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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两年前东虏入寇,血洗了香河县城后,这香河县便一直不死不活。. . 两年过去,城中居民数量也只及昔rì的十分之一,老弱妇孺全加起来,诺大的县城中仅两万多口子。
这两万多人又大部住在西城这一片,原因只在于西城的城墙与其他三面的城墙相比,要完整得多。
虽然明明知道这西城墙也是不堪外敌一击,可是百姓们仍是潜意识里把西城当作安全地带。
人多,自然就会有商业的存在。城中唯一的两家酒楼就位于西城,平rì里做些街坊和外来客商的生意,也勉强维持着。
这rì,伙计们刚把桌子板凳抹干净,掀开门板准备做生意时,便看到街上突然多了很多官兵。那些官兵看到酒楼后,就好像饿极了野狗看到一块肥肉般,大呼叫的便冲了进来,把开门的两个伙计直接就给撞到了地上。
随着那些先看到酒楼官兵的呼叫声,越来越多的官兵往这边涌了过来,从楼上窗户向下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把个不大的街给堵得水泄不通,跟赶庙会似的,不下好几百人。
那些cāo着京城口音的官兵进店之后,便三五成群的坐了下来,拍着桌子叫嚷着要伙计们把好酒好菜端上来。
伙计们被这群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吓坏了,望着那大喇喇的摆在桌上的长刀火铳,一个个都跟没魂似的,吓得动也不敢动。
掌柜的总算见过世面,一听这些官兵的口音,就知道坏了,这些不就是京营的兵嘛!
香河离京城不过几十里,加之掌柜的常到京里去办事,自然知道京营兵的德ìng。知道这些老爷兵们不能得罪,掌柜的忙叫伙计到后厨把酒菜端上来。
柜台上的帐房是外省人,不知道京营兵的厉害,还傻呼呼的问掌柜的要不要算帐,吓得掌柜的赶紧把他拉到一边,连连摆手,示意他什么也别做,老实的呆在柜台就行。
京营兵们都是些市井无赖和兵油子,平rì没个正经,拿饷银也都全揣自己肚子里了,都是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他们在京城不敢放肆,但出了京城,却一个个把自己当大爷,哪里像个官军的样子,再加上官也是刻意放他们出来轻松一下,以免军心泄气,因此一个个本ìng毕露。
看到这些京营兵老爷海吃胡喝,掌柜的实在是肉痛,偏偏还没处诉苦,脸上还要始终挂着笑容,免得被哪个喝醉了的兵大爷给揍上一顿,那可当真是赔了酒菜又折了自个了。
两家酒楼情况一样,外人冒然闯进来,还以为进的是同一家呢,因为他们看到的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官兵、目瞪口呆的伙计、嘴巴直抽的掌柜...
............
这边两家酒楼被京营的兵害苦了,那边街上的行人和别的店铺也没躲过京营的祸害。
“闪开,闪开!”
“官兵抓贼,闲杂人等回避!”
存心要敲诈百姓,捞银子花花的京营兵们大张旗鼓的沿街叫喊,根本没把闻讯而来的县衙差役们放在眼里。那些衙役们也都鬼jīng得很,哪个肯过来,都躲在远处看着,不时派人回去向县尊禀报看到的事情。
平静了两年的香河县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官兵,把百姓们都吓坏了。原先以为这些官兵只是路过香河,但随着什么“官兵抓贼”的叫嚷声,百姓们开始明白这些官兵不怀好意了。
脑子转得快的立即悄悄溜走,或躲到街道两边的店铺中,脑子转得慢了一些的却没这么幸运了,那些原先还叫着“闲杂人等回避”的官兵突然全部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个把脸一拉,露出yīn险的面容,从腰间抽出长刀,两三个一伙开始行动了。
手无寸铁,又吓得半死的百姓就这样被有备而来的京营兵围了起来,在还没弄明白什么情况时,那些京营兵们就开始喝问起来了。[ . ]
“干什么的,鬼鬼崇崇的!”
“军爷,我没有...”
“没有?!他娘的,老子看得清清楚楚,你子还敢嘴犟,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身上带银子了吗?”
“没…没…”
“这家伙是流贼的jiān细,拿下!”
“别….别…军爷,的身上带银子了,带银子了!”
“算你子识相,滚!”
原本平静的香河县城再也没有先前的安宁,到处都是凶神恶煞的京营官兵,闹的是鸡飞狗跳,人人寒心。不时还传出女人孩子的尖叫声,还有那“扑通、扑通”的踹门声,锅碗瓢盆摔落的声音更是彼此起伏。
大街上但凡是个人,不管是城里的居民,还是来做买卖的,又或是探亲过路的,无一例外,只要被京营兵看到了,就马上被围起来恐吓,不给银子不让走。
一个从天津卫往京师办事的商人正好和他的仆人经过香河,原是想进城吃饭的,哪知道不走运,前脚刚进城,后脚京营兵就来了。
初时,这商人还没以为会发生什么事,进城的毕竟是官军,又不是西北的流贼,更不是土匪,有什么好怕的。但等到那些京营兵露出真面目后,商人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因为他腰包里可是带着好几张往京城采办货物的银票,要是被这些官兵搜去,那可就是血本无归了。
那仆人看见到处是官兵抓人,吓得腿都有些抖了,主仆二人寻思得赶紧离开这,正要往南边逃,却见一个京营校官领着几名士兵已经冲他们跑了过来。
“站住!”
主仆二人吓了一跳,见对方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商人知道不好,连忙上前作辑赔个笑脸道:“军爷,不知叫住民有何事?”
那校官问道:“你干什么的?”
“回军爷话,民是来探亲的。”商人不敢实话实,他知道,只要自己是做买卖的商人,那他今天一定要倒大霉。
“探亲的?”
那校官不信,把嘴一咧,骂道:“既是来探亲的,那为何一看到我们就躲?”
你们满大街的敲银子,我不跑能行吗?
商人暗骂一声,嘴里却道:“军爷误会了,民哪里有躲军爷了,民只是正好要走而已。”
那校官听他这么一,不由“嘿嘿”冷笑一声,yīn阳怪气道:“是么?”
“是,是…”
见校官面sè不善,商人心中打了个突,恨不得马上就走。提心吊胆道:“这位军爷,mín zhǔ仆二人一向奉公守法,军爷们正在忙着抓捕贼人,民就不耽误军爷办差了。”
完,对仆人急急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军爷让路!”
仆人闻言忙闪身让了开来,那校官和几个手下却哈哈笑了起来,一个京营兵往主仆二人身前一挡,怪笑道:“想走?没门!”
那校官更是把脸一黑,喝道:“绑了!”
商人大惊失sè,仆人也吓得面无人sè。那几个京营兵早备了绳索,不由分就要将主仆二人绑起来。
商人吓得拼命乱动,绑他的两名校尉气得骂了句:“不要乱动!再敢动一下,要你好看!”
商人苦苦哀求:“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那校官“哼哼”道:“饶命可以,不过得看你识相不识相。”着,手就要往商人怀中摸去。
怀中揣得可是自己的全部家当,要是叫他们抄去,那自己一家老可怎么活!
商人一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挣脱那两个按着自己的兵,撒腿就要跑,怎知脖子上突然一凉,一把长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仆人见了,“啊”的一声尖叫,两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吓得要绑他的两个京营兵以为死了呢。
那校官弯腰探了探那仆人的鼻子,发现还有呼吸,不禁气得吐了一口唾沫,直起身来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商人,骂道:“想跑!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看你活得不耐烦了!宋老六,给这不开眼的家伙放放血!”
“好咧!”
唤做宋老六的是个老兵油子了,虚言恐吓,假装声势最是拿手,手腕一动,顿时,刀尖贴着商人的脖子便微微动了一下。
商人只觉脖子一痛,只道自己要被砍掉脑袋了,骇得六神无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钱财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是命都没了,还要银子做什么!
念及于此,商人把脚一跺,带着哭腔求饶道:“军爷莫杀民,军爷莫杀,民有银子,民有银子!...”
此言一出,那校官和几个京营兵顿时露出狂喜的表情。
“他妈的,你早识相,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了嘛!”那校官一边着风凉话,一边往商人腰间摸去,“银子在哪?”
“在民...在民怀里...”
商人完,一口气泄了似的,身子软绵绵的要往下瘫。那校官忙叫手下扶住他,伸手便往他怀中摸去。这时,耳畔却传来“塔塔”的马蹄声。
声音由远及近,既像就在隔壁街上,又像往南而去。
哪来的骑兵?!
那校官和手下都愣住了,这香河县城除了他们,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兵马驻扎,怎突然会有如此多的马蹄声传来呢,听声音,不是战马又是什么?
此时,不但这几个京营兵纳闷,大街上,所有的京营兵都好奇不已,一个个探头向四周看去,想知道这马蹄声是从何处传来。
突然传来的马蹄声也惊动了正与一个暗娼喝酒作乐的裴少宽,在确认自己耳朵没有听错后,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扯着嗓子朝外喊道:“哪来的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