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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过去,就是黑暗。
白天总会过去的,夜晚也始终要降临。
到了晚上,张超和陈蓉又到了医学院图书馆自修。这次也是一样,图书馆里只有十来号人,都是那些异常刻苦学习的学生。
自修到了一半,张超突然肚子不舒服,问陈蓉有没有纸巾,陈蓉用完全理解的笑容看着他,把纸巾交给他。张超难堪地跑出图书馆,往图书馆外拐弯十多米的厕所跑去。
进了厕所,六扇大号的门全部敞开,他跑到最里面的那间,关上门,脱了裤子,就是一阵风里来雨里去了。
最急的那阵狂风暴雨过去,他不由长长嘘了一口气。
厕所的灯是白色的,但显然是节能灯泡,功率低,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有些昏暗。
正当他准备再一次狂风暴雨时,突然,厕所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的”、“的”,脚步声很慢,很低沉,却很有规律。
这不像上厕所的人。上厕所的人图个痛快,不会这么慢的走路。
而且这脚步声,每两步间隔了有足足三秒钟。
张超肚子痛,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低头一口气,又将那阵狂风暴雨带走。
可正当他抬起头时,却通过门下的空隙,看到了花白的瓷砖地板上,出现了一双脚。
黑色布鞋!
有没有搞错!
“的”,又是一声脚步声,一只黑色布鞋向前移动了一步。
过了几秒,“的”,另一只黑色布鞋向前移动了一步。
这双脚,就在他门外的30公分处停了下来。
无声的恐怖,弥漫开来。
像一只缓缓爬动的蜘蛛,在他的心头慢慢地,一步步地,前进。
一片寂静中的较量。
这……这……张超心紧紧纠在了一起。
“啊……”一声悠长的叹息,似近似远,从门外飘渺地传了进来。
张超蹲着大气不敢喘一声,仔细地望着那黑色布鞋。但黑色布鞋走到门外30公分处,就一直停在那,再没动过了。
守在门口等着他吗?
会不会敲门?
等待,是最痛苦的一种折磨。
厕所,昏暗的灯光,无声的等待,最后那一声悠长的叹息,张超感到他最后的一道心理防线也即将崩溃。
长久的沉默后,张超深吸一口气,再低下头,还是看着那双脚。
目光只能看到脚脖子,黑色的布鞋,里面穿着的,却是一双雪白的脚。
跟纸一样白的皮肤,没有毛孔。
这是人的脚吗?
他想起了小时候亲戚死了时,穿着寿衣,躺在棺材里,那时的脚,好像就是这样的。
真的是古装女吗?
真的是他前几次看到的那个诡异身影吗?
古装女走到厕所干什么?
张超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鼓起最后的勇气,想起还没听说过学校有人在厕所遭遇不测的,偷偷拿出纸巾,悄悄擦了擦屁股,缓缓站起身,拉上了裤子。
他手一直扶在门扣上,一直在做思想斗争。
门,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门口站着古装女,该怎么办?
一直在这里等,一定会有人来上厕所的。但是图书馆就这么几号人,等到下一个来上厕所,得到什么时候?
最后,终于勇气战胜恐惧,他一把板起门扣,用力一把推了过去。
一看,长长嘘了一口气。
地上,是有一双布鞋,布鞋里,是雪白的打印纸折成一个桶,塞着。灯光本来就昏暗,他在里面透过门下的空间看出去,还以为是一双真的脚。
他心中充满了怒火,这和送棺材,放李伟豪衣服的手法,一定都是出自同个人所为。他拿起鞋子,一把扔掉里面的纸,翻起鞋子一看,底下印着“老北京布鞋”,还有一张标签,“55元”。
妈的!
到底是谁在搞鬼,到底有什么目的!
张超心里不住咒骂,将布鞋拍拍干净,往衣服里塞进去,然后回到图书馆。
陈蓉一见他,低声笑道:“怎么这么久?”
张超压低声音,道:“收拾下东西,我们走。”
“去哪?这么早?”陈蓉脸上不解。
张超道:“出去再说。”
两人收拾了书包,向后面的医学院教学楼走去。陈蓉道:“怎么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张超停下脚步,拉开衣服拉链,从里面拿出那双黑色布鞋。
陈蓉看着布鞋,脸色有些惊讶,道:“这……这什么,该不会是……”
张超摇头,把鞋子翻过来,指着鞋底道:“不是你想的那东西,你看清楚了,还他妈的ISO9001来着,55块。新买的!”
陈蓉疑惑道:“你买的?”
张超头痛得要叫了:“你心理学的怎么还这么不开窍呢?我有病啊,买双老太婆鞋子穿。”
陈蓉道:“那你倒是说,到底怎么回事?”
张超道:“有人要整我。”于是,他就将刚才厕所里的事讲述了一遍。
陈蓉睁大惊讶的双眼,道:“没人这么无聊,会开这种玩笑的吧。”
张超道:“那你说还会有谁,难道古装女会这么无聊,专程去街上买双老北京布鞋吓唬我?”
陈蓉皱起了眉头,道:“这种玩笑开得是有点过了。”
张超道:“何止这件事!”他将半夜有人敲窗,窗口挂棺材和厕所门上挂李伟豪的衣服的事,都说了一遍。
陈蓉越听,脸上越写着不可思议:“除非有人跟你深仇大恨,才会这么整你啊。”
张超叹了口气:“估计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也不过如此了。可恨呐,我始终不知道谁在搞鬼。本来我以为是哪个喜欢白秋的猥琐男搞的,现在知道白秋的病,想想应该也不可能了。”这时,他深思了一下,道,“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陈蓉道:“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张超迟疑道:“你是心理学的,万一我跟你说,你把我当精神病,以后天天给我治疗怎么办?”
陈蓉笑道:“会这么说的人,肯定不会有精神病。你要是不说,我明天就找杭州七院的人把你抓进去电疗!”她故意做了个“狠”的表情。
张超想起这两天来,陈蓉跟他说了很多话,尤其是今天一天的相处,陈蓉还介绍了她家里的事,更让张超觉得她是可以信任的。他就将李伟豪死后两个夜晚,他半睡半醒时,有声音跟他应答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陈蓉脸上表情更显得不可思议,道:“你说你听到李伟豪的声音?”
张超叹口气,道:“如果不是,我也会以为是那个孙子整我的,但声音听得很真,才搞得我慌兮兮的。”
陈蓉道:“也许,也许真是你幻觉吧。”
张超道:“没经历过是不可能体会到的。算了,先不说这么多了,咱们先上教学楼瞧一瞧。”
陈蓉道:“你还要去?”
张超笑道:“每天去一趟,总能将疯女人抓住的。”
陈蓉不屑地撇嘴:“你敢吗?又不是没见过你那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