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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三名参将脱身出与李牧的交战圈,直奔嬴政而来。
这三人无不是身手高绝的军中悍勇,更是手持利剑,比方才与嬴政打斗的壮汉陆生更有威慑力。
三人手中之剑寒光闪烁,径直朝着嬴政袭来。
一旁的郭开见此脸色大变,身子一动就要上前。
突然,从院门处飞过来一杆长戟,袭向冲来的三人。
长戟从嬴政身侧飞出,呼啸而起的气流将嬴政的衣袖卷动。紧跟着,一道身影窜出,居于长戟之后,手握利剑,直奔那三位参将。
三人见到突飞至面前的长戟,顿时神色一惊,连忙跳开躲避。
长戟虽利,但无人执掌,却也不难避开。不过,几人虽避开长戟,却被那道身影逼近到了极度危险的距离。
三个参将眼睛一花,便看到长戟之后的那个冲来的那个年轻军士,当下来不及震惊,紧忙强扭身形,持剑下劈。
“铛铛铛~~”三人为躲避飞袭而来的长戟,身形有些不稳,手中的剑也没那么有力,竟被那年轻军士横扫劈开,手中剑也尽数脱手,虎口麻木酸疼。
“什么人!!”三人连忙后退,靠近一起,扫了眼旁边斜插在地上的长戟,目光一凝。
“你是……秦人!!!”其中一位参将,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军士身上的制式甲衣,顿时骇然失声。
话音刚落,从院门之外传来沉重有序的脚步声,和甲衣戟戈摩擦的声音,随后就看到数十名身着全身黑甲,手持制式长戟的锐士,步伐整齐,严面肃目,涌了进来。
突然见到这一幕,院中的众人皆心神大震,被这队锐士所散发出的杀气震慑。
正在交战的李牧等人,见此连忙分开。
李牧行至郭开身边,满脸戒备地看着这队陌生的兵士,眼中充斥着戒备,还有一丝惊奇。
旁边的郭开,见到这队兵士,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心中稍定。
而方才与李牧交战的几人,这时与那三位参军站在一排,护卫着身后的廉颇。
黑甲锐士进到院内,左右分开,在那名年轻军士的身前合拢,围成一个半月阵,长戟斜立,腰身半沉,摆出交战姿态,将军士以及嬴政护在其后。
“杀!!”一声喝出,本就骇人的黑甲长戟更是寒光闪烁,杀机四起。配上锐士们那一双双饱含杀芒的利目,令院中的众人不由地心头一紧。
与黑甲锐士相对的那十来个参将,此时也被这股气势冲得阵脚一乱,有些退却之意。
廉颇斑驳的浓眉紧皱,老眼当中闪烁着震惊之色,一颗心渐渐沉到谷底。
这种熟悉的气势,廉颇见到过很多次,这是只有秦军才有的威慑力。面前的这一对黑甲军,比之寻常秦军,还要精悍!
看着对面那个穿着副将甲衣,英武不凡的年轻人,廉颇沉声喝道:“你是秦国的什么人?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年轻军士闻声,看了眼廉颇,没有答话,而是转过身,摘下头盔,对着矮自己两头的嬴政单膝跪地,恭谨道:“末将蒙恬,参见公子!蒙恬来迟,让公子受惊,请公子责罚!”
年纪不大,比之李牧要小得多,谈吐却沉着有力,刚劲十足。
嬴政打量着眼前这位名叫蒙恬的年轻军士,眉目坚毅气势不凡,观其展示出来的实力,应该是军中的翘楚。
“无妨,起身说话!”嬴政面色不改,平淡出声,心中微动:看来,来接我归秦的人到了……
“喏!”蒙恬恭声起身,视线转到前方那几个参军,态度立马转变,寒声请示道:“公子,方才出手冒犯您的几人,末将请示将其击杀!!”
冰冷无比的声音,丝毫不遮掩半分,令场中几人心生寒意。
“不用了!”嬴政当即回绝,言语当中有一些冷意。
离开在即,能少添麻烦最好。
蒙恬听出了嬴政话语当中的不悦,当下立马回身,肃然道:“喏!”
这时,对面的廉颇眸中冷光不绝,死盯着两人,喝道:“轻狂小儿,竟然无视老夫,你秦国昔日的武安君白起都不敢如此,尔等小辈岂敢?!”
廉颇的话一出,对面的嬴政等人还没应声,就听到院外传来一声嘲弄,语气虽有些老迈但却中气十足,声如洪钟般响亮。
“廉颇老狗,连压个小辈都要倚老卖老,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就你这德行,还敢大言不惭,我秦国武安君若是在此,恐怕你这老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随着声音隔墙传来,廉颇的老脸越来越黑,直到最后话音落下,一位身形高大、白须怒目的着甲老者,领着一众人等进了院子。
“蒙骜!!”廉颇见到进来那老者,眉头紧皱,冷脸怒视。
“蒙骜?那不是秦国的大将吗?”一听这人是秦国名将,周边的众士子都心中一颤,脸上也有些畏惧。
虎狼之秦的名号,可不是吹的。
“呵呵~”蒙骜见廉颇夹着嘴不说话,顿时冷冷一笑,轻蔑出声道:“老狗?你方才的盛气呢?怎么见了老夫,就闭上嘴了??”
被蒙骜一口一个老狗地叫,廉颇心中暴怒不已,怒声骂道:“老匹夫,再敢狂吠我宰了你!!”
“嘿嘿~”对此,蒙骜怪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讥讽道:“就凭你还想杀我?十年前,被我夺走西垒壁,仓皇而逃的那只丧家犬,又是谁??”
“你!!”廉颇须发喷张,从前面那名参将手中夺过长剑,就欲上前砍了蒙骜,却被周边参将拦阻,护卫着无法上前。
蒙骜满眼鄙夷,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即转身看向嬴政,老眼精光闪烁,拱手就欲跪地:“老臣见过公子!”
“老将军不可!老将军劳苦功高,嬴政不过是个寻常公子,当不起老将军如此大礼。”嬴政见此,连忙上前一步,扶住蒙骜的手,不让其屈膝。
嬴政心里有数,自己虽然是嫡公子之尊,但是在秦人的心目中,根本就没有多少威望,若是摆谱受了蒙骜一礼,恐怕会给眼前这位战功卓绝的老将军留下些不好的印象,所以连忙出面,制止蒙骜的大礼。
果不其然,蒙骜见到嬴政出手相拦,老眼一亮,哈哈笑道:“公子说笑了,老夫是臣,公子是君,臣为君行礼,有何不妥?”
说完,强自行了一礼,老脸之上充斥着笑意。
“我等见过公子!”蒙骜身后,使臣冯劫以及一位少年,还有诸多兵士,皆大礼相向。
众人的声浪震耳发聩,站在当中的嬴政,见此也不矫情,当即出声应道:“诸位将士快请起!”
随后扶起蒙骜,脸色平静,正色问道:“老将军怎得来了平原府?”
闻声,蒙骜立马回道:“老夫奉我王之令,护佑公子回秦。今天晚间刚到邯郸,听闻公子在此处,心忧之下便想来看看,没想到刚好碰上这一幕。”
“嗯。”嬴政点了点头,看向旁边的蒙恬,夸赞道:“方才也多亏了蒙恬将军,这才保得嬴政无恙!蒙恬将军英武不凡,真是我秦国不可多得的猛将!”
“嘿嘿,公子谬赞了。”蒙骜听到嬴政的夸奖,老脸闪过一丝得意,笑道:“公子不知,这小子是我大孙,今年刚过二十,武力勇绝,在我帐下做个小小副将,平常没什么亮眼,这次能护卫公子,也是他的荣幸!”
说完,又指向蒙恬旁边那个与嬴政年纪相仿的少年,介绍道:“这个是二孙蒙毅,年岁刚过十三,虽少不更事,但生在我蒙家,却也极早接触了军中之事,对于军备辎重的盘算有些天赋。”
蒙骜介绍完,两人连忙出面,朝着嬴政恭敬一礼。
嬴政见此,也回之以礼,随后笑着说道:“当真是将门虎子,两位日后定是我秦国的重要砥柱!”
“谢公子!”蒙骜笑着承下赞赏之言。
谈了几句,蒙骜从嬴政嘴里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顿时老脸一冷,闷声说道:“敢对公子下手,这几人着实可恨!公子,可要老夫帮你出这口恶气,好好教训这些人一番?”
听了这话,旁边的冯劫一愣,脸上立马就有些慌,对于这位蒙老将军的性情,那可是相当了解。不过这好歹也是赵国之地,不能与其撕破脸啊!当即就准备出声……
“不用了!”这时嬴政的话响起,让冯劫心中稍安,暗自松了口气,心想嬴政公子还是很靠谱的,不像军中的这几个粗人。
“老将军美意,嬴政心领了。只是当下还是不要与其发生冲突得好,省得徒生变故!”
蒙骜听后,想了想,点头应道:“也好!如今最主要的,是护送公子与赵夫人回秦,其他不必要的麻烦避开最好,公子言之有理!”
“嗯!”嬴政应声,随即想起了一事,眉头轻皱,问道:“老将军,我等何时出发回秦?”
“老夫此番来得急,并未与大队同行。大队目前应该刚到阏与,到邯郸差不多需要四天左右,再算上休整和使团准备,预计十天后可出发回秦”蒙骜回道。
“十天吗……”嬴政呢喃了句,神情有些低落。
“嬴凰公主到!!”这时,院外传来侍卫的通报声,嬴政听到后面色一整,恢复往常的冷漠淡然。
蒙骜听到通报,老眼一眯,抬眼望去,准备见见这个名誉天下的女娃,到底是个啥样的人物。
而蒙骜身侧,蒙恬和蒙毅闻声也随之望去。
随着众人目光聚集,院门处逐渐显出少女的身影,由远到近,引人注目。
两年多的时光,久居高位,使得赵诗雨看上去更端庄了一些,气质华然,也让赵诗雨出落得更加迷人。
秀眉琼鼻樱桃小嘴,长发飘飘,刘海之下,精致的面孔清丽无双,更具少女的甜美气息。
眼角微扬,剪水双眸波光粼闪,蒲扇似的眼睫毛微微煽动,似是迷人桃花,为其增添一分少女所不具备的妩媚,惑人心神。
少女身形绰约,身姿玲珑,宛若窈窕细柳,令人心底升起无限柔软。周身素雅的长裙,环托住日渐丰盈的妙曼身躯,让人挪不开眼,不禁想要将这一抹倩影印在心底。
在赵诗雨进来之后,院内就少有交谈之声,所有人都不发一音,目光迷离,被嬴凰摄住了心神,难以自拔。
“……”蒙恬一时也有些入迷,不过很快神光聚拢,眼底清澈透亮,不再沉醉其中。
这时,蒙恬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弟弟蒙毅,见其满眼皆是陶醉,脸颊微红,似是动了情意,这让蒙恬眉头紧皱。
在赵国之地,还是要有秦人的血气,不能过分沉迷于别国之女,蒙恬拎得清是非,当即不动声色,垂下的手打了下蒙毅。
“嗯~?”蒙毅一愣,一脸迷茫地看了看兄长,很快便意会到了兄长之意,当即脸皮泛红,低头不语。
只是,在蒙恬转过脸后,蒙毅忍不住又抬起头,深情凝望着那个直印心底的那道倩影,目光久久无法挪开。
“怎么回事?”赵诗雨脚步没有停顿,径直来到嬴政身边,看了下周边的黑甲锐士,又深深地看了眼蒙骜一行人,撇过头问向嬴政。
今日平原君寿辰,赵胜跟赵岳赵豹等宗室中人在一起喝酒,正值酣时。而赵诗雨则跟在赵胜夫人一旁,与来宾的女眷们闲聊着。
不过这种场合,身为威名赫赫的合信君之女,已经到了婚嫁之龄的嬴凰公主,赵诗雨自然也免不了被提及。
尤其是王宫来的赵王后,那可是赵偃的母亲,那一双眼睛可是恨不得粘在赵诗雨身上,动不动就问赵诗雨对自家偃儿感觉如何、什么时候谈婚论嫁之类的话,再加上旁边那些臣子夫人们的助攻,听得赵诗雨是坐立不安,脑门上直冒汗,颇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恰逢此时,有人禀报说嬴政跟廉颇起了冲突,赵诗雨连忙拜别王后,逃一样地赶来此地,不敢再多待一分。
而来到院内之后,看到眼前剑拔弩张的双方,以及院中那一队陌生的兵士,赵诗雨心中也有些明了,当即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嬴政。
两年时间,嬴政的个头已是迎头赶上了赵诗雨,两人站在一起,若是不说话,在外人的眼中还颇有一分郎才女貌的相适感。
只不过,赵大小姐一开口,这种感觉立马就淡了些。
许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赵诗雨跟嬴政说话时总有一种长辈问候晚辈的口吻,昔日嬴政瘦小,如此倒也无妨。只不过如今两人高低相仿,却也有了一分别扭。
嬴政对此也习以为常,轻声将方才的事因向赵诗雨说明,然后指着身边的蒙骜说道:“这位便是此行来接我回秦的蒙骜蒙老将军。”
被嬴政谈及,蒙骜抬起手作了个揖,算是见礼。
赵诗雨对着蒙骜点了点头,没有回礼,只因现在还不是认识的时候,对面可是有一个仇秦的赵国上将军。
看着对面的廉颇,赵诗雨俏脸一凝,秀眉紧皱,轻声说道:“嬴凰见过上将军。”
“方才之事,嬴凰也已了解,是非对错在于谁,现已不重要。既然双方都没有伤残,贵方的参将也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嬴凰愿派合信府医官为这位将军医治,只请上将军不再追责,上将军可愿?!”
廉颇,不是好相与之人!!
虽然合信府跟军方八竿子打不着,但是这群**流子要是一直纠缠下去,也很难办。
如今嬴政归秦日近,万事皆需稳妥,不宜生事,倒不如做个和解,双方也好就此罢手,不在追究对方。
“公主,你这是在帮着秦人说话吗?”廉颇眉毛一拧,脸上很是难看。方才被蒙骜连着损了好几句,现在廉颇心里的火苗还蹭蹭往上冒呢,怎么会这般轻易放手?
闻声,赵诗雨小脸一阴,沉声道:“上将军,诗雨虽然是一介女流,但行事也算光明磊落,我合信府向来都是持正守家,嬴政虽是秦国公子,但还未曾归国,也就还算是我合信府人士,上将军此话会不会有些过了?!”
“再者,上将军这么在意嬴政的身份,又如此仇视秦国,那大可以在朝议之上禀明我王,与那秦国开战,如此也比在这里争这一时之气要强吧??”
这一番话,说得廉颇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话来。
而与此同时,蒙骜看着对面寡言的廉颇,脸上冷笑不止,心里却对赵诗雨高看了几分。
这嬴凰公主,三言两语就将廉颇的仇视上升到了国家层面,还以女子身份堵廉颇的嘴,让廉颇此时的行为成了单纯的泄私愤,而且连个女子气节都不如,以此赢得周边群众的议论优势。
这赵诗雨,心府颇深啊~!!为天下人所推崇的绝代嬴凰,果真名不虚传!!
蒙骜眼底郑重,再也不敢小觑这个妙龄少女。
“哼!既然公主这么说,那今日就算了!不过以后还请公主看住自家府里的人,否则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对面,廉颇被赵诗雨一句话说得噎住,毫无反驳之理,闷了半晌,最后冷哼一声,甩下句狠话,拂袖离去。
赵诗雨听后不语,对着廉颇低头一礼,没有搭腔,看着廉颇等人离开。
这时,李牧和郭开走近,赵诗雨笑着对两人点了点头,目送二人离去。
随即,赵诗雨立马扭过身,神情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皱眉看着嬴政埋怨道:“你干嘛啊?让你来熟悉一下人情世故,你怎么还跟廉颇干起来了?他找你茬你就不知道跑吗?”
“跑?我是那种人吗……?”嬴政有些无语地想道,没有出声,沉默以对。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要低调低调,你都快回去了,要是再得罪个人,到时候再被人中道截杀一波,那可怎么办……”赵诗雨小嘴吧啦吧啦个不停,念叨着嬴政的不小心,就像是个老妈子一样数落粗心大意的儿砸。
“……”嬴政、蒙骜等一行人。
“呼~”冯劫满脸黑线,抬手挥去了额前的冷汗,心里也有些无奈。
自从冯劫到邯郸的第一日,赵诗雨知道了嬴政要归秦的消息,就一直在嘱咐平日里的一些注意事项,以及到秦国以后要小心的地方。
许是关心过度,赵诗雨这一段时间变得啰嗦了不少,上到秦国朝政各方势力,下到吃饭喝水鸡毛蒜皮,赵诗雨是无所不谈,见缝就插针,专门挑拣嬴政的毛病,让旁人看后懵逼不已。
就比如现在,嬴政眼看着赵诗雨的小嘴不停开合,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是再次见识到了赵大小姐的厉害之处!
终于,在说道了半刻钟头,赵诗雨终于是止住了念叨,嬴政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