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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营大会之后,各路农民军即在闯王高迎祥的指挥下向西北进军。
接到流贼向西北进军的奏报后,陈奇瑜取过地图,细看了半晌,对部下说道:“贼有高人看出入川乃绝路,此番北进只为杀本部堂个回马枪,可笑他们自恃平利、兴安、洵阳这条路崎岖难行,追剿不便,便打起了如意算盘,却忘了山高谷深最易设伏。兴安县内有一处车厢峡,长四十里,四面绝壁,是个适宜埋伏的地方。传羽檄给练国事,命他虚与委蛇,将高迎祥等人诱入其中,困而杀之!”
陕西巡抚练国事接到陈奇瑜的军令后,立即暗中命令所部明军放开口子,只等高迎祥率一众贼首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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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恭贺新汗继位的佟养性患病,据郎中说病情十分严重,怕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佟养性于金有大功,又是西屋里额驸,乃新汗豪格姑爷爷,又是来恭贺自己继位生病,于情于理豪格都必须前往探视。
沈阳城除了城墙尚存,城中建筑全被明军焚毁,此时正在重建,并无合适住所,佟养性一行暂居城外八旗大营。
豪格进帐探视,佟养性已是气息奄奄,见到新汗王后,却要挣扎起来行礼,豪格急忙阻止。
“汗王,老臣与老汗相识那年,刚好十八岁,老汗一番慷慨陈词,激得我热血沸腾,从此追随老汗走上了统一女真,创立大金的宏图伟业。老汗、先汗不愧是我女真的匡世英豪,真的成就了大业,这是老臣一生中最感欣慰的事。人固有一死,老臣的一生,死而无憾了。”
他眼望着帐顶,脸上泛出非常满足和幸福的光彩:“老臣要走了,临走之前,想跟汗王说几句话。一是关于济尔哈朗使明的事,此事怕是不成,汗王还是要做好明人打仗的准备,不能抱有和谈之幻想。”
“父汗生前已经计议,使明之事只是烟雾,只待朝鲜兵马钱粮一到,本汗就亲率大军至口外入关,这回定要将明人的京师打破!”豪格恨恨的说。
“好,甚好。”佟养性放下心来,当初听到济尔哈朗使明议和,他真的是极为愤怒。沈阳被明军焚了不要紧,八旗妇孺被杀了不要紧,要紧的是大金这口气不能泄!
“老臣听说汗王要登基称帝?还要改我国号?”
“有传国玉玺在我大金,如何不能登基称帝,此正是上天之意,再说父汗在世时也是想着咱大金能真正和明国分廷抗礼的,我决定登基称帝也正是遂了父汗生前遗愿。至于改国号之事,却是范文程先生建议,他说咱们大金国号不好,易使明人敌视,对将来入主中原不好。”
“称帝也好,国号改了也好,这大金毕竟不为南人所喜,改了好,改了好。”佟养性连连点头,“却不知新国号是什么?”
“明朝火德,故我新国号要以水灭火,是谓大清。”
“大清...大清...”佟养性喃喃自语两声,枯遂的目中闪现精光。
“汗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咱八旗上下都是支持汗王的。不过明军攻破沈阳后,汉军旗有不少人反水,现在旗下也有很多人怀了二心,臣来前,就破获了两起明军策反之事,此事不能不防。”
豪格道:“对这些人不必手软,该杀要杀,切不能放纵。”
“有先汗在时的恩典,汉军的大多数将士是不会背叛汗王的。但军中之事,有时主帅常常是左右不了的,比如说哗变,因此,老臣以为,要从满蒙八旗调一些将领到汉军旗中去,再将汉军旗中的一些人调到满蒙八旗去,如此,万一有什么不测,也能及时处置。”
见佟养性说得辛苦,豪格劝道:“额驸,你先安心养病要紧,这些事等病好了再说。”
“不,汗王,老臣的日子不多了,你要听老臣的话,一定要把沙子掺进去,以防不测。”佟养性坚持道,似乎豪格不答应他就死不瞑目般。
豪格握着佟养性瘦骨嶙嶙的手,对这老额驸充满感激:“额驸,你放心,本汗照办就是了。”
“这就好,这就好。”佟养性继续说道,“臣有句话,憋在心中好长时间了,一直想说而未说出口,今天也算作是临终别言吧。”
豪格宽慰道:“额驸,你这是说什么话,你还精壮着呢,这病能好,肯定能好。”
佟养性摇了摇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臣已七十有五,开国老臣中,臣算是最长寿的了。老臣能活到今天,也算是个奇迹。臣所憾者,未能目睹汗王率师进京,登上金銮殿。”
“本汗还盼能多得到额驸的辅佐,你放心,回头本汗便吩咐大金国最好的郎中来,一定会瞧好你的病。”
“没用了,没用了。老臣自知寿禄已尽,要说辅佐,只有到另一个世界去辅佐先汗了。汗王,大金国能有今天,不容易啊,从老汗十三副遗甲起兵到今天,有多少大英雄血洒疆场,有的连尸首都找不到啊。正如先汗所说的那样,我们现在一方面在创业,一方面也在守业。创业难,守业更难呐...汗王你一定要将两代大汗的伟业发展扬下去,让咱们女真再次成为中原的主人啊...沈阳之败不过小挫,汗王切不要真以为明人厉害...”佟养性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已是说不下去了。
见状,豪格知道不能再让佟养性耗精力了,忙道:“额驸,你好好养病,回头朕再来看你。你放心,我爱新觉罗氏绝不会辜负佟氏一族的厚望。”
佟养性老泪从眼角中溢出:“去吧,去吧,汗王自有大事要办,如何能耽搁在我这老头这里,汗王快去吧...”
当夜,佟养性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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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色,满天星斗灿烂,向西北进军的高迎祥命李自成为前锋,张献忠断后,自带蝎子块、张妙手居中,率领大队人马闯营而出。
官军虚张声势地阻拦一阵,练国事又亲率人马呐喊着追赶了数里,眼看着他们钻入深山,连放了几声号炮,转回大营,命人飞报陈奇瑜。
陈奇瑜急令练国事带精兵昼夜不歇,赶往车厢峡北面的谷口埋伏,自率副将刘迁、游击贺人龙、杨化麟、柳国镇尾随,又调卢象升以为后援。
高迎祥等人钻入深山密林,听着后面呐喊之声渐渐远去,勒住白马,眺望四周的群山道:“这些山岭抵得上数万官兵!”
蝎子块笑道:“咱只要到了山里,跟官军兜起圈子,他们就是再多的人马,也是拖得胖的瘦瘦的病病的死了。他们终日花天酒地,哪里吃得下这等苦处?不似咱们都是穷苦人出身,脚板儿早磨得铁一样硬了。”
“不光是脚板儿磨硬了,是咱们的命贱胆子大,什么都豁得出去,不像陈奇瑜那般金贵,二品的朝廷命官,泼天的富贵,怎能随便抛了?咱们怕什么?在家里是等死,出來造反也是死,可这样死得壮烈,死得有声响!”
高迎祥捋定丝缰,翻身下了白马,提着马鞭,指指崎岖难行的山路道:“他陈奇瑜也不用走这等的山道儿,自有八抬大轿抬着,前呼后拥,衣食无忧,用不着像咱们这般拼命,要他担当风险,自然不容易。”
蝎子块也下了马,哈哈大笑道:“他一介腐儒,哪里会有如此气!终日逢迎往來,说的都是虚言假话,岂有咱们这般快活自在!”
二人随着队伍向前缓行,山路曲折往复,回首望去,数万大军拉着马,挑着粮草辎重,在山里蠕动,犹如一条蜿蜒的巨龙,或隐或现,时断时合,行进极是艰难。
日色过午,埋锅造饭,填饱了肚子,接着行进。天色将晚,走了半日,却又转回了原处。高迎祥正要派人到前面责问,李自成带着两个亲兵赶來道:“禀闯王,此山峰岭相连,路径曲折,咱们迷了路。”
“迷了路?”蝎子块和跟上來的张妙手对视一眼,吃惊道:“怪不得方才看见埋锅造饭的地方有些眼熟,原來折腾了小半天,竟又折了回來,这可怎么好?”
张妙手瞪着眼睛道:“自成,你不是遇到鬼打墙了吧?怎么能转回來呢,走过的路不记得么?”
高迎祥摆手道:“遇到鬼打墙的都是深夜独行的人,哪里有数万大军给鬼打了墙的?”他虽宽慰众人,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向下一沉,眼看黄昏日落,数万大军若在原地绕起圈子,阻隔难行,一旦后面追兵上來,四面夹击,情势必会万分危急,见张妙手面色有些仓惶,转头问道:“自成,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自成搔着脑袋,狠狠骂了一声,才回道:“我发觉路径不对,就命人沿路做了标记,可还是转回了原路。这山小路极多,四处都有岔道,真弄不清哪条道可走出去?”
高迎祥担心张妙手的鬼打墙传扬出去,对大军不利,当机立断道:“快去找个向导!”
“这附近杳无人烟,找个向导比打只猛虎都难……”
李自成颇有难色,见高迎祥阴起了脸,只得改口说:“我多撒出几个兄弟,也并非难事。”
转身欲走,却见李过押解着一个大汉过來,嚷道:“抓了一个官军的奸细,抓了一个官军的奸细!”
李自成看那大汉,三十岁出头的模样,破旧的粗布短褂,裤脚高挽过膝,脚蹬一双麻鞋,体格魁梧,紫铜色的面皮,似有多年风餐露宿之苦。
当下冷笑一声,问道:“看你也是穷苦出身的一条汉子,怎么甘心给朝廷做鹰犬,残害自家兄弟?”
那大汉抱屈道:“大爷,我本是此地的樵夫,砍柴回家,猛然见了这些人马,吓得躲在岩石后面,不想心惊胆战,斧头失手落地,砍在山石上,给这位小爷听见了,带人一拥而上,将小人绑了,硬说小人是什么奸细。”
李自成逼视着他道:“这里方圆数里沒有人烟,山路又崎岖难行,哪里会有人在此居住?”
大汉丝毫不慌,答道:“大爷想必是初次路经本地,见此处满眼的乱石奇峰,看不到人烟。这倒不奇怪,此处传说是女娲娘娘的故里,当年女娲娘娘练五彩石补苍天,将剩下的石头丢落在此,山路行走不便,却常有些猎户樵夫出沒。往前面走不过十五里,便是兴安县城,城里店铺林立,买卖兴隆,是个繁华的所在。”
“哦,前面是兴安县城?”李自成上前给他解了绑绳,无意间带起大汉身上的衣衫,后背上赫然有几处褐红的圆疤,闪着幽幽的冷光,他仔细打量片刻,忽然喝问道:“你一个砍柴的樵夫,身上怎么來的箭伤?”
李过等人闻声,各持刀剑将大汉团团围住,蝎子块、张妙手也纷纷呼喝道:“快说!若有半句假话,必是官军的奸细,绝不可饶了!”
高迎祥大步上前,分开众人道:“你可是躲在山里避什么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