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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以想见,改土归流必然是一项持续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工作,必须要有耐心。
比改土归流更紧要更迫切的,则是马政。在冷兵器时代,骑兵代表战略投送能力。养马不能散养,要在长山大谷,有旷地美草甘泉,才能群养,为骑兵出塞长途追击之用。
能够大规模养马的地方,数来数去,就俩,一是所谓蓟北之野,一是甘凉河套。如果没有,就只有从人的嘴里夺粮食去给马匹。按照估算,养一匹马所需的土地,拿来种田,可以养活二十五个人。
为了保证马的数量和质量,就要加强对官用马匹的牧养、训练、使用和采购的管理,由此衍生出“马政”。
明朝极为重视马政,建立了一整套完备的制度,主要包括三部分,一是官牧,设太仆寺等机构,使用卫所军人养马;二是民牧,把两京太仆寺所属的官马,交给当地民户家养,给予一定补偿。三是开马市,和游牧民族以茶换马。
但即便如此,和游牧民族相比,还是缺马;尤其太平久了,马政破坏严重。
建极初年,朝廷查找问题,马政自然是焦点。
于谦详细介绍了目前的马政情况,深刻分析了原因:“一是宗室权贵、地方豪强侵占牧场,改作耕地。”
“二是人浮于事,耗资巨大。马政由太仆寺和养马苑双头管理,牧马不多,而官员繁多。每年发给太仆寺马价银十一万两,层层盘剥,发到养马军士手中,已经所剩无几。有的刚领到马就倒地;有的养二三个月就倒地,即便能养,也都是老弱之马,弃之不可,养之无益。”
“三是贪腐分子从中谋利。先是从蒙古人手里走私马匹,后来养私马卖给国家。因为有利可图,人人都盼着朝廷的马早点死,自己的马才能脱手。否则,将领养的马卖不出去,小官收不到验马的钱,军士拿着棺材本钱买的马无法收回成本。”
官牧问题重重,民牧更是近乎完蛋。
洪武年间,养马户主要是照顾马匹,遇到战事就交马,算是寄存;永乐以后,没那么多战事,朝廷就要求“孳息”,就是大马生小马,不准养死。但既然是动物,就有生老病死。今年顺利“孳息”,养出一堆小马,就必须供养更多的马——养的越好,负担越重。为了养马家破人亡的不计其数。
官牧、民牧都靠不上,就只有从蒙古、西番手里花大价钱买马。
汪舜华翻着太祖制定的制度,正想说“居然如此严密周全”,这会儿只能感叹“真是黑色幽默”。
“国事莫大于戎,军政莫及于马”。马政如此重要,非要修复漏洞不可;但马政如此重要,就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一有风吹草动,找不到马匹,拿什么和北方打?梦里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吗?
但地方的土地清理完,军屯清理开锣,马政的清理也刻不容缓。
首先是厘清责任。此前,光是管马的就三个部门,太仆寺、行太仆寺、苑马寺,政出多门,无所统一,必然造成权力过于分散,难于统一筹划。
现在明确,中央由太仆寺负责马政,级别、编制不变;各省设行太仆寺;辽东、平凉、甘肃专设苑马寺,与行太仆寺平级。各省各都司的放牧草场都是造册登记的,各营卫有多少马匹也有数额;苑马寺下都有六监二十四苑,苑分三等,按照规定上苑牧马万匹,中苑牧马七千匹,下苑牧马四千匹。现在肯定空编严重,要再查点登记。
然后说到底该怎弄。马政完的这么快,肯定是制度出了问题,那就要补充完善。谁都知道“秦汉以来,唐马最盛”,他们是怎么做的?
机构建设要强化。太仆寺现在除了一阵二副的主要领导,就是二名寺丞、一名主簿,根本是杯水车薪;给编制。录事、文书都要有,还有兽医,必须是专业的,顶级专家四个,称为博士,给正七品待遇,兽医六百人,给正九品待遇,再带二百个学生。——都是跟大唐学的。唐朝李石写了部《司牧安骥集》,历来就是马医必修的教材,好好学!
然后是给待遇。兽医博士是起步价,马养得好就要大力提拔任用,唐朝的王毛仲、牛仙客等能吏都是养马的好手;尤其张万岁,带着弟子用了40年把战马从五千匹发展到七十万六千匹,涨了140倍!
再说管理。各监各苑不是只养马,还要养其他的骡驴之类的动物。马牛以二百,驼骡驴以一百,羊群以八百为一群,设牧长牧尉。牧长为正八品,牧尉为正九品。马要每年登记造册,中秋节前报太仆寺。此外,各监还要设病马坊,有病马可以及时医治。
品种也要好好繁育。以后,四夷进献的良马均直接送至辽东牧马场作为种马。
更重要的是从法律层面保护马牧业发展。如果马因管理人员的疏忽大意导致生病死亡丢失的,要挨板子甚至发配;如果丢失,限期找到,找不到自己赔;敢偷盗朝廷官马的,重罚;当然杀马、卖马、买马的,都要打板子。
这只是官牧。以后官马不寄养,但是鼓励百姓自己养马、骑马,只要你不去侵占牧场,不管你是宗室还是商人百姓,都不限制。
于谦很担心这样民间养马的更少,朝廷要用马的时候更找不到。
汪舜华摇头:“‘藏富于民、藏马于民’,想法很好,但是不能强行把养马的负担压给百姓,否则养不起就只有杀马弃马,适得其反;只有鼓励民间发展需要用马的产业,自然有豪富养马;只有百姓的日子好过了,自然会主动养马——当年文景之治的时候,府库里的钱财累积,连串钱的绳子都朽断了;粮食陈陈相因,致腐烂而不可食。这个时候,一些地方只有骑公马的能去,骑母马的不能入。——什么时候能到这个地步,就可以准备北伐复仇了。”
各级政府都有兽医,州府二名,每县一名,岁终更替,在民间选择年轻聪明子弟学习治马,不许市井无藉轮流充当;也鼓励百姓开设养马房、兽医馆、草料馆、牧场,这部分免税。
然后是加大优质马种的引进,在辽东、甘肃开马市,大量买马。但注意,必须是朝廷去买马,严禁任何个人去!
于谦痛心疾首地指出:“必须加大走私打击力度。洪武年间,朝廷从周边买马,均价是36斤茶叶换一匹马;而永乐七年,四川碉马茶马司用8万余斤茶,换来驽马70匹马,均价是1186斤茶叶一匹马!上涨了32倍!什么原因?就是大量勋贵参与走私,抢先在官府之前买走了大量马匹。等到马市开场,要么收不到马匹,要么收到的都是劣马,价格还死贵。”
难怪欧阳伦娶了马皇后的亲生女儿还是要被杀,该杀!
——这不仅是挖朱明王朝的墙角,还是资敌!
弄清楚了,建极初年反腐就在这方面下狠手,无一例外全部杀头,家属流放,算是暂时刹住了;但是治标不治本,这两年朝廷搞土地清理,有有死灰复燃的迹象。那就要鼓励民间举报,一旦查实,不管什么身份,一律杀头,马匹充公,家产抄没,其中一半给举报人!够不够?
但光是这样还不够。汪舜华把目光锁定在另外两块适合养马的地区:朝鲜和青海。
朝鲜的济州岛是上好的养马场,现在两国关系不如从前,如果能拿下朝鲜,从东北进军就容易多了。
青藏高原则是另外一个好牧场——天山也有名,但那里现在盘踞着蒙古帝国的残余,战斗力很彪悍,先不要去触霉头;西藏太远,青海很不错,地广人稀,适合跑马;距离前线也近,不管北上还是西进都可以很快征用。
而且现在青海就属于明朝——当年邓愈率兵进入河湟地区,改西宁州为西宁卫,下辖5个千户所;后来相继设立又碾伯、归德、积石州3个千户所。同时,实行土汉参治的治理政策,设置若干羁縻卫所。由部落首领担任卫宫,部落内部准其因俗而治。
汪舜华和于谦等人商量,要加强对青海地区的管理——现在还没这个名称。
于谦皱着眉头,显然并不赞成:“此地高寒,地广人稀,语言不通,风俗迥异,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
这是实情。毕竟是青藏高原,高寒缺氧就会让很多人难受;加上当地地广人稀,赋税聊胜于无,设立行省是个铁定的赔本的买卖,所以明朝从始至终没有将其纳入疆土;只是在河湟地区开展军屯,供养边军。
汪舜华犹豫了一下,到底摇头:“不能这样想。此地幅员辽阔,以日月山为界,东部河湟谷地气候温和,阡陌良田,堪称塞上江南。开国以来,朝廷用心经营,军屯、民屯都大为发展,如果能够更进一步,确保本地军民用度,应该不难;西边草场辽阔,水草丰茂,是上天赐给的牧场;而且青海产盐。”
这些于谦岂能不知:“河湟谷地在朝廷掌握,赋税主要供给附近宗室卫所;青盐可以通过互市换得;只是西部草场,据臣所知,不堪久居,所以太祖放弃在这里经营,改而通过茶马贸易控制。当时实行金牌制,这里马匹占纳马总数的八成。太宗永乐四年,置甘肃苑马寺于碾伯,辖6监,其中甘泉、祁连、临川、宗水4监在此地,牧马达6万余匹;不过正统四年革甘肃苑马寺,就只是通过马市买马了。”
汪舜华揉揉眉心:“结果十年后就是土木堡之变了。所以不能只算经济账,不算政治账。此地既然是马场,又能耕种,如果不能在我掌握,而是施行羁縻控制,一旦土司有异心,如之奈何?你也知道,这里地势高,从山下杀上去不容易,从山上杀下来,如何?”
于谦一怔,这么些年此地土司都没生过事,确切的说,整个明朝,青海的土司都很老实,没翻出什么浪花,他也就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汪舜华循循善诱:“我记得,这片土地安静了没多久——秦汉时期的羌人就在这里,赵充国平定西羌、李靖大破吐谷浑都发生在这里,松赞干布的吐蕃曾经劫掠大唐,西夏也曾经是宋朝的心腹之患。”
她叹息了一声:“太祖雄才,让后人难做。”
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提到青藏高原上那几个曾经让中原王朝芒刺在背的游牧政权,于谦终于心动了:这些年马市不断走向衰落,如果朝廷能够自己在这一带养马,也是极好的。
而且,汪舜华给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此地距离长城,不过隔着一个河西走廊。如今河套地区不断有鞑子入寇,如果不强化守备,只怕将来落入敌寇之手。届时,彼将占据宁夏卫以西全部,不仅我北伐无望,而且彻底断送从河西走廊西出、与各国商贸的途径,甚至整个西部地区都将在其铁蹄蹂躏之下。”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设青海都司,下辖西宁卫5个千户所,新设都兰卫,管理碾伯、归德、积石州和新设的乌兰、湟源5个千户所。附近的答思麻万户府很乖,经常遣使来朝贡马,也就不为难他们,免得整个地区都跟着风声鹤唳。
此外,在河湟谷地设西宁府,下设西宁、乐都、平安、大通、海晏四县,归陕西;设立青海苑马寺,恢复太宗时期的四监,并在海西再设二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