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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爱比恨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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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能去哪里?只能去首饰店,花店,蜜果铺子吗?

    而且,为何今日不能去牡丹楼呢?是因为今日正好她可以出去玩吗?还是那么正好,牡丹楼被别人给承包了?

    许粥粥真想问,她也准备张嘴了,就这时候,衣袖就被一个力量轻微的扯动了一下,只能是箫枣枣。

    箫枣枣笑眯眯开口说道:“姐姐放心,我们定然不会去这些地方,这京城啊,多得是有趣又安全的地儿,瑟瑟不会觉得无趣的。”

    他嘴甜,并没有因为身份高低的问题而一直恭敬的喊她闻大小姐,而是直接唤了姐姐,哄的闻玉屏直笑,这笑着笑着,于是也就点头容许许粥粥独自个儿出门玩耍。

    但是她还是啰嗦了两句:“带个丫头不是只为了叫你觉得有人盯着,而是到时候你要吃要喝,累了热了,总有人在旁边招呼......”

    许粥粥道:“我要吃要喝,自然有钱可以去吃吃喝喝,累了我就休息,热了我就打扇,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叫你担心我。”

    都诚恳成这样了,闻玉屏也只能无奈的目送她溜达出门,一开始的是和许粥粥走的还算是端庄,等到带着帷帽的青绿色身影一脚跨出后院的门槛的时候,依然还是端庄的,懂得勤快的提起裙摆,轻盈的越过门槛,只是那绣花鞋上点缀的毛球已经暴露了她的快乐。

    柳芽皱眉道:“大小姐,是不是不太妥当?若是老爷回来听闻这事......”

    柳芽的担心也是有依据,不过闻玉屏似乎从未有过一刻想过这事:“老爷回来,并不会主动询问二小姐这些日子在府中的繁琐细节,只要无人多嘴,父亲只会看到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儿......”

    她说着,状如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柳芽,讲柳芽神色惶恐,只微微一笑,又转头了过去。

    门口已经闭合,想必是仆人确定了二小姐已经走远,这才合门,站了许久,虽然并没有直接站在日头中,可是这时候的风也叫人觉得闷,她用帕子拭了拭额头上的薄汗,道:“乏了,我们回去吧,吩咐门口的婆子,时刻留意二小姐。”

    柳芽立刻应了。

    闻玉屏想的不错,只要府里的人不多嘴,不告状,闻人良回来的时候,根本不会去过问小女儿的,因为在闻人良看来,只要府中的下人并无报丧,这小女儿就活的好好,至于她是开心,是难过,是病体孱弱,还是活泼热情......又和自己有什么相干呢?

    闻人良一向忽视二女儿,那么久以来都把二女儿丢在老宅由老仆带大,导致闻瑟瑟一直病恹恹,刚刚到京城的时候甚至一度不愿意走下马车,婆子打开的车帘缝隙中露出的一只眼睛令闻玉屏想到受惊的兔子。

    闻玉屏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她很喜欢,天天带着兔子玩耍,想把一切的东西都分享给兔子一起,甚至在上元节的时候也把兔子抱在怀里想让它一起看烟花,结果兔子却只一头扎进她的怀里,然后哆嗦的就像个风中的树叶。

    回去之后的当晚,兔子就蹬腿死了。

    她哇哇大哭,一个老花匠替她把兔子埋在她最喜欢的蔷薇花下,同时告诉她,兔子的胆子很小很小,很容易会被吓死,一只猫、一只天上的老鹰,甚至一场在孩童看起来都再寻常不过的烟火,在兔子眼中都可能是比山火还要恐怖的存在。

    很小的闻玉屏委屈的大哭:“可是我只想让兔子看到好看的东西......”

    白发的花匠叹了一口气,说:“可是小姐有没有想过,一只兔子的眼里,原本是不会有烟火和那么大的世界的呢?”

    “......”

    花匠喃喃:“这就像个村妇,一辈子就在山凹凹里长大,以为这最大的地方就是镇子,最热闹的事情就是赶集,她成了人,成了婚,寻了个可靠的汉子嫁了,还生了好几个儿女,人人都说她这辈子没白活,过得够了......可是这时候有人跑过来告诉她,这山外不是山,而是更大的城池,更广的天地,那里的男人不用天天弯着腰干活,那里的姑娘会在脸上涂抹胭脂,那边的娃子从小不用跟着父母下地,除了玩耍,唯一要做的就是上学堂......上了学堂,就能去更远更远的地方......然后那村妇觉得,原来自己这一辈子,白活了。”

    “......小姐你说,她还能活吗?”

    这问题太深奥了,深奥的不像是一个普通花匠说出来的故事,也不是一个几岁的孩子能回答出来的问题。

    花匠当然也没指望一个孩子能够真的带来答案,他只是继续叹气:“这人还是如此,村妇都这样,何况是个兔子。”

    花匠用一张荷叶把已经兔子裹住,死去的兔子很僵硬,皮毛失去了光泽,身体摸起来也不再温暖,它再也不是自己怀里那只白白软软的兔子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闻玉屏觉得,就连兔子的毛,都好像变得坚硬无比,如苍耳的针刺,随时随地会扎得她鲜血直流,这种的感觉让她恐惧同时心砰砰直跳。

    她此后再也没养过兔子,她不明白为什么喜欢和分享也能产生杀戮,若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岂不是证明,爱比恨更可怕吗?

    而时隔多年之后,那一双眼睛,令闻玉屏梦回到了当年的那只兔子。已经多年了,闻人良已经升迁了多回,他们也挪府了几回,当年埋葬兔子的蔷薇花墙早已经不复存在,被新的主人铲去,改种了一排文竹。而那土中的小小尸骨,大概也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闻玉屏很喜欢闻瑟瑟,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血脉的相连令她在第一面的时候就产生一种怜惜,恨不得把整个府中最好的东西都摆放在自己妹妹面前,最好吃的东西都送给妹妹,最好的衣服,最好的首饰,最好的玩具,最好的.......可是这种想法的产生的同时,她又会同时想起当年那只僵硬的兔子的手感,那种感觉和触感无比真实。就如同闻瑟瑟的发丝和面颊如那只兔子的皮毛一样光滑和柔软......

    闻玉屏很想要避免自己产生这样的联想,可是越是这样刻意避免,她脑海中那只兔子的影像就越发的真实。

    这一次,那只小兔的身影渐渐模糊,消失在阳光之下,取而代之的是闻瑟瑟轻盈活泼的身影,她提着裙摆跨出门槛,鞋上的绣球可爱的跳动,她的发丝在阳光下变得闪闪发光,她的胆子那么大,那样主动的向往府外的世界,她不会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