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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很快到来了。
当虫族特有的呼啸声出现在所有人耳边的时候，机甲竞赛的选手们在那一刻，都有些呆滞了。
虫族，这个联盟最大的敌人，不死不休，联盟曾经多次与之交手，选手们对它们都不陌生，可这些虫族向来都是在边缘星际生活，尤其是上一次大战后，更是被联盟赶到了更边际的地方，荒芜星球可是联盟一早选定的比赛战场，这里什么都可能出现，就是不应该出现虫族才对。
“应该也是关卡吧。”就有人这样猜测道。
“用虫族做任务，这也太疯狂了吧？”
“是啊，早知道有虫族，我就不来了。”
“来都来了，难道在这个时候放弃不成？”
现场在一片呆滞后，大家开始小声地讨论起来。
云裳皱了皱眉，她发现眼前出现的虫族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远超上一世看来，洪陆家可是下了血本啊！
选手们讨论的时候，现场传出了一声极为细微的鸣叫声，有些像是昆虫的声音，细细的，却非常刺耳，云裳捕捉到了那声音，现场扫视一圈，发现那声音只有自己一人听见了。
她眼睛顿时危险地眯了起来：那声音的频率平常的人听不见，并不意味着虫族听不见，而且其里面包含了狂躁的愤怒，像是要让听见的人生气似的。以云裳曾经御兽的经验，这分明是……
她的目光看向出现后就紧紧盯着他们这群选手的虫族，果然便见到那声音出现后，先前还“冷静”的虫族慢慢地开始躁动了起来，当先的那一只足有七八米高的战斗虫族更是高高地扬起了两只前肢，昆虫一般的口器大张，发出了人类听不懂的“呼咕咕”声音。
它的声音应和着只有云裳一人才听见了的音频，逐渐地让跟在它身后的七八只同等大小的虫族狂躁起来，它们一个个地用前肢拍打自己的脑袋或是口器，圆溜溜如苍蝇一般的复眼开始散发出危险的光芒。
“我不比了……”在虫族开动之前，选手里有人大叫一声，召唤出自己的机甲朝着虫族相反的方向跑。
最先发出交换声的虫族，后肢一蹬，凌空扑去，竟然抱住了那选手的机甲，将其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仰头自己的口器，狠狠地就是一口咬在了选手的机甲脖颈处。
云裳眼睛一收缩：竟然还知道攻击机甲的薄弱处，她还真是小瞧了洪陆。
逃跑的选手跟发难的虫族仿佛是一个讯号一般，让先前恍如静止一样的画面开始动了起来：选手们纷纷地召唤出了自己的机甲，有些趁乱逃跑，有些则是勇敢上前。
“快跑，我……”木志龙正要对云裳说话，突然就见云裳的机甲朝着自己撞了过来，他有些发懵，还没反应过来，整个机甲就被云裳给撞得飞了出去。
等他七荤八素地倒在地上后，他才后知后觉地看到自己先前站立的地方多了一只虫族，此刻云裳正与那只虫族战斗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不是说虫族不会攻击我的吗？”木志龙有些震惊地看着那只疯狂进攻的虫族，不断地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只要这虫子能杀了她就行，结果都一样，我……”
还没安慰完自己，木志龙的视野里就看到了一只撕裂了机甲的虫族恶狠狠地朝着自己扑过来，它的两只前肢已化为了利刃，朝着自己的机甲心腹位置划下。
千钧一发之下，木志龙狼狈地滚出了那虫族的攻击范围，旁边正好有其他的选手，那虫族便看也不看木志龙一眼，一口咬在了对方机甲上。
云裳一边战斗一边观察着周边的情况。
选手留在现场的人足有二十人，虫族只有八只，但他们的战斗力却远远胜过了他们这群从未上过战场的选手们，所幸的是，这些虫族一旦将机甲摧毁后，就不会去管里面人的死活，倒是在短时间之内，云裳不用担心这些选手性命的问题。
她注意到了，木志龙也注意到了。
于是，他寻着了一个机会，命令机甲撞向虫族，自己则趁机从机甲里面逃了出来。
接着他将这个方向传递给了凌思雪，凌思雪也跑了出来。
再接着，他们两人就在一边暗自观战，亲眼看到云裳跟虫族战斗，连续收到虫族的伤害之后，直觉“机会”到了，木志龙才将自己的这个逃跑方向分享给了云裳。
云裳按照他的要求做，也终于从机甲里逃离了出来。
不知道是逃离的时候撞到了什么，还是本身就受伤了，总之跟木志龙凌思雪汇合的云裳，看上去很是虚弱。
凌思雪与木志龙互看了一眼，他们慢慢地接近云裳。
而就在他们接近云裳的那一刻，远处一架机甲从天而降，如战神一般地站立在了虫族中央。
看见那机甲，木志龙凌思雪有那么一瞬间的发愣。
此刻从虫族出现到现在，说起来慢，但实际连一分钟的时间都不到，便是有直播在，知道他们遇到了危险，从最近的救援点赶过来，最快也得五分钟的时间，然后这台机甲来得太快了，快得就跟它好像本就在不远处似的。
云裳看到那机甲，神色有些奇怪。
木志龙并不认识新出现的机甲，他发愣是因为在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竟然还有人敢冲过来，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反而加剧了他的紧迫感，他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他得加快速度了。
回头的时候，正巧看到云裳望着那机甲的方向，似乎走神了。
而现场，因为新的机甲出现，所有的虫族都冲了过去，一片混乱。
好机会，木志龙目光一闪，他掏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像是虫族前肢一样的东西，冲着看过来的凌思雪使了使眼色，在凌思雪冲他点头的那一瞬间，他心中叫了一声“去死吧”，狠狠地刺中了云裳。
千钧一发，云裳避开了木志龙的攻击。
“你想杀我？”云裳气急败坏地叫道。
“去死吧。”事情败露，木志龙也不遮掩了。
“还不知道谁杀谁呢。”云裳发狠叫道，“表妹，帮我。”
“好！”凌思雪应了一声，她原本是站在木志龙的一侧，与云裳是面对面的方向，似乎是为了方便帮助云裳，她走动起来，围着木志龙转到了云裳的身边。
“表姐，我们一起，”凌思雪紧贴着云裳站着，在她耳边说道，“我来帮你。”
“恩。”云裳似乎没察觉到凌思雪距离自己好像有些太近了。
“那你们都给我去死吧。”时间非常珍贵，木志龙再次举着那虫族前肢一样的东西，朝着云裳冲过去。
云裳往侧边让了让，想要先避开虫族前肢的正面锋芒，再想办法解决，却不想，就在这时，紧挨着她的凌思雪，猛地从后面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将原本应该避开虫族前肢的她，生生地推向了那前肢。
从旁看来，竟似云裳自己主动往上面去撞。
“不”大叫一声后，云裳拼尽了全力，侧了侧上半身，似乎想要避开自己的要害。
凌思雪既然已经对她出手，哪里会给她机会逃脱，她早就取出了匕首，紧随云裳冲过去的姿势，将手里冒着寒光、涂满了致命毒药的匕首，狠狠地对着云裳心脏的地方，刺了下去。
这一招，她已经练习了一周的时间，闭着眼睛都能准确地扎到心脏上。
匕首极其锋利，扎入人的身体就跟切豆腐一般，毫不费劲。
匕首插上去那一刻，凌思雪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意，她嘴巴动了动，似乎是说了些什么，手腕猛然转动，借着刺入的地方，生生地转出了一个血洞来。
鲜血横流，前面被刺中的身体，再也无力避开迎面而来的虫族前肢，“噗”一声，整个身体被狠狠地贯穿。
看到那虫族前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凌思雪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扩大，耳边仿佛是传来了云裳痛彻心扉的惨叫声，看着云裳摔倒在地上，面色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那表情似乎在问她不是说好了帮她的吗？
“言安浅，你以为我妈让我帮你，我就一定会帮你吗？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让你再也不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凌思雪真的是恨极了云裳，她擒着嗜血的冷笑，“……你一定很疼吧，我知道那种感觉，真的很疼……肉被撕裂了一样，呼吸都……都呼吸不上……疼啊……疼死我了……啊啊啊啊……”
凌思雪一边恶意慢慢地对云裳说着，一边自己的脸色却像是血液被冻住了，越来越白，连嘴唇都失去了原本的红润。心窝的地方突然开始变得麻木，身体好像渐渐地不受自己控制，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让她突然有种喘息不上来的窒息感，她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好不容易缓解了呼吸的问题，重新找回到了身体的控制权，一股强烈的剧痛却从身体各处传递上来。
撕裂的痛从身体传递上来的那一刻，冷凝的空气、似乎凝固的时间一下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打破了，凌思雪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好像是一层迷雾被看不见的手拨开，她看到了自己胸前的虫族前肢，看到了它整个插入到了自己的上半身。
而她那本该是插到言安浅身体里的匕首，此刻正挂在了木志龙的心口，剐出来的血洞，正在汩汩往外冒血。
“为……”先前看到的云裳不敢置信的表情一模一样地搬到了凌思雪的脸上，她想问什么，但只说了一个字，胸口被虫族前肢堵住的血，就像是找到了出路一般，猛然地冲向了她的喉咙，铁锈的腥味霎时就布满了口腔，并顺着嘴，汹涌而出。
“噗”一声，张嘴的凌思雪，喷了对面木志龙满脸的鲜血。
鲜血淋漓而下，带着一丝丝人体的温度，落在木志龙的脸上，让原本一脸畅快神色、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好事的木志龙，霎时从虚空的幻觉中回神。
他只来得及看到自己那本该插入到云裳身上的东西此刻却插在了凌思雪的身上，而那一柄自己亲自送给凌思雪的绝命匕首，反而插在了自己心口，连疼痛都来不及感知，他就凸着一双眼睛，咽气了。
木志龙咽气后，凌思雪才在他身后看到了自己的目标云裳。
她惊悚地瞪着距离自己跟木志龙足有一米开外的云裳，疼痛与对死亡的惧意，让她本能地朝着云裳露出了求救的眼神。
云裳也一如凌思雪想的那般，神色担忧地冲到了她的面前。
“凌思雪，你以为你跟木志龙的勾当我不知道吗？”蹲在了凌思雪的面前，云裳在她的耳畔，只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语气，说道，“你说我会不会救想要杀我的人？”
凌思雪的瞳仁在听到云裳这话的时候紧缩成了一条缝，然后她看着云裳的手，慢慢地放到了那个刺穿了她整个身体的虫族前肢上。
“嗬……嗬……”死亡的恐惧战胜了疼痛，凌思雪拼命地想要躲开云裳的那只手，那一刻，她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知道云裳要杀她，她必须躲开她。
只可惜，重伤的人哪里是健全的人的对手？
云裳握住了虫族的前肢，对着恐惧望着她的凌思雪，攸地露出了笑容，手上微微推进，刺穿了凌思雪身体的虫族前肢被她往上一抬，原是擦着心脏而过的坚硬前肢，霎时插入到了凌思雪的心脏。
“噗”一声，凌思雪嘴里大口大口的鲜血往外涌，致命的伤让她整个人僵硬住了，保持着一脸可怖，她整个人慢慢地软倒在地，失去了生机。
看着上一世害了言安浅性命的两人一前一后死去，云裳神色安定。
“浅浅……”就在这时，解决了虫族的言安陌朝着云裳冲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明明他一直守护在云裳的身边；也知道她将幻影蝶呆在身上，凌思雪木志龙不可能伤害到她；更在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冲过来了，还杀光了这些虫族，可言安陌心中的那股不安，却随着时间的流失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现在整个人连叫云裳的声音都在发抖。
看着这样的言安陌，云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将虫族前肢插到凌思雪心脏的那一刻，她的手开始透明起来她离开的契机到了。
趁着另外一只手还在，云裳往前走了几步，与言安陌汇合的第一时间，她将幻化成耳钉的幻影蝶取了下来，放在了言安陌的掌心里。
云裳早就猜到了凌思雪会帮着木志龙行动，在她从机甲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幻影蝶的幻觉就已经笼罩住了木志龙与凌思雪。
他们将彼此看成了云裳，自以为杀死了云裳，其实他们手里的利器都毫无保留地插在了对方身上。
在幻觉之外的人看来，就是木志龙与凌思雪突然发疯，互相攻击了对方，最后双双毙命。
幻影蝶的幻觉制造，就是这么厉害！
“不，你拿着……”言安陌不知道，为何自己心中的不安会慢慢地发展成恐慌，明明他已经翻来覆去地确认了许多遍，周边再也没有任何危险能威胁到他了。可那该死的没有预兆的恐慌依旧在蔓延，蔓延到他现在已经无力思考，只本能地将能保护的东西给到云裳，“……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或许回到家里就安全了，言安陌这么想着。
云裳温柔却不容拒绝地将幻影蝶放在了言安陌掌心里，在她的指示下，幻影蝶幻化成了一枚朴素的戒指，被云裳戴在了言安陌的手指上。
“你……”云裳的动作，让言安陌看到了她正在逐渐透明的手，他有些惊慌，抬头朝着云裳看过去，想要确认她的存在，可是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却穿透了站在他面前的云裳，落在了不知名的虚空。
虽然早就习惯了这一幕，但云裳的神色还是有些黯淡。
不过，其实，言安陌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他们的原计划里，是云裳带着幻影蝶行动，他们另外炮制了更好的机会，可以给洪陆一重击。可言安陌却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而是选择带着十五级机甲，默默地跟在云裳的身边，足见他对自己这个妹妹的重视程度。
她默默地在心中叹口气，打算趁着脚还在，找个不起眼的角落消失，偏偏就在抬脚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猛地被人抱住了。
“浅浅、浅浅、浅浅……”言安陌如溺水的人一般，紧紧地抱住了云裳，嘴里不停地叫做云裳的名字。
云裳有些怔住，她能感受到抱住她的言安陌整个人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哥……”云裳叫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浅浅……浅浅……”言安陌继续叫着，可叫着叫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声色越来越迷茫，似乎叫着叫着，他自己都在困惑自己叫的是谁。
天道面前，连渡劫期修士都只能俯首称臣，更别说凡人了。
慢慢地，言安陌松开了云裳，他一言不语地望着自己的手。
这时候，联盟的救援终于到了。
联盟的救援其实来得并不迟，甚至可以说算很快的了。
只是言安陌驾驶的是十五级机甲，且一直跟在附近，这才能出现得非常快。
而且，八只虫族，这对十级机甲来说，可能会有那么一点小麻烦的麻烦，落在十五级机甲面前，就跟人拍死一只蚊子一般容易，他解决虫族的时间，整个加起来，一分钟的时间都没花到。
也就是说，满打满算，从虫族出现到现在，大概也就过去了六七分钟的时间。
远远地，云裳似乎听到了大家的议论声：
“十级机甲，那就是言家的十级机甲……”
“不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绝对优势地灭掉八只虫族，哪怕是十级机甲也不可能啊？”
“我看过全盛时期的十级机甲与虫族的战斗，绝对不是这么轻松的。”
“这机甲等级，只怕超越了极限。”
“……”
云裳会心一笑，这就是她给言家机甲安排的出场场面：当着全联盟所有人的面，上至五大势力，下至平民，都看到了十五级机甲的绝对强势，从机甲亮相的第一刻开始，言家再不是五大势力的垫底了。
该报恩的报了恩；请清算的仇恨，也结算了，云裳最后看了一眼面前还怔怔地望着自己手的言安陌，闭上双眼，等待最后的消失。
但，就在她化为繁星的前一刻，面前怔愣的言安陌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他猛然往前一扑，手臂合拢，似乎是想要像是刚刚那样抱住云裳。
“浅浅……”言安陌再次叫出了云裳的名字。
可这一次，他的怀抱却终究落了空，整个人也因为惯性往前踉跄了两步，这才稳住重心。
再抬头，云裳化为了星星点点，消失了。
而在她消失的那一刻，言安陌上困惑的神色刹那消失，他目光淡淡，落到了地上相互依偎却也互相给了对方致命一击的凌思雪与木志龙身上。
“嗡嗡”，言安陌身上的联络器忽然震动了起来。
接通之后，那边传来了神行的声音：“我这边搞定了，你那边的怎么样了？”
“我也解决了。”再看了一眼死亡的凌思雪与木志龙，又看了一眼不远处被自己一招全部废掉了的虫族，言安陌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冷凝起来。他一边跟已经赶来的救援队交接，一边对神行说道：“木家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接下来，轮到洪陆了。”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一个也别想跑！
再次回到星河璀璨的空间，感应到自己与言安浅的因果彻底脱落，知道言安陌已经忘记了自己，云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这种亲手一个世界一个轮回地抹消自己曾经的存在痕迹的感觉，实在是太矛盾了：一方面，她不想大家忘记了她，可一方面，她也知道只有大家忘记了她，才是最好的因为她注定要离开，忘记比无止境的等待，真的好了很多。
这么安慰着自己，脑海里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带着颤抖的男声，那男声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他说：“母亲，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