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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御靖康匆匆进了宝墨殿。
“娘娘,七殿下那日出宫就去了武安王府,与武安君提起了龙龟玉石,正是武安君要去奉国寺寻龙龟玉石,七殿下才中了西夷人的埋伏。”这几日,靖康几乎都在武安王府前徘徊,她已经将缘炜遇刺的事查了个水落石出。
“龙龟玉石?”庄贤娘娘总觉得熟悉,她好似在哪里听到过。“本宫记得,大王曾经赏赐了一块给缘遥,这龙龟玉石有何用?”
“回娘娘,小人没见过,听说是太傅大人也在找龙龟玉石,既然大王赏赐给了大殿下,会不会跟大殿下有关?”
“又是缘遥。”提起缘遥,庄贤娘娘已经恨得牙根痒。“若当真如此,本宫定不会放过他。”说着,庄贤娘娘一掌拍到了桌子上,桌面的茶杯也被她突然多出的力气拍翻了,婢女听到茶杯打碎的声音,赶紧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跟缘祁没有关系吗?”庄贤娘娘始终不相信,缘炜的死只是几个西夷流民所为。
“武安君为了护七殿下,也中了剑,现在还在武安王府养伤。”靖康只能如实禀报。作为庄贤娘娘在宫中十年的左右手,靖康不仅有着一副好身手,还有一副好脑袋,虽然她的长相与这两样都差距甚远,也不影响她成为庄贤娘娘的身边的红人。后宫是事非之地,庄贤娘娘深知,女人要长相难看才防得住。
“去查一下,为何要找龙龟玉石,这龙龟玉石到底有何用?”
“娘娘,小人查了一下,这龙龟玉石就是当年宝子章献给大王的生辰贺礼,大王将一块赐给了大殿下,另一块赏赐给了狮岗城之战有功的邓荣。宝大人说,这龙龟玉石是西夷之物,可逢凶化吉。”
“又是邓家。”庄贤娘娘想到邓家庶子邓汉炎,这几日,风头最盛的就是邓家这个庶子,先是从西南狮岗城回调,又接了虎贲的兵权,看来邓家是要靠这个庶子拿回北冕国的兵权。
“小人也查过了,当年邓荣一门被抄家流放,并没有这块龙龟玉石,邓荣玄女邓伊莲跟这块龙龟玉石一同消失不见了。”
“这邓家玄女也是阴魂不散,死了都不让人清净。”想到缘炜不明不白地死去,庄贤娘娘看谁都不顺眼,连已故之人也不放过,刻薄地骂着邓伊莲。“活该她短命。”庄贤娘娘叹了口气。“看来只有天宿厅知道这龙龟玉石有何用了,星宿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太傅大人只有前几日去了奉国寺,极少出天宿厅。”北冕城中,大概只有太傅星宿的动向是最容易掌握的,一年四季,太傅可以一年都不出宫门。
“有缘遥的消息吗?”这是一个北冕城上上下下都避不开的话题,现在已经变成了宝墨殿每日例行一问,如果哪一天忘记了问,庄贤娘娘总感觉这一天缺少了点儿什么。
“娘娘,冬岛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都城这边也没有。”靖康几乎将北冕城翻了个遍,却一点儿缘遥的消息都没有。
再次听到缘炜的名字,缘熠仍然失了态,拾步台阶,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
“殿下。”
“我没事。”他推开夏训的手,他脑海中跳出他父王的脸,缘炜死了,他父王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曾经数次在会元殿与他父王对弈,在他父王的眼睛中,缘熠从来没有看到自己,可当缘弘来到会元殿时,无论对弈多酣,他父王都会暂时放下,对缘弘的功课多问几句。这么多年来,他父王都没有正眼看过缘熠,缘熠也从没有奢望过太子之位,终究是他父王太偏心,他父王在缘炜身上,何尝不是阴险狠毒。
“回宝泽殿。”
缘熠转身往回走,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知用了多久才回到宝泽殿。缘熠让夏训先进去了,他一个人站在廊沿下,他的心也是难过了,虽然缘炜处处都看不上他这个哥哥,但毕竟他们流着相同的血液,他是他最亲的人,后宫之中,能找出几个这样的人儿?两行清泪控制不住从眼睛里滚落到脸颊上,缘熠将脸埋进双手里。
这个时间,炽烨也进了信安王府,一进到府里,他就直奔信安君的内室,他甚至都没有看到站在正屋前的炽练和龙布。
“父亲。”即使炽烨手上有着能让全京城都抖一抖的消息,他还是平静地走到他父亲面前坐下。“缘遥出现在中城大街。”
“何时?”连城府深到不见底的信安君都张大了嘴巴。
“一个时辰前,孩儿跟到领事林时跟丢了。”在炽烨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起伏变化,哪怕他心中已经汹涌澎湃。要知道,缘遥已经在北冕城消失了四年,四年来,这是第一次确切地有了缘遥的消息,而且,还是他亲眼所见。
“孤料的不错,缘遥一直就在京城。”信安君频频点头,连心里都在说,自己是正确的。
“既然在京,为何自己母后的丧礼都不参加?”炽烨想起前不久的国丧,就连他一个外人都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混在送葬队伍中。那一日,大概北冕城的人都瞪大眼睛在找缘遥王子,也是最有希望能看到缘遥的日子,偏偏他却没有出现。
“自古暗箭难防!”信安君叹了口气。
炽烨突然不理解他父亲的话了。这箭究竟是刺杀永辉世子还是七王子缘炜的西夷人之箭,还是同宗兄弟间的背后冷箭?想到身为北冕国的嫡长子却在领事林救西夷人的事,这么做有失体统不说,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难道这难言之隐是父子之间有嫌隙吗?炽烨想到了四年前的那个传闻。“父亲,那个传闻是真的吗?”
“什么传闻?”
“信宜王叔的死,大王为了掩盖缘遥在前方大营睡大觉的事,斩杀了信宜王叔,才让这个传闻平息。”
“这件事,恐怕只有缘遥才知道真相。”这件事在当年极少有人知道,圆满堂也只听到过一些风声,随着信宜君的死,是真是假都无从考证了。要知道,借刀杀人这一招,他这个哥哥最擅长。四五年前的事,信安君早已经忘记了,他还在想缘遥这件事。“这样看,缘遥继太子之位势必是一条凶险之路。”
炽烨马上想到了缘遥下面的六个弟弟,最受君王复利宠爱的是八王子缘弘,而这几年在军中有威望又有战功的是武安君缘祁,这两个人都会让缘遥的太子之路变得凶险。炽烨又想到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炽练,他没有出声,在百世不迁的立嫡以长的宗法制面前,炽烨希望的还是遵从祖制。作为信安王府的嫡子,要承袭信安君的爵位,也要借宗法制,远在狮岗城的炽烨却感觉不到京城百官对宗法制的拥护,总感觉他们恨不能灭了缘遥这个嫡子。
“国本未决,不是件好事。你要查出缘遥在京城的住处,还有,何时回宫。邓汉炎被调回京,西南又裁撤了宗室兵,京城还在屠杀西夷流民,这或许都是为缘遥回宫铺下的路,西南不能成为缘遥回京路上的炮灰。”信安君给炽烨下了新的命令。
“孩儿明白了。”炽烨起身离开了。
“有听到是什么事吗?”炽练迫不及待地问着龙布。
“君上与世子的声音都很低,什么都听不清。”
“那炽烨是什么反应,脸色是高兴还是愁容满面?”炽练一脸的不耐烦,他还是压低声音继续问道。
“世子还是平常那张脸,没有一丝表情变化。”炽烨对什么事都能表现的漫不经心,他习惯了从来都不在脸上流露什么,他可以把一切隐藏的很好,久而久之,练就了一副神情自若的本领。
“父亲这是要招他进京来吗?那这信安王府岂不是成了他的了?”炽练一边责骂着龙布,一边不切实际的猜测着,急的直跺脚。
“公子多虑了,京城不比狮岗城,这里可是公子的地盘。”龙布向炽练递了一个眼色。“世子这几天都会住在府里。”
“就按你说的办,安排妥当了?”炽练立刻心领神会,问这个问题时,他眉头都拧到了一起。这些年,他想尽办法在炽烨身边安插自己人,全部都神不知鬼不觉地被炽烨除掉了。
“是新面孔,世子这次一定不会觉察。”龙布胸有成竹地说道。
“这话你说了不下十次了。”炽练听到就来了火气,每一次,龙布都拍着胸脯说,挑选了最得力的人手,每一次都被炽烨踩在脚下。
炽烨进到房间里,有家奴正在整理他的行李。炽烨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怀柔的手腕被炽烨捏在手里,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谁派你来的?”炽烨稍稍减了手上的力气,他低头看了一眼,这只手白皙,皮肤细腻,不似一般家奴的书。
“世子,小,小人是府里的女奴。”怀柔用眼角的余光快速地看了一下眼前的男子,如若没有猜错,眼前之人应该就是西南狮岗城的炽烨世子。曾经在西南时,她不止一次在街头巷口听到炽烨世子的传言,这位王族,少称仁惠,好振施,有父风……怀柔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了一眼,狮岗城的这位世子,面冷,却为人谦恭厚道、礼贤下士。
“这府里上上下下一百多张脸,没有一张是我不认识的。”炽烨冷冷地看着她,手上的力气却越来越重。
“小,小人是年后被爹爹卖到集市上,才来到王府里。”怀柔已经撑不住炽烨手上的力气,她的身子扭曲着,就要跌坐在地上了。
炽烨没有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怀柔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狮岗城那些年,她都没有见过炽烨世子,今日是第一次得见,现在,她只能听天由命了。炽烨打量着她,一袭青色的素衣,若不是靠近看,还真看不出特别之处,离这么近方才看清,眼前这个女子面容秀丽,肤白胜雪,不谙时事的脸是清白人家的女子,看来她不是红楼的“麻雀”,他稍稍减了手上的力气。“出去吧,我不叫你就不要进来。”
“是,世子。”怀柔吊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快速退出了炽烨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