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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登上那一节节的阶梯,望着无边风雨,任由出口处飘洒下来的雨滴覆盖全身,表情并无丝毫波动。
威廉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也知道这一去自己必将陷入被动,但是已经没有选择了,如果不赴这场约,那他必然出局。与其留在家中坐等,还不如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到了。”天台的边缘上,有人正凭栏而望,虽然现在满城风雨,但在他眼中,却仿佛晴空万里。
“我还以为我们的再度相见会是在龙渊里,但没想到却是在这家旅店的天台上望风。下次如果有机会,还是让我来选地点吧。”
“这里也很好啊,偶尔淋雨,总能让人回忆起一些事情。”
“每个人都有过往,但我不是每个人都需要了解。”
拉扎尔沉默了一阵,转过身,说道:“听我一句劝,别再深究那件事。”
“你知道真相?”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还能改变什么吗?威廉杰斯坦,我不想把你当作对手,我只要你答应一件事别插手我的家务。”
威廉笑了笑:“不行,殿下,至少今晚不行。我虽然同样不愿意把你当作对手,但有时候总迫不得已。你的家务事牵扯到了政治我明白,但有些事如果不阻止却比政局动乱更加麻烦而森特学院也不会容许这种麻烦发生的。”
“你最好想清楚插手的代价,还有败于我手后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这就不必殿下担心了,我自有办法。”
拉扎尔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我突然很好奇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难道比我的更精巧、更为惊心动魄吗?”
“至少不会让您失望,”威廉摸了摸指环,“殿下,我要的东西呢?”
沉默,长久的沉默,直至大雨将他们完全浇湿,烈火在心中重燃。
“这样说来,你已经解出谜题了?”拉扎尔微笑。
“一半,只有一半,但我想应该够了。”威廉于天台上踱步,恰好远处有着常亮的探照灯,才让他的视线有了着陆点,不至于满天皆是黑暗,“在龙渊时你曾告诉过我,要比谁先找出谜题的答案,可事实上,你给的谜题有着两个解殿下,无论那预言是否成立,你都必须得有那两个解,那两把钥匙。”
他的声音在大雨中寂寥而又深远,但却丝毫不传出天台之外。作为一个顶尖的风系魔法师,威廉可以轻松感知到周围的一切风元素波动,而那个围绕在四周的隔音屏障更是无所遁形。
拉扎尔为了此次会面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不单把地点选在这种与世隔绝之地,而且还刻意安置了一个风系魔法阵以阻止谈话的泄露,可见他这次的确是有备而来。
“说下去。”
“瓦卡提斯之剑、天选之子。这就是那两把钥匙,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我不清楚那个预言在你心中占据什么样的地位,但我无比确信你需要预言里所说的那两样关键无论是为了阻止,还是促使它发生。”
“说得不错,但为什么只有一半?”
“因为我对那预言也有着自己的见解。就好像赌博,我不能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你身上,如果瓦卡提斯之剑和天选之子都落入你手,又还有谁能制约你?”
“你还真是诚实,可曾知道惹恼我的下场?”拉扎尔忽然扬手一挥,刹那间远处所有探照灯都同时指向了此处,耀眼的光芒穿过厚厚的雨幕,在天台中心聚成一点,宛如烈日冲天。
对此,威廉却显得不太惊讶,他抬起手遮住强光,说道:“殿下,恕我直言,向我展示你的力量并无意义,这样盛大的场景还不如留在你的加冕之日上,兴许还能被万人传颂。”
“我能将法兰西的夜空变为白昼,同样也能把你从天堂送入地狱。”拉扎尔的声音如钟鸣般厚重,他向威廉伸出手,掌心那支透明的密封试管内,沉郁的血红色液体正在缓缓地翻滚、扬浊,似带有生命一般不停地运转着。
以威廉的眼力,他可以一眼看出那试管中的玄机,它的头和尾都安装着一个小型的制冷系统,而那制冷系统中又构造有数十个微型魔法阵!在能源充足的情况下,这些微型魔法阵可以日夜不停地制造出低于零下一百度的冷气,全数充盈入试管之内,从而达到冰封保存液体的目的。
然而在这种血红色的液体面前,制冷系统似乎失去了功效,成为一个摆设……不!不对!不是制冷系统出现了问题,而是那液体实在太过炽热,足以将零下一百度的低温完全抵消!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拥有如此可怖的力量,如果将其暴露在空气之中,又会发生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威廉非常清楚这样做的后果,因为就在拉扎尔拿出这支试管的那一瞬间,他的灵魂便仿佛受到了剧烈的撞击,痛苦地颤栗起来。而隐藏于内心深处的另一个意志也变得暴躁无比,似乎要冲天而起,破空而出,释放它那暴虐而又睥睨众生的气概!
那种宛若君临天下般的感觉让威廉如临大敌,他不受控制地后退两步,全身的力气在此刻都仿佛被抽取得一干二净,根本无力再做抵抗。
绝不会错的,绝不会错的,那百分百就是红龙之血!惟有它才能在历经千年后还焕发出如此生机,释放出如此强大的能量!
“要开启地狱之门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对凡人而言,红龙的血清是最极致的毒药,可对你,或许就不一样了。”拉扎尔上前两步,叹息道。
他终于窥探到威廉杰斯坦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了。
早在阿方索提到莱纳对威廉特别器重时他就开始怀疑:单论天赋而言,佩里戈尔-莱纳足以蔑视除了维泽-森特之外的所有天才,但是这位校长却独对威廉器重有加,甚至当成干儿子一样对待。
这种现象怎么看都不符合常理,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威廉身上有着某种独一无二的特性,使得莱纳认为他有着绝对的资格成为克拉迪斯的新领袖!
而再联系到威廉今夜看见红龙之血时的反应,拉扎尔便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那最不可能也最为合理的解释威廉杰斯坦,其实是红龙血裔!
“这取决于人的内心,而不在于血统。”威廉缓缓把右手贴靠往左腰间,然后迅速握紧抽出一把笔直如锋的武器。在无数闪电的交相辉映下,那把暗灰色长剑如直射天地的刀芒,锐不可当!
他终于还是展现出了自己的诚意,瓦卡提斯之剑,这把传奇般的武器此时此刻就矗立在拉扎尔面前。森冷的寒气以它为中心向四周释放,将雨珠凝结为道道冰丝。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你势必会被他人追杀,也就只有佩里戈尔-莱纳那个疯子还会让你这样潇洒地活着。”
威廉笑了笑:“谁还没个疯狂的时候呢?殿下,为达目的总要牺牲一点东西,在这一点上你我都是同类人。”
“但这一次你放弃的可是你为数不多的朋友,告诉我,这值得吗?”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我和他仅仅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再者说,他难道真有把我当作过朋友吗?如果没有,我又何必在意他。”
“那好,等价交换,这很公平。”拉扎尔伸出双手,右握试管,左则平铺展开,“你要血,我则要成为当世的皇!”
“但我必须提醒你,别让瓦卡提斯之剑成为刽子手底下的利器。”威廉把剑交到拉扎尔手中,像是卸下了千斤重的负担。
“那我也要提醒你一句,”拉扎尔看着威廉,把红龙之血递于他手,“千万别注射血清,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压制住那种疯狂。”
“承蒙殿下关心,”威廉微微一笑,“这件事过后,或许我还能请你喝一杯。”
“不行,朗基努斯,至少今晚不行。”拉扎尔一愣,随即也礼貌性地回了他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