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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云霁上了高三总算尝到了自己酿下的恶果。
她在高二一年都在忙事业,各种各样的商演,还有自己的专场演出,导致上了高三以后孩子的学习成绩极度的不稳定。
如果说成绩一直不好,隋云霁也就认了,毕竟她是立志投身曲艺为传统文化事业做贡献的三好青年(?),可偏偏她前几名也考过,后几名也考过,这样的落差就有些接受不了。
郭德纲老师很善解人意,将家里的几个孩子挨个指:“丫头,甭有压力,你就瞅瞅咱家的这些孩子,你现在已经是学历巅峰了。”
郭麒麟王九龙陶阳齐齐沉默,张云雷……张云雷小四毕业的不配说话。
隋云霁:谢邀,有被安慰到。
上了高三学校加了晚自习,每天晚上九点多放学,家里不放心,师兄弟轮流来接。
如果说靠得住的,还不那么忙的人选,其实还是有的。
隋云霁两眼发花的出了学校门,看见等在门口的李鹤东。
李鹤东看见她眉头舒展开,接过孩子手里的书包,被里面的重量震惊到了,然后让她坐到车子后座,自己则骑车带孩子回家。
隋云霁打了个哈欠,问:“东哥,能借我靠一下吗?”
李鹤东还没说话,姑娘的头就靠在他的背上,意识逐渐有些迷糊。
等她再醒过来,发现车子就停在路边,她还靠着东哥。
隋云霁揉了揉眼,看了一下手表,有些羞赧:“抱歉啊东哥!我太困了。”
李鹤东转过身揉了揉孩子的头发,说:“没事,先别睡了,回家再休息,骑着车要是睡着了容易出危险。”
隋云霁点点头,说:“东哥我给你唱个《游西湖》吧!”
她从包里取出御子板,打了一段,回忆了一下词,清了清嗓子,张口便是太平歌词的清亮嗓音。
“人生在世天下游”
“争名夺利几时休”
“闯罢了江湖跑断了腿”
“走遍了天下游遍了州”
唱着太平歌词的隋云霁明显精神了,但唱完以后又是明显的颓废下去。
李鹤东骑车看不到,但不代表感受不到。
不等他说话,隋云霁问:“来一段黄梅戏吗?《女驸马》。”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
一路上都曲艺杂坛,等将人送到了,已经很晚了,李鹤东谢绝了干爸干妈让自己住下来的邀请,坚持要回家。
走出一段路,他坐在马路牙子上,路灯下,他点了一根烟。
烟雾袅袅,李鹤东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见隋云霁时的感受。
小姑娘很是拘谨地站在房间门口,那时的他刚刚和人打了架,就连亲哥哥都是黑着脸恨铁不成钢。
他下意识就觉得,那个小姑娘也是不愿意和自己交流的,甚至他觉得小姑娘一定是厌恶自己的。
可是,小姑娘给他找来医药箱。
可是,小姑娘教他弹弦打板儿,教他唱曲唱戏。
可是,将自己从烟雾缭绕的饭店里带出来的恰恰是她。
将自己从混混堆里拉出来。
这位小师姐唱戏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那种光芒让他觉得,这样慢的调子,听起来容易让人昏昏欲睡的调子,也能带着光彩。
可是,现在这种光彩不见了。
李鹤东咳嗽起来,暗自发笑,隋云霁自己的选择,和他有什么关系?听着师父的话,将人送到了就可以,不必管太多。
只是,心里仍旧堵着,闷闷的,很是难受。
李鹤东将一根烟抽完,将烟头碾灭扔进了垃圾桶,慢慢地往回走。
公交车站,投上一枚硬币,他安静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是隋云霁疲惫的声音。
他从未见过她这么无力的样子。
不知是为了证明什么,接下来的日子里,隋云霁每天都坚持着给李鹤东唱下去。有时候是一段太平歌词,有时候是一段京剧,甚至还有苏州小曲儿。
李鹤东很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了,但他问不出口,隋云霁也从来不说。
直到他一把夺过云霁手中燃烧了大半的香烟。
“究竟是怎么了?”李鹤东牙齿都在打战。
隋云霁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抬起头,说:“东哥,我不想唱戏了。”
她不知道值不值,她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隋云霁颇有些迷茫:“我到底为什么要唱戏啊?”
她有时候挺羡慕陶阳的,因为陶阳是真的喜欢京剧,痴迷京剧。
她也挺羡慕张云雷的,因为张云雷也是真的喜欢唱曲,可以为了一个本子一个活儿不眠不休。
她喜欢唱戏吗?自然是喜欢的。只是现在学习越紧张就越没法集中注意力。
她的未来都已经被规划好了,就是成角儿,唱戏。
她会走路的时候爷爷就教她走台步,会说话的时候就要学戏词,妈妈带哥哥去游乐场,她和爸爸在练习室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椅子功,别的同学放了假跟着家长去旅游,她每天开嗓子压腿,练功服被汗水湿透又蒸干。
她的人生本该这样下去,已经有了名气成了小角儿,该唱下去,恢复曾祖的荣光,圆了爷爷和爸爸的梦想,让隋云霁这个名字能在京剧界有上一席之地。
那……隋迩呢?
隋迩想要做什么?
隋云霁是台上光芒万丈的小角儿,德云社大师姐,隋家在戏曲方面最有出息,最寄予厚望的后人。
可这是隋云霁的光彩,不是隋迩的。
隋迩想做什么?
她不知道啊!
这段时间这种思绪快把她给折磨疯了,她知道这种想法是没意义的,她不应该想这些。她现在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好好提高业务水平,好好唱戏。
这种情绪来的没必要,对她的人生一点用处都没有。
可她就是走不出来,她就是很烦,她就是唱不下去了。
李鹤东坐在他的旁边,沉默着听她絮絮叨叨地说。
她压腿真的特别疼,疼到最后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真的很喜欢吃奶油布丁,但她不能多吃因为容易长胖。
她真的很想去游乐场,但是自己去没意思,看别人去又很羡慕。
凌晨五点的公园,隋云霁甚至不知道李鹤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却清楚听到李鹤东问自己:“那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呢?”
为什么呢?
因为她要喊嗓子练功啊!
隋云霁忽然觉得心里敞亮了许多,特别真诚的说:“东哥,谢谢你!”
李鹤东:……
如果他没猜错,貌似他一句话都没插上嘴,然后隋云霁莫名其妙就想开了。
原来去ktv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点了一首《女孩的心思你别猜》,李鹤东对这首歌无感,现在却觉得这首歌果然是真理。
隋云霁就算是少年老成,就算是骄傲强大,也终究还是孩子,心思猜不透!
李鹤东拍了拍孩子的脑袋瓜,说:“走吧,东哥带你吃饭去!”
不用自己掏钱,隋云霁可高兴了:“东哥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