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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极七年的大朝会过后,大家就都匆忙开始到衙门办公了,今年的事情很多,大家很忙——好像自从汪太后执政以来,一直都很忙,从来没有休息的时候;而且越来越忙。
忙也好,总比坐冷板凳舒服,以后写墓志铭的时候,也能多两行字。
只是元宵节前,倪谦来跟汪舜华请求,让何青玉回家。
汪舜华转头看了一眼青玉,见她红了脸,嘴里应了:“大过年的,是该让你们家人团聚。”
转头看何青玉:“回去吧,过了节再回来,记得和允贞多唱和几首,让我这俗人也好好品品。”
青玉应了,哪知道倪谦抬头:“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想恳求太后,让何氏跟臣回去料理家事,不再入宫当差。”
汪舜华笑道:“这是什么原因?嫌五品尚宫的俸禄太少,看不上?”
倪谦忙称不敢:“臣两个儿子都还年幼,女儿又马上要发嫁,家里事情多,需要何氏回家主持。”
汪舜华道:“这算什么事?长嫂如母,让允贞操办吧,我这里真缺人。”
倪谦苦着脸,似乎想要最后一搏:“太后,臣年老体弱,也需要有人照料。”
汪舜华终于笑出声来,看向青玉:“你说呢?”
青玉有点为难情,但还是跪在地上恳求太后恩准。
汪舜华笑道:“起来吧,多大点事,行,你跟他回去吧,若是以后家里没什么事,跟我说一声,还回宫来。”
青玉叩谢太后大恩,汪舜华却似乎有点感叹:“看来以后还是得多用宦官,你们一个个女官,成了亲,就不愿意出来了。花一样甚至更多的心血,白白便宜了别人,我亏不亏?”
青玉忙告罪,汪舜华摆手:“罢了罢了,我这辈子就是做磨刀石、渡河船的命,只要你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她看向倪谦:“青玉品貌端庄,我是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倪谦称是,谢了太后,便领着妻子回去了。
春节期间没多少事,汪舜华难得步出殿外,目送他们远去。
倪谦两口子心结难解,汪舜华知道,但青玉第三次入宫之后,心结就不光是李大成,还有青玉的工作。明明每天都能照面,却是女官和朝臣;甚至有时看着青玉对别人说说笑笑,端茶送水,倪谦的心里别提多别扭。
青玉心里也很别扭,工作的时候躲不开,只能尽量不回家;便是中秋下元祭祖,也是匆匆来匆匆走,话也说不上几句。
只是年底了,总是要回去的。
太皇太后也对汪舜华说:“都是有家的人,怎么一天到晚守着你?你不怕倪侍郎朝你要人?”
汪舜华想了想,吩咐青玉回去了。
祭了祖,还要守夜,都是文化人,行了酒令,倒也其乐融融。
只是白天没事的时候,允贞问:“何姨,你还真打算就这样一辈子?”
青玉抿着嘴:“现在不好吗?”
允贞笑:“别怪我多嘴,你们已经是夫妻,总要跨出那一步的。”
青玉没有说话。
允贞借口连灌青玉吃了两杯酒,笑道:“何姨醉了,快回去歇着吧。”
丫鬟们扶着青玉回房去了。
倪岳也对父亲说:“您一年到头忙里忙外的,便早点休息吧,我和允贞守着便是。”
倪谦没有说话,闷闷的起身。
青玉还在洗漱,听见声音,看倪谦沉着脸走进来,没奈何,硬着头皮问:“这些日子,先生可好?”
倪谦嗯了一声。
青玉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我没醉,先生放心。你也累了,早点歇着。”
倪谦还是嗯了一声。
青玉真的很尴尬。
丫环给倪谦除去外套,这回他没有拒绝;等她们都出去了,倪谦淡淡的问:“你最近可好?”
青玉道:“还好,太后很关照我。”
看倪谦没有走的意思,青玉颇有些手足无措;倪谦也感觉到了尴尬,转身走了,青玉终于坠下泪来。
只是没想到倪谦又折了回来——出门才想起来,外套都脱下来了,外头冰天雪地的,着实冷。
冷风一吹,心就冷下来,有些念头也就淡了。
只是进门听见抽泣的声音,还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青玉忙说没事,她注意到倪谦冷得哆嗦,赶紧过来帮他穿上衣服。
只是当青玉的手碰到倪谦的胸口,俩人都禁不住一抖;倪谦注意到青玉脸上的泪珠子,楚楚动人,我见犹怜;把心一横,就凑过去了。
倪谦挣扎着起身,准备入宫参加大朝会;青玉被折腾得不轻,但还是挣扎着起来,想帮他收拾。
倪谦按住她,长长的吐了口浊气:“你累了,多歇会儿吧,过一会儿去也不迟。”
青玉反而有点不自在了:“还要梳洗呢。”
倪谦一想,也是;只是面对雪肤花貌,冰肌玉骨,实在忍不住,又墨迹了一会,这才出来。
春节期间没什么事,何况还有亲戚走动,因此青玉早早散了值就回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联句唱和,晚上与倪谦捉对,这会儿倒有点相见恨晚了。
如今得了太后的旨意,不用入宫办差,两口子回家又庆祝了一回。
倪谦搂着妻子,发出一声感叹:“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青玉在他怀里蹭了蹭:“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倪谦笑道:“你觉得我与李大成如何?”
青玉笑嗔:“先生何苦将天比地?”
倪谦抬起她的下腭:“还叫先生?”
青玉羞红了脸:“相公。”
小剧场:
隐帝:祁钰,听说你老婆强迫寡妇改嫁,怎么回事?
景帝:你胡说,只是不再表彰贞洁烈妇了,让她们自愿改嫁。
隐帝:有区别吗?
景帝:没区别吗?
隐帝:寡妇不表彰寡妇,有意思。
景帝:你什么意思?
隐帝:没什么意思。
景帝:你到底什么意思?
隐帝:你觉得我什么意思?
景帝:舜华她就是心软,看不得别人受苦……
隐帝:屁咧,你信吗?这才几天,有多少冤鬼跑这里来了?都是强迫改嫁闹的!
景帝:你胡说什么?又不是舜华处死的!
隐帝:不是她杀的,却是被她逼死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你不懂吗?如果汪氏表彰节妇,她们怎么可能被自己亲人所杀?——这可是太祖皇帝留下来的规矩!
景帝:为了一个贞节牌坊就可以杀人,甚至可以杀自己的亲人,他们有什么事不能做的?这种人死不足惜!
隐帝:要不是汪氏改变祖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枉死!
景帝:这都是老天的安排,是她们的命!
隐帝:老天爷可没安排她们早死,难道汪氏改名叫老天了?
景帝:你强词夺理!
隐帝:你冥顽不灵!
景帝:你信口开河!
隐帝:你自欺欺人!
景帝:你无中生有!
隐帝:你掩耳盗铃!
仁宗:又在吵什么?
隐帝:老祖宗,祁钰的老婆不安分!居然下旨不再表彰寡妇,逼死了一群寡妇,外头正闹腾呢!
太祖:好好地为什么不表彰了?
景帝(乖巧):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为了节省用度?
太祖:再节省也不能省这么点银子。男守义,女守节,可是关乎世道人心的大事!
隐帝:老祖宗,您听祁钰胡说,那汪氏这样无所顾忌、大费周章,哪里是为了节省钱粮那么简单?肯定是别有所图!
景帝:图什么?
隐帝:图什么,你不知道吗?图不表彰节妇,天下寡妇都改嫁,她也就无所顾忌,可以名正言顺的养面首,说不定还生两个小儿子,篡夺朱家的天下!
景帝:你胡说!
隐帝:你才胡说!
仁宗:行了,你们别吵了!你爹呢?
宣宗(扶腰):来了。
仁宗:你怎么有气无力的?
宣宗(低头):刚才得了个消息。
仁宗:什么消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宣宗: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仁宗:说清楚。
宣宗:常德成婚了。
仁宗:好事——常德不是你闺女吗?
宣宗(点头)
仁宗:她不是早就成亲了吗?驸马叫什么?
宣宗:原来叫薛桓,现在是袁彬。
隐帝:哪个袁彬?
宣宗:就是你认识的那个袁彬。
隐帝:什么?他不是比姐姐大20岁吗?
宣宗:就是他。
隐帝:汪氏到底什么意思,她凭什么这样做?
宣宗:凭她是太后,生杀予夺,全在掌握。
仁宗:不是还没看到薛桓吗?他躲哪里去了?
宣宗:他还没来。
众人:什么?——还没死?
宣宗:汪氏判常德和薛桓离婚,褫夺了薛桓驸马的封号,招袁彬为驸马。
太宗:岂有此理!我朱家这么些年就没有改嫁的女子!
太祖:胡闹!混账!当年含山18岁守寡,一直守了64年。——更何况,薛桓还活着,居然就让他们夫妻离婚,简直是乱弹琴!辱没祖宗!祁钰,到底怎么回事?
景帝:老祖宗,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隐帝:你确实不知道,天下人都知道汪氏包藏祸心,只有你傻乎乎的认为她贤良淑德!
景帝:舜华是真的贤德!
隐帝:我看你是真傻得!
景帝:你再胡说,别怪我不客气!
隐帝:你客气过吗?你的眼里有过我这哥哥吗?
宣宗:别吵了!还嫌不够乱!
景帝:╭(╯^╰)╮
隐帝:╭(╯^╰)╮
宣宗:家门不幸,出此孽障!
太祖:世风日下,国将不国!
太宗:伤风败俗,无耻之尤!
仁宗: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景帝:爷爷,o(╥﹏╥)o
仁宗:妇人专政,国不静;牝鸡雄鸣,主不荣。
景帝:爷爷,当年奶奶也差点垂帘听政的。
仁宗:汪氏能和张氏比吗?张氏本来可以垂帘听政,却将国政委任三杨;汪氏刚出月子,就迫不及待的抓权,她们怎么能比?孙子,你糊涂啊!
景帝:o(╥﹏╥)o
隐帝:现在知道哭了?将来有你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