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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文与莉亚在比尔敦荒原上来回徘徊,不知该往哪儿去。就连太阳都抛弃了他们。或者是马儿驮着他俩往前赶路,或者他们下马自己走,马儿便可休息。不论是他们的马儿也好,还是治安官的马儿也好,不是说它们可以在沼泽地当中奔跑,就毫无阻碍了。困难总是找上门来——宽阔的溪谷和散发着恶臭的水沟,都成为无法横越的障碍。有时候,不得不先往东去,才能找到西边在哪里。口渴成了唯一折磨他们的问题。
整整一天,科尔文一直在和莉亚说话,教她使用灵力的方法。他凭借记忆,引用比勒贝克大教堂大主教的教义还有当时在大教堂学习时读过的圣书。莉亚总是冒出许多问题,他也一一回答——虽然时常不耐烦——但好歹还是回答了。
科尔文说,圣学徒在初学阶段,需要先学习阅读和雕刻的技巧,这样才可以理解前任大主教们以及自己的家族成员写在古圣书中的内容。翻看这些大部头的圣书,内容总是非常晦涩,但是圣学徒只有通过学习,方能解开圣骑士的终极奥义。圣书中的语言,包含众多符号,蕴藏着丰富的含义。通过年复一年的不断阅读,年轻的圣学徒会发现个中细微的差别,生出各种疑惑,难以解答。莉亚发现,年轻的圣学徒在大教堂学习的这些年,其实仅仅是让他们为自己的人生旅途作好准备,严于律己,不断提升。但莉亚很清楚,科尔文绝对是个例外。他对细节依然记忆犹新,比如他可以准确地复述老师说过的每一句话,这说明他学习非常刻苦——所有的知识他都牢记于心,并非泛泛而谈。
临近中午,两人便原地休息,莉亚问道:“那为什么我可以使用这个圣球,而你却不能?你从小到大一直在学习圣书。对于灵力的规则,你比我知道的多得多。可是你还是不会?”
他咬了一口苹果,慢慢嚼起来,“有两个原因,或许还有更多。”
“那是什么呢?”
他顿了顿,用手臂遮住嘴巴,咳嗽了几下,“灵力的力量是继承而来的。相较于你的父母是谁,你是谁根本不重要。按照这个原则,我猜想,先不论你的父母是谁,他们二位的灵力一定非常强大。但如果他们之间的结合是不正当的……”
“你的意思是……”
“不合法,也就是不合礼法。或许他们并没有结婚。由于各自背后都有强大的家族,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那么其中任何一个或者是两个人,都可以决定放弃你,让你从出生起便成为贱民,从而掩盖他们的耻辱。这类事情的确发生过。每个大教堂都收养贱民。羞耻让人苦楚,而人言可畏,他们便会做出以往绝不会做的事情。这是一种可能。你的灵力如此强大,缘由便是你的父母。我对灵力的继承即便是合法的,也依然远不及你。如果你的父母只是普通人,那么你根本无法掌控灵力。我想,另一种可能便是嫉妒心。”
“嫉妒?谁嫉妒?”
“很显然,是我。自从我遇见你,便总是嫉妒你,因为我必须刻苦学习才能学会掌控灵力。你能做一些我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比如,我从没想过,可以将火与水融合起来。我总是费劲学习那些禁例,将自己的想法稳妥地安置在一个安全的界限之内,却从未想过探求未知的世界。所以,我的嫉妒激发了这一切。灵力知道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我们便无从躲藏。当我发现你可以使用十字圣球的时候,我强迫自己相信,我也一定可以,因为我的血统远比你纯正。这种想法实则源于我的嫉妒,因而意念不够强大,无法迫使圣球服从我的命令。”
莉亚坐在一段横卧着的枯木上,咬了一口苹果,好奇地看着科尔文。从小到大,她的生活中,灵力无处不在,例子比比皆是。她脖子上戴着的指环,还有她手里的苹果——现在苹果并不是当季水果,不可能像手中这只一样诱人。她隐约觉得,那棵苹果树边的灵石或许正是让掉下树的苹果永保新鲜的原因。她看着自己被划破的衣袖,突然想起以前从未有过裙子被划破的事情。记忆当中,还没有人弄破过她的衣服。如果,大教堂里的孩子长大了,就会为他们做新衣服,旧衣服便留给小一些的孩子。但对莉亚来说,修补衣服可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她本能地意识到,这或许都与灵力有关。大教堂里有许多灵石可以让鞋子、裙子
、衬衫都完好如初。离开米尔伍德,她便离开了它们的保护。这或许也是让莉亚感到最害怕的——那就是安全感的缺失。
“你看上去有些难以捉摸。”科尔文说道。
莉亚怔怔地看着他,“现在我脑子里一团乱麻,但是我还想知道更多的秘密。你想把你四年来的学习成果,压缩在一个中午的时间里教会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思考。实在有太多的可能性了。”
“那么让我来考考你,”他答道,“你和我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第一次碰面?你说暴风雨的那一晚?”
“没错,暴风雨的那一晚。想想原则,让它们带你找到答案。”科尔文咬了一口苹果,边嚼边看着她。
“我试试,”莉亚皱着眉,脑子里思绪乱飞,“当时斯卡塞特把你拖到大教堂,扔在厨房门口,但是你要找的答案远比这隐秘的多。让我想想。你要获得你最想要的东西。或者这么说,你想什么,你就获得什么。你心有所想,便努力将意念集中于此,势必要获得它。你离开家,是因为你想要与盖伦·德蒙特的军队汇合。为此,你必须做出牺牲,所以你没有告诉你的族人。接下来就靠灵力了。甚至是在你被斯卡塞特背叛的时候,灵力也介入其中。它带领你来到了米尔伍德,带着你找到了厨房,因为它知道我会帮助你。”
他缓缓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沾沾自喜的笑容,“继续说下去。”
“我想要学习阅读,除了这个,便别无他想。我的愿望也把你带向了我。我可以用十字圣球带你找到温特鲁德,而你可以用你的财富和知识,帮助我学习。所以我们两个同时利用灵力,达到各自的目的。对你来说,你可以找到德蒙特,而我便可以在某一天,获得可以学会阅读的承诺。”
他笑了,“说得很好。”
莉亚咬住嘴唇,低下了头。听到别人的称赞,便欣喜的有些脸红。“可依然还有许多其他的可能性!为什么灵力没有指引你去梅德罗斯那边?他可以告诉你去温特鲁德的路或者他也可以教我……”
“不!”科尔文打断她,眼里升起怒火,“不要纠结!你刚才的回答完全正确,而你却在质疑自己的答案。你内心不可存有一丝一毫的质疑,它会扼杀灵力,会让它消失得无影无踪。你要做的,就是相信这些细微的洞见——一旦你内心平和,便可控制它,思维就能碰撞出火花。正是你刚才提及的那些原因,灵力将我俩结合在一起。过了许多年以后,当我们再回首现在这个时刻,就会意识到此刻我们还未能发现的其他细节。但是截至目前,我们发现的原因也足够了。你想要学习阅读,一点也没错,就连梅德罗斯都发现你内心的渴望是多么强烈。因此,灵力会回应你的愿望。”
科尔文看上去坚信不疑,可莉亚仍然不确定,“我要不要再试试圣球?”
他摇摇头,“不,你还没有准备好。”
“为什么?”
他看上去非常严肃,“因为每失败一次,成功的概率就会少一分,成功也会愈发困难。待你确定可以使用灵力以后,再打开袋子拿出它,到时候便会成功了。现在千万要按兵不动。”
突然,几只鸽子扑棱着翅膀从他们身后飞来,叫声吓了他俩一跳,“我们必须赶紧离开,”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一定是有什么吓到这些鸽子了。快!”
几个小时以后,莉亚和科尔文来到一条小路,两旁的灌木丛和树木都被连根拔除,眼前空无一物。入口很窄,但是足够一辆马车或者五个士兵并排通过。地上留着簇新的车辙印和乱七八糟的脚印,可见士兵和马车刚通过不久。
科尔文低声说道,“我们落在后面了。”他跳下马,拉着缰绳,牵起马儿让它跟在后面。
“梅德罗斯提醒我们,要避开这条路,”莉亚说道。这条路两旁的树,看上去病怏怏的,毫无生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夹杂着其他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
科尔文在路边跪下,仔细观察车辙印,攥紧了拳头,“这些车辙印还非常新,应该是今天早上留下的。”
“可能有人已经看见我们了。”莉亚有些担心。
“现在往回走也不是一个好主意,”他愈发恼怒,“我们可以先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一段,
然后再走回沼泽地。”
“我觉得我们应该现在就往沼泽地走。”
“治安官的队伍现在肯定就在我们后方,谁知道他们离我们有多近。现在往前走,最起码我们还有机会比他们先到。”他重新翻身上马,向莉亚伸出手,好让她上马坐到他身后。
她摇摇头,“我们不能走这条路。”
他懊恼地把手指伸进发间,“如果阿尔马格认为我们选择这条路,他们就会在后面拼命追赶我们,不一定能发现我们回到比尔敦荒原的脚印。我知道梅德罗斯什么意思。相信我。”
莉亚心里有些不高兴,但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脑海中不断响起梅德罗斯的警告。她再也不想见到阿尔马格。一想到又要看到他,心里便一阵厌恶,害怕得浑身都刺痛起来,就好像那些烟雾般的怪兽又开始嗅着她的衣服。噩梦中的那声声低语不绝于耳,她心里猛地一沉。
科尔文走近一步,他的眼睛有些模糊,布满红血丝,“相信我。”
莉亚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抓住科尔文。他的手和臂膀总是那么有力,一下便将她拉上了马背。她坐在他身后,紧紧抓住他。科尔文夹了下马肚子,马儿便撒开蹄子,沿着小路全力奔跑起来,一头冲进那迷宫一般的树林,穿过芦苇荡和灌木丛。她看见他脏兮兮的脖子上挂满汗珠。马儿跑得飞快,路边的景色愈发模糊。马鬃迎风飞扬,马蹄扬起泥土,马儿显得兴高采烈,时而喘着粗气,时而发出嘶鸣声。太远了!他们跑得实在太远了!
莉亚想对着科尔文的耳朵尖叫起来。她感觉不太对,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耳边有声音在对她说,“快离开这条路。快离开这条路。”她仿佛能听到梅德罗斯的咒骂声。“圣球说了许多事情。如果你选了这条路,就会被抓住。这个女孩也不例外。这条路不安全。”
不知为何,梅德罗斯知道一些事情,而且很久以前就知道。他们在比尔敦荒原所面对的一切,从头到尾和他的预言一字不差。可他们现在却没有听从他的警告。
这条路不安全,而且非常危险。
每往前一步,莉亚的心里就紧张一分。每一刻,她都觉得异常折磨。他们必须离开这条路。荒原会比这里更加安全,即便现在还不能用圣球。
“科尔文,”莉亚冲着他的耳朵大叫:“求你了,快停下!”
“还没到。”他大喊道。
“求你了!我们得离开这条路。不然就晚了。”
“再过一会儿。”
“求求你了!我有感觉。你没有感觉到吗?你可以感受到灵力的警告吗?”
“再过一会儿!”
“我们得听从警告!我们不知道还有多远……”
他转过头,满脸怒气,“够了!我听到你说的话了。你的想法,你的恐惧,已经让我不知所措。你得控制它们!这些恐惧并不来自于你的内心,而来自于治安官。他离我们很近,非常近。他或许是用了什么办法,将这种恐惧植入你的内心。即便是现在,他仍然利用这种恐惧不断折磨你。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现在,请相信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前面一定会有一条安全的路,相信我。”
莉亚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阿尔马格的身影。他的剑刺进她的胸膛,双眼冒出银色的光芒。那会是一个梦吗?究竟是梦还是幻觉?她到底要不要告诉科尔文梦境里的一切?他会不会再次取笑她?她紧闭双眼,脸颊深深埋进他的后背,紧紧抱紧他,甚至希望他会尖叫出来。要是现在她仍然在米尔伍德该有多好,待在帕斯卡的厨房里会很安全。她需要有人抱紧她,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每当她做噩梦的时候,她总是知道,第二天一早帕斯卡就会过来,一切都会安然无恙。即使是索伊在身边,也比现在好上千百倍。就算是隆冬季节,外面风雪交加,一切也都会好起来。
莉亚在心里默默念道:“亲爱的帕斯卡,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多么需要你。你让我如孩童般感到无比安全。”虽然帕斯卡不是骂她,就是掐她,没事还喜欢声嘶力竭地吼两句。但莉亚只需要帕斯卡。她需要有那么一个人来安慰她,轻轻吻她的额头,对她耳语几番。
不知是何缘故,她就是知道,自己无法向科尔文寻求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