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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两声企鹅家好友上线提示音传入耳中,郑琰马上把表情变得很正经,这声音好耳熟,她爹在咳嗽。
郑l进来之前郑靖业就在拾掇他桌子上摆的那盆水仙花,到现在,还是在拾掇。这盆花是郑靖业精心养的,放在色泽古朴的紫砂盆里,堆各色彩石子,漫进半盆清水。每天检查检查有没有枯叶、要不要换点水,怡然自得。
郑琰见她爹还在悠哉悠哉地摸着水仙叶子,腹诽一声“老狐狸”,闭上嘴,坐那儿悠哉悠哉地在手边的博山炉上熏袖口儿,博山炉冒出来的青烟吞进袖子里又慢慢溢出来。
郑l把目光放到郑瑞身上,给这位小兄弟很大的压力。郑瑞心里暗叫一声倒霉,事情是他发现的,他也觉得自己该尽一尽小叔叔的责任,现在他后悔了,这是什么情形啊。我就不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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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瑞好想哭,磕磕绊绊地道:“就是大郎,天天跟顾家小子混在一起,德安、德平几个尚且要靠后。人家干什么他干什么,人家到哪儿他到哪儿,活脱脱一个小影子。”他忍住了没用‘小跟班’这个词。
郑靖业终于抬起头来,目光灼灼,郑琰唯恐天下不乱地道:“还是个走了形的影子。”
靠!死丫头,这会儿来添油加醋了,刚才你干什么去了?
郑靖业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郑l的眉头皱得比他还深。郑靖业道:“你们两个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侄儿们的长辈,多多留心是应该的,这样很好。二郎、郎可有异常?”
兄妹二人齐齐摇头,郑靖业颔首:“六郎且不必去读书,到屋里呆着,我许还要叫你。七娘去你母亲那里。”
两个小的起身告辞,临出门儿,郑l从袖子里摸出个纸团儿砸到她大哥怀里,拍拍手,施施然走了。
郑l抱着一团废纸,眼神有些发直,郑靖业一眼扫过来,他才看向怀里,慢慢展开纸团。皱皱巴巴的纸上写着一行字: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郑琰心里有数,自家爹不是什么善茬,手狠的事儿办得不止一桩。最要命的是,他还聪明!想要对聪明的人施加影响,你就得自己也展现一点本来出来,不然当靠撒娇使泼,那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得让他认同了你的智商才行。
在这世上混,必须有自己的实力。郑琰需要磨炼自己,不能事事都拿“宰相的女儿”这个身份当通行证,宰相又不是皇帝,皇帝的女儿也有不是盘菜的时候。实力最重要。
如果她事事都以“我要告诉我爹”、“我要告诉我娘”、“不知圣人/贵妃会怎么想”来压制别人,那她也就是朵菟丝花了,人家想让你攀的时候你算个人物,人家不鸟你了,你算个p。或者再惨一点,你的靠山倒掉了,你这货平日尽沾人家的光,出了事儿一点忙也帮不上,丢人不丢人?
光借势压人有个p用,不过是老虎面前的那只狐狸罢了,没了靠山,你算个p!得自己成了老虎,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一次两次借力打力还能说你“有急智”会利用资源,十次八次,你的评价就只剩下“狐假虎威”了。
郑琰觉得,眼下是新旧两股势力拉锯的时候,昨天还是宰相,今天就成罪人,那个倒霉的改革先驱魏静渊,凭良心说办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还不是叫咬死了?谁tmd的都靠不住,还是靠自己最实在!md!我一定是掉进错误的模式了,最坑爹的是这个模式还不是我自己选的。
郑琰必须锻炼自己,当她爹的帮手,也让她爹适应有这么一个小帮手。每一个机会都不能错过,这是全家的大事。
照郑琰看来郑靖业皱眉,是孙子的教育问题,郑l皱眉,估计更多的是着急自家融不进高尚的社交圈子、学不会高尚的生活方式。
可她爹是一点也不鸟世家的。从她爹的经历来分析,这位先生是听到“族”字就想抽人的――童年阴影太过严重。如果听到“世族”那就是想砍人――郑靖业对逼顾益纯娶个母夜叉的世家不感冒到了极点。在他老人家眼里,这些货都不是好人!他是不会想去“学”的。
郑l则不同,从他的日常行止来看,他是极力想做一个被大多数人认同、被上流社会接受的人。他希望自家可以跻身荣耀圈,成为其中的一员。
所以,郑琰的废纸团就砸进了郑l的怀里。郑l的感受也很重要,全家人对她的感观都很重要。如果她不能从平常就表现出比同龄人高的能力来,有什么事大家都不会想到她的,她也就无从锻炼她目前唯一的优势――心理年龄与穿越知识,时间久了,这一点优势都会在日常生活中消磨怠尽。
穿越者胜在意识超前一点,同样的,这些知识都是空降来的,一点也不本土化,许多办法都是需要变通之后再使用的,如果不从小磨合,到最后两者之间依然有缝隙,死到临头再生搬硬套,很难达到预期效果,这是非常可怕的。
所以她不怕进宫、不怕见人,反正她还小,做错什么年龄是最好的掩护。等到长大了,也就会拿捏分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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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l拎着皱巴巴的纸条一愣,郑靖业瞥了他一眼,郑l恭敬地双手奉上。字是郑琰的字,郑靖业一眼就认出来了,郑琰师从顾益纯,又是郑靖业亲自开蒙的。有句话顾益纯是说对了,郑琰是所有孩子里最像他的,什么都像,连写出来的字都从骨子里像。
笔迹略显稚嫩,郑靖业却能一眼看出这里面透着的味儿来,一股郑靖业的味儿。捏着纸条左看右看,平放到书案上,拿起镇纸来慢慢地压抹着,弄得比较平了之后压着纸条的眉头,郑靖业大笑三声。
郑l忧道:“大郎这般模样,父亲怎么还在发笑?”
郑靖业道:“你在愁的什么呢?”
郑l道:“我们家要延续,还要子孙争气,”斟酌了一下措词,“父亲位极人臣,可儿子们自思才智远逊父亲,德兴兄弟如果未见奇才,想要维系,就得……有个规矩。”
郑l说得含糊,他也没有特别明确的行动纲领,只是潜意识告诉他,要这样做。一个新贵家庭,想要延续,必须有所依托。
郑靖业听明白了,不枉他最近把不少心思放到长子身上,虽然离他的希望还差了不少,郑l却是在思考、进步的。郑靖业没有训斥儿子,只是说:“大郎今年十三了,过两天我给他弄个荫职。”
“嘎?”这话题也转得太快了吧?“难得顾师是海内名师,大郎又小,正是该求学的时候。”
“你且看着。对了,叫阿琰重写一张,”指着桌上的字条儿,“明天扔给大郎。”
“―!”
郑琰叹气,她爹真会支使人,这事儿也只有她去做最合适了。一个纸团儿就砸在了正在头碰头的两人中间,把郑德兴给吓了一跳,惊吓完之后脸上一红,这里的学生都是自家人,这样公然乱扔垃圾实在是一种没素质的行为。
顾鼐倒是淡定,这货小心肝刚才还是一阵乱跳的,不过是表面上平静罢了,慢悠悠地指了指纸团儿。郑德兴不好意思地皱眉打开,一看他就愣了,这是他姑姑的字,他姑姑最难缠了。
顾鼐的眼睛眯了一下,他也认得郑琰的字,同学嘛!嘴角一翘,微微侧着头用眼角悄悄打量着郑琰的方向,郑琰已经跟郑瑞在一边不知道嘀咕些什么了。
郑琰背对着顾、郑两人,手里拿着面小铜镜,恨恨地咬牙:“我看不清楚,你看看他们在干什么。”郑瑞与她相对,自是看个正着:“大郎在看,顾家小子跟块木头似地坐那儿呢。”
郑靖业的意思也很明白:别以为郑家没人啊。
可恨她大哥还在懵懂着,昨天一个劲儿地问:“阿爹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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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靖业说到做到,没两天就给郑德兴弄了个从六品的郎卫,这个郎卫说是卫,其实吧就是个摆设。选官二~n代里长得好的小孩子(十五以下)――得是正室生的,如果是靠父荫,爹得是三品以上高官,如果靠祖荫,爷爷得上二品以上高官――给皇帝当花瓶。
工作也不累,分几班,不过是在上朝或都是皇帝接见大臣的时候(非密谈),捧个剑啊、念个书啊什么的。工作清闲,前途无量。
郑德兴是满心不高兴的,他刚跟着名师上了半年学就让他辍学打工,还要远离了亲人和挚友,满肚子委屈。
郑靖业多狡猾啊,板着脸训孙子:“能入郎卫者,皆是世家子,你怎么能看不起人家呢?要戒骄戒躁。”
皇帝再打击世家,也得一定程度上依靠他们,几百年的根基不是闹着玩的。再者,世家里也确实有不少能干的人,比如蒋应,世家出身,能力也是不差的。比较起来,郎卫里倒有一多半是世家子。――选择标准就是要漂亮的小孩子嘛,世家里的美型率还是高于一般水准的。
郑德兴满怀对顾鼐的不舍与对结交高水平同事的期望去当童工了。
去了的时候还战战兢兢,上了半个月的班,一脸菜色地回来了。
郑靖业这样的老狐狸怎么会无的放矢?
话说,郎卫里世家子不少,有举止文雅的,也就很是怪异的。最彪悍的一个是先帝皇后李氏的侄孙,这小子长得漂亮,有男生女相的嫌疑就不说了。最强大的不是他的外貌而是他的特点――弱鸡一只。
别看他是给皇帝念信捧剑的,事实上,他就只会念个信,皇帝那柄精钢剑,剑柄剑鞘都合着黄金、镶着宝石,挂着沉重的坠饰,足足有二十来斤重,他小人家扛不动!
每每下了班,李家得派俩强壮的仆役扶着他上轿。这会儿男人都爱骑个马,连车都少坐,很多女人都骑马,独李颢小同学嫌马身上有异味儿,死活不肯乘马。据路边社不可靠消息称,这货根本就爬不上马背。
每每凭窗而望,对空长叹,郑德兴同学凑过去一看,这货对着空空如也的广场发呆。
尼玛!!!
郑德兴就是再钦慕世家,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恶心巴拉。
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郎卫的数量虽说不多,想补进去都要费很大的力气,却也有四十人。半大小子在一起,互相之间羡慕嫉妒恨的也不是没有。世家有一特点:历史悠久。这也就代表着两家有点儿什么都是“悠久”的,有世交,也有世仇。
当面损人不带脏字儿的,背后说人坏话的,拉帮结派群殴的……
可怜郑德兴小朋友一腔热血来结交开始还为人家不理他而暗自伤神垂泪,最后捧着一副铁石心肠回去了。心啊,拔凉拔凉的!
“羡字作何解?懂了吗?你是要去捕鱼的!搞清楚什么是鱼!”郑靖业严肃地再次召开家庭会议,“是我郑家欲立足,是家业兴旺,不是装模作样!徒具其形,要来何用?那一群蠢蛋,有什么好羡慕的?”
众人齐声称是,郑靖业一个个地看下去,至少年长的几个是明白了。你丫的历史就没那么长,鼻子里插上大葱也变不成大象。再伏低作小,人家也瞧不上你,还不如挺直腰杆做人呢。
“都明白了?”郑靖业威严地扫视全场,风行草偃,子孙低头。
郑琰心里吐吐舌头。
接着,郑靖业就让子孙表态,郑l首先忏悔自己的过错,承认自己以前思路的狭窄。(郑琰:这年头皇帝家都在努力向世家靠齐,标榜自己的历史悠久、装x彻底,真不怪大哥有仿效世家的想法。)
郑德兴继而反省,以前是钻进牛角尖儿了,实在不该妄自菲薄,也不该在心里过份神化世家。
这一对父子做完自我检讨,就轮到了郑琦,郑琦是郑家的一朵奇葩。他一点自卑感都没有,还臭美得要命。郑靖业一看到他头大了一圈不止,深悔在郑琦年幼的时候不该让他看见自己修理人。当时郑琦小朋友才五岁,被他的绝世好爹抱着上街买糖吃。
巧了,还没到卖糖的摊子,遇到郑靖业一个富家同学。互相之间有了点语言摩擦,郑琦小朋友就眼睁睁着看着他爹把对方从头骂到脚,弄得人家一口气提不上来晕死过去。
郑琦小朋友记得很清楚,那种货色就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墓地、说出名字玷污祖宗的不思进取的n世祖。反之,像他们家这样的,属于认真工作、对社会有贡献、为祖宗争光彩的好孩子。当然,这与郑靖业在骂人的当口儿怕儿子有心理阴影捎带着夸了他有密切关系。
从此郑琦苦练骂人技巧,认真学习逻辑学,目前的目标是争取让他爹同意把他从刑部调到御史台去过一把嘴瘾――骂囚犯太没有成就感了。
“你……算了吧,三郎,你说。”
郑琛想了想,道:“有什么可愁的呢?我们家从山阳直到京师,也走过来了。”俺们也不弱呀。
就这样,郑家年纪稍长的男丁一个接一个说完了。其中郑瑞的话让他五哥就近踢了一脚,郑瑞说:“蹭前擦后的样子怪难看的。”郑l一瞪儿子,郑德兴一缩头,郑琬就动了脚。
郑琰眨眨眼,对上了他爹。
“哪一家没有个开头儿呢?听顾伯伯说,傅氏以军功起家,陈氏以孝悌闻名,顾氏以经史著称,各有各的不同,也没见谁学了谁,也没见谁比谁差了。拾人牙慧有什么意思?”这也是郑琰的心里话,“学我者生,似我者死。”【1】