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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了前来探望的长辈,罗彦回到陆德明的房中。
看着陆德明对自己慈祥地笑着,罗彦的内心却在不住地流血。走过去坐在陆德明身边,罗彦抓住陆德明的手,很是严肃地说道:“老师,再相信弟子一次。千万不要灰心。”
看着罗彦一脸的郑重,陆德明缓缓点点头,有些虚弱地说道:“为师一直都相信你。想要做什么,只管去做。”说完,已经疲惫地闭上眼睛。
罗彦轻轻替陆德明掖好被子,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了思考良久的药方。然后小声开门,让候在门口的仆役进去看着陆德明,自己则是走出陆府,前往集市亲自买药。
陆德明身体已经极度虚弱,任何一点差错都能造成罗彦的整个计划失败。尤其是现在本草还没有发展到后世那样,许多药材不论是药性和种类,都有混同的现象,所以,此事还需要他亲自来办。
人参,黄精,首乌,阿胶。但凡是遇到年份久远品质上乘的滋补药物,能够对上罗彦药方的药材,罗彦统统买下来。两个月的时间,只怕药材不够。
在集市中淘了半天,才将一副药材凑齐。但是这已经让罗彦很是满足了,一副药可以服用两天,有了这个缓冲时间,足够自己找到更多了。
回到陆府,罗彦立刻让人去煎药。而自己却走到书房,开始给陆敦信写信。陆敦信远在潭州,这书信一来一去,少说也是大半个月的时间,再不抓紧,只怕到时候出现了什么意外,那就不好了。
将书信交给下人送出的时候,罗彦才长舒了一口气。
自己能做的,该做的,如今都已经做了。若说还想做点什么,那就只有乞求漫天神佛,能够让陆德明安稳地度过最后一段时光了。
提起生死,罗彦又是热泪盈眶。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至。陆敦信尚未到来,李世民要将他发配到永州的时间也快到了。
就在世人以为罗彦将要陷入两难时,一份请求致仕的奏疏摆在了李世民案头。
“天恩浩瀚,堂堂皇皇。圣心属意,殷殷切切。臣罗彦拜言:前次屡犯国法,以致辜负皇恩,徒劳帝意,虽万死难辞其咎。雷霆震怒,柔心化雨。不苛责其罪,反宽宥其责。虽为左迁,亦在潇湘神地;名在贬斥,却居云梦仙乡。此陛下之恩泽也。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临行之时,恩师在厄。忠孝两难,自古亦然。欲遵王命而前行,心忧师病而阻步。以致神思恍惚,竟不知何去何从。
坐而思之,心内惶惶。孝悌之义,圣人之本。或曰:当以孝治天下者,何也?盖不孝者,难知恩义。是乎君恩深重,亦有反复之时。
一身血肉,父母铸之;廿年生计,义兄资之。唯心与性,恩师立之。此三者,盖育罗彦之根本。父母早逝,不得侍奉床前;义兄年富,尚可纵马驱驰。唯恩师老迈,虽有一子,尚事王命,不在身侧。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罗彦虽才疏学浅,亦知吾师之恩,重于山岳。其有疾恙而不在侧,假言忠君,实则恋栈权势也。
以是臣自请致仕,居家侍奉恩师终老。私心一片,尚乞怜悯。
臣罗彦再拜言。”
致仕,本来是年龄实在老迈的官员自觉心力不足,才会上疏辞官。或者有些官员犯了打错,但是又不能治罪,也会在皇帝的暗示之下致仕。
似这两种官员,怎么的都是四五十岁的高官。
可是如今罗彦一个二十来岁的给事中,就这般闹腾着要致仕。这让李世民情何以堪?
陆德明的病情他也听派过去的御医说了,身体油尽灯枯,也不知道罗彦用的是什么办法,硬生生脱了一个月。但是即便这样,想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罗彦再闹上这么一处,还真是让李世民头疼。
不过,这种事情皇帝都有一言否决权,李世民虽然头疼,但是依旧做出了决定,不允许罗彦致仕,但是相应的,可以将罗彦留到长安侍奉陆德明终老。
如果说这已经是李世民做出的最大让步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李世民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罗彦的致仕奏疏次日就被驳回,可是同样的奏疏,在第三天又被罗彦给送上来了。当然,这次是重新抄录了一遍,里头还加了几句:“师恩如山,形同父母。不为守孝,何当人子?”
李世民差点气倒在地。
这会李世民也不管罗彦什么理由了,总之一句话,如上回处置。
不过,这次罗彦已经没有时间理会李世民怎么说了。
因为就在这几天,陆敦信终于回来了。
一路风尘仆仆的他,走进陆府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了在院中站立的罗彦。
走上前去,罗彦看到后还未行礼,陆敦信就已经开始低声哭泣了。
已经哀伤到没有眼泪,只剩下平静的罗彦,就那样静静看着陆敦信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如同一个小孩子一样哭泣着。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哽咽。
虽然眼角无泪,可是心里却在陪着陆敦信一起哭。
两个大男人在院中就这样站立了半晌,直到有下人低声请示两人是否吃点东西的时候,这才发现太阳早就已经爬过头顶,直往那西山靠近了。
徐徐风凉,却远远不及心中凄惶。罗彦牵着陆敦信的手,将他带到住处,待洗漱过后,这才对陆敦信苦笑着说道:“兄长要是还不来,只怕小弟真的是撑不住了。”
这并不是罗彦在陆敦信面前邀功。自己的老师压根就不用这么多的虚言,何况,罗彦在陆敦信的身上也图谋不了什么。
“这次是真的多亏师弟了。为兄不肖,此次若非是你,只怕兄长我就要悔恨终生了。”
“兄长说的是哪里话,罗彦这段时间闲散在家,若是这样都还不能侍奉老师,如何当得人子。”罗彦点点头,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而是对陆敦信说道:“倒是要兄长知道。罗彦本事不济,此次虽然竭尽全力,也不过是让老师多活一些时日。”
这件事情在给陆敦信的书信中并未言明,如今提起,却是让陆敦信大吃一惊:“什么?”只是问了一句,便瘫坐在椅子上。
“这段时间罗彦只能顾得上照顾老师,老师的身后事却半点也没有做准备。所以,这些事情,需要劳烦兄长了。”虽然极为心痛,但是该做的,罗彦还是不能就这样隐瞒着。
陆敦信点点头,微弱地说声“晓得了”,便再也不出声。
两人休息了一段时间,这才平复下心情,相伴到了陆德明房中。
听闻开门的声音,尚在休息的陆德明睁开了眼睛。当扭头看到进来的是陆敦信的时候,一时间老夫子的热泪也顺着那深深的皱纹流淌下来。
“我儿来了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陆敦信瞬间心神失守,嚎啕大哭起来。从门口到窗前,跪行着爬到陆德明床前,陆敦信不住地磕着头,嘴里却喊着:“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床前的地面上,瞬间湿出两滩水痕。
陆德明微弱地笑笑:“傻孩子,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这些天有进之在,为父也没有受什么苦。如今你也来了,为父心里高兴。好了,别哭了。死生之事,乃是天命。我活过七十多岁,本来就活够了。如今也了无遗憾,你该当为为父高兴啊。”
如此安慰着,让陆敦信停止了哭泣,陆德明喘息了一段时间,这才对两人说道:“如今你二人俱在我身边,趁我还有口气,有些事情须得跟你们交代。”
陆敦信抹抹脸上的泪痕,罗彦也跪倒在床前,陆夫子便说道:“儿啊,你为人忠厚朴实,为父本来是不会担心的。但是官场险恶,有时候老实人更容易吃亏,往后为官,尚须多留几分心眼。莫要让人平白诬陷了。”
陆敦信点点头。
说完陆敦信,陆德明又看着罗彦:“进之,为师倒是更加担心你。你年纪轻轻就已经贵为国公,虽然战功卓著,但是根基尚浅。朝中虽然也有几个交好的,可是一旦到了危急时刻,却也不能尽信。”
罗彦点点头。自己被禁足的这件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朝中无有许多大臣为自己说话,反而是落井下石的不少,这才让他如此一败涂地。
“所以,今后尚需好好磨练性子,戒骄戒躁。我训诂一生,也教出了许多学生,但像你这样的,却绝无仅有。为师只希望,将你之所学,传授下去,不要断了。”
罗彦闻言,悲从中来,这些年自己更多的是在官场蝇营狗苟,虽然能够静下心读书,却没有半点将所学传授出去的意思。这一点,实在是有些愧对陆德明。
向陆德明叩了一个头,罗彦说道:“老师但请放心,罗彦定然不会让老师失望。”
看到罗彦答应,陆德明大笑着:“好,好,好啊。好了,说了这么多,我也有些累了,你们俩个自去休息,不用再来看着了。”说完,便合上了眼睛。
罗彦和陆德明轻轻起身,看了看陆德明尚且均匀的呼吸,这才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