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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瑾川挥挥手,像是在逛自家的后院,大摇大摆的找个位置坐下,还颇为闲适的翘着二郎腿,接过一旁侍从递过的茶水,品了一口,“不必在意本王,你们随意。”
周何哪敢真随意啊,这位爷可是阴晴不定的主,就连陛下也拿他无可奈何,他就是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尹,在这些王公贵族面前哪够看的。
所以呀,有些话要反着听才能活的长久。
周何一边陪着笑脸请诸位就坐,一边招呼着小厮添茶水。
百里钺看着周何献殷勤的样子,皱了皱眉头终究是没说什么。
穿着一身正三品官府却没有一点三品官员还有的傲骨,谄媚迎合的笑容最是让人看着不适。
百里钺顺势坐了下来,摊开手里收集到的可疑人的名单,刚想和周何讨论一下案情,就只见他忙着招呼着小厮添茶倒水。
“小六,快给各位贵客倒茶。”周何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齐王,见齐王整个人陷在太师椅里,懒洋洋的,也不知道还满不满意。
“小六,快去给齐王捏捏肩膀,殿下受伤初愈,可不能累着了。”
被唤作小六的小厮听此连忙上前,北瑾川也不言语,任由周何一阵忙活。
北瑾川享受的躺在太师椅上任由小六给他捏肩膀。
这个府尹真上道。
百里钺终于忍无可忍,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惊的周何心尖一颤,宽大的官服套在瘦小的身板上空荡荡的,显得有些滑稽搞笑。
“周大人,本官前来是奉命调查齐王遇刺一事的,不是来游玩的!”
百里钺本来顾忌齐王在场不好发作,可周何只知道阿谀奉承对案子毫不关心,这让他忍无可忍。
周何颤颤巍巍的,乌纱帽下急得聚集了一串稀碎的汗水,他没想到百里钺这么难伺候,根本不留情面。
立马俯身拱手赔礼,利用余光看到齐王慵懒的躺在太师椅上,对这边情况毫不关心,心下一咯噔。
意识到事态的严峻性了,立马道,“大人息怒,下官一定好好配合大人调查。”
周何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了,早就将一身傲骨磨去了锋芒,能曲能伸,会看人家脸色行事,知道齐王不打算插手此事,立马态度诚恳的认错。
江婠踱步走了一圈,四处打量了番,看到此情形也不感到意外。百里钺为人刚正不阿,自然是看不惯周何这谄媚的样子。
这下算是周何栽了个跟头。
既然周何都如此说了,百里钺也不好在说什么。
沉着脸询问道,“顺天府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周何苦着脸,叹了口气,“下官昨夜收到陛下指令便立刻派人去查探,可奈何贼人狡猾,至今还没有什么线索。”
说到此事他还有点心虚看了看江婠。昨日少年带着齐王上门求助,他不是立即派人去调查,而是上报给了陛下,得到陛下指令后他才派人去调查的,可结果什么也没查到。
听此,百里钺眉头蹙起,虽然他早就料到顺天府查不到什么,但还是有些失望。
江婠逛了一圈,看向正厅中央挂的一幅字,上面龙飞凤舞的提笔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据说这是瑞高祖设立顺天府时亲自提笔写的,希望的就是官员明察秋毫,天下无冤假错案。
明镜高悬,江婠看着这四个大字只觉得讽刺极了。
天下不公之事多了去了,我江氏一案就是一个很好的列子,明镜高悬还不是一纸空话。
江婠眸色越发暗沉,周身的气息也冷冽下来。
北瑾川从少年四处走动时,就盯着他看。看到少年四处打量了一番后,立在原地抬头盯着某一处出神,脸色明显的变的难看起来。
他顺着少年目光看去,瑞高祖写的明镜高悬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是想到了什么让你情绪波动这么大?
北瑾川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挥手让小六退下,直起了身子,冲着少年扬声道,“这幅字是有花吗?竟然让神医盯着看了这么久。”
江婠顿时回过神来,收敛了情绪淡定的面向众人的目光,“明镜高悬写的确实不错。”
听这话,周何立马接过话匣子,“可不是嘛,这可是瑞高祖亲自提笔写的,重点就在于勉励历代顺天府官员明查秋毫,公正严明。”
“所以顺天府从来没有冤假错案。”
说到这个,周何还颇为洋洋得意,想想当初的顺天府可也是风头正盛,一时无两啊。
江婠沉默的听完周何滔滔不绝的讲起顺天府当年的丰功伟绩,没在言语。
北瑾川明显的感觉少年的心情比刚才还要差,莫名的看着这个说着不停的周何有些不爽。
这人真聒噪!
沉声打断道。
“本王来这不是听你讲故事的!”
周何心下一咯噔,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连忙闭嘴。不知道哪里又触碰了这位祖宗的霉头。
“是下官的不是,这说起来就忘了正事。”周何陪笑道。
江婠知道她多少有些迁怒的意思,看着周何附小做低的样子,也不想再为难他,便岔开话题。
“不如百里大人将名单读给周大人听听,好让周大人也了解情况。”
百里钺手里的名单在来之前就给她和北瑾川看过了,牵扯到的人众多,不好排查。
昨日的刺客前后有两拨人,很明显第一拨刺客应该是庆王派来的,而第二波的刺客则是有人在暗中操纵。那些人来势凶猛,如果说前面一拨刺客目标是草药,那第二拨刺客的目标就是齐王。
若幕后之人当时也在红.袖阁中,那他应该会找待用的棋子作为替身吧。
要想找到那个人首先顺藤摸瓜,把这里面有问题的人揪出来。
百里钺听此也不是不可以,名单上无非是那日在红.袖阁的客官,让周何知晓也无妨,只是事关齐王他也不好擅自做主,抬眸看了一眼齐王。
见齐王懒散掀开眼皮,“好歹也是一起查案的,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齐王都开口了,百里钺依言将名单读了一遍,将名单摊开在桌面上。
江婠寻了一个位置坐下,不动声色的暗自观察周何的反应,看到周何在听到丁华才的名字后,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厌恶,有些诧异。
若是说前面读的那些官员周何有所反应倒也是正常,可丁华才一个普通人他这反应就有些奇怪了。
“看来周大人是认识这位叫丁华才的人了。”
江婠看着周何淡笑问道。
周何一愣,继而像倒苦水似的,拍了下大腿道,“下官确实认得此人,丁华才是位商贾的儿子,整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因为经常当街调戏小娘子而被下官处理过几回,下官这才记住了此人。”
江婠听了眉头微蹙,能让顺天府尹记住,这个丁华才应该是个惯犯吧。
百里钺看到少年沉默思索,问道,“异北侯是觉得丁华才有问题?”
“我也只是好奇而已,能被周大人记住,想必丁华才也不简单。”江婠看着名单上的三个大字,清冷的眸底划过一道幽暗的光。
江婠抬眸看向周何,像是斟酌了片刻才开口道,“不知周大人能否给我看看近几年的卷宗?”
卷宗里会记载每个人大大小小的事件,若想找到像丁华才问题所在,那么卷宗上记载的大大小小的事便是最直观的体现。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看到当年有关江家灭门的相关记载。
江家灭门过去许久,许多事都无从查证,江婠虽然心底也知道顺天府内可能没有有关当年的记载,但还是抱有一丝幻想希望。
近几年的卷宗?
周何也有些为难,卷宗可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
北瑾川打量着少年,想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他有没有藏着什么其他的目的。
审视的目光一寸寸的打量着江婠的身躯,江婠平静的坐在那里,不慌不乱,连眼眸里都是坦坦荡荡的。
突然,北瑾川一声轻笑,起身走到少年面前,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弯下腰将人圈在身下,盯着他的眼睛。
江婠大概是前几次有了经验,也没有慌张,捧茶杯的手指蜷缩,眼神都没有躲闪,就是耳尖微微泛红。
看到少年淡定的样子,北瑾川眉头一挑,可以呀,有进步。
众人见状表情都十分震惊,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百里钺眉心微蹙,总觉得齐王和异北侯之间有哪里不对,可他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想看卷宗?”北瑾川盯着少年的眼睛不放过任何异色。
江婠眼眸平静,抬眸迎着他的目光,“卷宗里会记才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将这些事件整合起来就能找到那个有问题的人,即使他隐藏的再好,也会露出破绽。”
逻辑清晰,解释的合情合理,北瑾川看着少年眼眸一片清澈,看不出异样。
他没说话,伸手绕过少年,刚想拿起一旁桌上的果仁,江婠身体一僵,以为北瑾川又像上次那样想要查探她的喉结,手比思想更快,先一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北瑾川挑眉,看着抓住自己的手,有些诧异的看向某人,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江婠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连忙松开手,抿了口茶假装淡定。
北瑾川眸底浮现浅浅笑意,像是夜晚细碎的点点星光撒在湖面上,微风一吹又什么都没了。
他把拿到的果仁放在手里把玩,偏过头看着少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缓缓道,“神医在紧张什么呀?”
江婠顿时身体紧绷,眸底谨惕的看着他。
北瑾川也不是真的要少年回答,说完便若无其事的直起身来,果仁在手心里被捏碎了,他拍拍手,果仁渣随风消散。
周何也摸不准齐王这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的试探,“殿下这是…”
北瑾川擦干净手后,掀了掀眼皮,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个聒噪的家伙,“神医说要看卷宗,没听见吗?”
周何身形一抖,连忙答道,“是是是,下官这就带各位看近几年的卷宗。”
江婠听到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北瑾川背对着少年,听到他微不可闻的松口气声,眸色暗沉,勾着唇角笑了笑。
人在压迫的环境下精神是高度紧绷的,而一旦给了他一种错觉,让他以为安全的话,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神医你果然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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