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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主要介绍1120年金国出兵辽国,大败辽国,1121年辽已经失去了其地盘之半。而辽朝内部又发生了因为皇位继承问题而爆发的内乱。1121年2月萧后遂命郭药师大举进攻宋朝,意图将政治中心南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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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江山,虽不及唐时广袤,却也比前朝大周时大得多。当年太祖南征北战,终于奠定了大宋万里疆土的基础。
江南不说,单是两广,京东东路那海岸,可就多的去了。
平日里,有陆路走自然没人行水道,只可惜马植运气不佳,被当朝圣上派遣了北上联系金国的重任,明理说是牧马贩马,实则是联系金国,攻打大辽。金国一个渔猎民族发展起来的国家,那里有什么马能卖给宋朝?
耶律世家,命不久矣。
海涛之上,马植立身甲板之上平视前方的海岸线,心念终于到了。
此刻正是三月,当大宋众多百姓都在过除夕之时,马植已然离开家人来到了海上。
夏日的海上,再大的船都有可能被海风倾覆,唯有冬日,才是行海路的时节。(宋时,气候异常十分严重,但是渤海黄海近岸冻结,海中却没冻结,马植一行乃是在海上等待近岸冰化。)
怨不得别人,圣上一纸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就算是圣上想要玩花鸟赏石木,也有朱勔的应奉局差办。何况连金攻辽可是大宋好几百年来最大的战事。小小马植,没有胆子去抗命,何况马植作为一个小官,还算忠心,也愿意出使。
想到怀揣的圣旨,圣上递给辽朝皇帝的书信,马植一阵激动,这可是圣上旨意,回归之日,就是我马植光宗耀祖之时啊!
四月的海疆,靠近金国疆域,天寒地冻。马植不有一个哆嗦,再仔细一看,却是看到了那座城市。不由摇头,登州上船,到苏州(大连)倒是挺近的,怎么说也听着像是皇恩浩荡的地方,至少与江南苏州同名吧,听说也是繁华之地,船行不过十数日就能到达。
可惜苏州没有金国将领在,去了也是白去,如果到了苏州再走陆路过去,船只却不好处理,只得到更远一点的辰州(营口)从海上,水路不过长了一半,时间却要四倍,硬生生的走到了三月初,才到达辰州。
马植不得不摇头,没有皇恩之处,果然苦寒,若是金国百姓有见识,那就奉我主为皇,来年定然风调雨顺,不再受罪。
陕北有句俗语,看到家,走到哭,说的是沟壑之间难以穿越的苦楚,海上何谈不是,看到那城池城墙耸立,竟然走了一刻种才到。
马植一下船,一名留着小胡子的金国将军就迎了上来,道:“良嗣兄,此次再来,可有结果?”马植跟随童贯回到大宋,童贯改其名为李良嗣,马植上书徽宗,建议连金攻辽,宋主大喜。赐马植国姓赵,所以马植的官姓名是赵良嗣。
在众多两方官方人员面前,当然称其官方姓名。
看到将军迎了上来,马植也是拱手道:“宗敏兄,我主带来书信,使我承于金国主,让我传过消息,你们攻打上京,中京,我大宋攻打南京析津府(燕京城,běi 精)。还有一点,我主希望金国承诺双方都不得单独与辽国合约。必须彻底打垮辽国!”完颜宗敏,正名阿鲁朴,金国皇族将军,完颜兀术幼弟,自然有资格知道这些。倒是马植自己觉得官位不够,身份不好与完颜宗敏称兄道弟。
完颜宗敏笑而不语,许久才道:“我在城中给马兄备了一些薄酒小菜,咱们茶间再详谈?”
至魏晋五胡之后,北疆游牧渔猎部落的贵族就将汉语作为必学课程,哪怕是数年之前金国已经创造了自己的文字,也没有汉话来的更深入人心。
上一次出使,马植就见得完颜宗敏一手好字,两人深谈之下,才结为私下好友。
北漠苦寒,渤海天干,那里产的出茶,在金国能喝的上茶的可都是名门望族。要知道金宋之间可是隔着辽国,平日里,大宋的东西还不好传到金国。
深深的感叹了一声好茶,马植才记起圣上的交代,道:“宗敏兄,我们何时去面见金国主?”
完颜宗敏放下手中的茶盏,摆手道:“这事不急,我父正在出征,等今日为马兄接风洗尘,明日就赶往战场,面见我父皇。”
正品茶的马植闻言诧异道:“金国主正与辽国交战?”
完颜宗敏提到这个话题,面色冷峻,道:“耶律延禧死定了,当年辽国压制我女真族人,却不料我父皇统一各部,如今的辽国,以是黄昏。”耶律延禧乃是辽国皇帝天祚,但是对于大宋与金国来说,那就是个强盗头子,众人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马植当即表示金国主神武,立刻便想看到金国主铁骑踏平辽土的身姿,随即问道:“出兵何处?”
完颜宗敏微微一笑,道:“上京!”
宣和二年(1120年),四月。
上京城外,左丘之上。
马植仰首眺望,站在小山包上,看到的金兵大营从左至右根本看不到边际。
完颜宗敏突然出声:“马兄可见过如此雄壮的骑兵?”
马植摇了摇头:“雄壮之言,谈之尚早,但是此地金兵之多,我倒是没有见过如初数量的雄兵!”说道此处,马植倒是由衷感叹。
听闻此话,完颜宗敏倒是愣了,出言道:“我朝中大臣也有人去过大宋,甚至我朝中还有对宋兵十分了解的辽国降将,他们述说,南人兵士动辄五万十万聚,甚至东京之外驻扎了编制八十万的士兵,传说那其中士兵至少七十万。我此处不过三万,马兄此言,可是戏耍宗敏?”
戏耍?看来完颜宗敏动了真怒,认为马植拿他寻开心。马植倒是冤枉了,宋兵五万十万聚那是州兵,地方府兵都是分在各州县,根本不会在一处联营,马植却是没有见过万众联营的气势。(南北宋,汉人称自己为大宋人,辽人金人称汉人为南人)
再说了,所谓八十万禁军,在大宋文官眼中就是个笑话,十人营帐之中也不一定有一个士兵住在其中。八十万禁军,不过二十万士兵,并且几乎全是残兵。
至蔡京成为国相之后,那里还有什么精兵护卫东京。
说虽如此,但是马植却不会说给他宗敏兄听。这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就算是在朝中都不会多说,何况是在外人面前,随即拱手道:“宗敏兄言重了,大宋兵士虽多,连营扎寨却不会如此布局,在气势上并不如你们金国骑兵强盛,敢问宗敏兄,此处到底有多少兵马?”
完颜秉德听完之后听出了马植是在夸奖金兵军容雄壮,也就不再追究那么一句话,笑着摇摇头:“全在那城外,营中无人。”
这一次轮到马植愣了,抬头一望,上京城外,的确有很多骑兵,按照既定的阵营走马围城,却最多不过三万众,在巨大的上京城墙衬托下,显得极其可怜,是少的可怜。
那里有眼前山丘之下的营帐威风?
别说是人,就是三万颗桑树立在哪儿,都已经威势滔天了,何况是骑着高头大马,雄赳赳的三万铁骑!
但,兵不怕看,就怕比。
上京城本就很大,不像县州小城,一般的府城也比上京小得多,一比较之下,倒是显得那三万铁骑如同墙上的水墨画,清淡无比。
但是马植知道,若是这三万铁骑在原野之中分成三路冲锋,万马奔腾,引起震动,带起沙尘,绝对能让任何人感觉到死亡的降临。
三万骑兵在五里内急速奔腾那声势,足以让任何人听不到耳旁人言。
但是此时,三万骑兵显然没有冲锋的余地。虽然围城,空间很松,却没有急速奔腾的空处。
马植虽然是文人,却也读过几本兵法,疑惑道:“上京城中,存粮定然很多,如此围城恐将招致辽军围聚,到时候金国骑兵危矣!”
完颜秉德大笑道:“哈哈哈哈,近年来年年大旱洪涝,辽国余粮本就不多,加之现今正是新春,青黄不接就算是辽国第三大的城池,也没有什么余粮了。你猜城中的人都是吃的什么粮?”
马植又不神算子,那里知道随即问道:“哪儿来的?”
完颜秉德笑道:“那是城外这些农夫每天入城买的米,这些农户自己也要食米,不可能多买,那些地主家里的存粮不会拿出来卖,所以城中的人只能指望城外农夫的粮,这些消息我们早就探到了,不出三个时辰,城中士兵必定突围,否则耶律延禧必定饿死在城中!”
完颜秉德那里知道,辽国的天祚皇帝早就逃走了。
哪怕完颜秉德说的再天花乱坠作为说客出生的马植都不会相信,只是等待着最后交战的发生。更遑论辽军势大,恐怕金军不是对手。
一天前,马植跟随完颜秉德到达临潢府之时,就接到战报,金军两路大军连克秦州龙化州,将金国疆域扩充了近一倍。
当完颜秉德这名将军达到上京城外之时,上京城周边小县城几乎全部被拔除,唯有上京被包围苦苦坚持。
马植看到战报,又看到驰骋沙场的三万重骑兵围困上京,心中感叹,却也不好猜测辽国是否真的气数将近,连新兴的金国都能把这头昔日的猛虎打得偏体凌伤。
马植作为说客,一生从政,当然不会相信外人所说的任何话,哪怕是自己手下所言也要斟酌再三才能确定真假。他那里知道,金国民风彪悍尚武,完颜秉德虽然通习大宋文言却根本不会朝堂之上那一套狡诈本事,甚至比不上西夏党项人与高丽山边的野人。
完颜秉德根本不需要骗他,因为这一次金国是真的做好了准备拿下辽国上京,从此以后,金国就会以上京所在的临潢府与辽国中京对峙,不死不休了。
作为金国国中少有的大将,完颜秉德却在山丘之上与马植交谈,那城下真的是阿骨打亲征?
想来这山野之人也是好运,却也有七八分雄才壮志,竟然一统女真各部族,与辽国跨长白山对峙,如今竟然杀入上京了!
马植自然不会留情揣测,目光移动,正看到金国中军大帐!
中军在扎营之时会留下一座大帐作为各路将军讨论战局战法之处,所以武人以大帐代称中军将领。
行军途中,大帐当然不会展开,金军中军兀术横刀立马,冷峻面庞让人不由打颤。浓密的剑眉之下那星瞳冷峻,杀气腾腾,一般人与之直视定然吓得屁滚尿流。
当兀术目光扫视战场之时,一名金军大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参拜道:“将军,东城门开了!”
“哦?”兀术目光移动,那东门之处金国兵士围骑路线突然搅乱,不到三息时间,却又平复,一部分骑兵反向狂奔,却不像是逃遁,反而显得错落有致。
当一部分骑兵狂退之时,另一部分骑兵得到了冲刺的空间,直接狂奔而至。千骑狂奔之间,一道爆喝平地暴起,如惊雷降世:“不准动刀,全部踏死!踏成肉泥!”
踏成肉泥!辽国虽然腐朽,却不代表辽军好对付,一千刀兵踏成肉泥,饶是金国骑兵,也会有很大的伤亡。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双方都是勇武之士,就算是马匹也挡不住冷兵。
但是金人之中素有野蛮之辈,从来不计伤亡,只管耀武扬威。
完颜兀术摇了摇头道:“蒲察一生戎马于我大金有功,但是其性情太过野蛮,恐怕终有一日遭遇敌手,不能再驰骋沙场啊!”完颜兀术说话之际,后军之中一人骑马上前,道:“宗弼,战局如何?”
众边将士听闻有人直呼完颜兀术将军大名不由一颤,回头一看,竟然全部翻身下马,大喝:“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自汉武帝泰山封禅山呼万岁之后,朝臣见到圣上都要呼万岁。
来人七尺,相貌堂堂,仪表出众,却有苍莽之资,一身貂裘挽肩,露出战甲,却是黄色龙铠,四十余岁却依旧纵马沙场,不可一世,正是金国主阿骨打!
完颜兀术没有下马,回身道:“父皇,辽狗已经忍不住了,刚刚一队人马出城迎战,被蒲察千骑直接踏成肉酱。”
阿骨打当然知道蒲察心性不由摇头,随即道:“战时我是元帅不是皇帝,你们都起身上马,免得辽人钻了空子。”说着,阿骨打转身看了看东门外还没有落地的漫天烟尘深沉道:“弼儿,以后定然有辽军将士投降我部,辽狗之称不可再谈。”
完颜兀术乃是平日众人对其称谓,其女真名完颜宗弼,亦做王宗弼,当年汗臣提议,若要成为中原正统,必立汉名,如古帝王拓跋,其族别为王族,所以名为王,完颜则是王姓的女真译名。兀术,乃是阿骨打第四子,宗字辈,大名完颜宗弼,名号则是完颜兀术。
阿骨打笑道:“上京已是我黄龙府统领之地,倒是没什么,弼儿,你要学的还很多,为父身体不行了,你大哥虽然勇猛,却不善智谋,以后的金国需要你的庇佑。”
完颜兀术一听,立刻翻身下马高呼:“父皇万岁,身体万安,定然能长久,宗弼定然护卫大金,至死不渝肝脑涂地!”
听到完颜兀术的誓效,阿骨打满意的点了点头,完颜兀术,从小聪明过人,武勇善谋,却不是金国主内定的下一任皇帝,若是兀术不发誓,阿骨打都不能安心离世。
国主走后,一名将军上前道:“将军,石家奴恐怕又要杀降!”石家奴是蒲察的名字,蒲察乃是姓氏。
完颜兀术拉扯缰绳,御马侧转直接冲入城东骑兵阵中。
完颜兀术本就雄武过人,其马匹亦是高头大马,冲入阵中很快就引起了众人注意,一名胡须盘札光头之上顶着一刀刀疤的将军立刻上前道:“兀术将军,这一次恐怕能全灭辽狗。”
完颜兀术听到辽狗二字,便想起了阿骨打的话,摇了摇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一会儿你不准说话,一切由我谈。”
蒲察石家奴一阵疑惑,谈什么,何谁谈?
完颜兀术何等精明,知道手下这个汉子不能理解这个层次的事情,道:“挞不野会来投降。”
挞不野乃是辽国上京守将身份丝毫不下于兀术再金军之中的身份,这样的人,会投降?
蒲察石家奴惊愕道:“将军如何知道?”说着,还看了看不停出城送死的辽人,金兵在马上极其勇猛,遇到辽国骑兵还要费些手段,遇到步兵,直接冲杀砍伤,就算是完全对等的兵力都能完全压制辽军,更遑论金兵比辽兵多多了,蒲察一直不能明白,为何守将会派这些人出来送死。
完颜兀术笑道:“记得我们攻打龙化州之时投降的辽将张应古吗?他已经劝的萧挞不野投降我大金了,这些被派出来的士兵都是不听命萧挞不野的辽军。”
蒲察石家奴突然面色铁青,道:“那张应古都投降了,那耶律余绪竟然又抢回了龙化州,害的我部将士死伤近千,我部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幸好后来又抢了回来。”
小山丘之上,马植已经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要知道马植不是大宋国人,而是曾经的燕京人,后来宋朝宦官童贯出使辽国之时,马植才回到大宋,成为宋臣不过五年。
可以说马植是天下间最了解辽军的大宋人之一。辽国官员贪得无厌**肥糜,辽国士兵却强大的很,却没想到今日金国骑兵竟然连刀兵都不屑于使用,就踩死了上千辽兵,辽国骑兵与金国骑兵对冲更是输的一塌糊涂,不由感叹道:“金国兵如熊虎,马如蛟龙,不可敌,不可敌!”
马植就是一个养马的,只不过是辽国之中回归大宋的汉人,得到一官半职,没有见识,那里看得出这一场战争的猫腻。
辽将萧挞不野派不听命于他的士兵出来送死,早在守城之初,这些士兵拿到的就是最差的军械,骑的是普通马而不是战马。
两军对战,金国骑兵对战马有一套严格的口令,辽国的却没有,骑上普通马狂奔的辽国骑兵,哪怕是一个务农的老农上去如呵斥驴子一般,喝一声吁,就能让一千辽骑人仰马翻,何况是金国骑兵?
要知道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马是不能用来打仗的,萧挞不野根本就是想让这些士兵去死!除去不小心摔下马的年轻兵士之外,金兵根本没有半分损伤。
正在此时,马植却是猛然一颤,上京城墙之上的帅旗倒了!
辽将投降了!竟然被金军的兵士吓得不战而降!
完颜宗敏亦然看到了这一幕,挥手道:“来人啊!”几名金兵上前,道:“将军!”
完颜宗敏喝道:“给我去把辽帝家里的宗庙拆了,把神位都给我踩断丢到茅坑里!”虽然不知道大哥兀术为何要让自己在马植身前这样做,但是大哥的命令绝对不能违抗。
那些完颜宗敏的亲兵全部列队,冲向上京城门。
中军之中,金兀术冷笑:“宋使,恐怕被吓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