没有穿得那么整洁。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空无一人,反正起得早的人都直接去吃早饭了。
地窖的走廊里一片寂静,只有他们空洞的脚步声在回响。
尽管人很少,大厅里却充满了惊慌的喧哗声,有一些小一点的孩子在哭,学生们或是在桌子间穿梭,或是三三五五地站在一起彼此对吼。有一位穿着红袍的级长站在两个身着绿色镶边袍子的学生面前大吼大叫,斯内普正大步走向这一团乱麻——
当人们看见德拉科时,噪音小了一点,其中一些面孔转过来瞪着他,然后安静了下来。
食物出现在了桌上。无人理会。
斯内普转过脚跟,放弃了原来的目标,径直走向德拉科。
恐惧攥住了德拉科的心,难道是父亲出了什么事——不,父亲肯定会告诉他——无论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父亲没有告诉他——
他们的院长走近了,德拉科发现斯内普的眼底充满疲惫。魔药大师从来就不是讲究穿着的人(这是客气的说法),但在今天早上,他的袍子还要更脏、更凌乱,上面还有额外的星星点点的油渍。
“你还没听说吗?”院长一边走近他,一边嘶声道,“我的老天,马尔福,你都不订报纸吗?”
“发生什么事了,教——”
“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被带离了阿兹卡班!”
“什么?”德拉科震惊地说,他身后的格雷戈里说了句他实在不该说的话,而文森特只是倒抽了一口气。
斯内普眯起眼睛盯着他,随后唐突地点了点头。“所以卢修斯什么都没告诉你。我明白了。”斯内普轻哼一声,转身——
“教授!”德拉科说,他刚刚才逐渐反应过来其中的含义,他的大脑疯了似地旋转着。“教授,我应该怎么办——父亲没有给我指示——”
“那么我建议,”斯内普一边大步走开,一边冷笑着说,“由你来告诉他们,马尔福,正如你父亲意指的那样!”
德拉科回头瞄了一眼文森特和格雷戈里,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费神这么做,他们俩看上去当然会比他还要迷惑。
德拉科走向斯莱特林的桌子,坐在最远的那一端,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德拉科拿了一个香肠鸡蛋卷放在盘子里,开始机械地咀嚼。
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被带离了阿兹卡班。
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被带离了阿兹卡班……?
德拉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就好像太阳熄灭了——好吧,太阳在十亿年后熄灭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就像太阳会在明天熄灭般始料不及。父亲不会这么做,邓布利多不会这么做,应该没人能做到的——这意味着什么——在阿兹卡班关了十年之后贝拉特里克斯还能对谁有什么用——就算她再次强大起来,一个完全邪恶、疯狂,一心献身于一个已经不在的黑魔王的强大巫婆又有什么用?
“嘿,”坐在德拉科旁边的文森特说,“我不明白,老大,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我们干的,呆子!”德拉科骂道,“哦,看在梅林的份上,如果连你都认为我们——你父亲都没告诉过你关于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的故事吗?她折磨过父亲一次,她折磨过你的父亲,她折磨过所有人,黑魔王有一次叫她对自己用钻心剜骨,她干了!她疯狂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激起民众的恐惧与服从,而是因为她疯了!她就是个婊子!”
“哦,真的吗?”德拉科背后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德拉科没有抬头。格雷戈里和文森特会看守他的背后。
“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
“——听说有一个食死徒被放出来了,马尔福!”
阿米库斯·卡罗一直都是其他问题人员中的一个;父亲有一次曾告诉过德拉科,永远不要和阿米库斯单独呆在一个房间……
德拉科转过身,对弗洛拉·卡罗和赫斯提·卡罗露出了他的第三号冷笑,这个冷笑代表着他才是最古老高贵的家族,他们俩不是,而且没错,这很重要。德拉科向他们的那个方向——他肯定不会屈尊特意对他们俩说话——说,“有这样的食死徒,也有那样的食死徒。”随后转回他的食物。
两人同时气呼呼地哼了一声,随后有一双鞋的声音从斯莱特林桌子的另一端冲了过来。
过了几分钟,米里森·博斯德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然后说,“马尔福先生,你听说了吗?”
“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德拉科说,“是的——”
“不是,是波特!”
“什么?”
“波特昨天晚上在肩膀上带着一只凤凰,到处晃来晃去,看上去就好像在泥巴里被拽了十里格[1],他们说凤凰带他去了阿兹卡班,试图阻止贝拉特里克斯,他和她决斗了,他们俩炸掉了半个堡垒!”
“什么?”德拉科说,“哦,怎么可能会——”
德拉科停下了。
他把这句话在哈利·波特身上用了好多次了,他已经开始注意到其中的规律。
米里森跑开告诉其他人去了。
“你不会真的觉得——”格雷戈里说。
“说实话,我再也不清楚了。”德拉科说。
几分钟后,在西奥多·诺特坐在他的对面,威廉·洛奇尔跑去和卡洛双胞胎坐在一起后,文森特轻轻推了一下他说,“那边。”
哈利·波特进了大厅。
德拉科仔细地看着他。
他没有在哈利的脸上看见警惕,没有惊讶或是震惊,他看上去只是……
哈利一脸心不在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他试着解出一个德拉科还无法理解的问题时一模一样。
德拉科匆匆从斯莱特林桌旁的长椅上站了起来,说“留在这里”,然后用最礼貌得体的速度向哈利走去。
哈利似乎在他转向拉文克劳的桌子时注意到了他的接近,然后德拉科——
——快速地甩了哈利一个眼神——
——随后直接从他身边走过,直直地走出了大厅。
过了一会儿,哈利出现在了德拉科所等候的那个小小的铺着石头的角落,这招也许没法把所有人都糊弄过去,但给了他们一个可以合理否认的借口。
“无声无息,”哈利说,“德拉科,怎么——”
德拉科从袍子里拿出信封。“我有父亲给你的消息。”
“哈?”哈利说,从德拉科手里接过信封,胡乱地撕开,抽出一张羊皮纸,打开——
哈利倒抽了一口气。
哈利看向德拉科。
然后哈利又看回那张羊皮纸。
停顿。
哈利说,“卢修斯是不是叫你汇报我的反应?”
德拉科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然后张开嘴——
“我明白了,他叫你汇报了。”哈利说,德拉科咒骂了自己一句,他本应该更明白一些的,只是这实在是太难下决断了。“你要怎么跟他说?”
“说你很惊讶。”德拉科说。
“惊讶,”哈利断然道,“是啊。挺好。就这么告诉他。”
“怎么回事?”德拉科说,随后,他看到哈利一脸纠结,“如果你在背着我和我父亲打交道——”
哈利无言地将纸条递给德拉科。
上面写着:
我知道是你。
“搞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哈利说,“你对你爸爸在搞什么鬼有任何思路吗?”
德拉科瞪着哈利。
然后德拉科说,“是你吗?”
“什么?”哈利说,“我能有什么理由——我怎么可能做到——”
“是你吗,哈利?”
“不是!”哈利说,“当然不是!”
德拉科仔细地听着,但没有察觉出一丝犹豫或是动摇。
所以德拉科点点头,然后说,“我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但是不会,我的意思是,不可能会是好事。还有,呃……人们还说……”
“他们,”哈利小心地说,“在说什么,德拉科?”
“凤凰是不是真的带你去了阿兹卡班试着阻拦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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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纳威·隆巴顿
平生第一次,哈利只是坐在拉文克劳的桌边,希望赶快吃上两口东西。他知道自己需要离开想事情,但他还想留住凤凰剩下的那一丝平静(甚至在他遇见德拉科之后),一些美丽的梦——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种美丽;而他没那么平静的那一部分正等着所有那些重担最终落到他身上的那一刻,所以当他离开思考、独处一会儿时,他就能够把所有这些灾难一次性批量解决掉。
哈利抓住叉子,往嘴里送了一口土豆泥——
一声尖叫。
有些人仍然会时不时地在听到新闻时大叫出声,但哈利的耳朵认出了这个声音——
哈利立刻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向赫奇帕奇的桌子,他的胃开始犯恶心,异常难受。这是他决定参与犯罪时没有思考过的事情之一,因为在奇洛教授原来的计划里没有人会知道这场犯罪;而现在,在那之后,哈利只是——没有想过——
这,赫奇帕奇说,语气中带着苦涩的凝重,也是你的错。
但是当哈利走到那里的时候,纳威已经坐下了,正在吃沾着暴躁无花果酱的烤香肠馅饼。
这位赫奇帕奇男孩的手在颤抖,但他切下了食物,吃掉了,没有让食物掉下来。
“你好,将军。”纳威说,他的声音只有一点点颤抖,“你昨天晚上和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决斗了吗?”
“没有。”哈利说。不知为何,他自己的声音也在颤抖。
“我也不觉得。”纳威说。他又切了一块香肠,刀和盘子间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我要去追杀她,我能仰仗你的协助吗?”
聚在纳威身边的那群赫奇帕奇震惊地倒抽了一口气。
“如果她来找你,”哈利用嘶哑的声音说,如果这一切都是可怕的错误,如果这一切都是谎言,“我会用生命保护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你因为我的所作所为而受伤,“但我不会协助你去追杀她,纳威,朋友不会协助朋友自杀。”
纳威的叉子停在了嘴边。
随后纳威咬了一口食物进嘴,再次咀嚼。
然后纳威把吃的咽了下去。
然后纳威说,“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等我从霍格沃茨毕业后。”
“纳威,”哈利说,小心翼翼地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我认为,就算在你毕业之后,这个主意可能依然愚蠢至极。肯定会有很多更老练的傲罗追捕她——”哦,等等,这可不妙——
“听他的话!”厄尼·麦克米兰说,随后一个站在纳威身边、看上去年长一点的赫奇帕奇女孩说,“纳纳,拜托,好好想想,他是对的!”
纳威站了起来。
纳威说,“请不要跟着我。”
纳威离开了他们所有人;哈利和厄尼不由自主地向他伸出手,有一些其他赫奇帕奇也是。
然后纳威坐在了格兰芬多的桌子上,他们听见(虽然他们要伸长了耳朵才能听见)纳威远远地说,“我毕业后要去追杀她,有人想帮忙吗?”至少有五个声音回答了“好”,随后罗恩·韦斯莱大声地说,“你们这些人得排个队,我今天早上收到了妈妈的猫头鹰,她说告诉所有人贝拉特里克斯是她的”然后有人说“莫丽·韦斯莱对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她在开什么玩笑——”然后罗恩伸出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小松糕——
有人点了点哈利的肩膀,他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绿色镶边袍子的大一点的陌生女孩,她递给他一个羊皮纸信封,随后迅速大步离去。
哈利瞪了一会儿信封,随后起身走向最近的那堵墙。这样不算是很私人,但应该已经足够隐私了,哈利不想给别人留下自己有很多东西需要隐瞒的印象。
这是斯莱特林送信系统送来的信,如果你想和某个人联系,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你们交谈过,就可以用这个系统。发信人把信封连着十个铜纳特一齐交给某个有口碑、值得信赖的信使;第一个人会拿五个铜纳特,然后把信封连着另外五个铜纳特一齐交给另一个信使,第二个信使会打开信封,得到另一封上面写了名字的信封,然后把信封交给那个人。用这种方法,这两个传信的人都不会同时知道发信人和收信人,这样就没人知道这两个人联系过……
哈利走到墙边,把信封放进袍子里面,在衣物的遮掩下撕开了信,然后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抽出来的羊皮纸。
上面写着,
变形术课堂左边的教室,早上八点。
——LL
哈利瞪着羊皮纸,试图回忆起他认识的人里谁的名字缩写是LL。
他的大脑在搜寻……
搜寻……
检索出——
“唱唱反调的那个女孩子?”哈利难以置信地悄声道,随后闭上了嘴。她才十岁,她根本不应该在霍格沃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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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莱萨斯·莱斯特兰奇
早晨八点,哈利站在变形术课堂旁边的废弃教室等待,他至少还是设法吃了点东西,再来面对下一场灾难,卢娜·洛夫古德……
教室的门打开了,哈利抬眼一看,狠狠地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脚。
又是一件他没想到的事,又是一件他真的应该想到的事。
年纪大一点的男孩身上绿色镶边的制服歪歪斜斜的,上面有一些红色的斑点,看上去非常像新鲜的血迹,他嘴唇有一边看上去像是裂开后又用愈合如初之类的咒语治疗过,这类小型医疗魔咒无法完全抹去伤害。
莱萨斯·莱斯特兰奇的脸上满是泪痕,有刚刚才落下的,也有半干的,他的眼中饱噙热泪,表明他还远远没有哭完。“无声无息,”年纪大一点的男孩说,随后是“人形现身”和其它几个咒语,在此期间,哈利疯狂地思考着,但运气不佳。
随后莱萨斯垂下了魔杖,将其收进袍子,然后,这一次,年纪大一点的男孩缓缓地,正式地,跪在了教室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他深深地埋下头,直到前额也碰到了灰尘;哈利想说点什么,但他发不出声。
莱萨斯·莱斯特兰奇用嘶哑的声音说,“我的命属于你,主人,我的死也是。”
“我,”哈利说,他如鲠在喉,很难讲话,“我——”这件事和我无关,他应该说出来,应该现在就说出来,但是话说回来,无辜的哈利也会很难讲出话——
“谢谢你,”莱萨斯低语道,“谢谢你,主人,哦,谢谢你。”跪着的男孩哽咽了一声,哈利只看得见他后脑勺上的头发,一点都看不见他的脸,“我是个蠢货,主人,是个不知感恩的混球,配不上服侍你,我怎么贬低自己都不够,我——我在你帮助我之后吼你,原因是我以为你在拒绝我,我竟然到今天早上才想起我那时居然愚蠢到在隆巴顿面前请求你——”
“这件事和我无关。”哈利说。
(像这样直接撒谎还是非常困难。)
莱萨斯缓缓地从地板上抬起头,看向哈利。
“我明白的,主人。”年纪大一点的男孩说,他的声音有一点发颤,“你不信任我的智慧,而且我确实表现得很愚蠢……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没有不知感激,我知道救一个人出来已经够难了,他们现在都警戒起来了,你没办法——救父亲——但是我没有不知感激,我再也不会对你不知感激了。如果你在任何时候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仆人,请来找我,我会回应的,主人——”
“我和这件事没有任何牵扯。”
(但每一次都会变得更容易。)
莱萨斯抬头注视着哈利,不确定地说,“我是该退下了吗,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
莱萨斯说,“是,主人,我懂。”然后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他站直了身子,然后深深鞠了一躬,随后退离哈利,在打开教室门的时候才转过身。
当莱萨斯的手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他顿了一下。
哈利看不见莱萨斯的脸,与此同时,年纪大一点的男孩的声音说,“你把她送到一个会照顾她的人的手里了吗?她有问过我吗?”
哈利用极其平稳的声音说,“请别这样。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牵扯。”
“是,主人,对不起,主人。”莱萨斯的声音说;然后斯莱特林男孩打开了门,走了出去,关上了他身后的门。他跑开的时候加快了脚步,但还没有快到哈利听不见他呜咽声的程度。
我会哭吗?哈利想。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是清白的,我现在会哭吗?
哈利不知道,所以他只是一直看着那扇门。
而他某个楞得让人难以置信的部分想,耶,我们完成了任务,还获得了一个跟班——
闭嘴。如果你还想在任何事上参与投票的话……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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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阿米莉亚·博恩斯:
“所以他没有生命危险,我知道了。”阿米莉亚说。
治疗师,一个身着白袍、眼神严厉的男人(他是麻瓜出身,以麻瓜的某个奇异传统为荣,阿米莉亚从来没有过问过,虽然私底下她觉得他这样看起来太像是幽灵了),摇了摇头说,“肯定没有。”
阿米莉亚看向躺在治疗师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形,他的皮肉都被烧焦炸开了。在她的命令下,那张为了体面而盖上去的薄薄的毯子被掀了起来。
他也许会完全恢复。
也许不会。
治疗师说现在判断还太早了。
于是阿米莉亚看向房间里另一名女巫,那个警探。
“然后你说,”阿米莉亚说,“燃烧的物质是由水变形而来的,据推测是以冰的形态。”
警探点了点头,然后说,听上去很困惑,“本来还会糟糕得多,要不是——”
“他们还真好心,”她骂道,随后用疲惫的手按住额头。不…不,这确实是刻意而为的善意。在逃跑的最后一步,再试着骗过什么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那么,无论是谁干的,这个人确实是在试着减轻伤害——这个人顾及到了傲罗吸入的烟,却没有顾及到被火焰攻击到的人。如果掌控局面的还是他们,毫无疑问,他们会更加仁慈地驾驶震荡仪的。
但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是独自乘着震荡仪离开阿兹卡班的,所有看到的傲罗们都认同这一点,他们开着反幻身咒的魔咒,震荡仪上只有一个女人,虽然震荡仪上有两个座位。
有一个无辜的好人,一个有能力施展出守护神咒的好人,被骗来营救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
有一个无辜的人和独臂巴瑞战斗,小心翼翼地在不造成严重伤害的情况下,制服了一个老练的傲罗。
有一个无辜的人变形出了麻瓜技艺的燃料,好让他们俩骑着飞出阿兹卡班,为了她的傲罗们着想,这个人使用的材料是冻结的水。
然后这个人对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来说再无用处。
你可以料想到一个有能力制服独臂巴瑞的人能够预料到这部分。但那样的话,你就无法预期会有一个有能力用出守护神咒的人一开始会想要营救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
阿米莉亚将手盖上了眼睛,她闭了一小会儿眼,沉默地哀悼。我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神秘人到底是怎么操纵他们的……他们到底被告知了什么样的故事……
直到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这个念头意味着她已经开始相信了。也许是因为,无论相信邓布利多有多难,要她认不出这一手冰冷、黑暗的智慧已经开始变得越发困难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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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阿不思·邓布利多:
离早餐结束只剩下五十七秒,尽管阿不思·邓布利多得第四次扭转他的时间转换器,但他终究是赶上了。
“校长?”弗利乌斯·弗里维在老巫师经过他走向座位时用礼貌的声音说,“波特先生有消息给你。”
老巫师停下了。他用疑问的眼神看着魔咒教授。
“波特先生说在他醒来后,意识到自己在福克斯尖叫后对你说的那些话有多不公平。波特先生说他指的不是关于任何其他事,只是对这一部分道歉。”
老巫师看着魔咒教授,还是什么都没说。
“校长?”弗里维尖声道。
“告诉他我谢谢他,”阿不思·邓布利多说,“但听凤凰的话要比听一个睿智老巫师的话明智。”然后,在所有食物都消失的三秒之前,他坐在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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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奇洛教授:
“不,”庞弗雷夫人对那个孩子厉声道,“你不能见他!你不能打扰他!你不能问他一个小问题!他至少得在床上休息三天,什么都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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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米勒娃·麦格:
当他们经过彼此的时候,她正朝着医务室走去,而哈利·波特正刚刚离开那里。
他看向她的眼神没有愤怒。
没有悲伤。
眼神完全没有在表达什么。
他的眼神就像……就像他只是看了她足够长的时间,以保证自己没有故意不看他。
随后,在她想清楚她该回以什么样的眼神之前,他移开了目光;就好像他也想要赦免她。
他走过她的时候什么都没说。
她也没有。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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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
当他们拐过转角,看见邓布利多时,他们真的大声地叫了出来。
这不是因为校长凭空冒了出来,表情严峻地瞪着他们。邓布利多一直都在干这种事。
但现在这位巫师身上穿着正式的黑袍,看上去非常古老,非常强大,用锐利的眼神看向他们。
“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邓布利多用强有力声音说道。
“是,校长!”他们说,这两个人猛地挺直了身子,然后干脆利落地向他行了一个他们在老照片里看到的军礼。
“听好了!你们是哈利·波特的朋友,对吗?”
“是的,校长!”
“哈利·波特有危险了。他决不能走出霍格沃茨的结界。听我说,韦斯莱之子,我恳请你们好好听我说:你们知道我和你们一样是格兰芬多,我也知道有高于规则的规则。但是这件事,弗雷德和乔治,这件事太重要了,决不能有例外,无论是大是小!如果你们帮哈利离开霍格沃茨,他可能会死的!他要是派任务给你们,你们可以去,他要是请你们帮他带东西,你们可以帮忙,但要是他请你们偷偷把他自己带出去,你们必须拒绝!你们明白了吗?”
“好的,校长!”他们想都没想张口就答,随后交换了一个不确定的眼神——
校长明亮的蓝眼睛专注地看着他们。“不,不要想都不想就答应。如果哈利请你们把他带出去,你们必须拒绝,如果他请你们告诉他怎么走,你们必须拒绝。我不会要求你们向我汇报他的行动,我知道你们绝不会做这种事。但如果真的有那么重要的事,代表我请求他来找我,我会贴身保护他。弗雷德,乔治,我很抱歉像这样对你们之间的友谊施压,但这事关他的性命。”
他们俩面面相觑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交流,只是在同一时间里想着同一件事。
他们回头看向邓布利多。
他们说,在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感到一阵恶寒,“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
“你们可以安全地假设,”校长说,“情况至少有那么糟。”
“好的——”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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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阿拉斯托·穆迪与西弗勒斯·斯内普:
当阿拉斯托·穆迪失去他的眼睛时,他曾经强行征用过一名学识极为渊博的拉文克劳为他服务:塞缪尔·H·莱尔,穆迪对他的怀疑要略微少一点,因为穆迪没有将他上报为未注册的狼人;他付钱让莱尔整理了一份清单,列出所有已知的魔眼,以及所有魔眼所在地的已知线索。
当穆迪拿到清单后,清单的大部分他都懒得看;因为清单的第一项是万斯之眼,起源可以追溯到霍格沃茨之前,目前在某个强大的黑巫师手里,这个黑巫师正统治着某个被遗忘的小小地狱,位置不在英国,也不在任何他必须担心某些愚蠢规定的地方。
阿拉斯托就这样失去了他的左脚,拿到了万斯之眼,而乌鲁拉特[2]被压迫的灵魂解放了大约两个星期,直到另一个黑巫师搬进这个权力真空区。
他曾考虑过接着去搞万斯的左脚,但后来放弃了,因为他意识到这就正中他们下怀了。
现在疯眼汉穆迪正在缓缓转身,他一直在转,审视着小汉格顿的墓地。这地方本应阴暗得多,但在大白天,这里看上去只是一片点缀着普通墓碑的草地,用锁链隔了出来,锁链由脆弱的金属构成,很容易攀爬,麻瓜用它们代替结界。(穆迪无法理解麻瓜在这件事上是怎么想的,他们是在假装有结界还是什么,然后他决定不问麻瓜的犯罪分子会不会把这种伪装当回事。)
实际上,穆迪不需要转身审视墓地。
万斯之眼无论指向哪里,都可以看见他周围所有方向的整个世界。
但是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让像西弗勒斯·斯内普这样的前食死徒知道这一点。
有些人会说穆迪“神经质”。
穆迪总是会告诉他们,先在追捕黑巫师的百年生涯中活下来,然后再回来和他谈这个。
疯眼汉穆迪曾经算过,回头来看,他花了多长时间才达到了现在的自己认为尚可的警戒等级——估算他经历了多少才将一切都纳入了考量,而不是靠运气——然后开始怀疑大部分人在到达这个等级之前就死了。穆迪曾经和莱尔说过他的想法,莱尔做了些计算,然后告诉他,一个典型的黑巫师猎手在变得“神经质”前平均会死上八次半。这解释了很多,如果莱尔没有撒谎的话。
昨天,阿不思·邓布利多告诉疯眼汉穆迪,黑魔王使用了一些不可言说的黑暗仪式在身体死亡之后继续活了下来,而现在他觉醒了,开始行动,试图取回他的力量并发动新的巫师战争。
其他人的反应可能会是难以置信。
“我真不敢相信你们这群人一直没有告诉我有复活这档子事,”疯眼汉穆迪说,语气十分尖刻,“你们知不知道把我杀掉的那些聪明到可能会制作魂器的黑巫师的祖坟挨个搞定得花多长时间?你们不是现在才来搞这个吧?”
“我每年都会重新下药。”西弗勒斯·斯内普冷静地说,打开了第三个烧瓶——这个男人宣称一共有十七瓶——然后开始在烧瓶上挥舞魔杖。“我们在找到的其它祖坟中只下了能长期维持的毒,因为我们中的有些人没你那么闲。”
穆迪看着液体旋转着从瓶中流出,消失了,出现在骨头里原本是骨髓该在的地方。“但你们认为值得费心思去下陷阱,而不是把骨头摧毁了事。”
“如果他意识到这条道被堵住了,他确实还有其它复活的途径,”斯内普冷淡地说,打开了第四个瓶子,“然后在你发问之前先回答你,必须是原来的坟墓,第一次埋葬的地方,骨头必须在仪式进行期间取出来,不是之前。因此他无法提前拿到骨头;用关系远一点的祖先的骨头代替也没有意义。他会发现那些骨头已经失去所有效力了。”
“还有谁知道这个陷阱?”穆迪质问道。
“你。我。校长。没有其他人了。”
穆迪轻哼一声。“呸。邓布利多告诉阿米莉亚,巴蒂·克劳奇和那个叫麦格的女人复活仪式的事了吗?”
“是的——”
“如果老伏发现阿不思知道复活仪式的事,还告诉了他们,老伏就会知道阿不思告诉了我,然后老伏就会知道我会想到这一点。”穆迪厌恶地摇了摇头,“老伏复活还有哪些其他办法?”
斯内普的手停在了第五个瓶子上(是在幻身状态下,当然,整个任务都是在幻身状态下进行的,但这对穆迪来说毫无意义,在他的眼里,这只会成为你想藏起来的标志),然后前食死徒说,“你不需要知道。”
“你有在吸取教训,孩子。”穆迪微微赞许道。“这些瓶子是什么?”
斯内普打开第五个瓶子,用魔杖比了个手势,让里面的东西流进墓地,然后说,“这个?一种叫LDS[3]的麻瓜毒品。昨天有一场谈话让我想起了麻瓜的东西,而迷幻剂看上去是最有趣的选择,所以我赶快搞了一些来。如果把这种药混进复活药水,我怀疑效果是永久性的。”
“什么效果?”穆迪说。
”据说向没有用过的人描述它的效果是不可能的,”斯内普拉长了调子说,“我还没用过。”
穆迪赞许地点点头,与此同时,斯内普打开了第六个烧瓶。“这一瓶是什么?”
“迷情剂。”
“迷情剂?”穆迪说。
“不是普通的那种。这个魔药会开启一条双向连接,和一个名叫薇儿丹蒂[4],一个可爱到无以复加的媚娃女人绑在一起,校长认为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即使是他也能被救赎回来。”
“哈!”穆迪说,“那个该死的多愁善感的傻瓜——”
“同感。”西弗勒斯·斯内普冷静地说,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头的工作上。
“告诉我你至少往里面放了软爪陆虾的毒液[5]。”
“第二瓶就是。”
“伊卡尼粉[6]。”
“第十四还是十五瓶。”
“巴勒的麻醉药。”穆迪说,提出了一种成瘾性非常强的迷幻剂,这种药剂对有斯莱特林倾向的人来说有些有趣的副作用;穆迪曾见过一个有药瘾的黑巫师费了多得离谱的工夫让受害者把手放到一个特定的门钥匙上,而不是随便叫个人在受害者下次进镇的时候丢给他一个下了陷阱的铜纳特;而在把一切都设计好之后,这个瘾君子还多花了点心思,下了第二个门托斯,在同一把门钥匙上,结果,受害者在第二次碰到门钥匙后被安全地送回了原地。对那一天来说,就算把毒品的效力考虑进来,穆迪还是无法想象这个男人在施展第二个门托斯时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第十管。”斯内普说。
“蛇怪的毒液。”穆迪提出。
“什么?”斯内普骂道,“蛇毒对复活药剂有正面作用!更别提它会溶解骨头和其它所有的材料!而且我们到底要去哪里才能搞到——”
“冷静点,孩子,我就是检查一下你值不值得信任。”
疯眼穆迪接着继续(其实并无必要的)缓慢旋转,审视着墓地,魔药大师接着倒药。
“等等,”穆迪突然开口,“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真的是——”
“因为在这块很容易被移动的墓碑上写着‘汤姆·里德尔’。”斯内普冷淡地说,“而现在我从校长那里赢了十个银西可,他赌你在第五瓶之前就会想到这件事了。保持警惕也不过尔尔嘛。”
停顿。
“阿不思花了多久才发——”
“在我们知道仪式的三年后。”斯内普说,他的口气不太像平常那样讽刺地拖长调了。“回头一想,我们真应该早点咨询你。”
斯内普打开第九瓶。
“我们也用有长期效果的材料给所有其它墓地下了毒,”前食死徒评论道,“我们还是有可能在正确的墓地的。他在屠杀自己家人的时候可能还没想那么远,也无法移动墓地本身——”
“真正的地点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像墓地了,”穆迪断然道,“他把所有其它的坟墓都移到了这里,然后修改了麻瓜的记忆。直到仪式刚刚开始前,就连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都不会被告知。现在除了他,没人知道真正的地点在哪里了。”
他们继续做着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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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布雷斯·扎比尼:
把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形容成火拼区[7]是非常准确的;你一从肖像的洞口踏入就会发现,左半边的人绝不和右半边的人说话,反之亦然。这非常明显,不用任何人解释,你没有不站队的余地。
而在屋子的正中间,布雷斯·扎比尼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一边做作业,一边假笑。他现在是有声誉的人了,他想维持这个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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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和特雷茜·戴维斯:
“你今天做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吗?”特雷茜说。
“没有。”达芙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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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波,哈利·波特:
如果你走到霍格沃茨足够高的地方,就不会遇见多少人,只有走廊,窗户,楼梯,间或有几幅肖像,时不时会有一些有趣的景象,比如一种毛茸茸的生物的铜雕,就像是小小的孩子,手里拿着一根奇怪的扁平长矛……
如果你走到霍格沃茨足够高的地方,就不会遇见多少人,正如哈利所愿。
被困住的地方本有可能糟糕得多,哈利想。实际上,与一座有着会持续改变的分形建筑——意味着你永远都不能把所有的地方都探索完——并载满了有趣的人,有趣的书和令人难以置信、不为麻瓜科学所知的重要知识的古老城堡相比,你可能想不出被困在哪个地方会更好了。
如果哈利没有被告知他不能离开,他也许会争取在霍格沃茨多留些时候,并为此处心积虑地制造机会。霍格沃茨毫不夸张地说,就是最优选项,也许不是在所有可能性的范围里,但在地球这个真实的星球上,这里就是最有趣的地方。
在哈利被告知他不能离开这里的瞬间,这个城堡和它的土地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狭小,那么局促,世界其余的部分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有趣,那么重要?他在这里过了几个月都没得幽闭恐惧症,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你知道关于这方面的研究,他的某一部分观察道,这只是普通的稀少性效应[8],就像曾经某县宣布含磷洗涤剂为非法,于是之前从未关心过这件事的人们开车跑到另一个县,屯上一堆含磷洗涤剂;调查显示他们评价说含磷洗涤剂更柔和,更有效率,甚至更容易倒出来……而要是你让一个两岁的孩子在一个放在外面的玩具和一个放在孩子能绕过去的屏障背后的玩具之间做出选择,他们会忽略那个放在外面的玩具,跑去看屏障后的玩具……商人知道只要他们告诉顾客商品可能会买不到了,就可以把东西卖出去……这些在西奥迪尼[9]的著作《影响力》里都写了,所有你感受到的这一切。禁地的草坪总是要绿些。
如果哈利没有被告知他不能离开,他也许会争取在霍格沃茨过暑假……
……但不是余生。
这就是问题,真的。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还存在一个黑魔王伏地魔等着他击败呢?
谁知道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是不是还真的存在于一个可能不仅仅是在装疯的老巫师的想象之外呢?
伏地魔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都被烤焦了,灵魂这种东西不可能真的存在。伏地魔怎么可能还活着?邓布利多怎么知道他还活着?
而要是黑魔王不存在,哈利就不可能打倒他,他就会被永远困在霍格沃茨了。
……也许在他七年级毕业后,他可以被允许合法地逃出这里,离现在还有六年四个月零三周。从时间的长度来看,这段时间并没有那么长,只是看上去像是长到可以让质子都衰变[10]。
只是不仅仅是这样。
受到波及的不仅仅是哈利的自由。
霍格沃茨的校长,威森加摩的首席巫师,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会长,悄悄地拉响了警报。
一个错误警报。
一个被哈利触发的错误警报。
你要知道,精炼他技能的那一部分自己说,有一次你不是思考过,每个不同的专业是怎样拥有不同的变得杰出的方式,一个杰出的老师和一个杰出的水管工有多么不同;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让自己不要犯蠢的特定方式;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技巧不就是在你的小错酿成大错之前面对你犯下的错误吗?
……虽然,实际上,这看上去已经是大错了……
重点是,他内心的监视者说,这件事是字面意义上的每分每秒都在变糟。间谍利用人们的方法就是,他们先让人们犯点小罪,然后用这个小罪讹诈人们犯下更大的罪,然后他们用这个罪让他们做更可怕的事,然后这些人的灵魂就都归讹诈者所有了。
你不是曾经想过,如果那些被讹诈的人们能预见到整条道路的话,他们会就这么接受第一步的冲击,接受他们所犯下的第一宗罪被暴露时的打击?你不是决定过,如果有人试着讹诈你,要你犯大错来掩盖小错时,你就会这么做吗?你看不见这其中的相似之处吗,哈利·詹姆·波特-伊万斯-维瑞斯?
可这不是小错,这个错误已经不小了,会有很多非常强大的人对哈利非常生气,不只是因为错误警报,还有把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从监狱里放出来,如果真的有黑魔王存在,之后真的要冲着他来,那这场战争可能已经输了——
你不觉得他们会惊叹于你的诚实,理性,和让雪球越滚越大前将其停在这里的远见吗?
实际上,哈利确实不这么觉得;在沉思了一会儿后,对他说了这番话的无论哪个组成部分只得同意:这实在是乐观过头了。
他漫步的双脚将他带近了一扇打开的窗户,哈利走到窗边,将手靠在了窗边,从高处向下俯视霍格沃茨的土地。
棕色的是枯木,黄色的是枯草,冻色的冰是冻结的小溪与河流……将其命名为“禁林”的学校官员真是不了解市场学,这个名字只会让你更想到那里去。夕阳西沉,因为哈利到现在为止已经思考了好几个小时,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跑着几乎同样的想法,但每次都有关键性的不同,就好像他的思绪并非绕成了圈,而是以螺旋状上升或下降。
他还是不敢相信他在阿兹卡班所经历的一切——他在守护神咒完全夺走他的生命前驱散了它,他射晕了一个傲罗,他弄清了如何将贝拉从摄魂怪那里藏起来,他和十二只摄魂怪对峙,还吓跑了它们,他发明、还骑过了火箭辅助扫帚——他在经历整件事的过程中一次都没有用“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向赫敏承诺过我午饭后就会回去!”这种念头让自己振作起来。这感觉就像是失去了一个无法挽回的机会;就好像,只要在那个时候错了,他就再也没办法让它对起来,无论下次他面对的是怎样的挑战,或者许下怎样的诺言。因为随后,为了弥补第一次的遗憾,他就会做得又难看又刻意,而不是发出——如果他当时想起了自己对赫敏的承诺的话——原本可以发出的英雄宣言。就好像只要拐错一次弯,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你只有一次机会,必须在第一次就做对……
他本应该在去阿兹卡班之前就想起对赫敏的承诺的……
那么再来一次,为什么他决定这么做?
我的有效假说[11]是因为你蠢,赫奇帕奇说。
这可不是什么有用的故障分析[12],哈利想。
如果你还想多来点细节,赫奇帕奇说,霍格沃茨的防御术教授简直就像是这样:“让我们把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带出阿兹卡班吧!”然后你就像是这样:“好啊!”
等等,这不公平——
嘿,赫奇帕奇说,你有没有注意到在这么高的地方向下看的时候,单独的树多多少少都会模糊在一起,让你切实看出树林的形状?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因为什么成本效益分析[13],这是肯定的。他那时候没好意思抽张纸出来计算预期效用[14],他在担心,在帮助一位身陷困境的女士时,如果自己说不,甚至只是犹豫太久的话,会失去奇洛教授的尊重。
他那时在想,他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在想,如果你神秘的老师给了你第一个任务,第一次机会,一个冒险的号召,然后你说不,那么你神秘的老师就会嫌恶地走开,你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成为英雄了……
……是的,事情就是这样。回头来看,事情就是这样。他开始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一个故事,这里是故事情节转折的地方,而不是,喂,有人提议把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劫出阿兹卡班。这才是真正的、最根本的理由。在他做出决定的刹那间,他的大脑直觉地感到说“不”所导致的情节走向是不协调的。仔细一想,这不是做决定的理性方式。相较之下,奇洛教授的隐藏动机——趁着贝拉特里克斯还没死,在知识被永远遗忘之前,得到斯莱特林失落遗产最后剩下的部分——看上去合理得让人惊叹;在那时看来这的确是与回报成比例的小小风险。
这似乎不公平,这似乎不公平,如果他失去了对自己理性的掌控,这就是会发生的一切,哪怕他只失控了一瞬间。只消这短短的一瞬,他的大脑就决定了在随后的讨论中“是”这个观点比“不”这个观点让它来得舒服。
从一个足以让单独树木模糊在一起的高度,哈利盯向外面的森林。
哈利不想坦白,不想永远毁掉自己的名誉,让每个人都生他的气,说不定之后再落得个被黑魔王杀掉的下场。他宁可被困在霍格沃茨六年都不想面对这一切。这就是他的感觉。因此,实际上,能够抓住这么一个决定性因素是一种帮助,一种解脱——如果哈利坦白,那么奇洛教授就会被送去阿兹卡班,死在那里。
(哈利的呼吸一滞,一阵屏息,一阵停顿。)
如果你这样说的话……哎呀,你甚至可以假装自己是一个英雄,而不是懦夫。
哈利的视线抬离禁林,转向清澈透蓝的禁林上空。
透过玻璃,看向那巨大明亮燃烧的事物,那些毛茸茸的东西,它们镶嵌在神秘莫测、无穷无尽的蓝色当中,那块陌生的、崭新的未知之地。
这……确实有所帮助,他自己的麻烦和那些身在阿兹卡班的人们相比不值一提,这让他好受了许多。世上是有真正身陷困境的人的,而哈利·波特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他要对阿兹卡班做些什么?
他要对英国魔法界做些什么?
……现在,他到底要站那一边?
在明亮的天光之下,阿不思·邓布利多所说的一切听上去确实要比奇洛教授的话明智许多。更好,更光明,更道德,更方便,这一切如果是真的该多好啊。要记住,邓布利多相信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它们听上去冠冕堂皇,但奇洛教授才是理智的那一个。
(他再次屏住呼吸,每当他想到奇洛教授的时候,他的呼吸都会停滞。)
但听上去冠冕堂皇并不会让这些话变成错的。
而如果奇洛教授的理智中确实有瑕疵的话,那便是他对生活的看法太负面了。
真的吗?读过一千八百万关于人们过度乐观和自信的实验结果的那部分哈利质疑道。奇洛教授太悲观了?悲观到他会习惯性地估低现实?把他做成标本放进博物馆吧,他是独一无二的。你们当中是谁计划出完美犯罪,然后,为了以防完美计划出错的万一,加入所有那些误差容限和备用计划,因此救了你们一命的人是哪一个?提示,那个人的名字可不是哈利·波特。
但是用“悲观”来形容奇洛教授的问题并不正确——如果那真的是问题,而不是由经验得来的高等智慧的话。但对哈利来说,奇洛教授似乎总是用最糟的一面来诠释一切。如果你递给奇洛教授一杯九成满的水,他会告诉你空着的那一成证明了没有人真正关心水。
在想到这个类比后,哈利感到它相当贴切。并不是整个英国魔法界都像阿兹卡班那样,这杯水远远不止半满……
哈利盯着澄澈碧蓝的天空。
……虽然,顺着这个类比来说,如果阿兹卡班存在的话,那么也许这确实证明了那九成好的部分是另有原因,人们是在企图装出善意,就像奇洛教授所说的那样。因为如果他们真的是善良的话,他们就不会建造阿兹卡班,他们会冲向这个堡垒,将它碾碎……对吧?
哈利盯着澄澈碧蓝的天空。如果你想成为一个理性主义者,你得读上一大票关于人性缺陷的论文,有些缺陷只是单纯的逻辑失效,而还有一些看上去就要黑暗多了。
哈利盯着澄澈碧蓝的天空,然后想到了米尔格拉姆实验[15]。
斯坦利·米尔格拉姆[16]的这个实验是为了调查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成因,试着理解为什么德国市民会服从希特勒。
于是他设计了一个实验调查服从性,看看德国人是不是因为某些原因更倾向于服从来自权威人物的虐待命令。
首先,他在美国人身上进行了一次测试版的实验,作为对照组。
之后他根本用不着在德国人身上试了。
实验机制:有三十个摆成一行的开关,上面的标签从“15伏特”一直上升到“450伏特”。每四个开关被标为一组。第一组的四个开关标的是“轻微电击”,第六组标的是“极强电击”,第七组上标的是“危险:剧烈电击”,而最后两个开关上只标示了“XXX”。
然后有一名演员——也是实验人员中的一员——出现在了测试对象面前,假装是和他们一样看了广告,过来参加这个关于学习的实验。演员输掉了(有暗箱操作的)抽签,然后被用带子绑在了椅子上,身上还带着电极。真正的测试对象会被用电极轻微电击一下,这样他们就知道电极是在工作的。
真正的测试对象被告知这个实验是在测试惩罚对学习和记忆的影响,而这一部分是在测试如果给予惩罚的人不同,结果是否会有不同;被绑在椅子上的人会试着记住一组单词组,每当“学生”答错一个,“老师”就要给予越来越强的电击。
到了300伏特,演员会停止试着叫出答案,开始踢墙,实验人员会指示测试者将没有回答当成错误回答,然后继续。
到了315伏特,敲击墙壁的声音会继续。
之后便不会再有声音。
如果测试对象抗拒或拒绝按下开关,保持着冷漠举止、身着灰色实验长褂的研究人员会说,“请继续”,然后是“这个实验需要你继续进行”,然后是“你继续进行是绝对必要的”,然后是“你没有选择,你必须继续”。如果第四次怂恿还没有成功,那么实验就会终止与此。
在进行实验之前,米尔格拉姆曾介绍过实验计划,随后询问了十四名心理学权威,在受害者停止反应之后,他们认为会有多少实验对象一路按到450伏特,按下最后两个标示着XXX符号的开关。
最悲观的答案是百分之三。
真正的结果是,四十人里出了二十六个。
测试对象会流汗,叹息,结巴,紧张地笑,咬紧嘴唇,指甲深陷进肉。但在实验者的督促之下,他们之中的大部分都接着给予了他们认为痛苦,危险,可能会导致死亡的电击。一直到结束为止。
哈利可以听见奇洛教授在他的意识中大笑;防御术教授的声音在说着诸如:哎呀,波特先生,连我都没有那么愤世嫉俗;我知道人们会为了金钱和权力背叛他们最宝贵的原则,但我还没发现原来一个严厉的眼神就够了。
如果你不是专业的演化心理学家,对演化心理学[17]进行猜测是很危险的;但在哈利读到米尔格拉姆实验时,他曾想过,像这样的情况也许在古代出现过很多次,而大部分试着违背权威的潜在先祖都死了。或者他们,至少,比那些服从者们过得要差。人们自认为是善良而道德的,但当有外力推搡时,他们脑中的开关会被猛地打开,然后像英雄似地反抗权威突然就会变得比他们想象的困难多了。就算你做得到,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可不是什么毫不费力的英雄秀。你会颤抖,你的声音会变得沙哑,你会害怕;即使如此,你也能做到反抗权威吗?
随后哈利眨了眨眼;因为他的大脑刚刚将米尔格拉姆的实验和赫敏在第一节防御术课堂上的所作所为联系到了一起,她拒绝射击同班同学,就算在权威告诉她她必须这么做之后,她颤抖了,害怕了,但还是拒绝了。这一切就发生在哈利的眼前,而他一直没有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直到现在……
哈利视线朝下,盯向火红的地平线,太阳沉得更低了,天空在褪色、变暗。即使天空的大部分还是蓝色的,那也很快会变成夜晚。金红的太阳和日落让他想起了福克斯;有那么一会儿,哈利想知道,当凤凰是不是一定要那么悲哀,啼鸣、呐喊和尖叫都无人留心。
但福克斯绝不会放弃,无论死上多少次,他都会重生,因为福克斯是光与火的生物,而为阿兹卡班感到绝望是属于黑暗的,正如阿兹卡班本身属于黑暗一样。
如果给你的水杯是半空半满的,那么这就是现实的模样,这就是事实,事实如此;但你还是可以选择对此作何感想,你可以为空着的那半个杯子感到绝望,也可以为存在的那半杯水感到欣喜。
米尔格拉姆还尝试了这个实验的一些其它变体。
在第十八个实验里,测试对象只需要向被绑在椅子上的被害者喊出测试单词,然后记下答案,与此同时,会有另外的人按按钮。受苦的表现是一样的,疯狂捶墙之后的静默是一样的;但按开关的人不是你。你只是看着这一切发生,然后对那个被折磨的人念问题。
四十个测试对象中有三十七人参加到了实验结束,以标志着“XXX”符号的450伏特开关告终。
如果你是奇洛教授,你也许会决定对此感到愤世嫉俗。
但四十个测试对象中有三个人拒绝了一路参加到底。
是赫敏们。
他们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即使有防御术教授的命令,这些人也不会用简化武士咒向同班同学开火。这些人在纳粹大屠杀的过程中把吉普赛人、犹太人以及同性恋者[18]藏在阁楼里,有时还为此丢了性命。
这些人来自有别于人类的其他种族吗?是因为他们的脑袋里多了一块齿轮,多了一块神经回路,而这些都是次等凡人所没有的吗?但这不太可能,因为有性生殖的逻辑就是:如果复杂机械的基因不是普遍存在的话,这些基因在生殖时就会紊乱到无法修复的地步。
无论赫敏是由什么组成的,所有人的体内某处都会存在相同的部分……
……好吧,这个念头不错,但严格来讲并不是对的,有一种字面意义上的脑损伤,人们会失去基因,复杂机械可能会停止工作,反社会人格和精神变态者是存在的,这些人缺少关爱的基因。也许伏地魔生来就是这样,或者也许他知晓善良,但仍然选择了邪恶;此时此刻这一点都不重要。但人群的绝大多数应该都有能力学习赫敏和大屠杀抵制者们的所作所为。
那些经历了米尔格拉姆实验的人,那些一边颤抖,一边流汗,一边紧张地笑着一路按下标志了“XXX”开关的人,其中有很多在之后写信感谢米尔格拉姆,感谢他让他们了解自己。这也是故事的一部分,是属于这个传奇实验的传奇。
太阳几乎完全沉到了地平线以下,最后一丝金色在遥远树林的顶端若隐若现。
哈利看向它,看向那丝太阳,他的眼镜应该能防止紫外线,所以他应该可以在不伤害到眼睛的情况下直视太阳。
哈利直直地看向它,看向那一线没有遮掩,没有被挡住,没有藏起来的光明,就算40份里只有3份,剩下的37份也仍在那里的某个地方。玻璃杯满到7.5%,这就证明了人们确实是关心水的,就算他们内心关怀的力量经常被打败。如果人们真的不关心,那杯子就应该是空的。如果所有人的内心都像神秘人一样,秘密地、机灵地自私着,那在大屠杀当中根本就不会有抵抗者了。
哈利看向落日,在余生的第二日,他知道自己已经切换阵营了。
因为他再也无法相信这一切,在去过阿兹卡班之后,他再也做不到了。他做不到四十个人当中三十七个投票者叫他做的事。也许每个人的内心都有能让他们成为赫敏的东西,也许总有一天他们会学到;但总有一天不是现在,不是此时此刻,不在这个真实的世界。如果你站在四十个人中的三个人那边,那么你就不属于政治上的大多数,而奇洛教授是对的,这种事发生时,哈利不会低头服从。
这当中有一种可怕的合理性。你不应该在去过阿兹卡班后还不改变自己对什么重要事物的看法。
所以奇洛教授是对的咯?斯莱特林问。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是对的吗?对他们来说,无论他们是否知晓,你就是他们的下一个王吗?先不提“黑魔”这个部分,那只是他在愤世嫉俗。但你现在的目标是统治了吗?我得说,就连我都开始紧张起来了。
你觉得自己能被委以权力吗?格兰芬多说。不是有一条规则说,那些想要拥有权力的人都不应该拥有权力吗?也许我们应该让赫敏成为统治者。
你觉得你适合运作一个社会,不会让它在三周内直线化为一团乱麻吗?赫奇帕奇说。想象一下,如果妈妈听说了你被选为总理,她会尖叫得有多大声?现在扪心自问,你确定她是错的吗?
实际上,拉文克劳说,我得说这些政治上的玩意儿听上去都无聊透顶。要不然我们把所有这些竞选活动都扔给德拉科,一心扎在科学方面怎么样?这才是我们真正擅长的东西,同时这也是众所周知能提高人类处境的东西,你要知道。
慢点,哈利对他的这些组成部分想,我们不用现在就决定这一切,我们可以仔细深思,尽可能地把问题摸透彻,再得出结论。
最后一丝太阳沉入了地平线。
很奇怪,这种不太清楚自己是谁,站在哪一边,尚未对像这么重要的事下定决心的感觉中,有一丝陌生的自由……
这让他想起了奇洛教授针对他最后一个问题所说的话;而这让他想起了奇洛教授,再一次让他难以呼吸。哈利的喉咙开始灼烧,他的思绪再次绕起了上升的螺旋。
为什么现在,每当想起奇洛教授时,他都会那么悲伤?哈利已经习惯于了解自己,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么悲伤……
那感觉就像是他永远地失去了奇洛教授,在阿兹卡班失去了他,这就是他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此确定,就好像奇洛教授已经被摄魂怪吃掉了,吞噬进了虚无的空洞。
失去他!为什么我失去了他?就因为他说了阿瓦达索命,而实际上他这么做是有完美的理由的,即使我在几个小时里都没发现这个理由?为什么事情不能恢复原样?
但不是因为阿瓦达索命咒。阿瓦达索命咒也许在他的合理化不可逆转地崩塌,在他退缩、小心翼翼地不要想到特定事物时起了一定作用。但不是因为阿瓦达索命咒;在哈利的所见之中,并不是这件事在让哈利感到烦恼。
我看见了什么……?
哈利看向逐渐褪色的天空。
他看见奇洛教授在面对傲罗时变成了一个强硬的罪犯,他的人格表现转换毫不费力,彻彻底底。
另一个女人将奇洛教授认作“杰里米·杰夫”。
无论如何,你到底是多少个人?
我都懒得数了。
这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揣测……
……“奇洛教授”是不是也仅仅是名单上的又一个名字,仅仅是另一个他可以变成的人,为了实现某个无法揣测的目的。
哈利现在总是在想,每当他和奇洛教授说话时,他都会想这是不是面具,以及面具下的动机是什么。每一个冷淡的笑容都会让哈利试着去揣测是什么拉起了这个人嘴唇的弧度。
如果我过于斯莱特林了,人们就会开始这么想我吗?如果我策划了太多阴谋,我便再也不能在对任何人微笑的同时,让他们不要揣测我微笑下的真实含义?
也许有什么方法可以重建外表表现的可信性,让普通的人际关系重新成为可能,但哈利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就是哈利失去奇洛教授的方式,不是人,而是……关系……
为什么他会那么受伤?
为什么他会那么孤独?
肯定还会有其他人,也许还是更好的人,可以让他相信,当作朋友?麦格教授,弗立维教授,赫敏,德拉科,更不用提妈妈和爸爸,哈利并不是一个人……
只是……
哈利的喉头一阵哽咽,他明白了。
只是麦格教授,弗立维教授,赫敏,德拉科,所有这些人,他们有时会知道一些哈利不知道的东西,但是……
他们都没有在哈利自身的能力范围方面超越他;他们所拥有的才能都不似他的才能,而他的才能也不似他们的才能;他也许会像尊重与他平等的人那样尊重他们,但不会像尊重比他高出一截的人那样敬仰他们。
他们之中,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成为……
哈利的导师……
这正是奇洛教授。
这也正是哈利所失去的。
而根据他失去自己第一个导师的方式,哈利可能可以把他找回来,也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也许有一天,他会知道所有奇洛教授隐藏的目的,他们之间的猜疑会迎刃而解;但这看起来即使不是不可能,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霍格沃茨的外面挂起一阵狂风,吹弯了空木,让湖心还未冻结的部分荡起阵阵涟漪,在滑过窗户时发出低语。窗外是半暮的世界,而哈利的思绪向外游荡了一小段时间。
然后再次回到内部,走向螺旋的下一步。
为什么我和其他同龄的孩子不一样?
如果奇洛教授的答案是托辞,那一定是他精心算计过的。足够深沉,足够复杂,充满了足够别有深意的暗示,因为在此之下的陷阱都无法转移这位拉文克劳的注意力。或者也许奇洛教授的回答是真心话。谁知道那双唇的弧度之下隐藏的是什么动机呢?
我会说这么多,波特先生:你已经是大脑封闭术师了,而我认为你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完美的大脑封闭术师。身份对我们来说和对其他人的意义不同。我们能够成为任何我们能想象的人;而你真正的不同,波特先生,在于你的想象力异常出色。一个戏剧家必须容纳他的角色,他必须比这些角色更广阔,这样才能让他们在自己的脑子里表演。对一个演员,或是间谍,或是政治家来说,他自身的极限便在于他所能假扮的极限,在于他脸上所能带面具的极限。但是对像你我这样的人来说,我们能够成为任何我们能想象的人,真情实意,绝非伪装。当你想象自己是孩子的时候,波特先生,你就是个孩子。然而你还能胜任其他的存在,更加广阔的存在,如果你希望的话。为什么在与你同龄的孩子们都还狭小拘束的时候,你却如此自由,拥有如此广阔的空间呢?为什么你能够想象、并成为比一个区区小孩戏剧家有能力创作的更成年人的自我呢?我不知道,我也决不能说出我的猜测。但你所拥有的,波特先生,是自由。
如果这是一场骗局,这真是相当不错的障眼法。
而让人更加忧心的想法是,奇洛教授没有发现哈利会多么困扰,这场讲话在他听来有多么不正确,会给他对奇洛教授的信任造成多少伤害。
在一切的中心,应该总是会有一个真实的人,是真正的你……
哈利盯着外面降临的夜晚,聚集的黑暗。
……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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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睡觉时间的时候,赫敏听见了周围零零散散的吸气声,然后从她的《布斯巴顿,一段历史》中抬起头,看向失踪的男孩。这个周日,男孩在午餐时去了其它地方,在晚餐时没有出现,伴随着谣言——她没有相信那些谣言,因为实在是太荒谬了,但她的内心还是觉得有点恶心——说他为了追捕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从霍格沃茨退学了。
“哈利!”她尖声大叫,她甚至没有发现这是自己在过去一周之后第一次和他说话,也没有注意到其它一些学生在她的尖叫响彻整个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后惊跳了起来。
哈利的眼睛已经落在了她身上,他已经向她走来,所以她在从椅子站起来的中途停下了——
过了一会儿,哈利坐在了她对面,在施展了悄声无息的屏障之后,将魔杖放到了一边。
(而有一大票拉文克劳正在试着不要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在围观。)
“嘿,”哈利说。他的声音在颤抖。“我很想你。你……现在会重新跟我说话了吗?”
赫敏点了点头,她只是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很想念哈利,但她发现了——带着某种类似于愧疚的感觉——这对他来说要糟得多。她还有其他朋友,哈利……有时候这感觉并不公平,哈利只会和她像这样说话,所以她必须和他说话;但哈利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他身上也发生了什么不公平的事。
“发生什么事了?”她说。“有好多种谣言。有些人说你要离开去和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战斗,有些人说你要离开去加入布莱特里克斯·布莱克——”而那些谣言还说凤凰的事只是赫敏编出来的,而她吼道整个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都看见了,所以随后,下一个谣言宣称这一部分也是她编出来的,其愚蠢程度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我不能说。”哈利的声音几近耳语。“很多事都不能说。我希望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他的声音颤抖着,“但是不行……我猜,如果这有所帮助还是别的什么,我再也不会和奇洛教授一起吃午饭了……”
哈利的手掩上脸,盖住眼睛。
赫敏整个胃部都充斥着恶心感。
“你在哭吗?”赫敏说。
“是啊,”哈利说,他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一点喘息。“我不想让其他人看见。”
一小段沉默。赫敏想帮忙,但她不知道一个男孩哭泣的时候该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感觉自己身边好像发生了大事——不,哈利身边——而要是她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许会害怕,或是警惕,或是别的什么,但她什么都不知道。
“奇洛教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最后她说。
“这不是我再也不能和他一起去吃午饭的原因,”哈利说,声音依然几近耳语,手盖在眼睛上。“是校长的决定。但是没错,奇洛教授说了些话,让我不那么信任他了,我猜……”哈利的声音听起来颤抖得很厉害。“我现在感觉有点孤独。”
赫敏把手放在了脸颊上昨天福克斯碰到的地方。她一直在思考那个触碰,一遍又一遍,也许是因为她想要这个触碰变得重要,想要它对她来说意味着点什么……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她说。
“我想做点普通的事。”哈利捂着脸说。“一些对霍格沃茨一年级学生来说非常普通的事。一些像我们这样的十一岁和十二岁孩子应该做的事。比如玩爆炸牌或是别的什么……我猜你大概没有纸牌,或是知道规则,或是之类的?”
“呃……实际上,我是不知道规则……”赫敏说。“我知道它们会爆炸。”
“要是我说高布石呢?”哈利说。
“规则不知道,不过它们会喷你。这些都是男孩的游戏,哈利!”
一阵停顿。哈利把手放在脸上抹了抹,随后将手拿开了;随后他看向她,看上去有点无助。
“好吧,”哈利说,“我们这个年纪的男巫和女巫,当他们玩的时候,你知道的,就是那种毫无意义的傻游戏,我们在这个年纪应该玩哪种像这样的游戏?”
“跳房子?”赫敏说,“跳绳?彩虹独角兽?我不知道,我都在看书!”
哈利笑了起来,赫敏也跟着他咯咯笑了起来,即使她不太清楚原因,但这确实很好玩。
“我猜这有所帮助,”哈利说,“实际上,我认为这比玩一个小时高布石可能会带来的帮助多多了,所以谢谢你保持本色。而且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任何人把我知道的关于微积分的一切给一忘皆空掉。我宁可去死。”
“什么?”赫敏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想这么做?”
哈利从桌前站起身,当他的起身打破无声无息咒时,一波背景噪音突然袭来。“我有点困了,所以我去床上了。”哈利说,现在他的声音变得正常而又讽刺,“我得弥补一下失去的时间,但是我会在早餐的时候见你,然后是草药课,如果没问题的话。更不用提把我所有的烦恼都倒给你对你来说不公平。晚安,赫敏。”
“晚安,哈利。”她说,感到十分疑惑和不安。“做个好梦。”
哈利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随后继续走向通往一年级男生宿舍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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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把无声无息咒调到了最高,放在床头,这样如果他尖叫的话就不会吵醒任何人。
他设了一个闹钟,通知他起来吃早饭(如果他那个时候不是已经起床了的话,如果他真的睡得着的话)
上床,躺下——
——感觉到他的枕头底下有一坨东西。
哈利盯着床顶的罩篷。
他嘶嘶地抽气,“哦,开什么玩笑……”
哈利用了几秒才收拾好心神,然后从床上坐起来,用被子罩住全身,从其他男孩那里掩盖动作,施展了一个弱级荧光闪烁,然后查看他的枕头底下是什么东西。
是一张羊皮纸,和一副扑克牌。
羊皮纸上写着,
有一只小鸟告诉我,邓布利多关上了你笼子的门。
我必须承认,在这种情况下,邓布利多可能确实有点道理。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再次被放到了这个世界上,这对任何好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果在邓布利多的位子上的人是我,我也许也会这么做。
但只是以防万一……美国的塞勒姆女巫学院[19]也接受男孩,尽管从学院的名字来看不是这样[18]。他们是好人,他们会保护你,就算对方是邓布利多,如果你需要的话。英国觉得你要移居到美国需要邓布利多的许可,但美国魔法界不这么想。所以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出了霍格沃茨的结界,然后把这副牌里的红桃K从中间撕掉。
不用说,你应该把这副牌留在极端情况下使用。
保重,哈利·波特。
——圣诞老人
哈利盯着那副牌。
这副牌无法把他带到任何其它地方,不是现在,门钥匙在这里不起作用。
但他还是对把这副牌捡起来这件事感到焦虑,甚至是把它藏到行李箱里……
好吧,他已经拿了羊皮纸,羊皮纸也很容易被下陷阱咒,如果有陷阱的话。
但是无论如何。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哈利轻声道,然后将这叠卡片漂浮到了闹钟旁边,他床头的口袋里。他明天再来处理它。
随后哈利躺回床,闭上眼,在没有任何凤凰保护他的情况下入梦,接受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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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声恐怖的抽气中醒了过来,没有尖叫,他这个晚上还没有尖叫,但他的被子全都缠在他身上,因为他的睡姿在抽动——他梦见自己在逃跑,试着逃离空间的缺口,空间的缺口在点着黯淡瓦斯灯的金属走廊上追逐着他,一个没有尽头、点着黯淡瓦斯灯的金属走廊,而且他还不知道,在梦里,那些空虚的碰触是不是意味着他会死得很惨,只留下他还在保持呼吸的空洞身体,他只知道他必须逃跑,逃跑,逃跑,逃离身后向他滑来的世界的创口——
哈利又哭了起来,不是因为追逐的恐怖,而是因为在他逃跑的时候,他的身后有什么人在尖叫着救命,尖叫着要他回去救她,帮帮她,她正在被吃掉,她要死了,而在梦里,哈利逃跑了,没有去帮她。
“不要走!”金属门背后的声音尖叫道,“不,不,不,不要走,不要带走它,不要不要不要——”
为什么福克斯还会停在他的肩膀上?他走开了。福克斯应该恨他。
福克斯应该恨邓布利多。他走开了。
福克斯应该恨所有人——
男孩没有醒,没有做梦,他的思绪在半梦半醒的幻境中胡乱地混杂在一起,充满困惑,没有被他清醒意识设立给自己的护轨所保护,没有小心翼翼的规则和核审。在这片幻境中,他的大脑清醒到足以思考,但其它的什么东西太疲倦了,无法行动;他的思绪自由自在、不受控制地奔跑着,没有被他的自我意识——他清醒的自己认为什么是他不应该思考的——所约束。在他的自我意识沉眠时,他大脑的梦境是自由的。自由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哈利全新的、最糟糕的噩梦:
“不,我不是故意的,请不要死!”
“不,我不是故意的,请不要死!”
“不,我不是故意的,请不要死!”
他的内心升起一股怒气,伴随着自我厌恶,一阵恐怖的火热怒气/冰冷恨意,针对这个对她做出这种事的世界/针对自己,而在他半醒的状态中,哈利幻想着逃跑,幻想着脱离道德困境,他幻想自己盘旋在阿兹卡班巨大三棱锥的恐怖之上,然后念出在这个地球上闻所未闻的咒文,咒文的声音响彻天空,在世界的另一端也能被听见,然后银色守护神的火焰像核弹爆炸一样炸裂开来,瞬间撕裂了所有的摄魂怪,也撕裂了阿兹卡班的金属墙,粉碎了所有长长的走廊和所有黯淡的橘色灯光,随后,过了一会儿,他的大脑想起那里还有人在,然后重新改写了半梦半醒的幻想,显示所有的囚徒一边成群结队地从阿兹卡班燃烧的遗迹里飞出,一边欢笑,银色的光芒在他们飞行时归还了他们四肢上的肌肉,然后哈利在枕头里哭得更伤心了,因为他做不到,因为他不是神——
他用他的生命和魔法和他作为理性主义者的能力起誓了,他用他所有视为神圣的东西和快乐的记忆起誓了,他发过誓了,所以他现在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
也许这毫无意义。
也许试着遵守规则毫无意义。
也许他应该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烧了阿兹卡班。
而实际上,他发誓他会这么做了,所以现在,这就是他必须做的事。
他会不择手段地将阿兹卡班清理掉,就是这样。如果这意味着统治英国,没关系,如果这意味着找到一个能够响彻天空的咒语,随便怎么着,摧毁阿兹卡班才是重点。
这就是他的立场,这就是他的身份,所以就是这样了。
他醒着的意识本来会在接受这个答案之前索求多得多的细节,但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这感觉已经足够像是下定决心了,于是他让疲惫的意识再次真正入眠,接着做下一个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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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余波:
伴随着一声恐怖的抽气,她醒了过来,呼吸中断让她觉得就像被剥离了空气,然而她的肺没有动,她惊醒的时候在无声地尖叫,也没有言语,没有言语吐出,因为她无法理解她所看到的一切,她无法理解她所看到的一切,对她来说这实在是太过于巨大,无法在容纳后还具体成形,她无法用言语形容那无形的形状,所以她无法将其释放,无法在释放后再次变得单纯无知。
“现在是什么时间?”她低语道。
她金色的珠宝闹钟,美丽、昂贵的魔法闹钟,校长在她在霍格沃茨任职的时候把这只闹钟作为礼物送给了她,悄声回答道,“大约早上两点。回去接着睡。”
她的床单浸满了汗水,她的睡衣浸满了汗水,她从枕边拿起魔杖,将自己清理干净,然后试着再次入睡,她试着再次入眠,最后终于成功了。
西比尔·特里劳妮再次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