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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末将勤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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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勤王?”

    听了大勇的话,侯恂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胡子也翘了起来,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怒火,也全然不顾什么休生养气,近乎嘶吼道:“京城危在旦夕,凡天下忠义之士皆举旗勤王,同赴国难,何施将军却来一句无法勤王呢,莫非天子的安危在将军眼里不值一提吗?又难道你施将军是想看着东虏攻破京师让天子蒙难不成吗!”年纪大了,吼得急了,侯恂说着说着竟然大声咳嗽起来。

    见侯恂老头如此指责自己,所说句句诛心,大勇不禁悲愤,却也不敢怒骂这老儿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领军不知行军难,只能解释道:“督堂误会了,末将对朝廷之心可鉴日月,对天子更是赤诚肝胆,恨不能现在就插翅飞往京师勤王,可....可末将眼下虽有勤王之心,奈却无勤王之力...”

    “你辽东军接连数战,仗仗皆胜,正是上下用命、士气高昂之时,何来无勤王之力一说?”侯恂的脸色稍稍舒缓下来,只要施大勇不是真的不愿勤王,他便有再大的不满也能暂时压下来。因刚才说得急呛着气管,这会肺中还有些难受,看施大勇的眼神越是不快,若是换作他的门生弟子,这会早就围上来关怀若切,偏这武夫还当无事人般一点也没有关怀上司之心,真是粗人一个。

    “督堂有所不知,末将军中已近断粮,此去勤王路途遥远,若无足够粮草供应,末将所部根本无法到达京城,更无法与东虏一战。故末将才说有勤王之心,却无勤王之力,实无奈啊,督堂大人!”大勇说出了实情,不是他不想去勤王,可军中已经快断粮,此去勤王七八百里远,若是没有足够的粮草供应,他拿什么勤王,难道要将士们饿着肚子和东虏的十万大军拼个你死我活吗?

    闻言,侯恂先是一怔,旋即怒道:“胡说!你部新创老回回、过天星,本督别的不知道,但也是知道缴获甚众,何来缺粮一说?本督看你分明就是怕了东虏,不敢去勤王,这才拿这缺粮来做借口!”

    “督堂大人这是什么话,想末将自随丘大人出关,每战必与东虏死战,何曾怕过那东虏!便是末将这脸也是与那东虏厮杀所残!”大勇也恼了,他再尊这侯恂,可也不能容忍这老儿在这肆意妄言,胡说八道,说他施大勇怕了东虏,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若他施大勇都怕了东虏,那这大明还有不怕东虏的将军吗!

    “自贼寇缴获是多,奈却要赈济灾民,根本入不敷出,军中已无存粮,督堂若是不信,且去看看将士们吃些什么,再来说末将怕死!”大勇声色俱厉,已是半分也不再敬这侯恂了。

    大勇如此疾色,侯恂心下亦慌,他如何会去真看辽东军现在吃的什么,僵了片刻,却是说了句:“百姓自有地方负责,何劳你来赈济。”

    听了这话,大勇不由气苦:“难道督堂要末将看着那些灾民饿死不成?若末将不管这些饥民,这些饥民必然转投流贼阵营,此时末将多救一个饥民,便是来日少一个贼兵,末将却不知哪里做得错了!”

    “哼!”

    侯恂心中着恼施大勇竟然顶撞于他,却也无法反驳这话,只能说道:“粮草之事,本督会让地方拨给,你且去准备下,明日便与本督进京勤王。”

    “何处可拨?”大勇却是没有动身,反而问道:“豫北之地早就赤地,官府亦已不存,却不知督师所说地方拨给是指何处?”

    侯恂语滞,朝廷要各地勤王,却没有给各地一文钱粮,这勤王之师都是由各地自己解决粮饷,辽东军虽在河南,可不是河南的兵马,河南自有勤王之军,如何会供应他们视为寇贼的辽东军钱粮,便是河南愿给,可最近也要从开封调粮来,等他们把粮食运来黄花菜都凉了,而指望遭了兵灾的豫北几府更是不现实,这几处地方连官府都不知在哪了,又如何会有粮食供应。他也是气糊涂了,一时嘴快,现在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只能道:“只要你肯勤王,这粮草朝廷自会安排供给,难不成真要将士们饿着肚子去给朝廷卖命不成?”说到最后,语气明显已是示软,有乞求之意了。

    不想大勇听后却道:“朝廷眼下只怕自顾不暇了,末将可不敢指望朝廷会有钱粮拨给,难道督堂大人希望末将领着儿郎们一路北上一路抢掠不成?....再说,便是真有了粮草,末将眼下也不能去勤王!”

    “什么?!”侯恂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已经是低声下气求施大勇了,却不想这武夫仍然不识抬举。

    大勇不理会侯恂要吃人的眼光,在那道:“虽说老回回、过天星已经束首,可九条龙郭大城、活曹操罗汝才尚盘踞真定、武安、安县一带,若末将此时往京师勤王,二贼势必复占彰德,卫辉、怀庆,说不得还会和南边的高贼连成一片,窥测开封、洛阳,若是因此让流寇再次坐大,占了这中原腹心之地,那末将这几仗岂不是白打了!儿郎们的血不是白流了!所以无论如何,末将都要先灭了郭罗二贼方能北上勤王!”

    “流寇事小,东虏是大!”出人意料,听了大勇的说辞,侯恂竟然没有着恼,反而心平气和的说了这句话。

    大勇摇头:“错,在末将看来,东虏是小,流寇事大!”

    “流寇焉有东虏重要,你糊涂!”侯恂急得要跺脚了,有一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督堂可曾听说攘外必先安内!灭奴先灭寇,为今之计,专心剪寇,待寇平方可养全力以制奴!....”

    “这是什么道理?!”

    “督堂听末将把话说完,朝廷眼下似乎以安边第一,荡寇次之,末将却以为必安内方可攘外。窃以为天下大势譬如人身,京师是头脑,宣大蓟辽等边镇是肩臂,黄河以南长江以北中原大地是腹心。现在的形势是,边境烽火出现于肩臂之外,乘之甚急:流寇祸乱于腹心之内,中之甚深。急者固然不可缓图,而深者更不可忽视。现在腹心流毒,脏腑溃癰,精血日就枯干,肢骸徒有肤革,形势危急。所以末将说必安内方可攘外,并非缓言攘外,正因为攘外至急,才不得不先安内!试问督堂大人,自古可有内贼不荡而先御外侮的!若内部不靖,何以能收全力以抗外敌!”

    大勇不愿就此北上勤王,他记得清清楚楚,清军攻占北京可是在李自成攻破北京之后,不管是洪太还是多尔衮又或是豪格,他都认定眼下清军没有能力攻占北京,如果只因京师被围而放弃在包围圈中的贼寇,这势必就给了流寇喘息之机。京师重地不是东虏说拿下就拿下的,大勇可不愿半途而废事后后悔现在的选择。

    “本督不管是攘外还是先安内,这东虏十万大军威逼京师,天子危在旦夕可是事实吧!你现在告诉本督,那京城外的十万东虏和这中原的流寇谁轻谁重?谁急谁缓?若是京师不守,天子蒙难,这大明不亡也得亡了!...施将军,施总兵,施大勇,老夫现在只问你一句,你到底勤不勤王!”

    侯恂可不理会施大勇说得什么,又说得是否有道理,他现在只想着赶紧督军进京勤王,所以施大勇说出一万个不能去的理由他都不会理会。

    “末将....”

    大勇有些为难,虽说印象中大明不会亡在这时,可万一那豪格真有了大气运攻破京城,让年轻的天子提前国难,那后果可是他无法承担也无法想象的。这世上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侯恂说中了怎么办?

    见施大勇犹豫,侯恂不禁进一步逼道:“施大勇,你到底勤不勤王!你若不肯勤王,也罢,也罢,但看在老夫一力担保你份上,给老夫一支兵马,老夫领着他们去勤王可好!你但管放心,皇上那里,老夫仍然是保你的!”

    “罢了,罢了!”反复权衡之后,大勇不敢冒险,只能仰头长叹一声,“督堂也不必激末将,末将去勤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