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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废的太子府,醉酒的明横剑指着谢慈音。
他疯疯癫癫的朝着谢慈音道:“我的太子妃呀。我完了,谢家完了,我们都完了。”
谢慈音瞧着眼前披头散发凌乱不堪的男人,满眼的厌恶,她不屑道:“那殿下杀了我吧。”
明横瞧着她不屑的模样,越发的恼怒起来。将手中的剑扔开,冲过去狠狠掐着她的下巴,面上越发狰狞。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谢家嫡女么?谢家已经完了!你去瞧瞧,你谢氏一门斩首的血,还在南市菜场门前淌着呢!哦,我忘了,你出不去。”
掐着的手变为抚摸,他抱着谢慈音,又哭又笑
“音儿啊,何其可悲。当年不可一世的谢氏,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
谢慈音将他推开,眼眶微红,想起自己谢氏一族无辜枉死的人,她朝着明横嘶吼道:“若不是因为你,我谢氏何必遭此劫难。”
明横被她推倒在地,也不再去纠缠她。只朝她道:“音儿啊,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是因为我么?你,谢家还有我。都不过是父皇为他心爱的儿子布下的棋,叫我与明朗,谢家与许家,斗了大半辈子。”
是啊,她怪他又有什么意义呢,她谢氏一族的人已经回不来了。
捡起地上的剑,她一剑抹了脖子。
“音儿!!!”偌大的正室,只弥留明横的嘶吼。
……
今日要进宫,眼瞧着谢慈音还叫不醒,她身边的一等丫头檀桑掀开轻纱床帘,去轻轻摇她。
“姑娘?姑娘?”
被人唤醒,谢慈音只觉头痛,瞧见身边收悉的一切,她愣住,这是阴曹地府么?待遇真好,连以前住着的闺房都还她了。
“姑娘快起来,今日还要进宫去呢。”瞧见她呆呆看着明黄梨木彩绘雕花架子床,檀桑提醒道。
她顺着声音看去,从前跟着她的贴身丫环,正站在床旁。
怎么会见到檀桑呢?哦,她忘了,檀桑也死了。那日谢家被问罪时,她将檀桑与另外一个贴身丫环松墨一起派了出去。出去后,二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见她还是不起身,呆呆望着自己,檀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姑娘?这是怎么了。”
忽见故人,谢慈音眼角落下一滴热泪。沉沉道:“檀桑,是我拖累了你们。”
她撂下这么一句话,便伤心的哭了起来,将站着的檀桑吓坏了,急忙去唤外间准备衣裳首饰的松墨。
辰时就快要到了,眼瞧着谢慈音的院子还没动静,谢王氏叫身边的宋妈妈来瞧一瞧。
进了院子,宋妈妈就听见谢慈音的哭声,急忙的进里屋去看。里屋大大小小站着数十个丫环婢女,纷纷瞧着床上抱着檀桑松墨二人大哭的谢慈音束手无策。
“这是怎么回事,姑娘这是怎么了?”宋妈妈看着众人,提声问道。
众人忙着看顾谢慈音,一时间竟没发现宋妈妈来,到宋妈妈出声,众人才赶忙福身。
宋妈妈走到前头去,谢慈音哭得伤情,并未瞧见她。她瞧了一眼谢慈音,转身询问道:“姑娘怎么了?”
众人也不知谢慈音怎么了,只得你看我我看你,也没个人回话。
“问你们话呢,都聋了吗?”见无人答话,宋妈妈朝众人呵斥道。
被宋妈妈一吼,丫环们纷纷跪了下去。一个二等丫环颤颤回她道:“回,回妈妈,早间檀桑姐姐去叫姑娘起床,不知怎么的,姑娘醒后便哭起来,劝也劝不住。”
贴身伺候的檀桑和松墨被谢慈音缠着脱不开身,宋妈妈也不敢将人从谢慈音那里拉过来问。只好朝方才回话的二等丫环吩咐道:“我在这瞧着姑娘,你去将太太请来。”
丫环得了吩咐,福身退出去,去请谢慈音的母亲谢王氏过来。
谢王氏只育有一子一女,女儿是她的头胎,平日里就是她的心肝眼珠子,头疼风热都够她心疼一阵,更莫提此时丫环慌张来报说谢慈音不知怎么的大哭不止。
今日谢王氏本是要带着谢慈音进宫的,她们进京三日,谢慈音因水土不服身体不适,迟迟未能进宫去拜见皇后,也就是谢慈音的亲姑姑。
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宫中也下了帖子来。她起一大早就将一品诰命夫人的宫服穿戴好,却又听见女儿不好,谢夫人越发的厌恶长安,想念江宁。
她提着裙摆,走得极快,没有了素日里琅琊王家嫡女的做派。下人们垂首紧跟在她身后跟着,全然不敢抬头。
还未进屋,谢王氏便开口唤道“音儿,这是怎么了。”
谢慈音初见檀桑与松墨,又见往日里在她闺房里侍奉的丫环婆子,这才反应过来,这怕不是地狱了。
回想起往昔种种,她一时情难自禁,放声哭了起来。
听见母亲的声音,她缓和了些,放开了檀桑与松墨,泪眼婆娑的瞧着疾步走来的谢王氏,。
谢王氏大步走过来,将哭得死去活来的谢慈音抱入怀中,温声关切道:“我的心肝,这是怎么了?”
谢慈音哽咽,咯噔着开口“女,女儿无事,只不过做了个叫人伤心的梦。”
听见谢慈音不过是做梦,谢夫人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病了就好。
她这女儿从小就体弱,三不五时便要生病,前些年又因病险些夭折,叫她平日里担心不已。
她轻抚着谢慈音的背,温声安慰“不过是个梦,如何能当真。”
谢慈音这般模样,进宫怕是不能了。谢王氏揽着女儿,朝着宋妈妈招手,宋妈妈来到她跟前,听她吩咐。
“去给宫里递个信,说姑娘身子不爽利,今日就不进宫去请安了。”
宋妈妈没有一口应下来,而是迟疑了一下。见她不应,谢王氏有些不高兴“宋妈妈,是没听见我说话嘛。”
“太太,这是宫里下了帖子的。姑娘身子不爽是不能去,太太怕是要去一下的。若不然,怕天家怪罪下来……”宋妈妈低声道。
谢王氏哼了一声“音儿这般,我走得开么?皇后是音儿的亲姑姑,难道不会理解吗?再者,我也不怕天家怪罪。”
知晓自家太太的脾气,宋妈妈不再劝导,垂首答是,福身告退去给宫里递信了。
宫里的谢皇后得了信,又关切了谢慈音几句,倒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只太子明横没有见着谢慈音,心中有几分失落。
谢慈音的父亲谢鸿下了早朝,听见下人来报说女儿身子不爽,连朝服都没换就赶往谢慈音的照水院。
他赶到时,谢慈音的弟弟谢明韬和谢夫人正围着她说话。谢慈音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呆愣。
谢鸿将官帽随意放在外头明间的圆桌上,然后大步往里间走去。跟着身边伺候的谢三不好进内院,只得在外等候。
“音儿,这是怎么了?可有找了大夫来看。”他瞧着女儿哭肿的眼睛,心中大为心疼。
本已经停了哭泣的谢慈音,瞧见完好无损的父亲,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瞧见她又哭,谢王氏越发恼火,将气全朝下了朝的谢鸿发散“你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又将音儿惹哭了。”
谢鸿着急女儿,也不去理自己的夫人,只去安慰谢慈音。
“是否是不喜长安?那明日,我便遣人送你回江宁去。”
“还是说府中下人惹你生气了,你同爹爹说,爹爹将他们全部发卖了去。”
谢鸿滔滔不绝,谢明韬在旁边听着,一脸的无奈。“爹,姐姐只是做了噩梦,一时缓不过来。”
“今日,是何年月?”谢慈音哽咽出声,三人齐齐望着她。
“文昌二十五年伏月。”顿了一会,谢明韬回她。
她靠在紫檀雕花的象牙床上,脑中迅速的回忆着过去。文昌二十五年伏月?他父亲被认命为太傅,江宁到长安任职,才不过三日时间。
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
停止了哭泣,她缓和了一下,哑着声音朝三人道:“我头痛得紧,想睡一会。”
她不哭了,谢王氏心头松快不少。听见她说要休息,赶忙带着谢鸿与谢明韬出去。
谢鸿不放心,一面被谢王氏推着,一面回头去瞧谢慈音。担忧道:“头痛不是小事,还在该请大夫来看看。音儿,要不还是让大夫来看看吧。”
谢慈音无力再回他,身子滑到了床榻上,静静梳理脑中凌乱的记忆。
“大夫请过了,只说是水土不服,晚上没有休息好。开了几副安神的药剂,丫环已经煎了给音儿服下了,现在许是药性发作了,想休息,你不要再多言打扰了她休息。”
见谢鸿不放心,谢王氏劝慰道。
听见请了大夫服了药,谢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不用谢王氏推攘,自己就大步出了里屋。
谢慈音靠在床上,想着上一世的记忆。
她是江宁谢家的嫡长女,母亲出身于琅琊王氏,父亲是谢家嫡长子。世家里,王氏一族隐退后,便是谢家为首。她作为谢家嫡女,自小就是受尽宠爱的。
此次父亲进京任职也是为她自小与皇后养子如今的太子明横的婚事做准备。
不出意外,她与明横会在一年后完婚。
婚后,太子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谗言,说他母亲叶昭容是死于皇后之手。更是将作为皇后亲侄女的谢明卿视为仇敌,平日里对其冷嘲热讽。
太子懦弱,听信了谗言之后又不敢去质问皇后,只每天借酒消愁,然后时不时到谢明卿院子里去发发疯。
若是这样,那日子也就顺着过了,反正她也不喜太子,谈不上什么伤心。
后不知道怎么,明横与谢家旁支联系到一处。她父亲谢鸿心肠太过良善,又不喜官场,多年来未有建树,旁支早有不满,一心想要越过谢鸿去。
眼瞧着谢鸿和谢皇后与太子离了心,旁支的世伯谢辉便趁虚而入,撺掇着明横做了许多事。
后皇帝病危,一心想要废太子改立三皇子明翼,谢辉就撺掇着明横谋反。
显然,如太子与谢辉那般的脑子如何能谋反成功。当日,谢横便被废了,太子府中的下人尽数斩首,谢慈音与明横被囚禁在府中。
不久后,皇帝驾崩,新帝继位,首先问罪的便是已被关了许久的谢家。可怜她谢氏其他族人,被两个草包拖累,什么也不知道便被斩首了。
既然上天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那她便要为谢家,谋一条生路,当务之急,便是解除她与那草包太子的婚约。
脑中思路豁然贯通,她合上眼,吐了一口气,真正的躺下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