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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院的丁区现在人迹稀少, 周黎很快到了自己住宿的小院门口, 张清灵正站在那里笑眯眯地吃着李子等她。
她今天过来，是因为学院丁区将要迎入今年的新弟子, 小院子也要换新主人, 她必须在他们入住前把自己种的药材、想要的东西都收拾走。
说起来，术霭宗只规定新弟子在学院学习五年时间，但因为宗门是每隔三年收一次弟子，而学院中又分有五个学区，地方空旷得很, 所以一个学区隔六年迎一波弟子还算是紧凑的。
这就让学院弟子们很少五年学满就搬出去。毕竟除了真传弟子、内门弟子、拜了师有地方投奔的弟子之外，剩下的外门弟子、记名弟子都要依靠做任务换取修炼资源。而学院夹在七峰之中, 却是天然一处灵气繁盛的修炼宝地，能多赖一些时间就能多省一些资源, 也有个对日后积攒盘算的缓冲期。
在这件事情上, 学院夫子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术霭宗的态度也比较宽厚, 如今已渐渐成为广泛认同的潜规则。
周黎一年其实来不了学院一个月，但她在这边种了不少药材和兰花, 五年时间, 这些东西都长得很不错。她把兰花通通搬走, 长成的药材也或收或先移植到草地空间, 一部分小株的、不适合移植的就施几个生息诀留给新主人。
最终, 再在张清灵的建议下, 摘了几斤李子, 折下几段可以重新培养的枝条，事情也就完了。
两人拿着各自小院的钥匙，准备给负责丁区的王夫子送过去。
三年前，徐夫子坐化后，周黎就把蛟妖功法送给了钱夫子，他在之后就辞出学院跑去闭关了，至今未有消息。
“清灵，你安排好去处了吗？”
丁区今年要安排新弟子进来的消息早通知了出去，别人该搬走的都搬走了。两人走在路上，欣赏着清幽雅致的风景，都默默放慢了脚步，又生出一股不舍。
“安排好了。”张清灵道：“我接了百草峰管理药田的任务，以后直接搬到田边住就好，等到攒够灵珠买得起防护阵什么的，再找个属于自己的住处。”
没拜师的外门弟子出了学院，以后的一切就要靠自己了。张清灵就做得很好，当初西山村里那个沉默胆小的小姑娘已经有了种当家做主的气质，话里行间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那就好，等你安顿下来我就过去做客。”周黎含笑点点头，继续道，“你现在学着种植，以后还想学炼丹吗？如果要炼丹，现在就可以养木火了。”
“那还是要学的，辨百草学种植花了我多少功夫，肯定得再咬咬牙学炼丹，不然以后还要求人。我准备过些天就去租木火功法。”
张清灵说完，见周黎露出赞同的神色，便心里一松，又话题一转，“不过你倒奇怪，在院里种了那么多灵药，谁都以为你想学百草峰的东西呢，却没想到你竟跑去学阵法了。”
她说得漫不经心的样子，其实却是问出了心里憋了好久的问题。
在术霭宗，学院教到第三年就有让弟子免费选修旁术的课程。他们这一届，木系的弟子大部分选了百草峰的技艺。不知道别人是因为什么，但张清灵自己清楚，她之所以选修跟百草峰有关的东西，就是因为误会了周黎的选择而刻意跟随。
后来知道周黎学的是阵法时，她已经了解自己的确有灵药方面的天赋，并在课程上受到了夫子的赞赏。可即使如此，听到周黎的消息，她依然不由自主地少掉了三分热忱，有点不得劲起来。
因为在她心里，周黎从来都能过得非常好，她选择的东西那也是好的。——这种印象简直刻骨。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住在术霭宗附近的靠着术霭宗，生活再怎么都难过不到哪里去。但张清灵家出了个赌鬼父亲，却把情况反了过来，家中有再好的条件也受不得挥霍。因此，他们一家从来都是紧巴巴的，张清灵小时候总自觉比身边的同龄人都矮了一截。
那时候，出自徐家的徐清是小孩子中的一霸，张清灵名字中有个清字，因此没少受了欺负，她却不敢怒也不敢言。不过当初徐清最讨厌的也不是她，而是从来不跟他们混在一块玩的周黎，时不时就要纠结一群人去找周黎的麻烦。
张清灵还记得自己不懂事时的想法，就是被徐清欺负时，巴不得周黎能比自己被欺负得更狠些。但事实上，无论徐清找了什么方法，周黎就是从来都没有吃过亏，甚至教训得徐清都怕了她。
直到测灵根、入宗门，一个更广大的世界出现在面前，徐清在张清灵眼里已经变成了纸老虎。但周黎即使在宗门里，也依然能把身边的所有人都压了下去。
这样的周黎是张清灵从小就羡慕却又不可能成为的对象。她甚至已经是筑基修士了，跟学院中的夫子们一样的修为，但张清灵对她的信心却绝对地凌驾于那些夫子之上。
因此，夫子再怎么夸赞，张清灵再怎么明白百草峰是自己最好的选择，没听过周黎的态度，她就总有一种不□□心的感觉。
两人走得不慢，等她说完话，已靠近左院出口。
在这里，周黎便听到丁区前头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其中还带有自己的名字。
她心神一凝，注意力集中过去，随口回答张清灵道：“当初看着有药田就随便放些种子养一养，还可以练习灵力，哪有打算到百草峰那么远。”
“可是你养了那么多……”张清灵显然不相信她的“随便”。
周黎摇了摇头，“只是看起来多，其实你回头想想，也就那几种。且都是院子里本身就有的那些灵药分株出来的，种着种着就这么多了。我自己的只有几株薄荷跟菊花。”
木系灵根的修仙者养些花花草草是很简单的事，只需偶尔扔个生息诀，除除杂草、除除虫子，有神识在连动手都不必。欣欣向荣的东西谁都喜欢，周黎又来自全民环保的时代，爱护植物的心态都条件反Ｓ了，既然不必怎么费心，也就不忍心任由长得好好的灵药荒掉。
张清灵当然不明白这种情结，她根本不需要回想也知道周黎的药田里有什么——大片大片白芨、地榆之类的常规药，都是新人初学方剂时使用的草本。
这些常规草药在外门有大规模种植的地方，去买绝对比自己种合得来。而像周黎种了那么多的做法，是百草峰弟子积攒经验时才会做的事，令人误会得合情合理。
听完周黎的话，张清灵对她这种不循常理的行为也是无言以对，想不明白。她自己冥思苦想半天，倒是默默给出了一个过得去的理由：丁区的弟子大部分还是旋照阶，他们以己度人，其实错估了周黎在灵药中花的心思。
两句话之间，出左院到了学区，渐渐见到几个弟子在走动。
周黎拉住拐向管事处的张清灵，“夫子没在，我们先去这边。”
张清灵迷惑地跟着她走向前头的大学堂，离得近了，便听到里头人声嘈杂，“咦，学堂里有那么多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