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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战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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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于谦等人已经尽力挽回,但这道已经放宽条件的旨意还引发了惊天的风波。朝臣屡屡进言,甚至纠集到左顺门请愿,核心就是读书人就该有特权,不能对他们过分要求。

    汪舜华根本不听,甚至让刘金带着水去,说:“太阳大,多喝水,才能坚持的久一点。”

    这明显就是奚落了。

    还没完,跟在刘金背后的吏部尚书萧维祯脸色有点尴尬。

    刘金替他说了:“有旨意,清理土地人口是朝廷决议,关乎天下安定,关乎社稷民生。百官应体悟朝廷之艰难、朕之苦心,合力同心,强国富民;而非假为民请命之名,实为包庇纵容,出位沽名,坏我朝纲。有不从者,可以挂冠去职,朝廷绝不强留。”

    他将拂尘一甩:“太后命萧尚书来此现场办公。诸位若是想去职,尽管站出来,当场勾了官籍,便可自行离去。”

    朝臣们面面相觑,只得站起来拍拍衣袖,继续回衙门办公。

    而在真正受到影响的浙江、南直,士子们是真的傻了——此前朝廷已经杀了一批,发配了一批,大家不是不害怕,只是相互鼓劲——坚持就是胜利,只要多坚持一天,胜利的希望就大一点——马上就要乡试了,朝廷为了脸面,一定会让步的。

    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而这已经是以于谦为首的大臣极力争取的结果了。

    所有人都蒙了。

    胆子小的已经赶紧回去准备了——必须马上把衙役拉回家里清测量清楚,交清税粮,然后到衙门开介绍信,这样才能在年底前动身,明年二月之前赶到北京报到。

    ——朝廷已经法外施恩,估计是考虑到读书人群体不好得罪,不想逼得太狠,现在再起来闹腾,那就是要逼朝廷收回成命,停了乡试啊!——就算只停一科,虽然只有三年,在官场上,年龄某种程度上说和前程挂钩,这在后世大行其道,在明朝也不是什么潜规则。20岁考中状元和50岁考中状元,就算朝廷任用的时候不区别对待,但是资历熬起来,你真的有优势吗?

    ——那就老实点吧。这几个月士子们出去闹腾,各级地方政府先是震恐,然后就是紧张,但该做的事情还得做——读书人家的田地不让测量,就先去测量别人家的吧。现在你们要是不着急,官府更不着急了。

    离得近的还在犹豫,偏远地区的接到圣旨就是七月中旬了,得抓紧时间争分夺秒,否则错过了考期就得等三年!本来已经准备妥当到省城考试的只能星夜兼程回家,没钱的只能抱头痛哭。怪谁呢,朝廷给了时间的!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尤其是江西。这时候的江西可不是后代戏称“最没有存在感”的省份,恰好相反,是真正的高考强省。历史上从天顺四年到成化五年连续四届状元都是江西人,所以成化八年本来准备选刘震作状元的时候,发现又是江西人,不得不另外推荐了苏州人吴宽。

    可以想见,骄傲的江西士子怎么可能接受朝廷这样的践踏?难道满腹经纶竟不如上缴的那点钱粮?汪太后这是掉进了钱眼了吗?

    胆大的再次去孔庙放声大哭,但是那里现在戒备森严,衙役严阵以待,就等着你去自投罗网,抓着当场革去功名,直接扔大牢——后面的面面相觑。

    出头的被处理了,等后面反应过来的同样痛哭流涕——这他妈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难道不是应该朝廷在士人的请愿下,顺应民意,罢免酷吏,或者捉拿一部分人严刑拷打,永远禁锢吗?怎么全发配海南了——要支援边疆建设也不是这样的!

    ——而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乡试已经过了,只能再等三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汪太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这件事理清楚,为此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了,这时候再硬抗,就真的不知好歹了。

    盐商们打不过,扛也扛不过。七月中旬,扬州府几个被下狱的秀才为了戴罪立功,向朝廷供述了盐商们这几个月来的行止,同时也供述了组织闹事的头头。

    八月初一,成国公朱仪、宁阳侯陈懋亲自坐镇,出动了附近卫所五千人,趁着盐商们正在集会,一举捣毁了他们聚集的馆所,捉拿盐商近五百人,现场查抄出白银近二百万两。

    消息报到北京,汪舜华大喜,下旨继续查抄;对于举报的几位士子,各赏白银五十两,允许他们参加今年的秋试。

    与此同时,苏州的商人也抓了一批,尤其是粮食商人,由朝廷派人暂时接管。有平价米、平价盐,市民保持了情绪稳定,商人们却情绪不太稳定了。整个城市上空蔓延着哀怨、责备等各种味道。

    九月初一,汪舜华正式采用户部左侍郎马昂的建议,在南直、浙江两省试点票盐制,寓纲法于票盐,借助辘轳转运来规复引地,从而增加课厘收入。

    此前的盐法的主要是纲盐制,即政府每年根据盐的产量、销售量的多少,确定发售引数,订为纲册,每年一纲,招商认引,额满为止,商人按照所请引数缴纳正杂课额。在这种体制下,与盐政有关的所有人都视盐务为利薮,官商勾结,互相依托,牟取私利,导致盐价日昂,私盐泛滥。

    马昂经过考察,建议:“废引改票,试行票盐制。不问新商、旧商,只要交足盐课,即可领票运盐。票商既无限制,亦不固定,就可废除根窝专商之弊。”

    其制由运司印刷三联票据,一留作存根,一存分司,一给民贩行运。各州县民贩,由州县给照赴盐场买盐,纳税后运盐出场,分赴指定口岸销售。盐票每张可运盐十引,每引为三百斤,合银六钱四分;另税银三两,公使(运输)银三两。和以前是一样的。

    他同时建议:“严禁夹带重斤和出湖改捆。以前一引官盐甚至敢夹带数引私盐,而卡员不敢阻拦。以后官运、营运都只许到坝采买,不许再下场自捆,严令卡员认真抽称,查出包内夹有重斤,就照全船包数扣罚充公,包外夹带的也要严究查办。以前盐商在出湖时为了节省运脚和按包抽厘之费,都捆大包,每包重一百二三十斤不等,改捆后盐票不符,以至有余票护私之弊,影响盐厘的抽收。所以以后不许再改捆大包,车行、船户承雇出湖之盐时按斤论,不再按包论价。过坝时不但给予护票,而且由分司发给舱口清单,以方便卡员凭单查舱,并且按包抽厘。禁止出湖改捆后不但方便卡员的稽查工作,而且有助于减少私盐,保证盐厘的如数征收。”

    汪舜华准奏。

    以前的盐商基本上被一网打尽,但大家都知道盐业是最来钱的,即便是朝廷限价,但还是有很大的利润空间。因此争先恐后的往前挤,唯恐落了后。很快,朝廷首次印刷的一千张盐票就被抢空了,甚至很多小老百姓也往前挤——现在没有门槛,只要六十多两银子就可以拿到3000斤盐!要知道以前每斤盐是300文!那就是900两银子!

    ——这差距得多大!

    要拿到盐票,金银铜粮食都行。自然,各个盐运司立刻忙起来,加班加点的迎接各种生面孔熟面孔;建极制钱也悄然在苏州街头出现。

    盐商们算是消停了,士子们也消停了。接下来的时间,官府加班加点组织丁壮开展测量——之前一些普通农户已经完成了,现在学子们要赶时间,但前面还有那么多人,而且每天官差也是有工作时间的,该怎么办?你看着办;至于那些还想不通的就继续想,想通为止。

    江南各地的秩序相继恢复正常,尤其苏州知府杨贡。上次当着王公重臣被羞辱得很了,自然很想找回场子。这位仁兄也是妙人,趁着中秋节组织农民敲锣打鼓的上街游行,跑到城隍庙庆祝丰收,叩谢城隍老爷保佑,又感谢皇帝太后恩典,今年租税少了多少多少。

    ——这还真不是演戏。按照弘治进士陆深的说法:“天下税粮共二千九百四十三万余,浙江一布政司二百七十五万二千余,苏州一府二百八十万九千余,松江一百二十万九千余。”考虑到苏州府不过七县,松江府只有两县,这赋税真的很不轻。

    ——按照宣德年间周忱的说法,江南一带,官田每亩交租四五斗、七八斗,甚至一石以上。后来租税变为官粮,还要到朝廷指定的官仓缴纳,通过漕运送到北京,其中多少损耗,都要由百姓承担;甚至有的产量不过二三石,交税就要一石,如果遇到盗贼或者舟船不顺,损失更是难以计算。

    这么重的税,除了本身重税外加杂科,运输成本是重要因素。

    按照专家的估计,正统年间,江南军运漕粮的实际运耗已达到正额的2—3倍,而这还是漕粮运费实际负担的最小值,在一般情况下,漕粮运费将达到正额的3—4倍,甚至5倍以上。军运如此,民运更甚。名臣王恕估算,江南北运粮食的每石运耗高达到1.7至3.3石,所以明面上不到15万石的粮食,实际要40余万石才能确保完成任务,随着催征、解运、入库等环节陋规科索的叠加,数字也在不断攀升。到了明末,解运成本更是达到其承解田赋正额的8至10倍之多。

    如今江南等地的田赋还是比其他地区要重,但每亩40斤,不到三斗,而且徭役免了,这已经不是减负,简直是移山。

    因此,这些都是真情实感,比士大夫商贾有说服力得多,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也醒悟过来,于是大家第一次惊讶的发现小民居然可以这么用。

    可以说,今年江南地区形势跌宕起伏,峰回路转,让人目不暇接。

    和历史上一样,在南直隶坐镇指挥土改的集贤院大学士王直,在九月二十三日与世长辞,享年八十四,赠太保、谥文端,敕有司祭葬。

    稍早之前,楚庄王庶三子东安王季塛薨,享年三十七,追谥恭定,没有嫡子,除国。

    九月的倒数第二天,含山大长公主薨,享年八十二。她是太祖第十四女,也是最后一位辞世的太祖子女,德高望重,这几年没少被拉出来站台,当然能够见到这么多晚辈,长公主还是很高兴的。

    她去世,汪舜华难过了一下,让襄王率领诸王前往祭奠,又让工部营葬。

    她想起了当年初见长公主的情形。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嫁进皇家已经整整十七年了。

    如果长子见济还在,也该十六岁了。

    那样,也许她就不会这么辛苦。

    那样,也许她就不会像现在一样,独断专行,而会被群臣施压及早还政皇帝。

    汪舜华赶紧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又拿起笔,岁月不待人,皇帝一天天长大,她早晚是要把天下归还给他的,必须要抓紧时间。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十月初,在南直隶、浙江两省士子的殷切期待中,朝廷任命乡试主考的圣旨终于到了,基本都是到各地主持改革的重臣。

    迟到两个月的乡试终于拉开了帷幕,也算几家欢乐几家愁。

    只是今年工作压力太大,尤其南京各部。从去年开始就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今年上半年更是战战兢兢,唯恐大乱。

    就在南京贡院打开的当天,工部尚书王永寿和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芮钊、通政使司左通政冯贯一起走到了人生的尽头;没几天,辽东副总兵施聚也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他在历史上因为戍边有功被封为怀柔伯,这次没有这样的运气。

    发完了新一年的黄历,各省参加明年会试的举子也相继入京。

    在举子们忙着看京城的风景,顺便温习功课的同时;朝廷接到了户部尚书年富的讣告,比历史上早了两年,真的是累死的,这两年在户部基本没有睡个安稳觉,尤其今年,夜以继日,不到七十岁的人,走路都觉得费力;如今事情看着办成了,本来以为松了口气,结果就没喘上来。

    汪舜华很是伤感,下旨追赠“恭定”,一应后事,隆重办理。

    冬至节,让襄王带领相关人员前往天寿山祭祀,又接到吏部左侍郎吕原的讣告,同样是倒在工作岗位上,年仅四十五岁。他是知名学者,也是一位理学家。消息传来,大家都很难过,尤其很多士子,很仰慕他的才德。

    汪舜华下旨,赠礼部尚书,谥文懿,遣商辂谕祭,并让工部负责营葬。

    接下来又是新一轮人事调整:

    刑部尚书俞士悦已经七十三岁,吏部尚书萧维祯也年近七十,俱任集贤院学士,主要是这三位这次实在把人得罪得很了,现在功成身退未尝不好。萧维祯就是历史上于谦案的主审,这回当然也有不得已,但总的来说,还比较畅快。

    吏部左侍郎崔恭升尚书,右侍郎李秉进左侍郎,左通政尹旻升右侍郎;户部左侍郎马昂升尚书,右侍郎薛远进左侍郎,翰林院学士丘浚升右侍郎,年头升一级,年尾升一级;右都御史程信调刑部尚书;礼部、兵部、工部还是老熟人。

    督察院左都御史还是陆瑜,右都御史钟同、左副都御史钱溥、右副都御史余子俊;

    通政使张文质,左通政赵昂,右通政杨贡,还是四品,不过从地方到中央,感受应该不同;左参议陈鉴,原翰林院侍读学士,主要是脾气不大好,不适合主持翰林院工作。

    少詹事林文升詹事。

    侍讲学士柯潜升翰林院学士,侍读江朝宗升侍读学士、杨守陈升侍讲学士,侍讲孙贤转侍读,修撰孙贤进侍读,编修徐琼进侍讲。

    领导严重缺员,下面人多,资历还是不够,于是虚位以待。

    表现出众的高明则被提拔为江西按察使。

    当然,最大的黑马是王越,在平息走私分子的行动中立下汗马功劳,加太子少保。

    不到四十岁的正一品,而且是以科举入仕的,前后不过十二年,不能说绝无仅有,也实在堪称罕见。

    另一个高兴地合不拢嘴的是都督卫颖,被封为宣城伯;平江伯陈豫也更进一步,拿到了侯爵,但是都还没有取得世袭资格。

    年底了,考虑到大家的辛劳,汪舜华下旨,照往年的例,赏赐外出办差的大小官吏三个月的俸禄,同时赏赐群臣一个月的奖金;各省大小官员还有编制内的衙役,也得了赏赐——这算是额外的惊喜;甚至在今年去世的高级官员,也得到了赏赐——这是从没有过的,以前都是人死如灯灭。

    虽然有很多怨恨和不满,但大家居然觉得,汪太后真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

    新任户部尚书马昂这回钱掏的很爽快,没有扣扣索索的——今年光是兑现举报奖金就多达六百万两,早就心疼过了。

    何况确实今年都很辛苦,当然付出也有回报。顶住了士子和盐商们的反扑,顺利完成了人口土地清理和打击私盐、匪患三件大事。不仅极大地为农民减轻了负担,也为国家提供了大量稳定的收入来源,当然,还带来了不小的甚至可以说是巨大的惊喜——江南各地士子补缴的五年田赋加起来将近两百万石,这还算少;在扬州城查抄的盐商资产,总计近五千万,抵得上以往朝廷两年的总收入,而且这是金银和粮食布帛的折价,其他的珍宝古玩不计其数。

    而顺藤摸瓜,查处一大批跟盐商、茶商勾结的贪官,自然资产也不少,加起来有三四百万,还有数万顷土地,让所有参加查抄的官员口水流了一地。

    要不还的说盐商最肥。

    养肥了就该宰。

    过了这么些年好日子,该出点血了。

    马昂等人过惯了苦日子,见了这么多银子就走不动路,他们不知道七十年后有个叫刘瑾的宦官,是比大贪官和珅还强的存在。大学士王鏊记载,家产折合黄金1.2亿两,银2.6亿两;同时代的钱宁、江彬也都富可敌国。

    稍晚的严嵩抄家两次,实物共折银近234万两,相当于年财政收入的十分之一。抄家清单被编成《天水冰山录》,可供观瞻;而他之所以明面上不如刘瑾等人,因为父子俩都是雅贼,古玉瑰宝以至书画之类,每件都是无价之宝。

    腐败总是越往后越严重的。

    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官员们领着年终奖,吵架的音量都稍微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